聽到李成的質問,“我呸!”王嵩直接就朝著李成啐了口唾沫,罵道:“放你媽的狗屁,老子手下總共也就兩萬多人,現在全在這裏了,我到哪裏去找這麽多人來?”

李成也是跟著罵道:“你沒有,難道我有嗎?老子這次隻留下了不到萬人在汴京路防備宋軍和信王軍。其他的人馬都在這裏了,這些軍隊不是老子的人!”

“好了你們都別吵了。”趙榮一臉陰沉地喝了一聲,既不是王嵩的軍隊,也不是李成的軍隊,而趙榮自己心裏也清楚,這件事和自己一點關係也沒有。

趙榮心裏的不祥越來越沉重,後背脊也是越來越涼,就好像放了一大團冰塊在自己的後背上一般。趙榮心中閃過了一個念頭,沉聲對王嵩和李成兩人說道:“這次麻煩大了,我看這支軍隊應該是張俊的宋軍人馬,是專門用來對付我們的。”

“什麽?”趙榮的話一說出口,王嵩和李成兩人頓時都是驚呼了一聲,兩人滿臉不敢置信地看著趙榮,李成連忙喊道:“不可能!張俊怎麽可能有這麽多的兵馬?他如果有這些兵馬的話,也用不著靠我們了。”而旁邊的王嵩雖然沒說話,但看他的模樣,顯然也是同意李成的說法。

趙榮的臉色越來越差,因為他已經看到在營帳中,張俊帶著他那百餘人的親兵隊伍衝了出來,而且是朝著這邊趕來。看張俊那悠閑的模樣,要說這件事和張俊沒有關係,打死趙榮也不相信。

而王嵩和李成也看到張俊的動靜,之前他們還在質疑,可看到張俊的模樣,已經是無形中給了他們最強有力的反駁。李成掉轉馬頭,手中的大刀指向張俊,大聲喝道:“張俊你到底在搞什麽鬼,那支軍隊是什麽來路?”

張俊和他手下的兵馬,在距離趙榮三人的軍隊大概五百步的距離停了下來,張俊可沒有那麽傻,這個時候還跑到趙榮他們麵前去自投羅網。聽到李成的質問,張俊滿臉得意地大笑了起來,對趙榮三人喊道:“我在搞什麽鬼?哈哈!你們為什麽不問問自己?這幾天,你們又在私底下搞什麽鬼?真當我的眼睛瞎了不成”

張俊最後一聲幾乎是吼出來的,讓趙榮三人的臉色變得是越來越黑,而吼完這一聲之後,張俊又是深深吸了幾口氣,穩住了情緒,又是笑道:“你們私底下搞得那些名堂,我早就看在眼裏。哼哼!本來還打算等攻下複州和鄂州之後,再對你們動手,現在你們既然急著找死,那我也就不客氣了。哈哈哈哈!讓你們見識見識我大宋真正的實力。”

說著,張俊雙手一揚,便轉過身朝著已經衝到身邊的那支神秘軍隊微微一笑,臉上露出了瘋狂的神情。他大聲喝道:“這就我最後的王牌,王鴻!給我把這些人通通殺了。”

在那支神秘軍隊的最前麵,王鴻雙手提著一對碩大的銅錘,縱馬朝著前方衝刺。在聽到張俊的呼喊聲之後,王鴻的雙目閃出了一道紅芒,雙腿用力一夾,加快了衝刺的速度。右手用力一揮,直接便將張俊的腦袋給敲碎了,頓時紅的白的帶著血液飛濺,沒有了頭顱的身體,隻是顫抖了幾下,便無力地摔了下去。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趙榮三人完全傻了眼,他們完全被弄糊塗了。按照先前張俊所說的,眼前這支軍隊應該是張俊所帶來的後援。可這個所謂的後援,卻是一錘將張俊給殺了。

而張俊身邊的那些親兵,也是很快便被這支軍隊給吞沒,甚至連投降的機會都沒有留給他們。這樣看來,那這支軍隊,是友軍?

就在趙榮三人這樣想的時候,王鴻一甩銅錘,將那沾染在上麵的紅白之物甩開,指向了趙榮三人,大聲喝道:“沒看到老子的大軍來了嗎?你們三個混蛋,還不快快束手就擒?如若不然,哼!張俊就你們的下場。”

“呃!”王鴻的幾句話,頓時就把趙榮幾人心中剛剛升起的希望給擊打得粉碎。趙榮滿臉驚愕地看著王鴻,而身邊的李成已經是大喊大叫起來:“混賬。你竟然敢讓我們大齊國的大軍束手就擒?你當你是誰啊?”

而在李成旁邊的王嵩卻是緊緊盯著王鴻的那張臉,忙伸手去拉李成,滿臉急色地低聲喝道:“李成,不要再亂說了。我認得他,他是大聖王教首領之一的王鴻。聽說當初就是他突然的反叛,導致大聖王楊幺被劉光世的軍隊擊敗並且身亡。最近剛剛被趙構那個皇帝封為兩江節度使,連上原班人馬加上他新收攏的兵馬,現在他手下的兵馬眾多,不可小覷。”

“兩江節度使。”聽到王嵩的話,趙榮和李成都是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氣。雖然他們三人的軍隊可以說是稱霸一方多年,但他們從來沒有從齊國獲得過什麽軍隊自主到節度使的程度,畢竟劉豫還是要防備他們擁兵自重的。而在趙構無奈的冊封下,節度使可是能完全自主治下軍政權力的一方諸侯,隻有節度使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一方封疆大吏。

所謂兩江節度使,就是統領一方軍政大權的大員。這可不隻是一個虛名而已,兩江節度使可是趙構親自分封的,可不是像趙燕、彭友、夏誠以及高安等人一般是自己打下的天下。那等於是趙構直接信任的一種標誌。

同時,兩江節度使的兵馬現在還是南宋趙構帳下兵力最多的,也是實力最強的南宋軍隊,所以,相對於齊國的這些兵馬,還是相當強大的。畢竟,現在的齊國已經被信王軍壓縮到隻有三路半地盤的小國了。

當得知麵前的這人就當代的兩江節度使之後,李成的後背脊一陣陣地發涼。南宋的兩江節度使就在他們防區的南麵,而兩江節度使的勢力有多大,李成又豈會不清楚,今天得罪了兩江節度使,說不得哪天他們的防區就要被兩江節度使的大軍給包圍了。

趙榮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裏去,用力咽了口口水,帶著顫抖的聲音對王鴻喊道:“兩江節度使,我齊國與你宋國現在可是聯盟關係,你要幹什麽?”

王鴻嘿嘿一笑,那雙眼睛本來就不大,他這一笑,那更是眯成了一條縫,王鴻也不跟他們多囉嗦,說道:“哪裏來的那麽多廢話,我已經說過了,束手就擒。要不然,張俊就你們的下場。不要再讓我說第三遍,我可沒那麽多耐心。”說著,王鴻手中的銅錘往前一舉,在他身後的南宋軍頓時就齊聲怪叫起來,那嗚嗚哇哇地怪叫聲,讓趙榮三人的臉色都給嚇白了。

再也沒有多想,兩江節度使帳下的軍隊已經包圍了他們三人的兵馬。麵對強勢的王鴻,怕死的趙榮三人沒有任何考慮,士兵丟了可以再招,自己的命沒了就什麽都完蛋了。他們直接便將自己的兵器往地上一丟,投降了。有他們三人打頭,他們手下的將士自然也是跟著投降,一場大戰頃刻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王鴻也不廢話,直接下令讓手下的人去接收趙榮三人的軍隊。不過王鴻倒也說話算數,對於趙榮三人並沒有多加為難,隻是讓手下把他們給軟禁了起來,也正是因為如此,趙榮三人也是心中有了一線希望,更加沒有反抗的念頭了。

處理完這一切,王鴻當即便帶著一隊人馬開始往漢陽軍城走去,等到了漢陽軍城的城牆下麵,朗聲對城頭上的守軍喊道:“喂!上麵可是鍾將軍將軍和張樂大人?”

“呃。”在城頭上的鍾將軍和張樂兩人都是不由得一愣,之前在城外所發生的一切,他們兩人都是看在眼裏,隻是心裏越發糊塗了,完全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那支神秘的軍隊顯然已經將這些天圍困漢陽軍城的敵人給吞並了。光憑這一點,鍾將軍和張樂還不能肯定對方就朋友,反倒是心中越發警惕起來,鍾將軍眉頭一皺,當即便對著城外喊道:“我就鍾將軍。你們是什麽人?”

“鍾將軍。”王鴻坐在馬背上便對鍾將軍抱拳一禮,隨即說道:“我是兩江節度使王鴻。今日是特來為漢陽軍城解圍的。”

聽得王鴻的話,鍾將軍和張樂都是不由得一驚,他們兩人自然也知道兩江節度使的名頭。而這也更讓他們想不通,這王鴻到底是敵是友。畢竟趙燕軍和趙構軍現在是井水不犯河水,況且就算是趙構軍要插手,那也應該是幫助趙榮他們才對,怎麽可能來幫助趙燕軍?

鍾將軍眉頭一皺,轉頭望向了張樂,問道:“張大人,你看此事到底有幾分可信?難道這王鴻真的是來幫助我們的?”盡管鍾將軍並不相信王鴻的話,但現在他們的情況已經到了絕境,這唯一的一點希望,讓鍾將軍心中也是下意識地掙紮起來。

張樂的情況也是差不多,一臉苦笑地說道:“這個,我也說不好。不過,如果對方真是敵人的話,應該犯不著玩這麽多花樣?”

張樂說的沒錯,守軍不過才數百人而已,而城外光是王鴻所帶來的南宋軍就有足足六萬餘人,還不包括剛剛被王鴻給收編的趙榮等人的兵馬。有這樣的實力,的確是無需玩什麽花樣,一口氣殺過來就了。可是王鴻這出現得也實在太過蹊蹺了,讓鍾將軍和張樂實在無法相信王鴻所言。

見到城頭上沒有反應,王鴻也是猜到對方肯定是在猶豫,當即王鴻便一撇嘴,轉頭對身後的部下喝道:“去,把大人請來。”

那名南宋士兵領命便跑了下去,沒過一會兒,便領著一名身穿官袍的中年男子趕了過來。這中年男子咋一看上去好像沒什麽出眾,隻是舉手投足之間,透著一股穩重大氣的架勢,明顯不是普通人。這中年男子走到王鴻身後,笑著對王鴻說道:“節度使大人,有什麽事情嗎?”

“大人。”見到這中年男子來了,王鴻卻是趕忙翻身下馬,對著那中年男子便抱拳一禮,隨即說道:“城頭上的確是鍾將軍,隻是看這情況,好像鍾將軍將軍並不相信我啊。所以請大人來,好讓鍾將軍將軍打開城門。”

“嗬嗬!此事易耳。”中年男子輕輕撫了一下衣袖,笑著說了一句,便徑直朝著城牆走去,當他走出了南宋士兵的軍陣之後,便直接仰頭對著城頭喊道:“鍾將軍。可認得我否?”

聽得這把喊聲,正在商議是否要相信王鴻的鍾將軍和張樂同時轉過頭,朝著城外望去,不看不要緊,這一看,可是把兩人給看傻了眼。而城外的那中年男子見到張樂的腦袋也伸了出來,笑道:“哈哈哈哈。原來張大人也在啊。幾天不見,張大人辛苦了。”

“章大人!”鍾將軍和張樂兩人看清楚了那中年男子的相貌之後,同時驚呼了起來。這城外的中年男子,正是這幾日鍾將軍和張樂苦苦等待的章蕭讓。

說起這章蕭讓,也算是信王趙榛帳下的一名智謀之士了,深得信王趙榛的信任。

而自從信王趙榛入主江陵之後,章蕭讓便成為了傅選的助手,協同傅選管理複州和鄂州的一方政務。以章蕭讓的才能,很快便得到了傅選的提攜,成為了複州和鄂州的一方大員。而之前江陵的傅選,也就把整個複州和鄂州之事都托付給了章蕭讓。

前不久,章蕭讓得到從江陵發來的消息,知道在趙構與劉豫的勾結下,張俊連同了趙榮、王嵩和李成三人,意圖攻打複州和鄂州。便連忙匆匆給駐守邊陲的鍾將軍、張樂發消息,並且命他們把守漢陽軍城,等待援軍。

而鍾將軍和張樂也正是按照章蕭讓的命令執行,死守這漢陽軍城。本來已經是做好了犧牲的準備,可未曾想,戰事竟然會突然發生如此的變化,更想不到,章蕭讓竟然會出現在這支神秘的軍隊當中,這讓兩人百思不得其解。

而且看章蕭讓和王鴻的樣子,好像兩人之間的關係很不錯啊。怎麽以前都沒聽說過章蕭讓和王鴻之間有交情呢?這一個個問題,把鍾將軍和張樂兩人弄得是越發糊塗了。

如血的夕陽慢慢消失在西方,在複州城的城頭上,到處都彌漫著一股血腥味。李燾慢慢在城頭上走著,落腳十分小心,避免踩到橫倒在地上的將士們,不時彎下腰,看了看腳下的將士,如果那名將士還活著,李燾就會好生安慰一番,可如果對方已經死了,那李燾的臉色就會變得越發凝重。

“李燾!李燾!”一個聲音從旁邊響起,李燾一回頭,正是伍黑龍從旁邊趕來。此刻的伍黑龍,身上的鎧甲歪歪斜斜的,頭上的頭盔早就不知所蹤,連發髻也是鬆鬆垮垮的,幾縷發絲從頭上散落下來。臉上、身上滿是血漬,有敵人的,也有他自己的。

在他的胳膊上包紮著一圈白布,其中一大半早已經是被鮮血給染紅了。此時他臉上的神情也不複之前的那般精神,眼圈烏黑,透著一絲倦意,隻有那雙眼睛還炯炯有神,顯示著他的堅定和堅持。

反觀李燾也好不到哪裏去,身上的衣甲也是破破爛爛的,頭上雖然還帶著頭盔,但頭頂上的帽纓早就不見了。在李燾的胸口,也是纏繞著一大圈白布,在右邊胸口上,白布被鮮血印紅,看上去讓人心裏滲得慌。相比之下,李燾的神色就要比伍黑龍差遠了,特別是那雙眼睛,已經是漸漸布滿了絕望。看到伍黑龍走過來,李燾勉強堆起了一絲笑意,對伍黑龍說道:“伍黑龍,怎麽?有什麽事嗎?”

看著李燾的模樣,伍黑龍心中也是歎了口氣,今天白天的這一仗是這些天來損失最大的一場仗,李燾的很多老部下都戰死了,也難怪李燾會如此模樣。不過伍黑龍也不會眼看著李燾就這麽失落下去,當即說道:“李燾,你快下去休息一下吧,我來替換你一會。”

李燾卻是擺了擺手,緊接著,便一本正經地對伍黑龍說道:“對了,我們來商量商量今天的戰況吧。今日這一戰,敵人顯然是又有了新的援軍,加強了攻勢,所以我們守軍的損失比起前兩天都要大上許多。”

見到李燾的模樣,伍黑龍也是看出他已經走出了士兵死亡眾多的陰影。而李燾提起了正事,伍黑龍也是立刻將心中的雜念拋開,點頭開始聽李燾的述說,不住地點頭。

從複州城被圍到今天,已經是七天了,按照先前的約定,還有三天的時間,江陵的援軍才能趕到。之前伍黑龍和李燾在見識過敵軍的攻城水平之後,還認為堅持到第十天應該是沒有什麽問題。

本來還能頂住的,可沒曾想,在第三天的時候,敵人竟然又多出了許多的援軍。雖然敵軍的將領依然沒有什麽戰術指揮水平,但架不住敵人的人多。正所謂螞蟻咬死象,被對方如此不顧性命地衝擊,在短短幾天時間內,守軍也是損失巨大。

等到今天敵人撤退之後,城頭上的守軍也隻剩下不到千人了。而城外的敵人至少也有三四萬以上。就算是除開那一萬多的齊國軍騎兵,剩下的那些南宋與齊國的聯合大軍也夠守軍消受的了。

聽完李燾的一番述說,伍黑龍的眉頭緊緊皺到一塊,現在的情況已經完全超出了之前兩人的計算,要是再這樣下去,他們可能撐不過明天了。怎麽辦?伍黑龍的心頭浮現了這個問題,抬起頭望向了李燾,而李燾此時也是看著伍黑龍,一臉的苦笑。正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眼下這種實力上的差距,已經不是單單靠什麽計策所能扳回的了,也是幸好城外的敵人還不夠聰明,現在也隻是朝著複州城的西城門發動攻擊。

若是敵人利用兵力優勢,轉而同時圍攻複州城的四麵城門,那將不得不把複州城內本來就為數不多的守軍給分開,要是那樣的話,複州城則是更加守不住了。

深深吸了口氣,看著城頭上左右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的守軍將士們,伍黑龍張了張,剛想要說些什麽,忽然,從南麵的城頭響起了一陣陣的號角聲。伍黑龍和李燾不由得一愣,很快便陰沉下了臉,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之前雖然其他三麵城門沒有受到敵人的攻擊,但伍黑龍還是抽調了一小部分兵馬在其他三麵城門上進行監視守護。沒想到現在這樣的緊要關頭,這事先所作出的安排終於是起到作用了。隻是無論是伍黑龍還是李燾,他們的臉上都沒有因為算計到了敵人的舉動而流露出喜悅,相反,他們心中更是流露出了一股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