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見到趙榮和李成竟然一搭一唱,張俊的臉色又是黑了不少,可又拿他們兩人沒辦法,當即便一揮衣袖,氣衝衝地轉身就走。至於那王嵩,雖然有些奇怪李成的反應,不過也沒有多想,看了一眼李成,便轉身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趙榮見了,連忙對身後的李成說道:“李成將軍,今夜你到我的營帳來一下,我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說完,也不待李成回答,趙榮便直接快步朝著王嵩追了過去。李成倒是沒多想,自己繼續指揮兵馬入營,雖然他撤退的時間很及時,但部下還是損失不少,看得李成一陣陣心疼。而另一邊,趙榮快步追上了王嵩,也是低聲對王嵩說了幾句話,王嵩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很快便入夜了,李成處理好了軍務,想起了趙榮的囑咐,便徑直朝著趙榮的營帳趕去。等到了趙榮的營帳,遠遠就看到營帳內還亮著燈光,李成二話不說,直接撩開帳門便鑽了進去。

可等他抬頭一看,卻是不由得愣住了,原來在營帳內等候的,並不隻有趙榮一人,還有一個王嵩。一看到王嵩竟然也在這裏,李成的臉色唰地一下就沉了下去,對趙榮說道:“趙榮將軍,這是怎麽回事?”

見到李成來了,趙榮連忙上前,一把拉住了李成的胳膊,直接把李成拉到了營帳內的椅子上,讓他坐下,隨即便說道:“李成將軍!王將軍!我知道你們之間有不少恩怨,但現在事關我大齊國軍隊和我們的安危,我希望將軍能夠暫時撇開那些恩怨。至少,先聽完我接下來要說的話。”

不得不說,趙榮的人緣還真是不錯。不管是李成還是王嵩,本來在看到對方之後,都有負氣要走的樣子。可聽完趙榮的話,還是強忍住了衝動,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說話了。

見到兩人沒有意見,趙榮也是不由得鬆了口氣。緊接著,趙榮便立刻把自己之前對張俊的推測給說了出來,最後他說道:“依我看,這個張俊恐怕在私底下還有別的什麽花招,就要等著我們和趙軍鬥得兩敗俱傷之後,他再來撿便宜。我們三方都是鎮守齊國西南的主力軍,現在若是不能團結一致,將來隻會被張俊這廝給逐個擊破。到時候不僅是我們,就是齊國也危險了。”

李成、王嵩和趙榮三人,其實所代表的,都是齊國西南的主要軍事勢力。他們現在都依靠齊國生存。若是齊國的基業毀在了他們的手上,那也是他們所無法容許的。

所以,在聽完趙榮的話之後,李成和王嵩兩人都是不由得開始思索起來。過了半晌,王嵩首先抬起頭,滿臉堅定地說道:“趙榮將軍,此事到現在也隻是你的推斷罷了,又無真憑實據,我們也不可能因為你的這番話,就此放棄和那張俊的合作啊?畢竟是我們陛下與那趙構達成的協議,就連金國人都讚成。”

“對啊!”坐在王嵩對麵的李成也是響應了一聲,可話出口才發覺自己竟然讚同了王嵩,一時間,李成的臉上也是多出了一些不自然。

不過,李成也隻是有些尷尬地輕咳了幾聲,隨即又是繼續說道:“況且我們現在已經和趙燕軍撕破了臉皮,若是再和張俊翻臉的話,那我們可就兩麵都不討好了。到時候麵對南麵與西麵信王軍的聯合夾擊,我們的情況豈不是更加糟糕了?”別看李成平時很衝動,但隻要他冷靜起來,分析得倒也是頭頭是道。

而關於王嵩和李成兩人的擔憂,趙榮似乎早就已經猜到了,笑了笑,說道:“兩位將軍都請放心,我的意見自然不是說讓我們現在和張俊以及他背後的主子翻臉。別看之前張俊好像是很生氣的樣子,但他現在畢竟還需要我們幫他攻打漢陽軍城,甚至於攻打江陵。所以,現在是張俊需要我們。我們現在隻需要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就可以了。隻不過從明天開始,我們攻城的時候,盡量減少兵馬的損失。那漢陽軍城的守軍已經不多了,就算是這樣消耗,他們也支持不了多久了。隻要能夠保證我們手下的兵馬沒多大的損失,相信張俊就算是想要耍什麽花招,想要讓我們兩敗俱傷,他家主子趙構想漁翁得利,也不得不有所顧忌。我們這叫做以不變應萬變。”

“呃!”李成倒是沒有什麽意見,畢竟這樣做對他隻有好處沒有壞處。而王嵩卻是想得更多一些,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決定說出來。

他說道:“趙榮將軍,如果這樣的話,那豈不是給了漢陽軍城守軍喘息的機會,要是拖到了敵人的援軍趕來,那該怎麽辦啊?”

“援軍嗎?”趙榮卻是啞然失笑,說道:“王將軍盡管放心吧,之前為了應付諸侯聯軍,那趙燕已經將附近的精銳之師都調走了,整個複州和鄂州也沒有剩下多少兵馬了。複州的重要性遠在漢陽軍城之上,我們這一動,複州本來就為數不多的兵馬肯定會縮在複州,哪裏會跑到這裏來?所以我們完全不需要顧忌那麽多,隻管繼續在這漢陽軍城拖就行了。至於江陵那邊,一來,有張俊所說的那支兵馬阻撓。二來,江陵距離這裏有些距離,等到江陵的援軍趕至,說不定我們連複州和鄂州都給攻破了。”

趙榮這麽一解釋,也算是將王嵩最後的疑慮都給打消了,至此,趙榮的提議也算是得到了王嵩和李成兩人的支持。三人幹脆便定下約定,從明日開始,輪流對漢陽軍城展開攻擊,隻是攻擊的力度卻是不需要太大,隻要能夠對守軍產生一些消耗就行了

而與此同時,在軍營另一邊,張俊的營帳內,張俊讓自己身邊為數不多的親兵在營帳外警戒,而自己則是一個人坐在營帳內自斟自飲。

等待了好一會兒,忽然,一個高大的身影直接便從營帳外鑽了進來,卻是一名光著膀子的精壯男子。這男子看上去也就二三十歲,全身皮膚黝黑,身體魁梧。在他的胳膊和胸口上,卻是一條條暴起的肌肉痕跡,足以證明在這男子的身體•裏,蘊含著不俗的力量。

這男子進了營帳之後,直接便坐在了張俊的對麵,緊緊盯著張俊,說道:“你這麽急把我找來幹什麽?這和之前的約定可不一樣,難道你不怕被李成他們給發現了?”

張俊哼了一聲,一口飲盡杯中酒,又是慢慢端起酒壺斟滿,說道:“事情有變,我感覺趙榮很有可能已經察覺我們的計劃了,看來我們先前的計劃要做出一番變動。”

“哼”那男子也是冷哼一聲,說道:“我們的計劃?你這話說錯了吧,由始至終,這都是你的計劃。要不是陛下的命令,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聽從你的指揮,來趟這趟渾水的。”一邊說著,男子的雙目緊緊盯著張俊,眼中閃爍著絲絲恨意。

對於男子的目光,張俊卻是不怎麽在意,又是仰頭飲盡一杯酒,玩味地笑道:“你這話說的就有些不對了,難道你就沒有半點野心?嗬嗬,怎麽說,你也是大聖王教裏麵逃出來的唯一高層啊,王鴻!”

接下來的幾天,卻是讓已經做好犧牲準備的鍾將軍和張樂滿頭霧水。本來按照這種勢頭繼續下去的話,漢陽軍城最多隻能再支持兩天的時間,可不知道為什麽,敵人的攻擊勢頭竟然突然減弱了。而且敵人的這種攻城的打法,鍾將軍以前可是從來都沒見過。好幾次鍾將軍都已經準備好了要跟敵人開始拚命了,結果卻是聽到從城外傳來的鳴金聲,那些敵人轉眼就退了下去,讓鍾將軍滿腔熱血都不知道如何發•泄。

這種古怪的現象,讓鍾將軍和張樂都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過回頭一想,不管怎麽樣,這結果總歸是好的,至少可以給他們爭取到了不少的時間

轉眼間,又是三天過去了,在城頭上,鍾將軍和帶傷上陣的張樂也是看著城外的敵人,心中也是一陣忐忑不安。雖然這幾天敵人的攻擊好像是在手下留情,但這四天下來,守軍的損失還是不少,傷亡慘重。到現在,留在城頭上的守軍還能站著的,就隻剩下不到六百人了,而且還個個都帶著輕傷。誰知道今天城外的敵人會不會突然發動猛烈的攻勢,僅僅靠這劉百多人,是不可能擋得住敵人的。

想到這裏,鍾將軍不由得苦笑起來,想不到自己打了這麽多年的仗,今日想要活下來,卻還要靠敵人的手下留情才能做得到,這種感覺還真是憋屈得很啊!

“劉將軍你看。”在一旁的張樂突然眼睛一亮,指著城外已經排兵布陣的敵軍就喊了起來。經過這幾天的戰鬥,張樂可不是以前那般對打仗一竅不通了,至少一般的眼力還是有的。

他已經看出,敵人還是像前幾天一樣,隻是派出了一部分的兵馬,朝著漢陽軍城進攻。這樣的話,是不是說明敵人今天也是不會全力攻打漢陽軍城?

張樂能夠看出來的,鍾將軍自然也看得出來,心中也是有些激動,不過臉上卻是沒有表露出來,轉頭對身後的守軍將士喝道:“兄弟們準備戰鬥。”

雖說這些守軍將士之前隻是一些普通的士兵,比起趙軍中的精銳部隊要差得多。可是現在,經過了連番苦戰,這些將士們早已經在血戰中漸漸成長為精銳的士兵。

在聽到鍾將軍的話之後,將士們齊聲喝了一聲,紛紛提起了自己的兵刃,盡管他們的人數不多,盡管他們身上都帶著輕傷,可在他們的眼中,卻是沒有絲毫畏懼,反倒是透著一股隱約的殺氣。

看著這些成長起來的將士,鍾將軍心中既有著一股驕傲,又有著一絲遺憾。若是這一仗結束,這些將士還能夠活下來的話,一定是能夠組成一支強大的軍隊。聽說上次鹹寧之戰,黃雲飛的重甲步兵全軍覆沒,大人正打算重組重甲步兵,這些將士正好就可以推薦給黃雲飛。隻是這一戰,這些將士們包括鍾將軍和張樂,都不可能活下來了。

深深吸了口氣,鍾將軍和張樂兩人對視了一眼,竟然同時笑了起來,鍾將軍笑著對張樂說道:“張大人,這幾天咱們手下也殺了不少,怎麽說也算是夠本了。說起來,張大人到漢陽軍城這麽久,我還沒有和張大人好好喝上一杯呢,等打過來今天這一仗,要是咱們都沒死的話,我請張大人好好喝一場如何?”

張樂聽了,也是哈哈大笑了起來,點頭說道:“那倒是敢情好,鍾將軍有所不知,我張樂就愛美酒。鍾將軍答應的這頓酒,就算今天鍾將軍無法兌現,日後到了下麵,我也要找鍾將軍討要的”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卻是絲毫沒有把正在緩緩逼近的敵人放在眼裏。不過兩人的眼中卻是透著一種絕然,顯然兩人都已經做好了隨時戰死沙場的準備。而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從兩人的身後響起了一個聲音,卻是一名士兵滿臉驚愕地指著城外,對鍾將軍和張樂喊道:“鍾將軍!張大人!你們看城外好像有些不對勁。”

“呃!”兩人不由得一驚,忙轉過頭一看,卻是都愣住了。原本在城外不遠處,敵軍已經排兵布陣,前頭大約五六千人的隊伍正在朝著漢陽軍城逼近。而在敵軍的後方,不知何時,竟然出現了一支軍隊。

因為距離城頭這邊太遠的緣故,鍾將軍和張樂都看不清這支兵馬的樣子,但這麽遠遠看上去,對方至少有五六萬人,已經超過了在城外的敵軍。而且看他們來勢洶洶的樣子,絕對不像是敵軍的兵馬。看到這支軍隊的出現,張樂不由得驚呼:“啊!今天已經是章大人所說的最後一天了難道,難道是章大人所派來的援軍?”

鍾將軍先是一愣,不過很快便搖頭說道:“不對,現在複州和鄂州的情況我很清楚,大部分的兵馬都被調往南方。複州和鄂州內的守軍也不過三萬左右。至於江陵和鹹寧的守軍,也沒有這麽快能夠趕到。所以,這支軍隊應該不是章大人所派來的援軍。張大人,不管怎麽說,我們小心戒備就了。”

說著,他又疑惑的嘟囔道:“奇怪了,可又應該不是敵人再搞鬼呀!要攻破漢陽軍城,他們隨時都可以做到。媽的!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說到最後,鍾將軍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剛剛就算是麵臨死亡的逼近,鍾將軍也都能夠保持冷靜。而現在這種什麽都不知道的感覺,反倒是讓鍾將軍有些不安。

而此時,在城外的趙榮、李成和王嵩三人,也是同樣嚇了一大跳。看著後麵突然出現的兵馬,趙榮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完全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王嵩扭過頭便對著李成喝道:“李成你到底在搞什麽鬼?”顯然王嵩的第一反應就李成又從齊國本部兵馬中調撥了主力兵馬過來。

李成隻是愣了片刻,很快也是滿臉怒意地喝道:“媽的!王嵩你少把這事往老子頭上栽贓,這件事和老子沒關係啊!我明白了,是你王嵩!是你搞的鬼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