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榮也沒有急著回答張俊的話,而是死死盯著張俊,最後嘴角一翹,問道:“張大人。其實在下也沒有什麽事情,隻是有件事情想要向劉大人確認。按照先前的約定,隻要我們能夠幫助你們攻下江陵,那淮南兩路就歸我們大齊所有,趙構再也不會對我們指手畫腳,是不是這樣?”

“呃!”張俊不由得一愣,有些驚愕地看著趙榮,不過很快便掛起了笑意,點頭對趙榮說道:“這是當然的了,趙將軍!我們可是盟友啊!難道你忘了嗎?”

“嗬嗬。”聽得張俊的回答,趙榮也不置與否,而是淡淡笑了笑,說道:“這個,我自然是沒忘。不過,張大人,我希望你也沒忘。”說完,趙榮也不再管張俊,徑直便離開了大帳,隻留下張俊在原地,臉色陰晴不定。

很快,一夜過去了,等到第二日清晨,李成便已經是迫不及待地領兵朝著漢陽軍城發動了攻擊。而早就做好準備的張樂和鍾將軍,也已經是在城頭上嚴陣以待。看著城外那大量的兵馬朝著這邊衝了過來,張樂和鍾將軍都是麵色凝重,鍾將軍雙眼一眯,點頭說道:“果然如此。敵人還是沒有全軍出動,而隻是派了其中一部分兵馬而已。看來敵人之間也有矛盾啊。要不然,絕對不會這樣。”

張樂深深吸了口氣,臉色卻沒有因為鍾將軍的話而有絲毫鬆懈,敵人的兵力實在是超出守軍太多了,就算是敵人之間不夠團結,可還是占據了絕對的優勢。正如昨天鍾將軍所說的,以守軍現在的情況,能夠守三天,已經是極限了。

不過就算是如此,張樂的決心也絲毫沒有動搖,當即張樂便轉頭對鍾將軍喝道:“鍾將軍,接下來就全靠你了。你說吧,該怎麽做?”這打仗光有決心是沒用的,張樂對於打仗可是比不上鍾將軍,所以幹脆和之前一樣,把守軍的指揮權全部交給鍾將軍。

鍾將軍看了一眼城外的敵軍,沉聲喝道:“兵來將擋水來白掩,兄弟們。把石頭都給我搬到女牆邊,給我用力砸!”一邊呼喝著,鍾將軍手中的長槍朝著城外一指,那些守軍也是早就準備好了。昨天鍾將軍便讓將士將城內的所能收集到的石頭全都搬到城頭上了,所以鍾將軍的命令一下,將士們立刻便將石頭全都堆在女牆邊。

不過鍾將軍到沒有急著下令讓將士們丟石頭,而是緊緊盯著城外,此刻敵軍在李成的指揮下,已經開始衝到了城牆下,一架架雲梯搭上了城牆,而不少弓箭手也是開始朝著城頭放箭進行壓製。

所幸鍾將軍見機得早,早早便下令讓將士們躲在了女牆後麵,不過還是有幾名將士被流失所射中。鍾將軍就算是心中惱怒,可也沒有其他辦法,現在城頭上已經沒有一支箭矢了,別說是反擊了,就連壓製都做不到。

在女牆根躲了好一會兒,鍾將軍這才發現頭頂上不停飛過的箭矢停了下來,不用說,肯定是敵人已經開始攀爬城牆了。鍾將軍立刻便站起身,轉過頭來,對著左右就高聲喝道:“起來,用石頭砸,給我狠狠地砸!”說完,鍾將軍自己便抱起一塊巨石,直接朝著下麵砸了去。

在鍾將軍的帶領下,無數的石頭開始從城頭上傾瀉,這些石頭從城頭上這麽往下砸,那些攀爬在雲梯上的士兵又不能抵擋。一時間,城牆上響起了一連串的慘叫聲,那些好不容易爬到半中央的士兵也是一個個被砸得頭破血流,直接從雲梯上掉了下來。

“媽的!”見到這個情況,李成幾乎可以猜到此刻王嵩一定是在後麵嘲笑自己,想到這點,李成心中就一陣陣地冒火,幹脆便提著大刀就朝著前方一指,大聲喝道:“弓箭手!弓箭手!給我射。朝著城頭射!看誰還敢往下麵丟石頭。”

“將軍。不行啊。”聽得李成下了這個命令,在李成身後的副將不由得大吃一驚,慌忙上前勸道:“將軍!將士們現在都在城牆上攀爬,要是這個時候放箭的話,那受損最多的肯定是我們的人啊。”

副將的話非但沒有勸服李成,反倒是讓李成心中的怒火更盛,隻見李成的眼睛頓時閃過一道紅芒,狠狠地瞪了那副將一眼,隨手便揮起了大刀,竟然直接朝著那副將砍去。

可憐那副將對李成忠心耿耿,如何會想到李成竟會向自己動刀子?直接便被李成一刀給砍飛了腦袋。李成把大刀一舞,倒提在手上,冷說道:“這裏由我說了算。誰還有什麽意見?”

意見?有意見的都都要被砍。其他的副將看著李成那赤紅的眼睛,誰也不敢多說話,紛紛按照李成的命令行事。緊接著,剛剛停下沒多久的箭雨再度朝著城頭飛射過去。

這一招果然管用,隻見那城頭上,不少守軍將士正高舉著石頭準備往下砸,卻是被箭矢射中,一個個從女牆上摔了下來。隻是這一招卻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更多正在攀爬城牆的將士,被一支支箭矢射中後背,發出一聲聲慘叫聲,從雲梯上掉了下來。

這突然發生的情況,那還在城牆下準備攀爬的將士們一個個不知所措,誰也不知道要不要繼續攻擊城頭。可是在他們身後的李成卻是不給他們時間思考,大聲吼叫著:“衝!快給我衝!誰要是敢後退,殺無赦!衝啊!”

這樣一來,那些將士也是再無別的選擇了,向後退便鐵定會被李成給殺了,而繼續向前,至少還有活下去的機會。將士們都是一咬牙,頂著頭頂上落下來的石頭,冒著身後隨時飛出的箭矢,開始繼續朝著城頭發動攻擊。

李成這一個狠招卻是正好打中了守軍的命脈。看著周圍越來越多的將士被箭矢給射中,鍾將軍也忍不住了,當即便長槍一揮,喝道:“撤!往後撤!”說完,鍾將軍一個拉起身邊還在奮不顧身地往下丟石頭的張樂,便往後撤,隻有撤開女牆旁邊,才能避開那些箭矢的攻擊。畢竟敵人的弓箭手也不可能靠得太近,攻擊範圍還是很有限的。隻是這麽一來,就等於是放棄了城牆的第一道防線了。

見到城頭上的守軍退去了,在城外的李成見了,立刻就哈哈大笑了起來,手中還沾著鮮血的大刀指著城頭,笑道:“我就說我的辦法管用嘛!哈哈哈哈!你們還愣在那裏幹什麽?給我衝!誰第一個攻破城頭,老子都重重有賞。”

李成這話一說出,立刻便讓左右的將士們都紅了眼,雖說李成剛剛的表現讓他們有些心寒,但不得不承認,李成在心情好的時候,絲毫不會吝嗇。他們跟著李成造反當兵投靠齊國是為了什麽,不就為了能夠升官發財嗎。光是李成一句“重重有賞”,就足夠讓這些將士們卯足勁去廝殺了。

在城頭上,已經退後了十來步的守軍將士,在鍾將軍的指揮下,開始排成了一條長線,站滿了整個城頭。雖然此刻城外喊殺聲越來越近,可城頭上卻是隻有粗重的呼吸聲,沒有一人開口說話,整個城頭上,布滿了一股凝重的氣氛。

鍾將軍深深吸了口氣,手中的長槍慢慢提到了胸口,向前踏出了一步,緊緊盯著前方。而鍾將軍雖然沒有說一句話,左右的將士也是仿佛明白了鍾將軍的用意,一個個都是拔出了自己的兵刃,就連那些弓箭手,因為沒有了箭矢,他們也是拔出了自己所配備的短劍,橫在麵前。所有人都在靜靜等待著,就連身為文官的張樂也不例外。

“喝啊!”終於,一個腦袋從女牆外麵伸出了出來,而在這一瞬間,鍾將軍的雙目一睜,一道寒光閃過,緊接著,就看到銀光從鍾將軍的手中射出,直接便將那個腦袋給刺穿。那名本來想要占取首功的士兵,竟然連慘叫聲都來不及發出,就這麽被鍾將軍給一槍刺爆了腦袋。

鍾將軍這一槍卻隻是代表了一個信號,越來越多的敵人從城牆外爬了上來,而不用鍾將軍吩咐,那些守軍將士們怒吼著,宛如野獸般朝著自己麵前的敵人撲殺了過去。最為殘酷的肉搏戰開始在漢陽軍城的城頭展開。敵我雙方的慘叫聲此起彼伏,幾乎每一聲慘叫,都代表了一條性命的丟失。

“殺啊!”張樂此刻再無平日那副斯文模樣,整個人就像是陷入了癲狂一般,不停地朝著前麵的敵人砍去。很快,張樂手中的佩劍已經是被砍得出現了許多缺口,終於,在看到一名敵人的頭盔上時,就聽得鐺的一聲,那佩劍立刻便斷成了兩截。

被嘣斷的劍刃倒飛了過來,在張樂的臉上留下了一道口子。不過張樂卻是絲毫沒有在意這些,一個貓腰便從地上撿起了也不知道是敵人還是自己人的單刀,反手就一刀,直接將那名敵人給砍倒在地。張樂雖然是個文人,但為了適應這個亂世,他也學過武藝,所以張樂雖然比不得那些武將那麽厲害,但也不至於沒有反抗的力量。

不得不說,張樂的表現,大大激勵了守軍的士氣,守軍將士們也是瘋狂開始進行了反擊。刀沒了,撿起地上的兵器再上。沒有兵器,就用拳頭去打。拳頭受傷了,就用牙齒咬。

別看這些守軍並不是趙家軍的精銳,但他們的士氣爆發出來之後,卻是展現出強大的戰鬥力來。那些衝上城頭的敵人,卻是反倒被守軍給壓製住了。

而此刻,城外的弓箭手卻是不能再繼續朝城頭射箭了,因為城頭上靠在最外麵的,都是他們的戰友,這些爬上城頭的士兵,全都成為了守軍的肉盾。就連李成此刻也沒有再繼續胡亂下令,而是看著城頭上的戰事幹著急。

“亂閃槍。”隨著鍾將軍的一聲怒吼,無數槍影突然出現在了城頭,轉眼間便將數十名敵軍給斃於槍下。如今的鍾將軍不得不拚命了,他一次又一次的將絕技亂閃槍使出,轉眼間便在城頭上清出了一大片空地。而靠著鍾將軍的神威,原本已經攻上城頭的敵人,終於是再度被守軍將士給殺了回去。

“媽的!混蛋!飯桶!一群廢物!”見到好不容易達到的戰果,轉眼間又是沒了。在城外的李成氣得咬牙切齒,再次揮舞著大刀,對左右的部下喝道:“衝!給我再衝!我就不相信了!看他們能夠擋得住我們幾次攻擊!”

“李成將軍,不要衝動。”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從李成的身後響起,李成轉頭一看,卻是趙榮不知何時從軍陣後麵趕到了這裏,正皺著眉頭,一臉陰沉地看著自己。

別看李成平時為人很囂張,但趙榮手段卻是圓滑得很,所以李成也是把趙榮當成自己的好友,自然沒有對趙榮惡言相向。哼了一聲,李成便喝道:“趙將軍,你且等一會兒。我這次一定可以把漢陽軍城給攻破,讓王嵩那小子看看我的本事。”

“且慢。”趙榮再次喊住了李成,對著李成搖頭說道:“李成將軍,不要衝動。你看現在的天色,已經開始暗下來了。若是繼續強攻的話,你的兵馬可就損失太大了。不如暫時先退去,等到明日我們再來攻打此城。”趙榮用手指了指頭頂上的天色,原來不知不覺中,這一天就已經過去了。

看著已經慢慢落入西山的太陽,李成心中滿是不甘,用力揮了揮拳頭,大聲喊道:“不行,隻要再給我一次機會發動進攻,我肯定能夠攻破漢陽軍城。相信我!我一定可以。”

一看李成這模樣,趙榮用腳趾頭都能猜得出來,肯定是為了和王嵩鬥氣,趙榮其實心裏也懶得去管李成如何。但趙榮能夠感覺得到,這張俊肯定是在利用他們三人,所以他們絕對不能在這裏損耗太多的兵力,一定要保留實力,將來才能應對將來的變數。

所以趙榮還是繼續勸說道:“李成將軍,守軍已經被你殺傷了不少。就算是暫且放過他們,也沒有什麽關係。明日我們一樣可以繼續攻打,耽誤不了什麽的。再說,你要是為了攻破漢陽軍城損失了太多的兵馬,到時候,未必是件好事啊。”

趙榮的一語雙關,讓李成身子不由得一震,隨即立刻便揮拳捶了一下,一臉恍然大悟地喝道:“對啊!媽的!我這麽做,豈不是便宜了王嵩那小子了。趙榮將軍。你說的有理。好!我們現在就撤。明天老子一定把這個漢陽軍城給攻下來。”說完,李成對著身後的副將揮了揮手,示意鳴金收兵。

見到李成這樣自以為是地猜測,趙榮無語了,原本趙榮的意思,就在暗指張俊有可能會坐收漁翁之利,可沒想到李成竟然會想到王嵩身上去了。隻是趙榮卻不敢對李成挑明了,以防張俊在李成身邊安插了探子。不管怎麽說,李成也算是退兵了,趙榮也就暫時作罷了,以後找到機會,再和李成、王嵩兩人解釋吧。

隨著鳴金聲響起,大軍也終於是徐徐退去,在城頭上,浴血奮戰了一天的守軍將士們一個個都是累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鍾將軍也不例外,隻不過他還能夠勉強站住腳,見到城外的敵人退入了軍營之後,這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說,鍾將軍。我們終於打退敵人了。”忽然從鍾將軍的身後傳來了一個聲音,鍾將軍下意識地轉頭一看,卻是正好看到張樂的模樣。此刻的張樂臉上盡是血漬,而從他的眼睛中透著一絲疲憊和欣喜。

鍾將軍連忙往旁邊挪了挪,舔了舔已經幹裂的嘴唇,訕笑著對張樂說道:“是啊!張大人,看來這齊國的軍隊也不差呀。咦你的腿怎麽了?疼麽?”

“疼?”聽得鍾將軍的話,張樂苦笑了一下,用手敲了敲那條受傷的腿,笑道:“我的這條腿,現在可是一點感覺都沒有,恐怕就算是用刀子來割。我也不會疼了。”

“啊!”鍾將軍嚇了一跳,趕忙伸手在張樂的腿上一看,不看不要緊,鍾將軍這一看頓時就驚得倒吸了口冷氣。隻見張樂的這條腿此刻是血肉模糊,也不知道中了多少刀了,這要是不趕緊治療,隻怕這條腿就廢了。

剛剛張樂會那麽說,肯定是這條腿已經是疼得麻木了,所以才會沒有反應。受了這麽多刀,張樂受傷的時候,也不知道有多痛苦。鍾將軍光是想,都覺得疼。真虧得張樂這一介讀書人還能忍得住。

張樂的傷勢肯定是不能再拖延下去了,鍾將軍立刻便讓人把張樂給抬了下去,同時也是開始指揮起守軍將士整理戰場。雖然說鍾將軍已經做好了戰死的心理準備,但並不代表他就會坐以待斃,至少也要拚上一場多殺幾個敵人才行。

而在城外,指揮著手下兵馬退入軍營的趙榮和李成一到營地門口,就看到張俊一臉陰沉地從營地內走了出來。在他身後,王嵩則是麵帶譏諷地跟著張俊,一雙眼睛不停地往李成身上飄,顯然是在嘲笑李成昨天誇下海口,今日卻也是一樣失敗而回。

張俊直接走到趙榮和李成兩人麵前,沉聲喝問道:“為什麽這麽早撤軍?別拿時間來做借口,現在雖然已經快傍晚了,但絕對還能夠在天黑前再發動一次衝擊。就算這一次衝擊不能攻下城池,那至少也能消耗掉守軍的很多一部分實力。”張俊似乎早就猜到趙榮和李成會用時間已晚來做借口,所以一開始便直接反駁了這個理由。

趙榮卻是早就知道張俊會來質問,隻是一臉無奈地聳了聳肩,說道:“再發動一次衝擊倒也不是不行,隻不過劉大人應該也看到了,那城頭的守將太過勇猛,將士們的士氣都被他給壓製住了,再繼續攻擊的話,損失太大了是不是啊?李成將軍?”說著,趙榮轉過頭往李成望去。

李成此刻正憋著一股子氣呢,剛走近,就看到王嵩那古怪的眼神,看得李成心裏不停地冒火,差點就要發飆了。這個時候趙榮突然問上一句,這才讓李成回過神來,看著趙榮的眼色,李成像是明白了什麽,忙點頭說道:“是啊!趙榮將軍說的沒錯,將士們都是跟隨我征戰多年的老部下了,我可不能讓他們平白去送死要打,不如等到明天再打就是了,反正也耽誤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