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而言之,依在下之見,趙燕必定分兵把守鹹寧和豐寧。所以彭友大人所提議的偷襲之計是行不通的。”

在興國軍城內,各路諸侯出身的諸侯聯軍的主要首領齊聚於議事廳,商議關於攻打趙燕軍的計劃。作為夏誠身邊的第一謀士,張華軒對剛剛提出建議的彭友解釋道:“趙燕此人最擅長的,就是穩紮穩打步步為營。而他的進攻又常常以出其不意奇襲為主。前幾天鹹寧差點被我們拿下,這個時候,他又豈能不有所準備,對於這兩處又豈會不防?”

“呃。”被張華軒這麽一反駁,彭友也知道自己是出了個餿主意,不由得老臉一紅,卻又是感覺丟不下麵子,臉色一板,說道:“隻可惜上次偷襲鹹寧失敗。要不然,我們也用不著在這裏傷腦筋了。”

聽得彭友提起了鹹寧之戰,劉廣的臉色不由得一變,而夏誠的神情也好不到哪裏去。偷襲鹹寧之計乃是彭友帳下的智囊號稱賽過諸葛亮的胡諸葛所獻,原本也算是十拿九穩,可沒想到最後卻是失敗了。兩萬大軍隻有彭友帳下大將王高義逃了回來,就連劉廣的長子劉通和夏誠的大將楊林都戰死在鹹寧城外。

對此,劉廣和夏誠的心裏當然會不舒服了。特別是劉廣,劉通戰死鹹寧,劉廣卻是無話可說,畢竟這次的主帥就劉通,這次偷襲鹹寧戰敗,作為主帥的劉通理應承擔責任,現在劉通戰死了,那劉廣也隻有代替劉通擔下責任了。

見到現場的氣氛有些不妙,高安連忙出來打圓場,笑道:“好了好了!事已至此,我們也無需再繼續說這些了。各位大人。如今趙燕的大軍已經趕到鹹寧,那我們現在應該如何應對才是啊?”一邊說著,高安還一邊對張華軒使了個眼色。

張華軒也是明白高安的意思,而他也不希望夏誠、劉廣和彭友在這個時候鬧翻了,所以也是配合高安轉移話題,說道:“為今之計,隻有正麵進攻,拿下鹹寧才是正道。根據情報,趙燕這次從江陵出發時,一共有二十餘萬大軍,期間他要分兵防範漢陽軍和豐寧,想來真正駐防在鹹寧的兵馬應該不會超過五萬。而我們聯軍一共有三十多萬大軍。若是能夠在鹹寧將趙燕的這五萬大軍給消滅。那等於是消滅了趙燕的一部主力兵馬。到時候,趙燕軍的兵力比我們少了一半,就算此戰是不能生擒趙燕,趙燕軍也不足為懼了。”

“張大人的意見,在下也同意。”張華軒的話剛剛說完,作為劉廣智囊的趙廣也是點頭表示了讚同,而趙廣的意見,也就代表劉廣這一方的意見。

“張華軒之言,正合我意。”坐在高安身邊的童聞博淡淡一笑,點頭說道,而高安見到童聞博這麽說了,也是跟著表示同意。

四方義軍其中三方已經表示同意了,隻剩下彭友一方了,彭友的臉色有些難看,顯然是不太想同意這個意見。畢竟他手下大多數兵馬都是騎兵,要是正麵攻打鹹寧,他的兵馬根本派不上用場,弄的他好像沒什麽功勞似的。到時候分功瓜分戰利品和地盤,自己就會吃虧。

彭友轉頭往身後望去,胡諸葛卻是對他笑著點了點頭,連胡諸葛都是這個意思,那彭友也隻有聽從胡諸葛的意見,說道:“既然是這樣的話,那一切就聽盟主的吧。”

彭友的話裏透著不情願,但至少現在意見總算是統一了,高安也是鬆了口氣。在聯盟當中,就屬他的實力最弱,所以他也是最不希望聯盟出現危機的。若是聯盟解散,那他無疑就要遭到來自周圍各路諸侯甚至是皇帝趙構的攻擊。

隨即高安又是轉頭對張華軒問道:“張大人,我這次帶來了福建路軍兵共五萬人。就由張大人任意調遣了。”

五萬人的軍隊,對於現在各路諸侯來說,還真算不得什麽了,這次聯盟,其他三方無不是帶來了十餘萬人的兵馬,相比之下,高安的家當就有些太寒酸了,但這已經是傾盡高安所有了。

劉廣倒也沒有恥笑高安的意思,反倒是正色說道:“高安兄弟兄既然如此幹脆,那我也用不著再藏著掖著了,張大人,我帶來的兵馬一共十二萬。就全交給你了。”

高安和劉廣之所以如此幹脆,卻也是因為他們各自智囊的緣故,上次他們這些智者等人聚會,趙廣已經是看出,在眾人當中,就屬張華軒的指揮能力最強。況且現在夏誠又是聯軍的盟主,軍隊交給張華軒來指揮再合適不過了。最重要的是,他們相信,在沒有擊敗趙燕之前,夏誠絕對不會趁這個時候搶奪他們的兵權。

這次彭友卻是沒有跟著表態,而是沉默不語。和王高義一樣,彭友對於夏誠心裏多少還是有些疙瘩,這樣聯合起來,倒還在彭友能夠接受的範圍之內。但要是讓彭友將自己手頭上的兵權交出,而且還是交給夏誠,彭友就有些接受不了了。

對於彭友的想法,張華軒倒也猜得出幾分,他也沒有指望彭友會將兵權交出,當即便笑著對劉廣和高安說道:“請諸位放心,在下定不會辜負諸位的重托。”張華軒倒也會做人,沒有特意點出名字,而是一概而過,免得彭友尷尬。

劉廣哼了一聲,卻是輕蔑地看了一眼彭友,隨即轉頭對張華軒說道:“張大人客氣了。我等都是一片忠心為大宋,絕無私心。不像某些人,哼!”劉廣這也是之前被彭友的話給氣到了,這才沒有忍住,開口譏諷起彭友來。這也難怪,劉廣的兒子都戰死了,偏偏彭友還在那裏冷言冷語,換做誰都忍不了。

聽得劉廣還是沒有忍住,高安等人頓時就暗暗叫糟,果然,還未等高安開口來勸,暴脾氣的彭友噌地一下就站了起來,指著劉廣就喝罵道:“劉廣!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哼。”劉廣猛虎那也不是膽小怕事之人,劉廣也是跟著站起身來,冷喝道:“我的話是什麽意思,你自己心裏清楚。難道還要我說明白嗎?之前大家可是一起盟誓過的。要為匡扶大宋竭心盡力。可你呢?竟然拽著兵權不肯放手,這不是包藏私心是什麽?難道我還冤枉了你不成?”

“欺人太甚。”彭友一聽,立刻就拔出了腰間的單刀,指著劉廣便喝道:“若非你兒子胡亂指揮,我那精心訓練出來的騎兵又怎麽會折損那麽多?照你們這種打法,那我手下的兵馬豈不是全都要被你們給敗光了。這讓我怎麽敢再把兵馬交給你們?”

彭友一再提起已經死掉的劉通,失去兒子痛在心頭的劉廣更是火冒三丈,嗆的一聲就拔出了腰間的戰刀,用力一揮,直接便將旁邊的矮桌給砍成了兩半,說道:“你就當你有刀麽?看來今天我不好好教訓你一次,你還真以為我怕了你。”

見到兩人竟然動起了刀,這下連夏誠也坐不住了,他和高安一個拉著劉廣,一個拖著彭友,總算是將兩人給拉開了。

夏誠拉著劉廣的胳膊,勸道:“劉廣兄息怒。息怒啊。如今大敵當前,我們應當一致對外才是啊。別傷了和氣,不值當!不值當啊!”

而另一邊高安也是保住彭友苦苦勸道:“彭兄。快快收起刀。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要動刀動槍這麽嚴重?來來來,喝口茶水消消氣。”

“哼!”有夏誠和高安兩人勸說,加上趙廣和胡諸葛也是分別勸阻自己的主子,劉廣和彭友兩人也是各自收回了兵器,冷哼一聲,便坐在了自己的位置生悶氣了。看到兩人總算是罷了手,夏誠和高安兩人也是長舒了口氣,相視苦笑了一番,也是各自坐回了位置。夏誠對張華軒說道:“張華軒,就請繼續吧。”

張華軒對夏誠行了個禮,然後又繼續說道:“依照在下對趙燕以前的戰鬥風格的分析,我判斷趙燕這次必定還會行分兵之計。而他分兵的方法有兩個。第一,是從洪州下手,入侵劉廣大人的領地;第二,則是從撫州信州突襲,殺入夏大人您的領地。”

張華軒說到這裏,趙廣卻是眉頭一皺,說道:“入侵洪州和南昌的話,倒是用不著擔心,以趙軍的兵力部署,最有可能的就王宗石所率領的武功山水軍。不過武功山水軍要是敢上岸與我軍作戰,那絕對不可能對我軍造成什麽傷害,反倒是有可能铩羽而歸。”

“嗯。”張華軒也是點頭說道:“在下也是這麽認為的,所以,若是在下沒有猜錯的話,趙燕若是敢分兵偷襲的話,那目標肯定是撫州。而以趙燕軍的兵力部署來看,最有可能執行趙燕的分兵之計的兵馬,應該就趙燕手下的輕騎了。”

“報。”張華軒的話還未說完,忽然一個呼喝聲從外麵傳了進來,隻見一名士兵快步跑進議事廳,對著夏誠就抱拳跪拜了下來,大聲喝道:“啟稟大人。楊林將軍和劉廣公子劉通將軍回到興國軍城內,現正在府外求見。”

“什麽!”聽到士兵口中的消息,劉廣立刻就蹦得老高,在劉廣身後的趙廣也是滿臉激動地看著那士兵。在此之前,他們都以為劉通已經戰死沙場了,而這個時候劉通卻又是突然蹦了出來,這讓他們又驚又喜。

夏誠顯然也是很激動,楊林雖然不是夏誠的親兄弟,但作為夏家培養出來的這一代比較出色地成員,又對夏誠是忠心耿耿,夏誠一直都很看重這個外姓族弟。先前聽聞楊林戰死,夏誠可是沒少難過,沒想到現在楊林失而複得,夏誠有豈會不高興?當即夏誠便對那士兵喝道:“那還等什麽,還不速速讓他們兩人進來。”

聽到軍令,那士兵立刻便退了出去,很快,劉通和楊林便在士兵的帶領下走了進來。隻是這兩人可是沒有往日的威風了,都是一身風塵仆仆,身上也沒有穿戴鎧甲,隻是穿著普通老百姓所穿的粗布衣裳,上麵還有不少破損,不用說,兩人這一路上肯定是遭了不少罪。

兩人一進議事廳,分別看到廳內的夏誠和劉廣,頓時就眼圈都紅了,劉通快步走到了劉廣的麵前,對著劉廣便跪拜了下去,大聲喝道:“孩兒見過父親。”

“好!好!”劉廣也是虎目通紅,連著喊了兩聲好,一個將劉通給扶了起來,喝道:“回來就好。起來吧。你這一路也是辛苦了,待會回去好好漱洗漱洗。你看你這樣子,哪裏還有半點我劉廣兒子的氣勢。”說著,還用力拍了拍劉通的肩膀,卻是拍出了不少灰塵。

而在另一邊的楊林就冷靜多了,快步走到夏誠麵前,對著夏誠就抱拳拜道:“末將拜見大人。”

夏誠也是微笑著點頭,說道:“嗯!楊林。一路吃了不少苦頭了吧。嗬嗬。這些日子各位將軍和可是沒少在我麵前鬧,說是要為你報仇呢。”而夏誠雖然話語很平靜,但從他眼神中可以看得出,夏誠對於楊林的死而複生也是很激動的。

“夏大人。”劉通和劉廣說了幾句之後,便突然快步走到了夏誠的麵前,對夏誠抱拳喝道:“我和楊林將軍這麽著急前來求見夏大人。正是要向夏大人匯報當日鹹寧城外的真實情況。免得諸位會被小人所蒙蔽。”說完,劉通還轉頭瞪了彭友一眼。緊接著,劉通便將當日在鹹寧城外的經過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當劉通說到最後王高義竟然意圖害死劉通和楊林,彭友則是完全傻了眼,而夏誠和劉廣也是同時轉頭怒目而視。他們根本就不懷疑劉通所說的,這種事根本做不了假。隻要到時候把王高義給叫來對質,一切就能真相大白了。

不過夏誠和劉廣雖然是相信劉通,但也不好太過偏袒,當即夏誠便對彭友說道:“彭兄。此事我也不可能隻聽劉通的一麵之詞,就還請彭兄把賈將軍給請上來與劉通對質吧。”

彭友當然也明白劉通不會說謊,其實當初王高義剛剛逃回來的時候,聽王高義一麵之詞,彭友心裏也有過懷疑的念頭。隻是出於對夏誠的怨恨,彭友還是下意識地選擇聽信王高義的話。沒想到現在竟然出了這麽大一個烏龍,讓彭友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應對。好在彭友身後還有個胡諸葛,胡諸葛立刻便上前對眾人說道:“諸位,此事定要查清楚,若是證明的確是王高義將軍陷害了少將軍和夏將軍。那我家大人定不會饒了他。大人,不如現在就去找王高義將軍吧。”最後,胡諸葛也不忘用話提點彭友。

得到胡諸葛的提醒,彭友這才醒悟過來,忙說道:“對!對!我這就去找王高義。如果真的是他誣陷了劉通。那我絕對饒不了他。”說完,彭友便氣衝衝地離開了議事廳。

而胡諸葛也是起身苦笑著對眾人拱手一拜,轉身便追著彭友走了。看著胡諸葛離去的背影,童聞博的眉頭不由得一皺,卻是悄悄走到了張華軒的身邊,低聲問道:“張華軒,這個胡諸葛到底是什麽來路,你可查探明白了?”

張華軒也是皺著眉頭回答道:“嗯,隻是聽說此人很有智謀,卻是不知道他是如何搭上彭友的。怎麽?你也感覺到此人有些不對勁了?”

童聞博點了點頭,說道:“此人雖然跟在彭友身邊,但我卻總感覺他似乎並不是很專心為彭友效力。好像是別有所圖。此人的才智均屬上乘,我們今後一定要小心才是。”

彭友和胡諸葛走了良久,這才匆匆趕了回來,彭友剛剛進門,眾人就看到他臉色鐵青,那這結果自然也就不用問了。劉廣說道:“彭友!今日就讓你來給我們一個說法吧。”

被劉廣這麽喝問,彭友的臉色又黑了幾分,隨著他的臉頰抽*動了幾下,最後還是深吸了口氣,對著身後跟著進來的一名士兵一擺手。那士兵上前一步,眾人這才發現,在士兵的手上還捧著一塊托盤,上麵用粗布給遮擋住了。彭友二話不說,抓起那塊粗布就用力一扯,一看到那托盤上的東西,眾人都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氣,原來那托盤上,竟然是一顆血淋淋的腦袋。

彭友將粗布一丟,隨後又對著眾人說道:“王高義竟然膽敢騙我。剛剛我前去質問他,他終於是說出了實話。我一怒之下,便將他殺了。也算是給少將軍和夏將軍賠罪。”

眾人倒是沒想到彭友竟然就這麽將王高義給殺了。眾人都是麵麵相覷,原本劉廣還是滿腔怒火,可彭友這一手卻是直接將引起劉廣怒火的源頭給解決掉了,倒是讓劉廣滿腔的怒火無處發泄。而在後麵的童聞博和張華軒兩人也是相互看了一眼,兩人在對方的眼中都是看出了一絲疑惑。以彭友的那火爆性情,這麽做倒也是說得過去,隻是不知道為什麽,兩人的心思卻是放到了在彭友身後默然不語的胡諸葛。

而在劉廣身邊的趙廣也是眼睛一眯,上前一步,輕輕拉了一下劉廣的胳膊,隨即笑著對彭友抱拳說道:“彭友大人能夠以大局著想,在下實在是佩服。有彭友大人為榜樣,相信我們今後和趙燕軍的戰鬥一定會更加順利的。必定能夠早日鏟除趙燕強賊,為大宋鏟除內患。將來北上對抗金、齊大軍,統一天下!”

而劉廣也是在趙廣的提點下明白了過來,知道現在也不是和彭友翻臉的時候。要是真的撕破臉皮,彭友和夏誠問題不大,可劉廣就要直接麵對趙燕的入侵了。當即劉廣也是深深吸了口氣,對彭友說道:“彭兄。既然首惡已除,而劉通也平安無事,那這件事就此算了。今後我們還需齊心合力,共除強敵才是。”

劉廣都這麽說了,那彭友的臉色也是緩和了許多,兩人客氣了幾句,彭友便大手一揮,讓那名士兵把王高義的人頭給弄下去了。大家和好如初,在夏誠的示意下,會議又再度恢複了之前的和平。張華軒想了想,借著先前被打斷的話題繼續說道:“剛剛在下說到,趙燕若是入侵撫州,那最有可能派出的,就那支輕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