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山鵬心裏卻是不這麽想,隻是現在周圍都是守軍將士,剛剛靠著賈山鵬那一戰,好不容易才提升起來的士氣,要是賈山鵬把其中問題給說破了,隻怕反倒是會影響軍心士氣。所以,對於蔡正將的話,賈山鵬也隻能是心中無奈,臉上卻滿是笑意。

賈山鵬這一笑,落在其他人眼裏倒是沒什麽,可在一旁的黃將軍見了,心裏就不那麽舒坦了。賈山鵬的笑意,在他看來,就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功績一般,特別是當黃將軍想起剛剛自己勸阻賈山鵬時的膽怯,心裏那更不是個滋味了。當即便在旁邊抽冷子說道:“既然如此,為何不趁勝追擊,把敵人給徹底擊敗了。”

黃將軍這句話,卻是像在眾人的頭上潑了一桶冷水,頓時周圍所有人都是麵麵相覷,任誰都聽得出,黃將軍這話帶著一股濃濃的酸意,隻怕這黃將軍對賈山鵬是有所不滿了。這些將士都隻不過是小人物而已,如何敢摻和這些事情,都是悄悄散去,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了。而蔡正將此刻也是一臉不滿地瞪著黃將軍,說道:“黃將軍,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蔡正將是直脾氣,雖然之前對賈山鵬成為自己上司這件事有所不滿,可卻是更看不慣黃將軍此人。如今聽得黃將軍無理取鬧,蔡正將就直接開始發飆了,看他那樣子,要是黃將軍不能給出個合理解釋,隻怕就要拔刀相向了。而黃將軍剛剛說出那句話之後,心裏立刻就後悔了,可是現在城頭上那麽多部下看著呢,他總不能丟了麵子,那以後還憑什麽在軍中立足啊?麵對蔡正將的質問,黃將軍也隻有硬著頭皮說道:“沒什麽意思。我隻是認為,賈將軍既然已經將敵將斬殺,就應該趁勝追擊,將城外的英宣軍全部消滅才是,就這麽回城,這不是貽誤戰機嘛?”

這下,就連一向沉穩的賈山鵬,此刻也是怒了,當即便冷哼了一聲,低聲喝道:“黃將軍。你休要胡說八道。這戰場上的事情,豈有你說的那麽輕鬆?敵將雖然已死,但敵軍的軍心未散,陣型未亂,若是貿然出擊,隻會是遭到敵軍的猛烈反擊。我等奉大人之命駐守石門,關係重大,豈能有絲毫閃失?”

賈山鵬這話若是一開始說這話,或許黃將軍還會心生畏懼,可是經過剛剛賈山鵬斬殺英宣軍敵將之後,在黃將軍的心中,對城外英宣軍的畏懼,也是不由得降低了許多。現在黃將軍看來,這英宣軍隻不過是一些花架子,看上去好像挺厲害,其實根本就不堪一擊。所以賈山鵬這一番解釋,黃將軍卻是一點也不相信,也是跟著喝道:“賈山鵬,你休要嚇唬我,這軍中又不是隻有你一人會打仗。哪裏有聽說過自家將軍被斬殺,軍心會不受影響的?要我看。你就沒有那個膽量,心中膽怯罷了,卻要無端找那麽多托辭。”

“你!”賈山鵬簡直要被囂張的黃將軍給氣瘋了,而在一旁的蔡正將也是氣不過,幹脆就將手放在了腰間單刀的刀柄上,一個大踏步向前,就要和黃將軍動刀子了。

也虧得賈山鵬性情穩重,很快便忍住了怒火,一手攔住了蔡正將,沉聲喝道:“黃將軍,你到底想要作甚?”

黃將軍如今也是騎虎難下,看著賈山鵬和蔡正將那眼中的譏諷,還有周圍那些將士的竊竊私語,黃將軍也是忍不住了,直接便喝道:“我不想做什麽。隻是要證明給你們看看,你賈山鵬能做到的,我黃某一樣做得到。而且還能做得比你更好。”說罷,黃將軍便直接提起了自己的長槍,噌噌地竄下了城頭,拉起了自己的那百餘名本部兵馬,打開城門就這麽衝了出去。

見到黃將軍竟然什麽話都不說,就這麽出了城,倒是把賈山鵬給嚇了一跳,而一旁的蔡正將這次卻是反過來攔住了賈山鵬,冷冷笑道:“賈將軍,且由他去,等他吃了苦頭,就知道他和你之間的差距了。哼哼!最好是讓這在下死在城外,永遠都不要回來。”

“這。”賈山鵬顯然是有些猶豫,畢竟現在情勢緊急,多一份力量,對於他們守住石門城就多一分希望。賈山鵬對這次守石門,卻是信心不大,說不得這次就有可能要辜負大人的期望了。不過回過頭看了一眼剛剛衝出城外的黃將軍,心中又是反過來一想,這黃將軍和他們兩人的心又不在一條線上,要是留著這個在下在城內,說不定遲早是個禍害。反正黃將軍帶出的兵馬不多,對守軍來說根本無傷痛癢,也就由他去吧。

且說那黃將軍提著本部兵馬衝出城門之後,心中也是有些忐忑,可抬頭一看,前方不遠處的地上,還沾染著剛剛被賈山鵬一刀斬殺的魏化的鮮血,黃將軍的心中又不由得多出了幾分自信。當即,黃將軍就提起長槍對身後的部下喝道:“大家隨我衝啊。趕走了敵人,所有人都重重有賞。”

“殺啊。”不管怎樣,黃將軍畢竟是他們的頂頭上司,上司有令,這些將士們如何敢不從命?

當即,便在黃將軍的帶領下,這一百多名石門軍將士便開始朝著前方不遠處,自以為是“嚇破膽”的敵人衝殺了過去,轉眼間,便殺到了那些英宣軍的軍陣前。

而看到黃將軍的兵馬殺至,那些英宣軍卻是仿佛當真是怕了黃將軍一般,又是連著退了數百步。見到這一情況,黃將軍不由得大喜,在他看來,這些英宣軍果然是剛剛被賈山鵬給嚇破了膽。

這真是天助我也!賈山鵬辛辛苦苦殺了那敵將,這成果卻是要讓我來享用了。當即,黃將軍更是放下了所有的心思包袱,衝在最前麵,朝著那些英宣軍衝殺了過去。興奮的黃將軍卻是沒有發現,那些在他眼中已經是瀕臨崩潰邊緣的英宣軍,就算是退後的時候,軍陣卻是沒有絲毫混亂,每個英宣軍的將士眼中,都是充滿了戰意和殺氣。

黃將軍沒有注意到,而在城頭上觀戰的賈山鵬卻是注意到了,看到這一情況,賈山鵬最終是忍不住歎了口氣。

而在賈山鵬身百年的蔡正將卻是誤以為賈山鵬這是在悔恨剛剛沒有及時出擊,他也隻是看到數千名英宣軍在麵對黃將軍這才百餘人的衝擊時,竟然選擇了後退,所以也是和黃將軍同樣的想法。

看了一眼賈山鵬,蔡正將忍不住勸說道:“賈將軍。沒有關係的,這一仗的主要功勞卻是在你身上。若不是你斬殺敵將,那黃將軍又豈能撿到這麽一個好機會。”

聽得蔡正將這麽一說,賈山鵬就知道蔡正將是誤會自己的意思了,當即連忙是搖頭苦笑道:“蔡將軍。你錯了,這次,恐怕黃將軍是在劫難逃了。你看那些英宣軍退後時,那軍陣沒有絲毫混亂,哪裏是因為畏懼而向後逃,分明是誘敵深入,要把黃將軍給引到距離城頭的攻擊點更遠的地方。這樣一來,他們發動攻擊的時候,就不用顧忌城頭上的弓箭手了。”

仿佛就為了驗證賈山鵬的話,賈山鵬這話音還未落定,就聽得城外傳來了一陣呼喝聲,剛剛還在被黃將軍追得不斷後退的英宣軍,開始了對黃將軍的反擊。數千名身著黑甲的英宣軍戰士,就像是一片黑壓壓的烏雲,瞬間便將黃將軍的那百餘人給包裹了起來。黃將軍的這百餘名本部兵馬雖然也算得上是石門軍中的精銳,可比起英宣軍卻是差了一籌,加上人數又遠不如英宣軍多,被英宣軍這麽一包圍立刻就死傷過半,剩下的,那也是在做著最後的負隅頑抗,怎麽看,都是死路一條。

此刻黃將軍已經是徹底慌了,雖然他的身手要比這些英宣軍的普通士兵強上許多,可雙拳難敵四手。隨著周圍的廝殺,他身後那些可以幫著自己的部下越來越少,他所要承受的壓力也是越來越大。這下,他算是真正明白這些英宣軍為何能夠被稱作南宋官兵的第一強兵了。

哪怕是英宣官兵中一名普通的小卒,在廝殺的時候,卻是根本不畏生死,就算是被黃將軍的長槍指著自己的咽喉,還是會奮不顧身地撲上了,哪怕是被貫穿了咽喉,也要在臨死之前砍上敵人一刀。

黃將軍此刻已經顧不得之前還和賈山鵬、蔡正將吵了一架,也顧不得那些臉麵上的事情,連著躲開了好幾次凶險,黃將軍轉過頭就對著城頭方向大聲呼喊起來:“賈將軍,救命啊!救命啊!”

“這,蔡將軍,你看?”聽得黃將軍的呼救聲,賈山鵬最終還是有些心軟,畢竟大家也是同僚一場,算上當初在史統製手下,賈山鵬和黃將軍也算是共事了近七八年了,多少還是有些感情的。要讓賈山鵬這麽見死不救,賈山鵬還是做不到,當即便望向了身邊的蔡正將,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見。

而蔡正將卻是要比賈山鵬的心硬得多了,冷哼了一聲,臉上浮現出一絲快意,說道:“賈將軍,不用為這個小人感到內疚。別忘了他當年是如何出賣史將軍的。還有他剛剛對你也是出言不遜。他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完全就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聽得蔡正將這麽說,顯然是不讚成去救黃將軍了,賈山鵬猶豫了片刻,還是想要開口說些什麽,這時卻是突然聽得蔡正將喊道:“賈將軍,你看那是什麽?”一邊說著,蔡正將抬起了一隻手,直指城外方向。

“嗯?”聽得蔡正將的喊話,賈山鵬奇怪的轉過頭,順著蔡正將手指的方向朝著城外望去。此刻城外,英宣軍已經徹底完成了對黃將軍等人的包圍,根本就容不得黃將軍突圍了,若是沒有人相救,黃將軍遲早是要死在亂軍當中。而再往前看,隻見在英宣軍軍陣後麵,一望無際的平原上,不知何時,竟然多出了一道黑影。

因為距離實在是太遠了,賈山鵬也看不清那道身影到底是什麽樣子,隻能是勉強看得到,那身影是騎著一匹快馬,正飛快地朝著城門方向趕了過來。無論是戰馬還是戰馬上的人影,全都是宛若烈火般的火紅,加上那一騎的速度奇快,在賈山鵬看來,簡直就像是一團火焰,朝著這邊飛奔而至。

“那,是什麽人?”賈山鵬看著那一騎,也是問出了同樣的問題。賈山鵬和蔡正將兩人頓時都是被這一騎的身影給吸引住了,竟然暫時忘卻了城外還在苦苦廝殺著的黃將軍。

轉眼間,那一騎就已經趕到了英宣軍的軍陣後麵,卻是一聲怒喝:“統統給我滾開。”這一聲,簡直就好比炸雷一般,震得那些英宣軍全都是不由自主地一顫,回頭望向了那一騎,而在看到那一騎之後,這些英宣軍竟然出奇地選擇了聽從對方的話,老老實實地給那一騎讓出了一條路。

而正在英宣軍的包圍中苦苦廝殺的黃將軍,早就被周圍密密麻麻的英宣士兵兵的身影給晃花了眼,哪裏還分得清方向。見到前麵突然出現了一條通道,黃將軍頓時就大喜,一個抹幹淨臉上的血漬,便縱馬就要往那條通道衝了過去,連他身後的那些部下也都沒來得及招呼。

隻是,還未等他衝出英宣軍的包圍圈,就看到前麵迎麵趕來了一個影子。剛剛在那麽多英宣士兵兵的包圍下奮戰到底的黃將軍,此刻哪裏還顧得了那麽多,隻管朝著前麵衝,任何擋在他麵前的障礙,他都恨不得一槍給掃除。所以在看到前麵突然出現的身影,黃將軍二話不說,直接便挺起了長槍,一槍就朝著前麵那道身影刺了過去。

“哼!一個飯桶而已,也敢在我麵前動手!不知死活。”黃將軍這一槍剛剛刺出,就聽得前麵傳來了一個冷漠的聲音,還未等黃將軍反應過來,就看到眼前突然一花,一道半月狀的寒光便直接出現在了自己的麵前,緊接著,一股巨大的力量便撞擊在了自己手中的長槍上。長槍被這股巨大的力量敲中,黃將軍就算是雙手握槍,卻也是抓不住,那長槍就脫手飛了出去。隨即,又是一道勁風吹來,黃將軍就感覺到自己的胸口一涼,低頭一看,卻是看到一截外形盤龍的鋼杆插在自己的胸口,那鋼杆前端的兵刃卻是已經盡數沒入了自己的身體裏。

黃將軍滿臉不敢置信地抬起了頭,印入他眼裏的,卻是一張冷漠、毫無表情的麵孔,那雙眸子,簡直就像是在冒著閃電一般。黃將軍這個時候甚至還有心情猜想,到底刺入自己身體的,是一件什麽兵器呢?是槍?還是長刀?

那火紅身影又是一聲冷哼,隨即手腕一轉,便挑起了黃將軍的身體用力一甩,那黃將軍頓時就飛到了半空中,隨即,就看到空中突然閃現出了一幅極為詭異的圖畫,而飛在空中的黃將軍,就像是被這幅圖畫給切中一般,頓時就從腰間分割成了兩截。

隨即,就看到那火紅身影雙臂一轉,卻是任由黃將軍的兩截屍身落在了自己的左右兩旁,手中的兵器一揚,竟然是一件色彩斑斕的戰戟。再看那身影,身材高大,身披一件火紅的披風,身穿金色吞雲獸鱗甲,頭戴虎頭金盔,坐下更是一匹遠遠大於普通馬匹的火紅戰馬。再看他的相貌,雖然算不上是俊朗,但一臉冷漠,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英宣帳下第一悍將,南宋第一猛將的雷轟豹。

雷轟豹這一出手,便將之前一直負隅頑抗的黃將軍給斬於馬下,而那些猶在做著最後抵抗的石門軍士兵們一見到這樣的情況,也是陷入了徹底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