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夏誠的這種異常舉動,也是讓信王趙榛感到很疑惑,所以在攻取鼎州武陵之後,信王趙榛的大軍卻是直接停了下來,再也沒有繼續攻擊的打算。就這樣,又是一個月過去了,似乎夏誠並沒有其他的動作,隻是慢慢將兵力聚集在鼎州以北的灃州,以及安鄉、慈利等地,也沒有主動與信王趙榛大軍作戰的意思。雙方就這麽僵持在這裏,似乎誰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時間漸漸步入了夏初,天氣也是開始慢慢變熱了,在鼎州西北端的石門也開始綠樹成蔭了。自從這個原信王趙榛的老基地被信王趙榛大軍攻下之後,同在夏誠手中的灃州與慈利之間的聯係便徹底被信王趙榛給斷開了。而信王趙榛卻也沒有動用大軍去攻打灃州,一來是灃州境內有安鄉和英山軍營等天險,就算是信王趙榛大軍強橫,攻下這兩座關卡是沒問題,但卻要損失不少人馬,極不劃算。反正灃州的兵馬不多,隻夠堅守,卻是無力對鼎州的戰事插手,所以信王趙榛也就放任不管了,卻是派了近五千餘守在了這石門城,防範灃州的夏軍。

而統領石門兵馬的,則是的大將賈山鵬以及黃將軍,自從史統製投靠到信王趙榛帳下之後,他們這一幹桂陽軍將領也都是跟著史統製投降了過來。本來一開始,史統製等人還想要把信王趙榛當做經略使薛大人一般應付,可是經過信王趙榛一係列從新打散招募官員以及兵將的舉動,桂陽軍官宦世家的實力大幅度地被削弱。而就在今年的一月,作為桂陽軍武將一係的首領史統製突然病故,他們這些桂陽軍將領們可就徹底失去了依靠,終於是完全對信王趙榛效忠了。

信王趙榛將石門城交給他們把守,作為第一次為信王趙榛效力作戰,賈山鵬自然是想要做得出色,絲毫沒有懈怠。賈山鵬一到石門,就與眾將商量了一套計劃,由幾名大將輪流值班,守在城頭上,以防止敵軍來時,城頭上沒有人指揮守軍。

今日,已經快到晌午了,本來應當天剛亮就該到城頭的蔡正將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慢悠悠地走到了城頭上來。看著城頭上那些守士兵,蔡正將沒什麽精神地抓住最近的一名士兵問道:“怎麽樣,可有什麽情況發生?”

當著蔡正將,那名士兵可不敢有什麽怠慢,連忙是抱拳喝道:“回稟將軍,城頭上一切都安好,沒有什麽異常。請將軍放心。”

“嗯。”聽得士兵這麽說了,蔡正將竟然是一臉失望地點了點頭,隨即擺手說道:“好吧。既然是如此,你們就繼續守在這裏,記住了。若是有什麽特殊情況發生,立刻去城門口那裏找我。知道了嗎?”本來應該是由他守在城頭上的,不過蔡正將可是有些耐不住,幹脆就下了城頭,準備在城門口那裏的涼棚下休息。

本來按照往日的情況,蔡正將今日也就在涼棚裏度過,等到下一個值班的賈山鵬來了,便可交班回去休息了。不過今日的情況,顯然與往日不同。還未等蔡正將走到涼棚的時候,忽然城頭上傳來了一陣驚呼,隻見剛剛蔡正將所交代的那名士兵直接從城頭上伸出了一個腦袋,對著蔡正將就喊道:“劉將軍。劉將軍!不好了。有軍隊靠近城池。”

“什麽?”蔡正將的臉上一驚,慌忙便轉身直接走上了城頭,也不管那些向他匯報情況的士兵,徑直便走到了女牆前,朝著城外望去。果然,隻見在城外不遠處,一支黑壓壓的兵馬正在朝著這裏趕了過來,隻是距離尚遠,蔡正將的眼力就算是再好,也看不清對方是哪裏來的人馬。不過就算是如此,蔡正將也不敢有絲毫大意,立刻便下令:“趕緊關閉城門,還有。通知各位將軍,讓他們火速趕來。”

馬上就有幾名士兵按照蔡正將的命令直接去執行去了,也由於蔡正將的命令下達得及時,終於趕在對方衝到城門前,將大門直接關上了。而這個時候,蔡正將也是清楚地看清楚城外這支突然出現的軍隊是什麽來路了。

隻見城外這支軍隊全都是清一色的黑色鎧甲,鎧甲的質地顯然要比普通士兵要厚重許多,而特別是當他們以極快地速度從遠處趕到城門前的時候,陣型竟然還沒有絲毫混亂,而軍隊在行進之間,還散發著一陣陣的殺意。光是這一點,蔡正將這輩子也隻在另外一隻軍隊中見過,那就如今編入,由黃雲飛直屬的那支重甲步兵。

而眼前的這支軍隊顯然兵馬的數量卻是比重甲步兵要多上不少,至少也有五千餘人。不過這都不是讓蔡正將最為吃驚的,也讓蔡正將最為驚訝的,是在這支軍隊的最前方,豎立著一麵旗幟,上麵書寫著兩個大大的黑字“英宣”。

“官軍••••••英宣軍。”蔡正將雖然從來沒有和英宣軍接觸過,但並不代表他認不出眼前這支軍隊就傳說中有大宋第一強兵之稱的英宣軍。蔡正將一向膽大,但這次也是嚇得麵色發青,差點說不出話來。“怎麽••••••怎麽英宣軍會出現在這裏?”

見到城門已經關上了,城外的英宣軍也就沒有繼續前進了,而是堪堪停在城頭守軍弓箭手的射程範圍之外,這份控製力,分毫不差,不愧為天下第一強兵的稱號。而英宣軍就算是停留在那裏不動,可從軍陣中所散發出來的那股蕭殺之氣,讓城頭上的守軍不由得膽顫。甚至有幾名弓箭手連手中的長弓都拿不穩,惹得城外那些英宣軍將士眼中充滿了譏諷。

“怎麽回事?蔡正將。出了什麽事。”這時,賈山鵬和黃將軍也是帶著大批的兵馬趕上了城頭,賈山鵬一上城頭就朝蔡正將喊了起來。以前賈山鵬在史統製手下不得誌,比不得蔡正將的地位高。

可是,現在在信王趙榛手下,信王趙榛當然不會錯過這位老將,這次更是將賈山鵬任命為駐守石門的主帥,所以賈山鵬對蔡正將說話,可沒有必要再客客氣氣了。

要是換作平時,蔡正將還會因此而生氣,可現在的情況,卻是讓蔡正將根本沒有那個心情去計較那些了,轉頭望向賈山鵬和黃將軍,指著城外就說道:“賈將軍。泠將軍。你們來得正好。英宣軍竟然出現在城外。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什麽?英宣軍?”聽得蔡正將的話,賈山鵬和黃將軍也是大吃一驚。之前他們也考慮過灃州的那些夏軍或許會破釜沉舟來攻打石門,不過夏軍在灃州的兵馬並不多,根本不用擔心這些夏軍會翻出多大的浪花。至於北方的英宣,根本就沒有考慮過,有灃州作為緩衝地段,英宣的英宣官軍應該是不可能無聲無息地趕到這裏才對啊。

賈山鵬和黃將軍也是滿臉不敢相信地跑到了蔡正將身邊,伸頭就朝著城外望去,可是當他們看到城外浩浩蕩蕩地英宣軍之後,也是不得不相信蔡正將的話,果然是英宣軍來了。黃將軍見到英宣軍的氣勢,也是和蔡正將一樣被震住了,倒是賈山鵬的膽識要比他們兩個強得多,沉默了片刻,一咬牙,說道:“我先出去試探一番,你們一定要守住城門。別輕易出城應戰。”

“賈將軍,不可啊!”一聽得賈山鵬的話,黃將軍連忙出聲阻止,一向自問勇猛的他,在英宣軍的麵前,卻是全身顫抖。他知道賈山鵬的本事要強過自己和蔡正將,有賈山鵬在城頭,那對石門城來說,就一個保障。若是賈山鵬出城應戰,萬一送了命,那這石門城是絕對擋不住英宣軍的。

賈山鵬卻是輕蔑地看了一眼黃將軍,自從信王趙榛一統桂陽軍之後,黃將軍當年那個奸細的身份卻是不知怎的給曝光了。作為史統製的舊部,賈山鵬對黃將軍這樣的背叛者,自然是心中有疙瘩。現在黃將軍竟然又說出如此膽怯之言,更是讓賈山鵬對黃將軍很是看不起了。當即,賈山鵬也不再理會黃將軍,直接便倒提著自己的長柄大刀,就這麽踏踏跑下了城頭,很快便帶著百餘名本部兵馬出了城門。

賈山鵬一出城門之後,便讓本部兵馬在城門口給布好陣勢,隨即便獨自一人縱馬上前,對著前麵的英宣軍軍陣喝道:“吾乃趙燕首領帳下,大將賈山鵬。爾等可敢與吾一戰?”賈山鵬也是懶得去說那麽多廢話了,通了姓名之後,便直接邀戰了。

“哼。”賈山鵬的話音剛落,一個冷哼聲便從英宣軍的軍陣中響起,隻見一名身著黑甲的戰將騎著戰馬,手持一柄大錘,從英宣軍的軍陣中慢慢走了出來。此人身材高大,拉長著一張臉,臉上到處都是刀疤,看上去極為凶悍。此將望著賈山鵬,冷說道:“一無名小卒,也敢在我英宣健兒麵前喧嘩?且看我英宣軍的魏化來擒你。”說罷,這自稱魏化的英宣戰將便直接拍馬上前,朝著賈山鵬就衝殺了過來。

聽得魏化的話,賈山鵬的麵色也是一沉,誠然,賈山鵬的身手雖然了得,但在將領如雲的信王趙榛帳下,的確算不上什麽出色人物。但賈山鵬縱橫沙場這麽多年,在桂陽軍那也算是出名的將領,現在竟然被敵人說得一文不值。賈山鵬雖然沉穩,但也畢竟是個武者,又豈能受此大辱?當即也是喝了一聲,拍馬迎著魏化便衝了過去。

兩人在兩軍中央碰麵,魏化二話不說,雙手握大錘便朝著賈山鵬的頭頂就砸了下去,看他那架勢,分明是要將賈山鵬一錘給砸成碎末。不過賈山鵬又豈會讓他如意,手中長柄大刀一揮,便直接切在了大錘的錘刃上,隻見一道星光閃過,那大錘竟然硬是落不下去。

自己之前所預想的輕鬆獲勝沒有實現,魏化也是大吃了一驚。這魏化也是英宣軍中頗有名望的大將。這次英宣軍出兵鼎州,魏化擔任先鋒軍的將領,目的自然是為了讓自己多攢一點功績。隻是魏化恐怕沒有想到,他這第一仗,就啃到了這麽一個硬骨頭。

見到魏化滿臉驚訝的樣子,賈山鵬可不會手軟,當即便怒吼一聲,用力將大錘給頂了回去,同時手中的長柄大刀一甩,便朝著魏化的左肩落了下去。將目標定在肩膀上,隻要這一刀砍實了,對方必定失去戰鬥力。

不過魏化能到戰場上爭奪軍功,自然也不是什麽酒囊飯袋之輩。他雖然不是什麽一流的武將,但也不會弱到被賈山鵬一刀就給解決了。眼看著賈山鵬這一刀落下,魏化也是放下對賈山鵬的輕視,手中的大錘橫著一掃,卻是落在了大刀的刀麵上,頓時就將賈山鵬這一刀給砍偏了一分。緊接著,魏化也是跟著呼喝了一聲,大錘帶起一道寒光,斜著朝著賈山鵬的胸口砍了過去。

魏化這一錘卻是砍得極為刁鑽,賈山鵬剛剛被魏化破了一招,卻也是無法收回大刀來回防,眼看著錘刃就要落在自己的胸口了,賈山鵬卻是急中生智,仰麵向後一躺,那錘刃便貼著他的鼻尖就這麽削了過去。

“啊!”見到賈山鵬躲過了這一招,城頭上的守士兵兵全都是發出了一聲驚歎,他們也為賈山鵬捏了一個汗,蔡正將和黃將軍雙手用力捏在城牆上,連拳頭上的筋脈都因為用力過度而清晰可見,足見他們兩人心裏有多緊張。

而相比之下,魏化身後的英宣軍的態度卻是顯得冷漠的多,他們一個個都是目光凝視著正前方,就好像對自己將軍的廝殺根本就漠不關心一般。

躲過這一錘之後,賈山鵬的上半身立刻彈了起來。他和魏化兩人相互看了一眼,立刻再度殺到了一塊。這次,兩人近戰廝殺,那錘頭的光影和刀刃的寒光交雜在一起,幾乎將兩人的身子都給裹了進去,隻能聽到叮叮當當的撞擊聲不絕於耳。

兩人足足交手了有數十招,隨即,突然一聲悶哼聲響起,那圍繞在兩人周圍的兩道光華頓時就散了去。隻見那賈山鵬手中的長柄大刀高高揚起,指向了斜上方,而在賈山鵬的對麵,那魏化卻是單手握著大錘指向了地麵,雙臂張開,胸口處,赫然有一道橫跨胸口和腹部的刀傷,那鮮血也在不斷地朝外噴射。

顯然,魏化的身手不錯,可比起賈山鵬來說,還是要遜上一籌。那魏化能夠在賈山鵬手下支持這麽久,已經算是很不錯了。剛剛賈山鵬看準了魏化的一個空當,一刀先是將魏化的大錘給蕩開,隨即反手又是一刀,就有了這個戰果。

吃了賈山鵬這一刀,那魏化的臉上頓時是充滿了驚慌,可無論他再如何後悔,也無法挽回自己的敗勢了。隻見賈山鵬手中高舉的大刀猛地就落了下來,根本不給魏化如何喘息的機會,一刀便直接落在了魏化的脖子上,立刻便將一顆大好人頭給削了下來。魏化的人頭飛上了空中,卻是滑行了五六步之遠,這才落在了地上,到死,魏化的一雙眼睛還是瞪得老大,顯然是死不瞑目。

“好!賈將軍威武。”過了片刻,一陣陣喝彩聲和歡呼聲從城頭上傳了下來,所有的守軍將士,包括蔡正將和黃將軍在內,都在為賈山鵬的獲勝而歡呼。而與此相反的是,作為當事人,賈山鵬的臉上卻是完全沒有勝利後的喜悅表情,而是一臉陰沉地看著前方,似乎看到什麽妙的事物。

讓賈山鵬露出如此表情的原因,卻是在他麵前的那數千英宣軍。盡管他們的將軍魏化已經死於賈山鵬的刀下,可賈山鵬從這些英宣軍的臉上,卻是看不到任何的驚恐、害怕的表情,就好像賈山鵬剛剛殺的,隻是一個毫不相幹的人一般。

“有古怪。”賈山鵬立刻就感覺到這英宣軍和一般軍隊的不同之處。顯然這支軍隊的將士幾乎是沒有感情,完全不在乎自家將軍的生死。而這樣一支軍隊,也是最為恐怖的,因為他們基本上不會受外界情緒的影響,可以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發揮出全部的戰鬥力。但別以為要做到這一點很容易,也不知道英宣到底是如何訓練出這麽一支軍隊的,難怪英宣軍能夠強絕天下。

“退。”沉默了片刻,在那英宣軍中,一名看上去好像是將領的英宣軍軍官高舉著手,大聲呼喝了起來,當即便指揮著英宣軍連著往後退了近五百步之遠。而他們在退後的時候,陣型卻是沒有任何混亂,特別是在最靠近賈山鵬的那幾排將士,完全就麵朝著賈山鵬,倒著往後退。眼看著對方就這麽退了下去,賈山鵬卻是不敢趁勝追擊。

因為他知道,魏化的死,對英宣軍根本沒有任何影響,對方暫時退後,那也是因為沒有主將將領的指揮,無法進行下一步計劃罷了。麵對這樣的精兵,若是賈山鵬這個時候貿然去追擊,隻會落得一個慘敗的下場。

“我們退回去。”看著英宣軍就這麽退後了五百步,賈山鵬輕輕歎了口氣,一扯韁繩,卻是對身後的本部兵馬喝道:“回城,我們撤回城去。”光是看英宣軍的舉動,賈山鵬就能肯定,石門城內的守軍絕對不是這些英宣軍的敵手。不若暫且退回城內再說吧。那些將士自然是聽從賈山鵬的,派了幾個人,把剛剛被賈山鵬斬殺的英宣軍將領魏化的屍首給收好,便跟著賈山鵬一道回了城。

上了城頭之後,蔡正將和黃將軍以及一幹守軍的將士都是圍了過來,蔡正將笑嗬嗬地對賈山鵬說道:“賈將軍,果然了得啊。有你在,我們石門必定是萬無一失。”蔡正將的話剛剛說完,在周圍的一幹將士也都是隨聲附和,表示讚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