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興如此識時務,信王趙榛當然也不會虧待於他了,不僅繼續讓曹興擔任武崗軍首領一職,還特意下了一道命令,將一直在武崗軍和曹興為難的漢人軍給召了回來。如今漢人軍的靠山經略使薛大人已經不在了,憑這些漢人軍,哪裏敢和信王趙榛對著幹,隻能是老老實實地跑回桂陽軍聽令。

而且,在北方的楊再興親自南下去了武崗軍一趟之後,武崗軍的局勢頓時就變了個樣。曹興也把武崗軍的事宜安排妥當之後,便親自趕來桂陽軍拜見新主子。

見到信王趙榛笑嗬嗬地扶起了曹興,並且親自送曹興入座,在大廳內的一幹桂陽軍舊部都是麵色複雜地看著信王趙榛。沒想到困擾經略使薛大人這些年的武崗軍,在信王趙榛的手段下,竟然這麽簡單就解決了。足見這個新主子比起經略使薛大人,更厲害了。

對於賈山鵬這些已經被信王趙榛扶植為嫡係一派的人來說,主公的能力強自然是一件好事。可對於石滕山、史統製這兩派代表桂陽軍官宦世家的人來說,信王趙榛的能力強,那就意味著他們不能像對付經略使薛大人那樣為所欲為了。石滕山和史統製下意識地相互看了一眼,卻是很快又撇開了。盡管如此,他們兩派已經不可能再合作了,想要和張陵那樣聯手對付信王趙榛,那更是不可能的事。

信王趙榛瞥了一眼石滕山和史統製,心中暗暗一笑,他就抓住了這一點,才會如此明目張膽地拉攏曹興。有曹興在武崗軍牽製,再加上賈山鵬等人在桂陽軍,整個荊湖南路算是徹底掌握在自己的控製之下了。

之前信王趙榛也已經傳令武功山,讓傅選等留守武功山的人都趕來桂陽軍,今後很長一段時間內,信王趙榛會把發展重心從武功山慢慢遷移到桂陽軍。不過石門軍的主力,信王趙榛卻是沒有動,林玉虎和吳長老依舊守在武功山,而王宗石和姚達也是堵在宜春,信王趙榛可不想犯上一次的錯誤,再把武功山給丟了。

武功山和桂陽軍周邊地區都是魚米之鄉,都是富庶之地,信王趙榛現在正準備以這兩處為依據,好好地發展一番,等到一切準備就緒,信王趙榛大軍就會重新出現在天下英雄麵前的時候了。

江陵城內,此時的英宣已經被趙構高升為江陵大軍一方的指揮使。因為義軍趙燕的勢力越來越強大,而且已經完全脫離了大聖王的控製。所以,試圖聯合招降趙燕攻打造反的大聖王楊幺的英宣,派使者去與趙燕義軍聯係,試圖讓趙燕投降宋朝。

被英宣派往武功山的使者徐木森,昨夜剛剛回到江陵,本來徐木森是打算當時就進府來拜見英宣的,卻被告知英宣昨夜在府邸裏麵快活著,根本就沒空來接見徐木森。無奈之下,徐木森也隻有等到今日一大早,才敢來英宣府邸找英宣了。

進了府,在士兵的帶領下,徐木森直接來到了英宣府邸內的會客廳內。此刻在會客廳內已經坐了兩三個人。徐木森抬頭一看,立刻便行禮,這三人分別是英宣手下的第一謀臣孫師爺、第一戰將雷轟豹以及英宣手下最得信任的本家族弟地統帥英華。這三人可以說是英宣手中職位最高的三人,對於徐木森這樣一個將領來說,這三人可都是了不得的人物,他自然是要行禮了。

雷轟豹一臉冷漠地看了一眼徐木森,便繼續閉目養神,這倒不是雷轟豹狂妄,自從英山軍營首嚐敗績,加之自己極為信任的那些官軍部下盡數叛逃,雷轟豹現在可以說是低調得多了。

不過,若是因為雷轟豹低調行事,就認為雷轟豹已經不是大宋那個天下無雙的將領,那就大錯特錯了。在江陵的所有人都知道,這半個多月以來,雷轟豹可以說是天天鑽在軍營裏勤練武功。熟知雷轟豹性格的人都知道,雷轟豹這是在等待,等待著擊敗那曾經擊敗自己地趙燕,讓自己報仇的那一刻。

而作為英宣手下的第一謀臣,孫師爺自然不會對徐木森這麽一個小角色有什麽好臉色看。見到徐木森對自己行禮,孫師爺隻是淡淡地點了點頭,甚至連話都沒有說,而是自顧自地端著一杯茶,在那裏一口一口地喝著。

倒是英華,雖然已經成為英宣帳下最會打仗的將領,但一向和手下部將們關係不錯的英華,卻是沒有擺那副大將軍的架子。況且這徐木森本就從英華手下出來的將領,他們兩人算是老朋友了,見到徐木森來了,英華哈哈一笑,直接便迎了上去,和徐木森親昵地攀談起來。

“英華將軍,大人呢?”寒暄了幾句之後,徐木森悄悄看了一眼孫師爺和雷轟豹,轉頭低聲對英華問道。這次他來拜見英宣,就為了把自己在桂陽軍這段時間的所見所聞告訴英宣,可是到現在卻是沒有看到英宣的人影,這讓徐木森有些摸不著頭腦。

“噓。”英華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對徐木森說道:“不要急。大人昨夜在府邸快活了一夜,現在正在後院休息呢。我們就先在這裏等著,相信過不了多久,大人就會出來了。”

聽得英華這麽一說,楊雷轟豹是不由得一愣,不過很快就點頭跟著英華在一旁坐了下來。就這麽足足等了近兩個時辰了,眼看著日上三竿,都快到午時了,英宣竟然還沒有出來。徐木森是個年輕人,不比得英華等人沉穩,都有些坐不住了,偏著腦袋看了看會客廳外麵,日頭正烈,徐木森有些著急了,又是轉過頭對英華低聲問道:“英華將軍。大人怎麽還沒有來啊?”

英華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無奈,作為英宣手下的心腹,他們幾個早就已經習慣了現在英宣的舉止,而徐木森這還是第一次參加英宣的高層會議,自然還不了解。要是換作以前,英宣哪裏會這樣?但是隨著現在英宣在江陵越坐越穩,高宗對他也越來越器重,此時的英宣對軍務越來越不放在心上了,成天就知道安於享樂,一日馭數名美女,這恐怕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不過這些話,英華可是不敢對英宣進諫,現在意氣風發的英宣,也是越發的喜怒無常。前段時間,就因為走路聲音稍稍大了一些,打擾到了英宣和歌姬尋歡作丁,英宣就下令殺了一個跟隨他多年的親兵衛士。

要知道,那名親兵當年可是在英宣剛起義與官兵作戰的戰場上,救過英宣的性命啊!英宣的這等做法,也是讓英華等老將都感到有些心寒。

正因為如此,所以英華可是不敢對徐木森多說什麽,看了一眼雷轟豹和孫師爺,忙是附在徐木森的耳邊,低沉著聲音說道:“別亂說話了。這裏不比得軍營,要小心行事,別壞了大人的規矩,到時候我也救不了你。”

英華這也是看在往日和徐木森之間的情分上,不想徐木森也和之前的那個親兵那樣,死得不明不白,這才出聲提醒。而聽得英華這麽交代,徐木森也不是傻瓜,心中一緊,忙是收起了之前的心浮氣躁,老老實實地坐正了,繼續等著英宣。

又是等了一個多時辰,突然,從會客廳外傳來了一陣哈欠聲,隻見一個龐大的身影慢慢出現在了會客廳門口,而守在門口的那兩名士兵見了,立刻便跪了下來,齊聲呼喝道:“參見指揮使。”

英宣現在的模樣,和以前大不一樣,完全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三百多斤的肥豬見過吧!他現在簡直就是一隻站立的肥豬一樣。當年英宣那也是名震一時的遊俠豪傑,身形雖然算不上苗條,但也是極為健碩,哪裏像現在這副樣子。

進到會客廳之後,雷轟豹、孫師爺等人紛紛起身朝著英宣行禮,英宣睡眼迷蒙,像是還沒有睡醒,隨意地擺了擺手,便大搖大擺地走到了廳內的主位坐下。

打了個哈欠之後,英宣這才望向徐木森,說道:“徐木森,這次你去武功山可是有什麽收獲?”

聽得英宣發問,徐木森哪裏敢怠慢,連忙是將這次去武功山後來又輾轉桂陽軍一行的所見所聞對英宣說了一遍,最後說道:“大人之前交代末將的任務,是不惜任何手段,破壞趙燕義軍與其他義軍之間的關係,防止他們再次締結聯盟。現在諸路義軍各自做大,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是十分微妙,末將相信大人所托已經完成。”

“嗯。”對於徐木森所說的,英宣隻是應了一聲,隨即又是轉頭望向了另一邊的孫師爺,若說在自己帳下值得他完全信任的,那就隻有他的這個智囊了,孫師爺是他一直引以為靠的智囊。當即,英宣是對孫師爺問道:“孫師爺,依你所見,現在的情況如何?”

自從英宣來了之後,孫師爺就再也沒有之前那副高傲的模樣了,對著英宣笑道:“屬下正要恭喜大人。如今諸路義軍之間的局勢,對大人來說,已經是最好不過了。現在不管這大聖王楊幺還是夏誠,還有劉廣,全部都不可能再聯合在一起了。這些人隻要不聯合,那絕對不會是大人和官軍們的對手。”

“哈哈哈哈!”英宣聞言,立刻就哈哈大笑了起來,笑道:“這些鼠輩,都是烏合之眾耳,不足為慮。嗬嗬嗬嗬嗬!”一邊笑著,英宣還不停地拍打著自己的那個彌勒佛般地大肚腩,顯然對這個消息很滿意,至少他暫時可以安枕無憂地繼續享樂了。現在他已經沒有原來的稱王稱霸的誌向了,現在的他,已經被陷入了奢華無度的生活。

“孫大人。”這時,一直坐在那裏不說話的雷轟豹突然開口了,隻見他麵色陰沉地看著孫師爺,問道:“你所說的,乃是指大聖王楊幺、夏誠和劉廣首領三人,那趙燕又當如何?”

聽得雷轟豹這麽一問,英華和徐木森都是麵色一沉,去年英宣舍棄灃州灃陽,北退江陵,與其說是被義軍各路義軍組成的討伐英宣聯盟逼退的,倒不如說是被趙燕這一路兵馬擊敗了。不管是安鄉之戰還是英山軍營之戰,甚至是灃州灃陽城被襲,都和信王趙榛脫不開幹係。雷轟豹更是在信王趙榛等一幹強兵悍將手下嚐到了生平的第一次敗績。也正因為如此,雷轟豹比其他人都要看重信王趙榛的消息。

而孫師爺似乎早就猜到雷轟豹會問起趙燕,笑了笑,說道:“雷將軍放心,趙燕當初奪取武功山之後,並沒有選擇北上。而是東征臨江軍、南討桂陽軍、西收武崗軍,這就表明趙燕此人暫時沒有北上爭霸中原之意。特別是臨江軍被劉廣奪去之後,那趙燕卻沒有起兵去奪回來,可見現在趙燕大軍經曆了幾次大戰,元氣大傷。此次,他恐怕,根本無力再起兵了,更不要說是與大人為難。況且,如今信王趙榛偏安桂陽軍,想要北上,就必須先過大聖王楊幺和夏誠的地盤,他們自然不可能讓勢大的趙燕軍路過的。所以,不足為懼。”

聽完孫師爺的答複,雷轟豹臉上滿是複雜,他可是很希望能夠和那趙燕一戰,一來可以洗刷英山軍營之敗的恥辱,二來,雷轟豹也想要在戰場上見一見黃雲飛等人,好好問問他們,當初為何會背叛自己。不過聽孫師爺的分析,看來短時間內是不可能和趙燕的兵馬碰麵了,無奈之下,雷轟豹也隻有低下了頭,不再說話。

“哈哈哈哈!雷轟豹不必著急,今後必然有機會讓你和那趙燕一戰。”英宣看了一眼雷轟豹,笑著安慰起雷轟豹來。自從雷轟豹手下的官兵兵將們都跟著那趙燕跑了之後,雷轟豹在英宣帳下,就成了名符其實的孤家寡人。眾人本來還以為雷轟豹會因此而受到英宣的冷落,可是沒想到英宣不但沒有責罰雷轟豹,反倒是更加重用起他,將雷轟豹任命為自己的親軍統帥,執掌英宣手下最精銳的部隊。

對於英宣的安排,別人想不明白,但孫師爺和英華心裏卻是清楚的很。由於雷轟豹原來帳下都是宋軍官兵的軍隊,所以之前英宣雖然也是重用雷轟豹,但多少還是有些防範,畢竟雷轟豹手下有那麽一支隻忠於雷轟豹本人的宋軍軍隊。英宣雖然外表看上去粗俗,但卻是心思慎密。而現在雷轟豹隻剩下一個人了,對英宣自然就沒什麽威脅了,雷轟豹這樣一員悍將,英宣又不是傻子,怎麽會好好重用他?

“大人。”對於英宣的安慰,雷轟豹的臉上卻是沒有任何變化,而是起身對英宣抱拳喝道:“既然這裏已經沒有末將什麽事,那末將就先行告退。”

雷轟豹這樣急著走,倒不是因為別的,除了徐木森之外,在場的三人都明白,雷轟豹這是忙著去繼續練武去了。雷轟豹想要變強,英宣當然也不會攔著,當即便擺手示意雷轟豹隻管離去。

雷轟豹對著英宣一拜,轉身便大步流星的離開了會客廳,徑直走出了英宣府邸。一出府門口,雷轟豹也是接過了在府門口把守的士兵遞來的戰戟,直接便翻身上了紅色戰馬便要離去。就在這時,從英宣府邸外麵突然蹦出了一個人影,直接就攔在了雷轟豹麵前,卻是一名家仆打扮的男子,對著雷轟豹便深深一拜,說道:“小人參見雷將軍。”

“你是何人?”雷轟豹急著回軍營去練功,哪裏願意在這裏耗費時間,隻是看這家仆打扮不俗,恐怕是江陵城內哪個個顯貴的家仆,雷轟豹這才強壓住心中的不耐,冷冷說道:“有什麽事就快說。要是你敢無理取鬧的話,休怪某家要了你的腦袋。”

雷轟豹的殺氣那豈是這麽一個小小的家仆所能接受得了的,那家仆當即便被嚇得臉色發白,一頭的冷汗,差點沒有癱在地上。那家仆連忙回答道:“雷將軍息怒。小人是承宣使大人家中的下人。這次是奉了我家大人之命,特來請雷將軍上府赴宴的。”

“承宣使大人?”聽得家仆的話,雷轟豹立刻就知道他所說的,是本地文官。雖然承宣使也是朝中官宦,但對英宣的態度還是很恭順的,雷轟豹怎麽說也要賣他的麵子,所以也就稍稍壓下了自己的殺氣。不過對於對方所說的邀請,雷轟豹連想都不用想,直接就搖頭說道:“承宣使大人的好意,某家心領了。某家軍中還有要事,實在不便去司徒府上叨擾。你回去回複承宣使大人,就說某改日再向他賠禮。”

要事換作是以前,雷轟豹可不會像現在這麽勤快,天天練武,當初英宣還在灃州灃陽的時候,雷轟豹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那些官宦大臣的宴請,他是來者不拒。不過現在雷轟豹可是沒有那麽多閑情去吃喝玩樂,他隻有一個目標,那就將自己的實力提升到最高,然後將帶給自己恥辱的趙燕,還有那些背叛自己的人,統統殺掉。

“啊?”那家仆顯然沒想到雷轟豹竟然拒絕得這麽徹底,絲毫不給自己家大人麵子。他不由得一愣,連忙說道:“這個,雷將軍。我家大人的確是誠心實意地邀請雷將軍赴宴,還望雷將軍萬萬不要推辭啊。”

本來雷轟豹對這家仆稍稍客氣了一些,那也是看在承宣使的麵子上,現在看到這小子竟然不知好歹,還繼續攔著自己,雷轟豹的眼睛一瞪,剛剛收斂的殺氣一下子就從身上迸發了出來。雷轟豹怒目而視,喝道:“混賬。承宣使大人既然是請某家赴宴,某家不想去,難道你們還要硬逼著某去不成?還不速速給我閃開。要不然,別說某家不給承宣使的臉麵。”說著,雷轟豹手腕一轉,那寒光逼人的戰戟立刻就亮了出來。

“啊!雷將軍饒命,小人不敢。”頓時那家仆就被雷轟豹給嚇得跪倒在地上,不住地磕頭求饒。別看雷轟豹現在手下沒有了官兵,可雷轟豹在江陵城的霸道那可是人盡皆知的,整個江陵城內,也隻有英宣能夠壓得住他,其他人見了他,都要禮讓三分,更何況,他隻是承宣使府上的一名小小的下人,雷轟豹就算是現在一戟宰了他,承宣使保管連個屁都不敢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