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洪點頭說道:“他們說桂陽軍的曹大人和石騰山都已經歸降了他們,現在桂陽軍已經是武功山軍的地盤。而且,我們這座北關城裏有他們的內應,而且還是大人物,隻要條件談妥後,那個內應就會將我們桂陽軍北關城。當時我聽到他們的話,大吃一驚,差點露了馬腳。後來便不敢再在武功山軍營多逗留,殺了武功山軍的兩名門哨士兵,便逃了出來。”

很多將領卻是滿臉不相信,其中過的一名姓蔡的正將冷哼了一聲,眼中布滿狐疑地望向了孟洪,問道:“孟將軍。聽你這麽一說,似乎孟將軍的身手很是了得啊。竟然能夠從戒備森嚴的武功山軍軍營內逃出來,還能夠探聽到這麽多有價值的消息。三天前孟將軍該不會是故意輸給武功山將領的吧?”

蔡正將這話,顯然就在質疑孟洪所說的消息的真實性,本來要是他直截了當地質疑,倒還沒什麽。畢竟他是屬於史統製帳下的,而孟洪是屬於經略使帳下的,雙方關係本來就不好,有所懷疑是正常的。可偏偏蔡正將這話中帶著譏諷,嘲弄孟洪三天那一戰,被敵將一刀了結。

三天前,孟洪本來是信心滿滿地上陣,結果卻是被敵人輕鬆拿下,這簡直可以說是孟洪一生的恥辱。現在被蔡正將這麽一提起,孟洪差點沒有被氣得吐血。當即,孟洪便氣得滿臉通紅,指著蔡正將便要還擊,可突然胸口一痛,卻是牽扯到了胸口的傷勢,直接便捂著胸口撲在了地上。

“孟洪。”坐在孟洪旁邊的一名經略使帳下的副將見了,連忙是扶住孟洪,怒目瞪了一眼蔡正將,恨不得一刀把蔡正將給宰了。

史統製有些生氣了,這幫家夥正事沒有,勾心鬥角一個比一個厲害!他冷冷地哼了一聲,卻是直接拔出了腰間的佩劍,喝道:“誰他娘的再多說一句廢話,老子把他的腦袋給剁下來。”

史統製當年是一名文官,雖然現在已經成為了一名武將,但平時還是保持著文人的氣質,一年都難得見到史統製發一次火。可是沒想到,這短短幾天的時間裏,史統製就連著發了兩次火。看到史統製發飆了,這下整個營帳內一片寧靜,隻剩下孟洪因為傷痛而越發粗重的呼吸聲。

史統製陰沉著一張臉,轉頭對那名副將喝道:“王副將,你扶孟將軍先下去療傷。還有你們。都給我滾回軍營裏去。一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我還能指望你們什麽?”

被史統製一頓痛罵,蔡正將等人連口都不敢回,唯唯諾諾地跑了。見到蔡正將等人被自己給罵跑了,史統製這才算是消了一半的氣,瞥眼看了看身邊坐在原處沒動的沈將軍,這才點了點頭,喝道:“好了。你跟我去首領府商議。”說著,也不管在營帳內的其他官軍士兵的將領,自顧自地便離開了。而沈將軍也是連忙跟在史統製的身後走了。

這倆人前腳剛一走,隻見那本來應該是下去療傷的孟洪和王副將卻是又跑了出來,此刻的孟洪卻是完全沒有剛剛傷勢複發的樣子,冷眼說道:“我就知道史統製心裏有鬼。要不然,商議事情為何不可在這裏和大家商議,偏偏還要跑回到他首領府?”

王副將惡狠狠地啐了一口口水,說道:“這個小人,虧得經略大人當初待他不錯。孟洪將軍,恐怕這次,他們其中恐怕史統製就是內應了。”

孟洪陰沉著臉,點了點頭,輕輕摸了一下自己胸口的傷,原來剛剛孟洪傷勢複發的模樣全都是裝出來的。孟洪沉聲說道:“其實,我是聽到了武功山匪軍說那內應就是史統製,本來我還不信。可是,現在看來,史統製真的是有可能已經背叛了大人。隻是不知他為何到現在都沒有動手?”

低頭想了想,王副將卻是猜測道:“你看會不會是史統製和石滕山這兩隻老狐狸還在暗自較勁。想要在他們的新主子麵前多爭取些利益?又或者是史統製還沒有和信王趙榛談通,想要以桂陽軍北關城為代價來坐地起價,想要在新主子麵前賣個好價錢吧。”王副將猜測著史統製的用意,語氣中充滿了對史統製的不屑。

“哼!桂陽軍就毀在這些勾心鬥角的家夥手上了。”孟洪也是想了想,肯定了王副將的猜測,卻是心中越發憤慨。用力揮了揮拳頭,狠狠地砸在了旁邊的一根木樁上。

王副將小心看了看孟洪的胸口,確定剛剛那一拳,沒有真的牽扯到傷口之後,這才放心了。緊皺著眉頭對孟洪問道:“那現在我們該怎麽辦?如今桂陽軍北關城可都在史統製的手上。光憑我們這幾千人,根本就無法敵得過此賊的兵馬。”

王副將說的卻是個實在問題,城內兩萬餘守軍,他們的士兵隻有區區不到五千人,因為沈將軍的關係,其中還要扣除一部分人,這點人馬,如何能夠和史統製鬥?

孟洪也是明白其中的艱難,低頭想了想,最後一咬牙,滿臉陰狠地說道:“與其坐以待斃,不若先下手為強。”

與此同時,史統製帶著沈將軍,兩人趕到了城內的首領府。這本來應該是桂陽軍北關主將沈將軍的府邸。不過,現在桂陽軍城內最大的是史統製,這府邸自然是給史統製用了。史統製帶著兩人進了首領府,直接奔向了後院的書房。要商議事情的隻有兩個人,沒必要去府內的議事廳,在書房就足夠了。

進了書房,倆人分主次坐好,不過史統製卻是坐在那裏不說話,隻是撐著個腦袋,好像是在想些什麽。史統製不說話,沈將軍自然也不敢作聲,隻能是老老實實地坐在那裏。過了良久,就聽得史統製歎了口氣,說道:“孟洪所說的,是真是假?”

史統製這突然沒頭沒腦的一句蹦了出來,沈將軍愣了一下,這才抱拳說道:“統製大人,依末將看,那孟洪還不敢撒這樣的彌天大謊。他所說的,恐怕是真的。”

史統製深深地吸了口氣,隨後又長長地呼了出來,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如此說來,桂陽軍當真已經失陷了?而經略使老薛頭,也已經被石滕山他們給抓了?”

聽得史統製竟然直呼經略使薛大人薛老頭,沈將軍忍不住身子一顫。光是這個稱呼,沈將軍就聽得出,史統製顯然已經不把經略使薛大人當成大人看了。亦或者,從幾年前,經略使薛大人剛剛入桂陽軍為一方經略使的那時起,史統製就沒有把經略使薛大人當成過自己的大人。

隻是他不明白,史統製為什麽會在自己麵前捅破這層窗戶紙,按理說,史統製應該更防著自己才是啊。不過,盡管心裏有諸多疑問,但沈將軍還是沒有表露出來,他明白,這是一個坎,要是自己沒有邁過去的話,史統製將來也不會把自己當成是心腹看待。

對於沈將軍的反應,史統製卻是好像並沒有去注意,而沈將軍則看著史統製說道:“大人。現在的局勢已經大大改變,我們應該如何取舍,還請大人明示。”

對於沈將軍的問題,史統製卻是沒有急著回答,而是轉頭望向了沈將軍,淡淡地問道:“沈韻山將軍。依著你對孟洪、王副將兩人的了解,你說此刻,他們想要做什麽?”

沈將軍的身子又是一顫,滿臉驚訝地看著史統製,雖然知道自己想要成為史統製這邊的心腹,免不了要接受史統製的考驗,但沒有想到,這個考驗竟然來得這麽快。雖然沈將軍不想這麽快就把自己曾經的同僚給賣出來,但一看到史統製的那張陰沉的臉,沈將軍心裏頓時就沒有了任何抵抗的念頭。

現在也隻能死道友不死貧道了,沈將軍低頭思索了片刻,便老老實實地回答道:“若是末將沒有猜錯的話。孟洪和王副將兩人肯定是打算先下手為強,謀害大人,然後奪取大人的兵權。舍棄桂陽軍北關,殺回桂陽軍城。”

雖然沈將軍平常都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樣,可並不代表沈將軍沒有頭腦。相反,在官軍士兵的將領當中,就屬沈將軍最為聰明。對於那個心高氣傲而魯莽的孟洪和王副將兩人的心思,沈將軍卻是猜得準極了。史統製似乎也很滿意沈將軍的回答,點頭說道:“不錯。若是那個孟洪剛剛沒有那麽拙劣的表演的話,恐怕我還看不穿他的想法。隻可惜,他還是太過性急了。”

聽得史統製的話陰森森的,就像是從地府冒出來的聲音一般,沈將軍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原來這一切史統製早就看得清楚,心裏想的明白。虧得剛剛自己沒有說錯話,要不然,非但不能救出孟洪和王副將,反倒是把自己也給賠了進去。

沈將軍立刻表態道:“孟洪和王副將二人肯定會出手。大人,不若我現在就去召集人手?”

“慢。”史統製卻是一揮手,獰笑道:“不用著急。雖說是先下手為強,但孟洪和王副將至少今天晚上還不敢動手。我們等他們先動手,哼哼!”說完,史統製陰笑了幾聲。

史統製這幾聲陰笑,卻是笑得沈將軍全身冰涼,這史統製不虧是隻老狐狸啊!就憑孟洪和王副將這兩人,就算是再翻上一倍,綁在一起也不是史統製的對手。難怪此人可以在經略使薛大人和石滕山的聯手之下,還能支撐這麽些年。不知不覺中,沈將軍也是開始跟著史統製一道,不再把經略使薛大人當成自己的主子了。

聽得史統製的話,沈將軍這才坐了回來,不過還是不忘對史統製抱拳說道:“雖然如此,但大人。正所謂夜長夢多。不若我們今夜就搶先動手,把這幫狗賊給一網打盡。”

“沈將軍,你的性子太急了。”史統製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對他來說,孟洪和王副將簡直就像是兩隻螻蟻一般,他隨時都可以碾死。而他所關心的,卻是另外一件事。史統製繼續說道:“就算是將孟洪和王副將給消滅了。那我們接下來該如何做?桂陽軍北關依然被圍,反倒是因為我們內杠而造成實力大損。”

“呃。”史統製的這個問題卻也是難住了沈將軍,如今桂陽軍北關即將麵對腹背受敵的窘境,要是再拖延下去的話,桂陽軍北關城被攻破遲早的事情。等到那個時候再來想辦法,一切都晚了。可問題是,就算是現在,也沒有什麽好辦法啊。

沈將軍低頭想了良久,卻是突然眼睛一亮,張口便要說,可是他這一抬頭,卻是看到坐在對麵臉色陰沉的史統製。那到了口邊的話,卻是又收了回去。不過這書房內總共也就隻有這麽倆個人,沈將軍的這個舉動如何能夠瞞得過老奸巨猾的史統製。一看他這模樣,就知道肯定是想出了什麽辦法,史統製連忙是問道:“沈將軍,有什麽話,你就盡管說吧。”

雖然有史統製的話,但沈將軍顯然還是有些猶豫,但是依然說出來道:“大人。為今之計,隻有一個辦法。那就••••••就是開城投降。”在說出最後一句話之前,沈將軍猶豫了一下,最終才是一咬牙,說了出來。

開城投降?聽得沈將軍說出這四個字之後,史統製愣了一下。原本在史統製的想法中,要不就回師桂陽軍,救出經略使薛大人父,要不就直接領兵南下,投奔,到了那裏,史統製至少還能繼續抵禦武功山軍。可史統製卻是萬萬沒有想到,沈將軍會突然給自己提出了這麽一個辦法。

而史統製此刻也明白為什麽剛剛沈將軍會三番四次地猶豫。平心而論,沈將軍的這個辦法的確是目前為止,史統製所能走的最好的一步棋了。如今桂陽軍北關被信王趙榛吞並已經成了定局。

若是不這麽做,不管史統製是回師桂陽軍也好,還是退守桂陽軍以南也罷,到最後,肯定是逃不了被武功山大軍追擊的命運。而且丟城失地,朝廷也不會放過自己的。

武功山軍的戰鬥力雖然沒有親眼見識過,但光是三天前那驚鴻一現的武功山軍大將王虎,就足以讓一幹桂陽軍戰將膽寒了。隻有投靠到趙燕帳下,才能避免這一切的發生。況且,現在史統製手中握有兩萬桂陽軍軍隊,這就一個很大的籌碼。有了這個籌碼,相信那武功山首領趙燕也不會虧待史統製,至少,史統製這桂陽軍的利益不會比石滕山他們一幫人少多少。

總之,要是從史統製的角度出發,沈將軍的這個辦法是最好的選擇。思索了一會,史統製一咬牙,張開了那因為過度緊張而泛白的嘴說道:“好,我同意將軍的意見。”

隨著苦守了十數天的桂陽軍北關城城門打開,在信王趙榛身邊,被石滕山派來聯係信王趙榛的使者立刻驚得目瞪口呆。

這次這個使者來桂陽軍,表麵上,是代表石滕山一黨來和信王趙榛聯絡,商討攻取桂陽軍北關的事宜,而暗地裏,未嚐不是再接著攻取桂陽軍北關來向信王趙榛施壓,好確保將來信王趙榛進駐桂陽軍之後,石滕山一黨的利益不會受損。可是這個使者卻是萬萬沒有想到,他才來到桂陽軍第二日,就親眼看到以前在桂陽軍,一向都是強硬派的史統製,竟然會開城投降了?這一幕帶給這個使者的驚訝不亞於晴空一道驚雷直接劈在他腦門上。

看到身邊的那個使者那張大了嘴,滿臉不敢置信的樣子,信王趙榛以及一幹部下全都是啞然失笑。恐怕到現在,這個使者還不知道,這史統製投降,這個使者自己也有一部分功勞在裏麵。其實,他們的談話已經讓信王趙榛故意讓試圖逃跑的敵將孟洪給聽去了。

微笑了一下,信王趙榛也不再理會這個使者了,直接便縱馬往城門方向趕去,而趙雲、王虎等一幹將領也是急忙跟了上去。

趕到城門口,史統製等一幹桂陽軍將領已經是守在城門口,看到信王趙榛來了,當即便朝著信王趙榛一拜,齊聲喝道:“邊陲小鎮,不知天軍神威,妄圖為敵。今日史統製攜一幹部將及桂陽軍軍隊兩萬餘人,願降。”最後兩字從史統製的口中蹦出,卻是透著史統製心中的不甘。要論打仗,史統製這一輩子就沒服過誰,可現在形勢比人強,史統製雖然有信心一決死戰,可最後還是不得不選擇屈膝。

見到史統製等跪下,信王趙榛卻是立刻從馬背上翻了下來,快步走到史統製的麵前,雙手扶起史統製,笑道:“史將軍無需如此。某雖不才,但也聽聞史將軍之事跡。史將軍一心為國,真乃國家之棟梁,桂陽軍之脊柱。如今將軍能夠深明大義,舉城來投,實乃吾之幸也。還有諸位將軍,皆是桂陽軍英傑,於我江山社稷,於桂陽軍周邊百姓,免遭戰亂之苦,實在是有功無過,大家也都快快請起吧。”

史統製聽得信王趙榛的話,心中一緊,他萬萬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年輕將領,竟然就傳說中的不敗戰將,武功山首領趙燕?雖然早就聽說趙燕是個年輕人,但卻沒有想到竟然會這麽年輕,好像也就二十歲左右的樣子。恍惚間,史統製突然升起一種長江後浪推前浪的感覺。

不管怎麽說,信王趙榛的禮數算是做得很周到了,一眾桂陽軍將領雖然是聽從史統製的命令開城投降,但多少還是有些不服氣,可見到信王趙榛並沒有因為自己這些人投降而橫加惡言,心裏總歸是舒服了一些。

眾人按照信王趙榛的話,紛紛站了起來,而史統製則是對著身後的士兵一招手,隨即,便有一名士兵端著一個托盤上前,而那托盤上卻是蓋著一個大紅布,看不出裏麵盛了什麽東西。

接過托盤,史統製便直接舉過頭頂,送到了信王趙榛的麵前,喝道:“主公,請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