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統製後麵那幾句話也都是場麵話,這麽一說,也算是饒了眾將,那些將領也都是各自心裏捏了把汗,齊聲呼喝道:“謝將軍不殺之恩。”說罷,這才老老實實地站起來。

總算是暫時解決了這件事,沈將軍暗自鬆了口氣,看了一眼城外,臉色又是一沉,忙是上前對史統製抱拳說道:“統製將軍大人,下一步該當如何,還請您示下?”

“固守城池!”說完之後,看著一眾齷齪的手下,讓史統製對桂陽軍乃至桂陽軍軍隊的未來,越發沒有信心了。他長長地歎了口氣,看了一眼城外那陣容整齊的武功山兵馬,無奈地搖了搖頭,便離開了。

而整個桂陽軍北關城頭上的氣氛,卻是變得更加壓抑,雖然桂陽軍守軍沒有損失多少兵馬,可這連番打擊,卻是讓桂陽軍守軍的士氣跌至低穀。

“好了,這裏已經沒有外人了。有什麽事情,你可以說了吧。”走進營帳內,信王趙榛第一眼看到的,卻是完全沒有任何事情的黃將軍,好端端地站在那裏,笑著看著自己。看著黃將軍的模樣,信王趙榛就知道王虎所說的沒錯,王虎那一刀根本就沒有讓黃將軍傷得那麽厲害,看來之前黃將軍的那副慘象,都是裝出來的。

黃將軍笑嗬嗬地對著信王趙榛抱拳一拜,說道:“末將姓黃,見過大人。哦!現在當叫主公才是!”

“主公?”信王趙榛眼睛一眯,這黃將軍竟然這麽快就改換門庭,稱呼自己為主公了,果然之前的事情都是這個黃將軍安排好了的。而跟著信王趙榛一同進了營帳的,還有被信王趙榛特意招來的吉倩倩。

吉倩倩也是緊緊盯著黃將軍,忽然嘴角一翹,笑道:“若是我沒猜錯的話。你是石滕山手下的人?”

聽得吉倩倩的話,信王趙榛立刻就明白過來了,如今桂陽軍境內,恐怕也隻有石滕山那一派的人算得上是自己人吧。隻是按照先前的情報,如今桂陽軍城內,除了一小部分官軍士兵之外,其他的全都是史統製一係的將領,怎麽會好端端地混進了一個石滕山的人?

而黃將軍在被吉倩倩說破自己的身份之後,卻是沒有驚訝,而是笑著說道:“這位大人真是好眼力。小子在幾年前便奉石大人之命,潛伏在史統製身邊的。此次也正是石大人偷偷派人通知小子,小子才得知曹大人和石大人都已經投靠到大人帳下。所以才會設計誘騙出史統製手下近一半的戰將。”

信王趙榛的心裏不由得一驚。幾年前?貌似曹城宰、石滕山等人跟隨經略使薛大人進入桂陽軍也就這幾年的事情吧。沒想到曹城宰和石滕山竟然早就在史統製身邊埋下了這麽一顆釘子,這幾人還真是不能不防啊。

不過說起來,這個黃將軍的手段也還真是夠黑的。經過他這一鬧,桂陽軍的守將少了一半不說,光是桂陽軍北關城的守軍,士氣也要跟著大跌,這可是大大方便了信王趙榛進攻桂陽軍北關城了。

不過這黃將軍的行動,恐怕是白做功了。因為從始至終,信王趙榛就沒有想過要強攻桂陽軍。當然,這件事信王趙榛還不打算就告訴黃將軍,他笑著說道:“原來是如此啊,將軍當真是辛苦了。若是此次能夠攻陷桂陽軍,黃將軍當居首功啊。不過黃將軍,現在你還不宜暴露身份,隻能委屈將軍暫且在這裏呆上一段時間了。”

信王趙榛的話,卻是正合黃將軍的心意,雖然現在曹城宰和石滕山已經投靠到了武功山這邊,可史統製手上還有兩萬餘兵馬,這可不是個小數目。此戰誰勝誰負還很難斷言,像黃將軍這樣的真小人,可不想這麽快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這萬一要是武功山軍輸了,黃將軍還可以憑著自己桂陽軍軍隊將領的身份繼續在史統製手下混下去呢。

對於黃將軍的想法,信王趙榛當然是猜得到,不過也沒有說破,雖然黃將軍這次的行動對信王趙榛攻取桂陽軍沒有多少幫助,但卻是大大打擊了對方的士氣。

問了一遍有關城內的情況之後,信王趙榛便帶著吉倩倩和王虎離開了黃將軍的營帳,臨走的時候,還特意吩咐守衛嚴加看守,別讓任何人接近黃將軍的營帳。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自白天的戰鬥之後,信王趙榛就估算到,史統製恐怕不會再派人出來了,幹脆便收了兵馬。

一連三天過去了,武功山軍還是一如往常地在城外叫罵,卻不攻城。不過史統製卻是學乖了,不管外麵的武功山士兵在外麵叫罵什麽,與他家十八輩祖宗和後代女性有任何的親密關係等語言,他就當做沒聽見。

想要我出城?沒門。而信王趙榛仿佛也知道這是無用功,所以每天也不會太過堅持,隻是讓士兵在城門外罵上幾句,便撤回軍營。大軍就這麽圍在城外,也不撤退,擺明了是要跟桂陽軍北關的守軍對持。對於這樣一個結果,史統製當然是沒意見了,桂陽軍城內的糧草多了去了,足夠守軍堅持半年以上,看誰耗得過誰。

到了第四天晚上,在城外武功山軍營內,一如往常的寧靜,隻有少數石門軍的士兵在營地內來回走動。忽然,一道黑影從營地內竄了出來,悄悄地跑到了營地門口。不過在營地門口卻是有兩名站崗的士兵守著,要想不被發覺就這麽出去,根本就不可能。

那個黑影一直卷縮在營門口的拒馬後麵,等了約莫半柱香的時間,似乎是等不及了,看了看左右,確定沒有人之後,頓時就像是一頭獵豹一般,衝了出去。直接就衝到了其中一名士兵的後麵,提起單手便敲在了麵前那名士兵的後腦勺上,那士兵連聲音都沒有來得及喊出,便直接倒在了地上。而另一名士兵這才發現不對勁,轉過頭來,看到這麽一幕,立刻便要呼喝起來。而那黑影卻是連忙一甩手,腳下一柄單刀飛出,正中那名士兵的身上。那名士兵也隻來得及發出一聲短暫低沉的慘叫聲,便捂著胸口倒下了。

幹淨利落地解決了兩名敵人之後,那黑影也不敢再在這裏久留,甚至都沒發現那被自己飛刀刺死的哨兵連血都沒流,就慌忙縱身離開了此地,朝著不遠處的的桂陽軍城趕去。等到那黑影走遠了之後,原本靜悄悄的營帳中,突然響起輕微的笑聲。隨即,數名身穿鎧甲的男子卻是從營地內鑽了出來。帶頭一人,正是武功山軍的統帥信王趙榛。

信王趙榛看著那黑影離去的背影,哈哈一笑,卻是對那躺在地上的兩具“屍體”笑道:“起來吧。夏文若、張龍。說起來,我倒是沒想到,你們兩個演起傅來還這麽好。”

信王趙榛的話音剛落,就隻見那兩具本來應該是死翹翹的“屍體”一顫,直接就從地上給彈了起來。最先被敲中後腦勺的張龍晃動晃動腦袋,摸了摸後腦勺,嘖嘖地說道:“娘的,這小子下手還真重。幸虧我縮了一下腦袋,要是真被他給打暈了。”

而另一邊的夏文若也是將拽在手中的單刀給甩開了,看著手上被刀尖割出的口子,也是一陣陣地倒吸冷氣,喊道:“你那還算是好的。我剛剛可就真危險了。要是手再慢上一拍,肯定抓不住刀。這家夥,別看在戰場上的本事不大,這背後下黑手的本領倒是不錯。”

聽得兩個假扮士兵的部下的嘮叨,信王趙榛嗬嗬笑道:“兩位倒是辛苦了,待會讓軍醫給兩位去驗驗傷吧,這次兩位將軍算是立了大功了。”

夏文若和張龍當即便對著信王趙榛抱拳喝道:“遵命。”兩人心裏那叫一個開心啊,隻是裝死,就能立下大功,這功勞也太好賺了吧。

信王趙榛擺了擺手,卻是望向了遠處的桂陽軍城,眼中閃過了一道精光。在信王趙榛身後的吉倩倩則是笑道:“大人放心吧,那個家夥必定會幫助大人好好地完成任務的。”對於吉倩倩的話,信王趙榛也是笑了笑,卻是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點了點頭,便轉身回了自己的營帳。

再看桂陽軍北關城頭那邊,那黑影急匆匆地趕到了城門口,看了看身後,確定沒有人追過來,這才鬆了口氣。當即便立刻朝著上麵的城頭就喊道:“快來人!開門放我進去,快來人啊。”

“誰?”別看史統製不打算出城迎戰,但對於城頭上的防禦卻是很重視,雖然現在已經是半夜了,但城頭上的守士兵兵卻是一點也不敢怠慢。一聽到有動靜,立刻便亮起了無數燈火,將城頭給照了個通明。無數箭矢直接指向了城牆下那個黑影。

“別放箭,別放箭。是我!是我!”那黑影被這些箭矢給指著,頓時就嚇了一跳,慌忙喊道:“我是孟洪,是你們的統領孟洪啊。”

“孟洪將軍?”那城頭上的士兵一聽,頓時就愣住了,不過很快便回過神來,喝道:“胡說八道,孟洪將軍已經被武功山軍給抓了去。你竟然敢來假冒他?定是武功山軍派來的奸細。兄弟們!放箭。”

“不要放箭,不要放箭。我真的是孟洪啊。我是從武功山軍那裏逃出來的。”那黑影差點沒有嚇得找個地洞鑽進去,眼下他處在城牆下,周圍根本就沒有什麽可以掩護的東西,要是城頭上的那些弓箭手當真放箭的話,他肯定是要被射成刺蝟的。

“呃。且慢!”那說話的好像還是一名頭領,一聽得黑影的呼喊聲,也是猶豫了起來,這萬一要真是孟洪將軍,那可就不能射箭了。可往城牆下一看,卻是一片黑乎乎的,哪裏看得清楚。當即便喝道:“你有何證據證明你是孟洪將軍?”

“證據?”那黑影下意識地愣了一下,不過很快便喊道:“我還要什麽證據?我就孟洪啊。難道你們不認得我嗎?”

“這?”那守軍頭領越發猶豫了,還別說,這脾氣還真和孟洪將軍一個模樣。難道真的是孟洪將軍?

而他這一猶豫,那黑影卻是越發著急了,直接便指著城頭怒喝道:“你們這群混蛋。連老子的聲音都認不出來了。還不快點打開城門接老子進城?要不然,老子一定將你們一個個全都砍頭。”

“這個,都頭。我們怎麽辦啊?”沒有人會不怕死,這些桂陽軍士兵兵也不例外,聽得城外那自稱是孟洪的人的話,這些桂陽軍士兵兵也是不由得忐忑起來,那些本來已經拉成滿月狀的長弓也都是下意識地收了起來,一個個都是瞪著眼睛看著那守軍都頭。

那守軍都頭也是一陣陣的頭大,這時,在他身邊的一名看上去很機靈的小兵忽然眼珠子一轉,對頭領說道:“都頭。不若我們丟一根火把下去,讓他照著自己的臉,我們從上麵看,不就可以看清楚他的相貌,知道他是不是孟洪將軍了嘛。”

那小兵這話一說出口,頓時就讓城頭上這些為難的守軍將士眼睛一亮,都是齊誇這小子聰明。城頭上的火把多了去了,一名士兵就近就取下了一根火把,直接就朝著下麵喊道:“孟洪將軍,我們丟下一根火把。你用來照照自己的相貌。隻要確認了是將軍本人,我們自會放將軍入城的。”說完,那士兵便直接將火把給丟了下去。

聽得城頭上士兵的話,那人也是無法,為了進城,隻能是按這些士兵的話去做了,當即便撿起落在地上的火把,隨後又是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後麵,確定還沒有人追來,這才將火把照在自己的臉上。那城頭上一幹士兵全都是伸出個腦袋往城下望去,這一看,果然是孟洪將軍啊。那些士兵可是被嚇了一跳,慌忙喊道:“是孟洪將軍。是孟洪將軍。放吊籃。快放吊籃。”

雖然確定了是孟洪,但這些士兵可不敢打開城門,畢竟幾天前,史統製便下了命令,不準打開城門,違令者殺無赦。所以,這些士兵也隻能放下吊籃,把孟洪給吊上城頭。

而對於孟洪來說,卻是怎樣都好。隻要能夠快點進城,那他就安全了。見到吊籃放下來了,孟洪一個縱身便鑽進了吊籃,立刻便拉扯著繩子,喊道:“快!快拉,快把我拉上去!”

那城頭上的士兵可不敢怠慢,連忙是將孟洪所坐的吊籃給拉上了城頭。當雙腳踏上城頭之後,孟洪這才算是鬆了口氣,至少在這裏,代表他是安全的。長長鬆了口氣之後,孟洪卻沒有因此放鬆下來,立刻便對著周圍的人喝道:“沈韻山將軍呢?還有統製呢?他們人在何處?”

見到孟洪呼喝,一幹士兵可是不敢怠慢,那頭領連忙是回答道:“回稟孟洪將軍。沈韻山將軍和統製都在軍營裏。”

孟洪一聽後,也不理會這些士兵,直接便大步流星地往城內趕去。且說孟洪從城頭下來,一眼便看到了留在城門口的幾匹戰馬,二話不說便直接上前。那些守在那裏的士兵本來見到有人來搶馬,剛要嗬斥,可定睛一看,卻是認出了孟洪,頓時就滿臉驚愕,卻是沒有人敢上前攔阻了。孟洪連看都不看他們一眼,直接便翻身上馬,可他這一上馬,頓時就牽引到了胸前的傷口,差點沒有疼得直接從馬背上摔下來。

強忍著痛,孟洪雙目回頭看了一眼城外方向,眼中布滿了怒火,說道:“既然讓我跑了回來。那你們那些勾當就休想得逞。”說完,孟洪便雙腿一夾,縱馬就朝著城內軍營方向趕了過去。

聽到孟洪回來了,史統製連忙召見他,不僅是召見他,史統製還將近在咫尺便於指揮的各位將軍也叫來了。

見了孟洪,孟洪先是將自己如何英勇無比,大殺四方地逃出來的情結講了一番,隨後便說自己聽到了武功山密議的軍情。

聽到此話,史統製當即便皺著眉頭對孟洪說道:“孟將軍,你說你是偷聽了敵人的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