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想將錢文廣殺了,不過眼下這崔虎還在城外,為了把崔虎抓到,這錢文廣還是有些用處的。當即,張陵便得意洋洋地朝著城外的崔虎喝道:“崔虎。你聽好了!速速投降。要不然,我們可不能保證錢大人的性命。”

“無恥之徒。”看著張陵那副小人得誌的模樣,崔虎簡直是咬碎了牙齒,恨不得衝上去,一刀將這個卑鄙小人給殺了。可是看著堵在城門口那些人,崔虎就知道,就算是他身體完好都不可能實現這個願望,更何況現在崔虎還受了傷。

而要讓崔虎現在就這麽掉轉頭走,那崔虎也是辦不到。且不說錢文廣是崔虎的同僚,單單是這段日子裏,若不是有錢文廣的幫忙,崔虎和龐正也絕對沒有這麽快將劉廣掌握下來。對於錢文廣,崔虎心中充滿了尊敬,他決不能為了自己的性命,而白白犧牲掉錢文廣,當即便冷冷地喝道:“張陵。把錢大人放了,我任你處置。”

“哈哈哈哈。”張陵仰天大笑了起來,傅謔地看著崔虎,喝道:“崔虎。你認為你還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嗎?速速投降。劉廣首領說不定還會饒你一條性命。”

“劉廣首領?”那張陵本來是要勸降,可卻被崔虎聽出了一些線索,眼睛閃過一道精光,莫非這次張陵的幕後主使竟是劉廣?

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漏了口風的張陵還在那裏洋洋得意地喊道:“怎麽樣?崔虎。趕快做出選擇吧?我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將軍快走。”就在崔虎為難之際,被那些家兵製住的錢文廣突然喊了起來:“別管我了。我不過是一介酸儒,死便死了。將軍還年輕,乃是大人重用之人。當留的有用之身。快走,去通知大人。隻要大人大軍一來,必能掃除這些臨江軍蛀蟲。”

“蠢材!你們還不趕快把他的嘴堵上。”張陵沒想到錢文廣竟然真的不怕死,一下亂了手腳,慌忙對手下人喝道,“用刀架住他,別讓他再亂喊了。快點啊。”

張陵這麽一說,那幾名家兵也是慌忙從身上撕下了一條布條,直接就把錢文廣的嘴給堵上了,緊接著,一名家兵嗆的一聲拔出了腰間的單刀,架到了錢文廣的脖子上,惡狠狠地喝道:“老東西,給我閉嘴,要不然,老子砍了你。”

錢文廣被家兵的刀架在脖子上,立刻就安靜了下來,張陵本來正鬆了口氣,可當他看到錢文廣那毅然決然的目光的時候,忽然心生不妙。對一個求死的人,竟然用他的生命來威脅他?這是一個多麽愚蠢的主意。當即張陵張嘴就要提醒那幾名家兵,可惜已經晚了,隻見那錢文廣仿若已經下定了決心,看著脖子上的刀刃,竟然一頭就撞了過去。那家兵就算是想要收手都來不及,刀刃直接便在錢文廣的脖子上劃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像噴泉一樣直接噴了出來。而錢文廣,卻是一臉微笑地看著城外,慢慢地倒了下去。

“錢大人。”崔虎親眼看著錢文廣身死,卻是無能為力,牙齒深深地陷進了嘴唇裏,鮮血直流,一雙虎目赤紅,額頭上爆出一根根的青筋。崔虎恨不得現在就衝過去,殺了張陵這個小人,為錢文廣報仇。

可是看著錢文廣臨死前的眼神,崔虎最終還是強忍住了衝動,瞪著血紅的雙眼,朝著城頭上怒喝:“張陵,你記著。用不了多久。我要你們張家滿門為錢大人償命。”吼完了,崔虎一把拽過韁繩,便掉頭就跑。

“不好,追。”而就在崔虎剛剛喊出這番話的時候,留守在城門口,根本不知道城頭上發生了什麽的劉廣手下的將領們頓時就臉色大變。本來依著之前的計劃,隻要錢文廣在他們的手上,就不怕崔虎不投降。

之前他們不追出去,也是怕那崔虎被逼急了,什麽都不顧就跑了。可剛剛聽得崔虎這麽一喊,陳武立刻就知道出了什麽意外,慌忙騎上了快馬,招呼著身後的人馬便要追。而一直都想要和崔虎一較高下的董襲更是一馬當先地朝著城外奔去。

隻是他們現在才開始去追,卻是晚了,那崔虎坐下的戰馬速度驚人,轉眼間,崔虎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城外的黑夜之中。劉廣手下將領們追了幾刻之後,也隻能是無奈放棄了。

本來一切都還進行得很順利的,沒想到最後還是出了個紕漏,想到這裏,幾名劉廣義軍的將領懊惱地看了一眼崔虎逃走的方向,忍不住啐了口口水。

雖然從臨江軍城逃了出來,崔虎也不怎麽好過,因為肩窩處的傷勢,半邊身子簡直就跟沒了似的。要不是心中一股信念支撐著,隻怕崔虎早就昏死過去了。

不過饒是如此,崔虎的精神也一直是暈暈沉沉的,隻能是憑著本能驅使著坐騎朝著臨江軍的軍營趕去。

太陽漸漸升起,崔虎肩窩傷口處流出來的血染紅了全身,雖然用衣襟裹住了傷口,但是沒有任何草藥包紮的傷口還是在滲血,最終崔虎還是支持不住,一個翻身便從馬背上摔了下去。

崔虎躺在地上,仰望著頭上的天空,腦子卻反倒是清醒了一些。看著那刺眼的太陽,崔虎心中滿是苦澀。他想道,看來自己是要命絕於此了。賊老天,硬是不肯給老子一條活路走。錢大人,非是我不肯為你報仇,實在是天意難違啊。相信待會見了你,你不會怪我吧?

“啊!前麵好像躺了個人。”就在崔虎胡思亂想的時候,忽然,似乎有一個聲音鑽進了崔虎的耳朵裏。崔虎的眼睛稍稍一動,可是卻沒聽到後麵的動靜。看來自己真的是快死了,竟然還出現了幻覺。

“果然是崔虎將軍,崔虎將軍受傷了。你,趕快回去通知龐將軍。還有,別忘了帶軍醫過來。”又是一個聲音傳了過來,隻是這個聲音似乎更近了,近得好像就在自己的耳邊。崔虎正在想著,忽然一個腦袋進入了自己的眼簾,正好把那刺眼的太陽給擋住了,看著那長很樸實的臉,崔虎突然意識到,自己這不是幻覺,是真的有人來了。

“水,水。”崔虎微微張了張嘴,想要大聲說什麽,結果卻是發出了極其輕微、嘶啞的聲音。不過崔虎的要求卻是得到了回應,很快,一股清涼的感覺便鑽進了崔虎的嘴裏。

感受著這清涼的舒適從喉嚨裏滑過,崔虎甚至感覺到自己多了一份力氣,竟然抬起了那支沒有受傷的手,直接便抓住了嘴邊的水囊,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

不得不說,崔虎算是幸運的了,原本已經是身陷死地,卻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龐正所派出來的斥候,而且這個斥候還是石門軍中的老兵,正好認得崔虎。

沒過多久,得到消息的龐正也是趕了過來,遠遠一看到崔虎變成了這幅慘象,那龐正頓時就紅了眼,快步趕到了崔虎身邊。他想要拉崔虎的手,卻是不敢去碰,生怕碰到崔虎的傷口。最後,龐正隻能是在一旁大聲呼喊著:“崔虎。你怎麽了?說話啊,是誰害了你?老子要把他給碎屍萬段。”

喝了水之後,崔虎總算是恢複了一些精力,睜開眼睛望向了龐正,卻也是大吃了一驚,隻是他的身體弄不得他大聲說話,隻能是低沉地問道:“老龐。你,你怎麽在這裏?你不是在臨江軍外營的嗎?”

“呃?”龐正聽得崔虎這麽一問,頓時腦袋就糊塗了,這時,軍醫也是趕了過來,龐正連忙是讓開了一個位置,讓軍醫崔虎的傷醫治。站在一旁的龐正滿臉狐疑地問道:“咦,不是你給我送的信,說是臨江軍城有賊亂,你應付不過來,才讓我帶兵來助你一臂之力的嗎?你的信我還帶在身上呢,你看。”說著,龐正從懷裏掏啊掏,掏出了一張錦帛亮給崔虎看。

聽得龐正這麽一說,崔虎先是一驚,隨即便滿臉苦笑,他不用看也知道那張錦帛一定是假的,因為他從來就沒有寫過這麽一封信。可能夠騙得龐正上當,這封信一定是蓋有崔虎的官印,不用說,一定是副將華泰跟在自己身邊的時候,偷偷幹的。

龐正這一出來,那臨江軍外營寨現在肯定已經落入劉廣首領和張陵的手中了。想不到這短短幾天時間,殿下交給他們兄弟二人的兩方城寨就這麽給丟了。真不知道如何有臉麵去見殿下了。

歎了口氣,崔虎輕輕地對龐正說道:“不管怎麽說,我們還是先趕快離開這裏吧。去宜春。”

“什麽。你再說一遍。”信王趙榛忍不住站了起來,瞪大了眼睛看著跪拜在前麵的士兵,滿臉不敢置信的樣子。不隻是他,在座的眾人,全都是這副模樣。

那士兵也知道自己剛剛所說的消息太過驚人了,肯定會引來如此的反應,倒也沒有被嚇到,而是低頭沉聲複述了一遍:“回稟大人。三日前,劉廣首領帶領兵馬與臨江軍各大世家官員們密謀,裏應外合攻陷臨江軍城。

臨江軍城主將崔虎將軍身受重傷,長史錢文廣大人殉職。同日,臨江軍外軍寨的龐正將軍中計,領兵離開臨江軍外營寨,臨江軍外營寨也被劉廣的兵馬占領。兩位將軍趕赴宜春之後,長沙守將高薛勇大人與王宗石將軍已經在宜春一帶布下防線,不過尚未見到敵軍來犯。”

確定自己沒有聽錯之後,信王趙榛不由眉頭緊鎖。劉廣、竟然是劉廣,沒想到這家夥竟然會趁著這個機會對臨江軍下手。失算了!

“不對啊。”在一旁的吉倩倩經過了短暫的失神之後,很快就清醒過來,冷靜地分析道:“之前不是傳來消息,劉廣首領正在和官兵開戰嗎?怎麽還有空餘的兵力去臨江軍?”

“這個,小的實在不知。”吉倩倩這個問題倒是問錯了人,畢竟信使也隻是負責傳遞軍情,這些情報不可能將整個事情的經過都寫得那麽詳細。吉倩倩的問題,這個士兵哪裏回答得出來,那士兵隻能是搖頭表示自己不清楚。

雖然不知道真實的情況到底是怎樣的,但信王趙榛卻是能夠大致猜得出來,想必和那張陵脫不了關係。畢竟那劉廣首領與張陵恐怕有些聯係,該死。之前怎麽忘了這一點。

“大人。”這時,大廳內的其他人也都是回過神來,當即,王虎、張龍等將領紛紛起身,對著信王趙榛便抱拳喝道:“末將願領兵趕往臨江軍,為大人平定敵患。”幾個將領全都站起來了,卻是唯獨黃雲飛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緊皺著眉頭沒有說話。倒不是因為黃雲飛對信王趙榛的忠心有問題,而是他已經想明白了,現在的情況根本就不容許信王趙榛對臨江軍進行反撲。

自從單宏飛的先鋒軍在郴州城外被攻擊之後,特別是史統製又帶著援軍趕赴了桂陽軍北關,這十多天來,信王趙榛的南征軍沒有向前跨出一步。若是不能占領桂陽軍北關,有一座關城防禦官軍,信王趙榛根本不可能回軍去攻打臨江軍。想必那劉廣首領就打著這個主意,才會冒著兩線作戰的危險,對劉廣采取突然襲擊,就為了讓信王趙榛吃這麽一個啞巴虧。

果然,信王趙榛冷靜了之後,對於眾將的請戰搖了搖頭,說道:“不行。我們現在絕對不能退軍。這個時候要是退軍了,那我們將來再也沒有這麽好的機會來攻取桂陽軍了。倩倩。你那邊到底進展得如何?我們必須要抓緊時間了。”

信王趙榛所問的,乃是在幾天前的會議上,他與吉倩倩密謀對付桂陽軍的兵馬。可是等了這麽多天,卻是沒有見到吉倩倩有什麽動靜。要是換作今天之前,信王趙榛倒也不會這麽著急,可是現在的情況大不一樣了,臨江軍城和臨江軍軍寨丟失,就意味著臨江軍周邊大部分領土被奪,王宗石和高薛勇所轄的宜春等城也是岌岌可危。若是不能快點解決掉桂陽軍的戰事,信王趙榛的後方可就危險了。

吉倩倩也是明白其中的厲害關係,再也沒有像平常那麽吊兒郎當,而是一臉正色地說道:“大人。昨天屬下已經接到了回報,辦法也是可行的,隻是,還要再等上幾天才行。”

“還要幾天?”信王趙榛的眉頭一皺,可是現在也沒有其他辦法好想了,信王趙榛隻能是長歎一口氣,點頭對吉倩倩說道:“那你就抓緊吧,一定要早一點解決掉桂陽軍戰事。”

吉倩倩也是點頭應了一句,而在座的眾人卻是被信王趙榛和吉倩倩弄得滿腦子漿糊。顯然,吉倩倩的主意,信王趙榛是肯定知道的,可偏偏卻是瞞著其他人,他們完全不清楚信王趙榛和吉倩倩到底再搞些什麽,難道就這麽等在郴州城?不過既然信王趙榛不肯說,他們也隻能是按下心中的好奇和疑惑,就這麽等著。

低頭思索了片刻之後,信王趙榛對還跪在那裏的信使喝道:“立刻令姚達領石門軍五千前往宜春支援。傳令武功山,令林玉虎、吳長老不得擅動,小心守住武功山。”信王趙榛可是被劉廣首領這一手給弄怕了,不敢動用武功山的兵馬去支援宜春,萬一這次劉廣首領又來個聲東擊西,等到林玉虎那邊一動,卻是又突然偷襲武功山,那可就真的危險了。

對於信王趙榛囑咐武功山不能輕動的原因,眾人還是能夠想明白的,可是對於信王趙榛派出姚達前往救援,眾人卻是一臉的茫然。這都是因為姚達為人低調的緣故,甚至還有幾人完全不記得姚達是何許人,問了身邊的同僚,這才知道姚達就那個整天躲在角落的謀臣。可就算是知道了姚達是誰,卻也想不通,為何信王趙榛會突然派出這麽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執行這麽重要的任務。

吉倩倩當然不包括在這些人之內,他可是很清楚這個姚達是多厲害的人物。不過他以前還以為信王趙榛會一直把這個姚達隱藏到暗處,做一個暗子來用,沒想到信王趙榛還是把他給提到明麵上來了。

其實信王趙榛這麽做,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信王趙榛和劉廣首領也算是打過幾次交道了,雖然這劉廣有時候會玩點小聰明,但絕對使不出釜底抽薪這樣的計策。現在劉廣首領給他玩的這一手,讓信王趙榛突然想起了在劉廣首領身邊必定有能人。

一想到對方有能人,信王趙榛心裏就知道對於這樣一個有足智多謀智囊的敵人,光憑王宗石那一身蠻力是絕對靠不住的。而現在在武功山,也隻有傅選和姚達兩人可以對付得了趙廣,隻不過傅選要鎮守後方,不能離開,所以信王趙榛也隻能違背當初的立意,將姚達搬到明麵上來了。

有姚達的智謀,再加上王宗石的武勇,相信應該可以阻擋得住劉廣大軍吧。現在信王趙榛也隻能是心裏這麽期望著,至於行不行得通,也隻能看運氣了。

出了這麽一檔子事,信王趙榛也沒有心情再商議什麽了,一擺手,示意眾人先退了下去,不過卻是把吉倩倩給單獨留了下來。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之後,大廳內隻剩下信王趙榛和吉倩倩兩人,信王趙榛先是親自把大廳的門關上,讓士兵守住,別讓旁人靠近,這才直接坐到吉倩倩身邊,問道:“倩倩,你趕緊說說,現在情況到底是怎麽樣了?那邊可是有消息了嗎?”

雖然信王趙榛沒頭沒腦地蹦出了這麽一句,但吉倩倩卻是立刻就知道信王趙榛問的是什麽。現在身邊又沒有外人,吉倩倩也就不再隱瞞,點頭說道:“已經和他們接上頭了,現在正在交涉。嘖。這件事要是換成傅選大人來辦的話,肯定是輕鬆得很。但是,我比起他來,還是差一些。”說著,吉倩倩也是少有地露出了懊惱之色,顯然在為自己不如傅選而有些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