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各路義軍中,恐怕也隻有坐在夏誠旁邊的信王趙榛清楚是怎麽回事。不用說了,肯定是王宗石和吉倩倩那邊得手了。而且依著王宗石和吉倩倩兩人的做事風格,先前一定是將消息封鎖住了,等到快要撤離的時候才會把消息傳過來。所以信王趙榛一點也不用擔心王宗石的大軍會被英宣給堵住。不過,信王趙榛雖然心裏明白,可表麵上,還得裝出一副苦思不得其解的樣子。

夏誠想了一會兒,也是想不出個頭緒了,可是眼睛突然一亮,卻是想到了另一件事來,忙是對劉文路抱拳說道:“盟主。如今英宣撤退,那我們盟軍完全可以趁勝追擊,直取灃州灃陽啊。”說到這裏,夏誠整個人也是不由得興奮起來,攻破灃州灃陽,迎回被官兵抓捕的鍾太子,這不就是夏誠此次發起盟軍的目的嘛。眼看就要達成這個目的了,夏誠如何能不高興。

夏誠雖然高興了,可坐在最上首位的劉文路卻是沒有一點高興的樣子,反倒是眉頭皺得越來越深,說道:“此事斷沒有那麽簡單啊。我們還需從長計議。”

沒有夏誠的勸阻,其他人自然也不會去多事惹怒劉文路,唯一一個可能跟劉文路對著幹的龍泉軍首領彭友,此刻卻也是抱著和劉文路同樣的想法。

看到大家都不說話,當即劉文路便是大手一揮,喝道:“既然如此的話。我等先駐軍入英山軍營。派出斥候速速查探英宣狗賊的情況。”

“遵命。”眾人都是齊聲應道,緊接著又是商討了一些無關痛癢的事情,便是直接散會了。

出了大帳,走了幾圈之後,夏誠這才趕了上來,一把扯住信王趙榛,確定左右無人之後,便是低聲喝問道:“趙燕,剛剛為何不讓我勸阻劉文路?如今正是擊潰英宣狗賊的大好時機啊。雖然不知道英宣為何會退兵,但英宣這麽一退,其士兵氣必然大跌,我們一路追殺上去,必定能夠擊敗英宣,說不定還能救回鍾太子呢。”

信王趙榛笑著看了一眼夏誠,卻是沒有直接回答夏誠的問題,而是搖了搖頭,說道:“夏兄,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你還是先隨我回到我軍帳那裏再說吧。”說完,信王趙榛便是一把拉住了夏誠的手,徑直往石門軍軍的營地趕去。夏誠雖然不明白信王趙榛到底想要說些什麽,可是現在看來,似乎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所以也就沒有反抗,任由信王趙榛拉著自己走了。

很快,到了石門軍軍的營地,信王趙榛對著石門軍軍的將士吩咐了一聲,讓他們嚴加戒備,這才帶著夏誠直接鑽進了自己的大帳。等進了大帳之後,信王趙榛才是轉頭對夏誠做了個請的手勢,笑道:“夏兄,先不要急,坐下喝杯水吧。”

現在夏誠哪裏有那個心思喝水啊,直接便是搖頭說道:“哎呀。趙燕。你就不要再賣關子了,到底有什麽話,你就快點告訴我吧。你沒看我都快急死了?”

信王趙榛淡淡一笑,現在的夏誠雖然還是有些私心,但卻對漢室忠心耿耿,也不知道後來到底是遇到了什麽事,竟然會把他這樣一個漢室的擁護者變成了一代奸雄。暫且放下這個疑問,信王趙榛硬拉著夏誠在營帳內坐好,笑著對夏誠說道:“夏兄。不瞞你說,我知道英宣為何會退兵。”

“什麽?”信王趙榛雖然還是沒有正麵回答自己的問題,但他的這句話卻是照樣把夏誠給鎮住了。夏誠瞪著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信王趙榛,似乎想要從他臉上的表情看出點什麽,可卻是無論如何都挑不出問題來,最後還是滿臉不敢置信地問道:“趙燕。我••••••我沒聽錯吧?你怎麽會知道英宣狗賊退兵的緣故?”

也不由得夏誠不相信,自從上次英山軍營大戰之後,信王趙榛就和其他義軍一樣,一直呆在英山軍營前。特別是上次一戰,信王趙榛的強勢已經是引起了各路義軍的注意,就連夏誠都派了不少人暗地裏監視著信王趙榛的石門軍。可是這些天來,根本就沒有發現信王趙榛與外界的聯係。現在連劉文路身為盟主都不知道英宣退兵的原因,信王趙榛又是怎麽知道的?

信王趙榛嘿嘿一笑,說道:“其實我此次從武功山趕來,所帶的兵馬並不隻有這一萬餘人。還有五千兵馬,由我的部下從武功山直接北上,趁著英宣領兵出擊的時候,偷襲了灃州灃陽。”關於這個消息,信王趙榛並不打算瞞著夏誠,畢竟這件事隻要有心人一查就可以查得出來。不過在兵馬的人數上,信王趙榛還是稍稍做了點修改,兩萬人馬直接被信王趙榛說成是五千,這樣也是為了示敵以弱,讓夏誠不至於太過防範自己。

不過饒是如此,這個消息還是把夏誠給徹底鎮住了。偷襲灃州灃陽?天啊!我沒聽錯吧?夏誠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盡管之前已經是很看重信王趙榛的實力了,但沒想到到了現在,信王趙榛還是能夠給自己一個如此大的意外。

而對於夏誠的驚訝,信王趙榛也是心中有數,當即卻是裝出一副懊惱的樣子,說道:“隻可惜我的兵馬不夠,最多隻能分出區區五千人馬,若是再多些人馬的話,我大可以直接拿下灃州灃陽城,斷了英宣狗賊的後路。本來我還打算借此機會救出鍾太子,可沒想到英宣狗賊竟然如此狡猾、大膽,竟然挾持鍾太子出戰。”

夏誠畢竟不是尋常人,深吸了幾口氣之後,也算是慢慢接受了這個事實。對於信王趙榛的話,夏誠倒是沒有什麽懷疑,因為他經過幾個月的接觸,自認為還比較了解信王趙榛這個人,他絕對不會莫名其妙在這種事上撒謊。思索了片刻之後,夏誠抬起頭,麵色有些複雜地望向了信王趙榛,苦笑著說道:“趙燕啊趙燕。你可瞞得我好苦啊。”

夏誠並沒有因為信王趙榛擅自分兵去襲取灃州灃陽而出言責備,易地而處,隻怕夏誠也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不過在夏誠的心裏,對信王趙榛的估算又是再一次提升,在夏誠的心中,信王趙榛的重要性已經是超過了劉文路。雖然這次信王趙榛分兵兩路,一沒有攻占灃州灃陽,二沒有救回鍾太子,但相信這個消息隻要一傳出去,信王趙榛的聲望就會水漲船高,達到和大聖王楊幺帳下最器重的劉文路同等,甚至於更高的地位。

對於夏誠的話,信王趙榛也隻是淡淡一笑,說道:“說起來,在這件事上,我還要向夏兄告罪。請夏兄體諒某之前的隱瞞之罪。”

“罷了,趙燕的苦衷,我也是明白的。”對於信王趙榛的道歉,夏誠擺了擺手,並不十分在意,隨即他又突然想起之前在大帳內的事情,忙是問道:“對了。趙燕,就算是如此,似乎也不能解釋你為何不讓我勸阻劉文路啊?”

信王趙榛搖了搖頭,笑著對夏誠說道:“夏兄,難道你與劉文路兄相交這麽多年,卻還沒有看明白劉文路兄的心思嗎?劉文路兄恐怕並不是很想迎回如今在英宣狗賊手上的那個鍾太子啊。”

夏誠原本還有些不明白,可是經信王趙榛這麽一點,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關鍵,臉色一下就變得是異常的難看,悶聲說道:“原來如此。可不管怎麽說,鍾太子畢竟是我大楚的鍾太子,我們又豈能坐視鍾太子蒙塵?而且現在的問題是,教主陛下已經是被官兵給害死了,若是連現在這位鍾太子也不救的話,那大楚豈非無君?”

“嗬嗬,夏兄此言差矣。”信王趙榛卻是嘿嘿一笑,說道:“不是還有大聖王呢麽?隻怕劉文路兄早就已經打定了主意要討好大聖王了吧。”

而夏誠卻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不由得臉色一變,望著信王趙榛便是驚問道:“趙燕,你的意思,莫非劉文路想謀反鍾太子,支持大聖王上位?”

也不由得夏誠不驚,當今鍾太子雖然是大聖王一把推上帝位的,但他畢竟是名正言順的大楚國的太子。夏誠發起這個盟會,那是希望借各路義軍的力量,掃平英宣,可不是讓高層內鬥的。

這下夏誠可是急了,當即便是站了起來,在軍帳內來回走了幾圈,最後一擊掌,喝道:“不行,此事絕對不能容著劉文路如此胡鬧下去。我現在就去勸劉文路,讓他打消這個念頭。”說完,夏誠便是邁開腿便要往軍帳外走去。

信王趙榛見了,連忙是上前攔住了夏誠,勸道:“夏兄。萬萬不可如此。此事現在也隻是我的一個臆測,又沒有任何證據。若是夏兄現在就這麽去質問劉文路兄,劉文路兄也是斷然不會承認的,到時候說不定惹惱了劉文路兄,事情卻是會變得越發不可收拾了。”

夏誠被信王趙榛這麽一勸,也是漸漸冷靜了下來,他知道,信王趙榛所說的沒錯,這件事還真是不能就這麽直接去問劉文路。可若是不去找劉文路,那該如何應對呢?

信王趙榛一副很無奈的樣子,將夏誠給拉了回來,然後聳了聳肩膀,說道:“我也是不知道該如何解決此事。所以剛剛才會在大帳內拉住你。你與劉文路兄畢竟是多年的交情了,將來劉文路兄要是做出什麽錯事來,能夠勸阻他的,也隻有夏兄你了。若是因為此時你和劉文路兄鬧得不愉快了,到時候就沒人可以勸阻劉文路兄了。”

夏誠不由得沉默了,他不是個傻瓜,自然不會這麽輕易就相信信王趙榛的話。不過信王趙榛的話卻並不是完全沒有道理,正因為如此,夏誠這才決定再聽聽信王趙榛到底是有什麽想法,然後再來決定是否要聽信信王趙榛的話。

見到夏誠不說話了,信王趙榛的眼睛一眯,卻是幹脆坐在了夏誠身邊,拍了拍夏誠的肩膀,說道:“夏兄。我不想讓你勸說劉文路兄帶兵追擊英宣狗賊,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若是真的將英宣狗賊擊敗,救回了鍾太子,固然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可夏兄有沒有想過,若是將鍾太子救回來了,這鍾太子應該交由誰來保護?別忘了,劉文路兄現在可是盟主。按理說,這鍾太子應該由盟主來負責保護,可劉文路兄對鍾太子的心思,難保劉文路兄不會對鍾太子不利啊。”

夏誠不由得打了個冷戰,猛地抬起頭,望向了信王趙榛,聲音有些顫抖地說道:“趙燕,你的意思是,難道劉文路,他敢••••••他敢對鍾太子下手?”

“這我不敢確定,但也不能否定有這樣的可能。”信王趙榛搖了搖頭,這種事情是千萬不能說得太死,否則到了背後可是很難收場的,信王趙榛長長地歎了口氣,幽幽地說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夏誠點了點頭,他也明白信王趙榛此話的意思,他與劉文路相交多年,對劉文路的性格那是最了解不過了。要是劉文路掌控了鍾太子,說不定還真幹得出那種事情來。思索了片刻之後,夏誠突然站起身,對著信王趙榛就是抱拳一拜,信王趙榛見了,慌忙是伸手扶住夏誠,驚問道:“夏兄,你這是何故啊。”

“趙燕。”夏誠一臉嚴肅地對信王趙榛說道:“若不是你及時提醒,我差點鑄成大錯。若是鍾太子真的在我們盟軍手中出了什麽紕漏,那我也將成為遺臭萬年之人。趙燕大恩,我銘記於心。”

說完,夏誠還要一拜,卻是信王趙榛給扶住了。信王趙榛心裏長長地舒了口氣,不管怎麽說,總算是將夏誠給勸妥了,接下來的事情可就好辦得多了。果然,還不用信王趙榛開口,夏誠就主動問道:“趙燕,那依你之見,我們接下來應該如何是好?”

夏誠肯向信王趙榛問計,當然不是因為夏誠自己已經無計可施了,隻是現在的局勢。明顯信王趙榛看得要比自己透徹,所以夏誠也是幹脆讓信王趙榛先給出個主意,然後再結合自己的看法做出決定。信王趙榛也是明白這一點,現在他和夏誠都是有著共同的目標和利益,可以算得上是一個短暫的聯盟。這個聯盟能夠持續多久,信王趙榛和夏誠自己都無法說清楚,這一切都要看局勢的變化。

不管怎麽說,兩人現在聯盟,都是隻有好處,沒有壞處。信王趙榛低頭沉思了片刻,才說出了之前早就製定好了的計劃:“為今之計,隻有讓鍾太子暫時先在英宣狗賊手上委屈一段時日。所幸鍾太子不會被英宣狗賊殺死,為了挾製大聖王,英宣狗賊是絕對不會對鍾太子不利的。這樣一來,鍾太子在英宣狗賊手上,也絕對要好過在我們這邊。”

雖然這個說法聽起來有些荒謬,但事實卻就是如此,夏誠也是滿臉無奈地點了點頭,表示對信王趙榛的分析的讚同。緊接著,信王趙榛繼續說道:“經過英山軍營一戰,失去英山軍營之後,英宣狗賊在灃州灃陽那是再也無險可守。我料想,英宣狗賊此後必定是要挾持鍾太子離開灃州灃陽。而英宣最有可能去的,那就是江陵。”

“江陵。”夏誠的眼睛一眯,仔細琢磨了一下信王趙榛的話,最後也不得不承認,信王趙榛的分析那是十分有道理的,江陵距離英宣的老巢很近。加上江陵的繁華與城牆之固,以及兵力的眾多,一定可以抵抗他們的軍隊。宋金之戰圍繞江陵打了好幾次,還都是惡仗,這座大型城池的重要和防禦程度可見一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