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師爺?”吉倩倩輕輕複述了這個名字,點了點頭,之前在武功山商議此次北上計劃的時候,信王趙榛曾經特別交代過,這姓孫的師爺智謀過人,而且行事手段陰毒,絕對不能小覷,不管是他們哪一路碰到了孫師爺,都要小心行事。對於信王趙榛的特別交代,吉倩倩也是謹記在心。

不管怎麽說,對於這個幕後黑手到底是什麽人,抱有什麽目的,眾人也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此時,那些大楚國大聖王教的大臣們,現在也的確是頭疼得很。白天發生的那場騷亂,他們不可能不知道,所以此時,這些楚國大臣的代表就已經齊聚在楊洪的太尉府上,商議此事的對策。

現在的楊洪滿臉鐵青地看著在座的眾人,冷冷地哼道:“說吧,到底是誰幹的?”

楊洪的話聲音不大,可是在一片寂靜的議事廳中,卻顯得是異常的響亮。那話語中透著地怒意和寒氣,在座的眾人哪個不都是混跡江湖的老油子,哪裏會看不出楊洪此刻心中的憤怒,此刻誰都不敢在這個時候來觸楊洪的眉頭。

見到沒有人回答,楊洪的臉色卻是越發的難看了,冷哼一聲:“好!好!你等做的好事,竟然去鼓動百姓?這種事你等都做得出來?讓我大聖王教與其他義軍對立!這簡直就是背叛大楚的行為!”

楊洪這是真的惱了,坐在楊洪下手的一名大聖王教的大臣歐陽文苦笑著說道:“楊洪兄,在座的諸位哪裏有那麽大的膽子,敢在這個時候去惹那些義軍?這件事發生之後,在下也特地派人去問了諸公,這件事,的確不是我們所為啊。”

楊洪瞪著一雙眼睛喝道:“歐陽文,你等休要誆我。若不是你等所為,又會是誰?這灃州灃陽城內還有誰敢做出這等事情?難不成會是那些武功山軍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嗎。”

雖然楊洪說話如此不客氣,但歐陽文心裏有氣也隻能是憋著,雖然現在楊家為各楚國之首,但說到底,那也是大聖王的親家人。要是楊洪一怒之下,告了大聖王,依照大聖王的脾氣,豈不是要輪到他們倒黴麽?歐陽文當即便是苦苦解釋道:“楊洪兄。這件事我們又怎麽會騙你呢?現在灃州灃陽城是個什麽情況,我們又不會不知道,這個時候去惹那些武功山的盟軍,這不是自毀長城嗎?難道我們會連這個道理也不知道?”

“是啊!是啊!”其他各家代表也都是隨聲附和,讓歐陽文心裏不由得氣結,剛剛又不見這些人開口,現在卻是都跑來湊熱鬧不承認。

不管怎麽說,歐陽文所說也是頗有道理,楊洪深吸了口氣,也是漸漸冷靜下來。他瞥了一眼眾人,冷哼了一聲,說道:“現在已經不是我信不信的問題了,而是那些武功山軍隊信不信。昨天我就算是看出來了,這些武功山軍隊根本就不把我們這些大聖王殿下的大臣們放在眼裏。若是真的惹惱了他們,恐怕他們就會直接拿我們開刀。”

楊洪這可絕對不是危言聳聽,在座的眾人也都知道這個道理,臉上全都露出了驚恐的表情。畢竟他們是戴罪之身,丟了太子。現在就算是武功山軍隊殺了他們,將殺死他們的罪名推到英宣和官兵的身上,大聖王也不能將他們如何。所以,聽到他的話,歐陽文立刻就急了,忙是對楊洪說道:“楊洪兄,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啊?總不能就這麽坐以待斃吧?”

楊洪也是一籌莫展,昨日王宗石和吉倩倩的傲慢態度,楊洪還是曆曆在目。就算是對方知道這件事不是他們做的,也說不準他們會不會拿他們泄憤。

歎了口氣,最終楊洪說道:“不管怎麽樣。明日我們還是去拜會一下吧。能夠解釋清楚最好,解釋不清楚,那我們也至少能夠探明白這些武功山軍隊的想法。”

一聽的楊洪這麽說,歐陽文等人的臉色頓時都變了,一個個麵麵相覷,最後歐陽文忍不住問道:“楊洪兄,你的意思,難不成是我們一同去?”

歐陽文這不問倒還好,這一問,可是把楊洪給氣壞了,敢情到了這個時候,這幫家夥還想著讓自己去衝鋒陷陣呢。當即楊洪的臉色就是沉了下來,哼道:“你們當中若是誰不想去,我也不攔著。等到時要是那些武功山軍軍隊衝到誰家裏,也莫怪我沒有打招呼。”其實他們自從被官兵俘虜之後,都直接投降了。英宣還給他們安排了府邸,也就是因此,他們才忐忑不安,害怕武功山軍隊來收拾他們的。

聽得楊洪這麽一說,歐陽文等人臉色也是跟著一變,隨即立刻就是賠上了一副笑臉,紛紛點頭說道:“去!去!自然要去。怎麽能讓楊洪兄一人獨自冒險呢。”

而就在這些背叛了大聖王教和大楚的大臣們紛紛向楊洪求情的時候,在大廳內的卻是有一人一直坐在那裏不動,表情平穩,甚至是帶著一絲微笑。見到周圍的人那麽鬧騰的樣子,此人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他這一笑,卻是把眾人的注意力全都給轉移了過來,楊洪和歐陽文一看,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鍾家家族的鍾潘。

說起這鍾潘,雖然也算得上是鍾家家族的一員,但鍾潘的家族是楚國的皇族。雖然楚國的勢力並不大,但大聖王也建立了一個國家,而鍾家也畢竟是皇族。鍾潘一邊笑,一邊搖頭。他看了一眼眾人,搖頭說道:“那設計構陷我等之人,此事或許在諸公看來難以解決,可在我看來,要解決此事,卻是容易得很。”

聽得鍾潘這麽一說,眾人全都是一陣驚呼,楊洪和歐陽文都是快步走到了鍾潘麵前,楊洪對鍾潘說道:“皇叔有何辦法,何不告知我等?”

鍾潘看了一眼麵前的楊洪,淡淡笑道:“此事容易,我等所要做的,就是一個字,等!”

“等?”鍾潘這句話一說出來,眾人那是完全糊塗了,根本就不明白鍾潘的意思。楊洪上前問道:“皇叔此言何意?難不成是讓我等就這麽等著,什麽都不做?”

“不錯。”鍾潘端起了麵前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慢悠悠地說道:“諸公可不要忘了,那武功山軍能夠分兵兩路,襲取灃州灃陽,而且其中時機掌握得如此巧妙,在武功山軍中難道就沒有高人?此計雖然陰毒,但顯然是倉促而成,若是細加琢磨,必定能夠看出其中破綻。我等現在什麽都不必做,那武功山軍自然是不會來找我等的麻煩。相反,倘若我們這個時候送上門去,那武功山軍可不會放過這個訛詐我等的好機會。”

鍾潘這麽一說,眾人頓時就是茅塞頓開,紛紛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歐陽文的臉上頗有些意味地看著鍾潘,早就聽說這鍾潘心思慎密,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看樣子以後可以多和這個鍾潘接觸一番。

而有了鍾潘這麽一解釋,楊洪等人也算是如釋重負,楊洪的臉上總算是露出了一絲笑意,捋了捋胡須,對眾人說道:“皇叔所說在理。不過為了保險起見,我等還是多多派些人手盯著軍營,諸公以為如何?”

楊洪這個提議也是穩重之舉,眾人哪有不同意的,紛紛朝著楊洪一拜,齊聲說道:“楊公明鑒。”

自從發生了百姓被蠱惑衝擊城門事件之後,轉眼就是兩天過去了,無論是石門軍軍還是滯留在城裏的楚國大臣們,雙方都是表現的出奇的平靜,似乎一切都恢複了石門軍軍剛剛入城時的狀態。

而城內的百姓對於這種狀況當然是不會明白的,在他們看來,這些新來的軍爺比起之前的英宣軍那是好太多了。沒有燒殺搶掠,百姓每天都可以睡得踏踏實實的,甚至於他們都指望著這支軍隊能夠永遠駐紮在灃州灃陽就好了。

至於那個什麽鍾太子和趙構皇帝,都不是老百姓關心的。而老百姓所關心的,是掌權的能不能讓他們安居丁業,對於執掌灃州灃陽城的到底是什麽人,他們可不在乎。

很快又是一夜過去了,等到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灃州灃陽城內的百姓突然發現,一向平穩的石門軍軍隊,突然大量出現在了城內各大楚國大臣的府門口,將那些宅院全都給包圍了起來。這一變化,讓那些百姓們又開始擔憂了起來,他們似乎有所預感,好不容易太平了幾天,恐怕又要亂了。

在位於城西的太尉楊洪的府邸外,一大隊的石門軍士兵兵,將楊府是圍了個水泄不通。而不知為何,那楊府的大門緊閉,也沒有人出來質問這些士兵為何膽敢圍住當朝太尉的府邸。這種劍弩拔張的氣氛,那是嚇得那些住在楊府左右的百姓們紛紛搬家,有親戚朋友的,就躲在親戚朋友家,實在是找不到地方的,要麽住客棧,要不就隨便找個什麽角落就對付過去了。

而就在距離楊府不遠處的一個小宅院內,先前好不容易逃出來的那名中年男子正躲在門後,借著門縫朝著門外大街上悄悄看著。看了半晌,這才躡手躡腳地走回了屋內,將房門關上,長長地鬆了口氣。雙拳用力一握,自言自語起來:“總算是成功了。嗯。我之前的計劃果然是沒錯,就算是那武功山軍有所懷疑,可是在找不到任何證據的情況下,這件事也隻會是栽贓在那些楚國大臣的頭上。想來那些武功山軍也想著趁這個機會訛詐那些家夥一筆吧。很好!看樣子,今天晚上就會解除警戒,到時候就是自己離開的時候了。”想到終於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中年男子的臉上少有的露出了一絲興奮,再次用力握住了拳頭。

等待的時間總是特別的難熬,可是對於這個中年男子來說,似乎並沒有什麽難熬的感覺。簡要的收拾了一下細軟,這名中年男子就這麽坐在房間中央的胡櫈上,閉著眼睛就這麽一動不動地等著。

屋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而中年男子也沒有動得意思,一直到了深夜時分,那中年男子突然睜開了眼睛,在睜開的那一瞬間,就好像有兩道亮光從他的眼中射出一般。此刻整個房間內已經是一片漆黑,甚至可以說是伸手不見五指,可那中年男子卻是仿若沒有任何影響,提起了放在手邊的包裹,站起身便是往房門走去。這麽長時間坐著不動,似乎沒有給他照成任何影響。

很快,中年男子看到外麵官兵突然撤了,而且放鬆了戒嚴的狀態,就連城門都大開。很多有心離開的百姓也開始熙熙攘攘的離開了。

中年男子先是小心翼翼地從門縫往外看了一眼,遠處楊府那個方向還是燈火通明,顯然那裏的石門軍軍隊兵馬並沒有撤走。

中年男子立刻帶著細軟出了門,與將要離去的百姓人群一起,準備離開。就在離開城門的時候,他突然聽得周圍響起了一把梆子聲,整個城門唰地一下就亮了起來,從四麵八方突然冒出了許多的兵馬。緊接著,一個笑聲響起,隻見一名身形瘦弱的文生慢慢從那些士兵中走了出來,不是吉倩倩還能有誰。

“哈哈哈哈!”吉倩倩哈哈大笑著對被士兵製住的中年男子說道:“沒想到吧?任你奸猾如鬼,還是要中了我的圈套。”

被士兵製住的那名中年男子半邊臉被死死地摁在了泥土裏,隻能用一隻眼睛看著周圍的情況。中年男子在那一瞬間臉上露出了驚訝的神情,很快他的臉上便是又恢複了平常的神態,絲毫沒有驚慌失措地模樣。

在吉倩倩手勢的示意下,幾名石門軍的將士上前,用手指般粗細的麻繩利落地將他給綁了個紮實。

那中年男子被士兵押著送到了吉倩倩的麵前,看著他一臉的無奈的模樣,吉倩倩似乎頗有興趣地說道:“看你的樣子,好像並不是很害怕啊?”

“怕?我怎麽會不怕。”中年男子淡淡一笑,似乎並沒有被俘虜的覺悟,說道:“可是我就算是怕,那又有什麽用?難不成你會因此放過我?”

“有趣,當真有趣。”吉倩倩的雙眼放光,緊緊盯著中年男子,生怕漏掉他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滿臉好奇地問道:“難道你就不想知道,我是怎麽識破你的計謀,而且還特地在這裏設下了埋伏的?”

對於吉倩倩的提問,中年男子卻是搖了搖頭,說道:“不想知道。輸了就是輸了。知道你是如何贏我的,那又有什麽意義?”

“哈哈哈哈。”吉倩倩緊緊盯著中年男子看了半晌,突然微微一笑,說道:“好,就憑借你的智謀,我是不會殺你了。”

中年男子還是那副表情,不鹹不淡,似乎吉倩倩的話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倒是在吉倩倩身後的趙雲一臉不解,在他看來,吉倩倩和這個中年男子之間簡直就是在打啞謎,他完全看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麽。不過趙雲也知道吉倩倩絕對不會無的放矢,所以最終還是忍住了沒有問。

吉倩倩一擺手,示意那兩名抓住中年男子的士兵將他給鬆開。被鬆開了雙臂之後,那中年男子揉了揉自己的胳膊,左右看了看圍在一旁的石門軍軍,最後卻是長長的歎了口氣,說道:“想不到,我最後還是沒有逃出來。說吧,你們想要我做什麽?”

“這個先不談。”吉倩倩的臉上再次露出了那種詭異的笑意,對著中年男子說道:“雖然我們交手了幾次,但你我卻還不知道對方的姓名。在下吉倩倩,字倩倩,現為武功山軍行軍參讚,還未請教。”

吉倩倩沒有說出自己的要求,這讓中年男子越發的感到無奈,但現在的形勢卻是容不得他有其他的選擇,當即便是滿臉苦澀地拱手說道:“在下姓姚,單名一個達字。”

“什麽,竟有這種事?”在英山軍營外,義軍聯軍的軍營大帳內,劉文路瞪了雙眼盯著前麵報信的士兵,臉上滿是驚愕,那雙眼睛簡直就快要爆出來了。而在大帳內的其他人,也都和劉文路差不多的模樣,有幾個沉不住氣的,甚至是驚得跳了起來。

那名士兵也算是穩重,被這麽多大人物這樣盯著,倒也沒有慌了神,而是沉聲將剛剛的話再複述了一邊:“今日一大早,英山軍營關上已經是空無一人。後經斥候查探,整個英山軍營內的英宣已經是全部退去。英山軍營隻剩下了一座空營。”

從士兵口中再次確定自己沒有聽錯,劉文路等人一個個都是滿臉疑惑地相互看著。這些天來,盟軍和英宣在這英山軍營一直保持著對持。自從上次雷轟豹即將戰敗,卻被英宣以鍾太子的名義給救了回去之後,英宣就死守著英山軍營,怎麽也不肯出戰。

而反觀盟軍,在信王趙榛展現出了如此強大的實力之後,這些義軍非但沒有感到欣喜,反倒是一個個都像是縮頭烏龜,根本就不肯強攻英山軍營。而信王趙榛當然也不會冒這個頭了,直接就是撂下一句話,要是雷轟豹肯出戰,我們出人跟他單挑。但要是強攻英山軍營,我們打不了。這下盟軍更是沒人肯冒這個頭了,一時間,雙方卻是陷入了這種僵持的階段。

本來這幾天劉文路和夏誠都還想著,是不是找個什麽借口,硬拉著信王趙榛去攻關,可是這探子突然傳來的情報,卻是讓劉文路等人摸不著頭腦。

雖然上次雷轟豹敗了一場,可英宣手下的英宣軍的數量絕對不會比盟軍少多少,加上又有英山軍營天險為依仗,英宣完全可以把盟軍拖在這英山軍營。既然有如此大好形勢,劉文路實在是想不通,英宣為什麽會好好地要撤軍。不僅是劉文路,坐在下麵的夏誠、龍泉軍首領彭友等人各路義軍,沒有一個想得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