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少女擔憂信王,而吉倩倩同樣擔憂地看著信王趙榛的背影,眼神閃了閃掠過一絲異樣的欽佩。可正因為如此,她才越擔心這個優秀的信王趙榛一時衝動做出什麽過激的事情來。畢竟他們現在在這個地盤的力量,遠不足以與對方相抗衡。這是擺明的事實,有些時候不是有信心就可以解決一切的。

‘哐當’一聲,一件產自江南的白瓷擺件被摔成了粉碎。信王趙榛一行人離開之後不久,莫統領就憤憤然地在自己的書房之中摔了東西房間之中幾乎所有的東西。此刻隻剩下三個人,而金人們已然退下。他們作為金國人,自然不能在莫家府邸之中久留,與金國暗地裏結盟不是一件小事,當然泄露出去造成的後果可能對於趙構來說不痛不癢。

不過早早的與金國暗中勾結做事,這個名聲流傳出去卻不見得好聽,會讓他在那些忠臣們中失信,讓軍隊失望。

此刻莫統領身邊剩下的也隻有他的兩個仆人而已,正因此他才能毫無顧忌地泄自己的怒氣。他吼道:“信王就怎麽了?信王就欺負人麽?這些北方佬未免欺人太甚!不就是個親王罷了。”莫統領大人幾乎處於一種歇斯底裏的狀態之中,他從小到大還從未受過這樣的折辱。

若非對方實力的確強得過分,他此刻一定要留下那些家夥的人頭。縱使是不惜與另外一個龐大勢力開戰,他也在所不惜。雖然貿然決裂,道趙構那裏可能會有一些難於解釋,不過狂怒之中的莫統領此刻也顧不得這麽多了。

看他喘了兩口氣,其中一個仆人才敢靠上來小聲問道:“大人,對方已經離開府邸了,要不幹脆把他們••••••”

那人壓低聲音:“雖然是個親王,不過信王軍他們的勢力想必手也伸不到南方這麽遠。我沒記錯的話,信王軍實際占領了川蜀、陝隴以及兩河路,已經讓陛下很是憂心忡忡了。您這是為君分憂。”

“蠢”莫統領雖然怒火中燒,但腦子卻還是一片清醒他忍不住唾罵了一句。他冷哼一聲道:“派誰去?那家夥至少有大宗師級的實力,你沒聽那個金國人說的話嗎?他身邊那個紅衣女人恐怕也有相當強大的實力,你是嫌我的麻煩還不夠多嗎?況且,擺明了我殺了信王,陛下會那我當替罪羊,我傻了啊!”

“莫統領大人,是我考慮不周。”那名仆人連忙說道。“那要不就封上城門,把他們留在這裏好了”另一個仆人小心翼翼地靠上來問道。

莫統領聽了深吸一口氣,直接一腳將這家夥踹了出去,罵道:“你是豬腦子嗎,誰能封得住他們?要不我派你去?”

那個仆人慘叫一聲,卻連忙爬起來,臉色慘白地搖頭他雖然不知道大宗師級的實力地武者是個什麽水準,但也知道自己去肯定是送死的。加上人家是親王的身份,他去了還是白死。”

“那就請那些金人出馬好了,他們不是和我們簽訂了盟約麽?”站在莫統領身邊的仆人幸災樂禍地看了自己的同伴一眼,更加恭順地出主意道

但莫統領卻是冷冷地搖了搖頭,不屑地說道:“他們?他們不會動手的,金國才剛剛與大宋簽訂了和約。勉強與信王軍暫時獲得了和平。他們不會在這個時候去得罪信王趙榛的。我雖然不知道他們那個指揮官停在這裏是想千什麽,不過他想必一時半會也是不願意離開的。看他們的樣子,顯然非常忌憚那個信王。”

他心中還有一句話沒說出來,事實上雙方也不過是互相利用而已。簽訂這個暗中的同盟根本就不可能會有什麽明麵上的交流,不過是讓他卻可以借助停留在這裏的金人,打壓其他將領的軍隊,不與楊幺血戰,並進一步鞏固自己的勢力罷了。說白了,就是賣國求存,養敵自重。

這才是這份盟約真正的意義所在

當然,這些話自然就不必與一個仆從說了,他轉了轉脖子,摸了一下自己臉頰上的傷口,有些恨恨地說道:“不過這件事情沒這麽容易就算了,我一定要給那家夥一個好看。陛下肯定不會同意與信王軍開戰,不過那個信王身邊的人,我就看他還保不保得住!”

他冷笑了一下,立刻說道:“給我拿紙筆來,我馬上給張大人寫信。”

“好的,莫統領大人”他身邊的親信仆人立刻恭順地低下頭,正準備依言而行。但正是這個時候,書房的門卻無聲無息地打開了,一條人影像是一道陰影一樣滑進來,然後用低沉的聲音說道:“統領大人,那邊的事情已經辦好了,我剛剛收到他們的信鴿。”

莫統領微微一怔,這才想起這件事來。他馬上點點頭,咬牙切齒地說道:“那正好,把那東西和信一起交到張大人的手裏,想必他不會不答應我這個小小的要求。”

他回過頭,卻看到那個人仍舊在那裏一動不動,忍不住問道:“還有什麽事麽?”

“大人,城裏現在似乎有點不穩,我擔心那些武林中人……”那人低聲答道。

“不用管他們,雖然金國的那些家夥不會幫我對付那個該死的信王,不過他們不會放任那些暴民對我不利的,這一點我比你明白。”莫統領揮揮手道:“下去,如果那些盜賊不知安分,我會教會他們聽話的。”

那人點點頭,這才無聲無息地退了出去。

而另一邊,雖然自己將自己定性為信王女智囊的吉倩倩,一心想要讓他們平平安安的度過這個複雜的一天。但這個世界上,有一些事情並不是以人的意誌為轉移的。吉倩倩萬萬沒有想到,事情的發展超出了她的預計之外。

與當地的軍事最高將領產生了衝突之後,石門城自然不能繼續再呆了,信王趙榛雖然不懼莫統領的報複,但也不得不考慮金人在背後放冷箭,畢竟他們多次交手,金人會不惜一切代價對付信王趙榛底。

莫統領可能會顧忌他親王的身份按捺一時,不過金人是絕對沒用任何顧慮的。

及早離開石門,就成了當下最明智的選擇。

然而他們一行人才離城向北不過一個時辰的時間,沒想道就迎麵撞上一支來自莫統領手下的騎兵。

同樣驚訝的同時也有這個長著一張狼一樣凶狠麵孔的騎兵偏將,騎兵偏將驚訝的是自己的好運,他麵露貪婪之色地看著這一行人之中的幾位女性。老天在上,他還從來沒在這個地方看到如此絕色的女人。

領地內縱使是僅有的幾個絕色,也是統領的女人,他可不敢有非分之想。剩下的那些要麽是麵黃肌瘦的貧民,要麽就幹脆是出沒於紅樓之中的妓.女。

像是這樣氣質與美貌俱佳的,他還從來沒有見過。

偏將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差點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他忍不住想把這樣一群女人送給莫統領,會換來什麽樣的好處。當然,自己偷偷留下一個,看起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暗自舔了一下嘴唇,目光掃過這群在大道上前行的人,看衣著,他們的身份不過是群江湖人而已。他也不是第一次和這些人打交道,莫統領的上一個女人不就是一個小門派門主的妹妹麽!

那群不識好歹的人,不也是他去教訓的?

偏將暗自點了一下對方的人數,才二十多個人,雖然看起來一個個都武功高強,實力不凡有點棘手,不過在自己幾百個手下麵前簡直不值一提,他忍不住確認這是上天贈予他的一個大大的餡餅。

他的手已經悄悄地落在了自己的長槍杆子上,目光最後停留在這群人為首的那個年輕人身上。

一個衣著華貴的公子?看起來像是個小士紳豪族。

外出旅行的士紳豪族子嗣,偏將暗自確認了對方的身份,這種人在這裏並不少見,不過這麽一門心思到處跑的,一般都是滿腦子天真的貨色。

當真以為掛著一個士紳豪族家族公子的身份就可以到處亂跑了?這位騎兵軍隊的偏將忍不住冷笑著舔了舔嘴唇,開口問道:“你們是什麽人?”

他的手一直放在武器上,聲音沙啞仿佛是破了的風箱一樣讓人記憶深刻。他惡狠狠的說道:“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麽?這麽多人違反禁令帶著武器,莫非……”

他本來想說‘你們是流竄在野外的強盜’。不過他的後半句話很快說不出來了,因為這位騎兵偏將已經看到那個年輕人用一種古怪而輕蔑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那種感覺就好像在看一個白癡一樣。

“你們是從前麵過來的?禍害了幾個村子幾個人?”信王趙榛好像沒聽到對方的問題一樣,如此問道。

偏將一怔,但馬上反應了過來。

“混蛋小子,你以為你是在和誰說話?你知道我們是誰麽?我們石門城莫統領大人手下的騎兵軍隊,現在我懷疑你們是流竄在野外的強盜山賊,立刻丟掉手中的武器乖乖束手就擒。”他惡狠狠地叫道:“否則等到我一聲令下,可沒有你們後悔的時間了。”

“所以呢?”信王趙榛問道。

“所以什麽?”偏將絲毫沒有聽出信王趙榛口氣中壓抑的殺意,或者說橫行慣了的他壓根沒想到一群雖然武功高強,但沒有經曆過戰場殺陣的武林人敢於反抗自己。要知道他的背後可是有兩百多名騎兵。他們可不是當初禁軍中那些花架子,而是莫統領花大價錢從江湖山匪之中挑選出嗜血之輩,所組成的軍隊戰士,而且一個個都見過血的。

他有些自得地說道:“不過現在本大爺給你們一個改過自的機會。”騎兵偏將用左手握劍在手中一分,繼續說道:“女人留下來,其他的人給我乖乖的滾蛋。”

站在信王趙榛身後的吉倩倩聽了這句話,並沒有感到一絲一毫的憤怒。相反,她已經司空見慣了這些官匪之軍隊的飛揚跋扈,不過她倒是歎了一口氣。

她歎氣,不是因為自己的不幸,而是對對方的行為而惋惜。這家夥難道沒看出來,他這是一頭撞到了槍口上了麽?

少女忍不住看了信王趙榛一眼,信王趙榛自從離開莫統領的府邸以來,所壓抑的怒火,這一刻終於由內而外地噴薄而出。

他的右手正從劍鞘上鬆開,垂下然後歪了歪頭一字一頓地答道““我記得剛才你問我是誰,對麽?”

那名偏將再次一怔,心想這個年輕的家夥是不是有問題?不過這位偏將還是下意識地握緊了自己手中的長槍,莫名地感到有一些不對勁。

“看來你們是欺男霸女的慣了,是吧。既然這樣,那麽你們的終途,是我能送一程了。”

聽到信王趙榛的話,讓他們感到驚訝和摸不著頭腦。而那名莫統領手下的走狗偏將卻是感到肺都要氣炸了。

他下意識地以為自已被耍了,忍不住惡狠狠地答道:“你再說什麽胡話?”他咬牙切齒地說:“你別想給我拖延時間,我數到三,這是你們最後的機會——!”

他調轉馬頭,喊道:“一!”不過信王趙榛卻搖搖頭說道:“不用數了。”

然後他抬起頭說道:“我要說的是,我的名字,你去閻王殿問去吧。因為,是我殺的你這個畜生。”

他手一揚,幾乎所有人都隻看到人影一閃,然後是一聲清脆的骨頭折斷的聲音

脖子被折斷的偏將保持著最後一刹那驚訝的表情,然後轟一聲翻身落馬。

伴隨著隨後的廝殺,戰鬥很快就結束了。崔虎、龐正一行人與這些如狼似虎的騎兵對戰,實力相差還是很大的。隻有那些都頭能與他們的人打個不相伯仲。

而且,一開始就斷送了自己性命的偏將顯然沒料到,這群看起來普普通通的人中,卻有著強悍地信王的存在。

此時的信王趙榛暴怒了,他需要發泄。全力出手的他像是一道閃電從地下迸發,他在一瞬之間向前射出,然後縱向穿過整隊騎兵,從上空看去就仿佛一條電龍橫貫南北。

接下來,就是死者枕藉,遍地死屍。

那一刻騎兵們就崩潰了,甚至還沒有交手,他們就已經鬼哭狼嚎地四散逃開。可惜戰馬的速度也最多隻能欺負欺負普通人而已,這並不能給他們在逃命上帶來什麽優勢。前後隻用了半個時辰,平原上就隻剩下空無一人的戰馬與騎兵四下散落的屍體。

這是信王趙榛沒有將暗地裏保護他的十幾名信王軍特戰隊戰士,召過來的結果。否則整個過程估計還用不到這麽久。一號同樣身具大師實力,又是騎兵出身,再加上北方戰馬的速度還比這些南方戰馬速度快,估計幾個來回就能將這些渣滓屠戮一空。

不過這些並不重要。信王趙榛在經過一場大戰之後終於平靜了下來,他坐在一匹戰馬的屍體上,靜靜看著不遠處其他人正在打掃戰場,同時終於有時間檢查自己的情緒。

自從自己南下以來,信王趙榛開始發現自己的情緒有不可自製的波動。其實說白了,就是因為事情變得他無法控製而變得情緒差。這次南下,他險些丟了性命,讓他知道,個人的武力是不可能保證自己的安全的。自己必須繼續小心謹慎,他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情緒變得煩躁了起來。

如果是未來的自己,那個自己的過去,情緒變得如此煩躁的話,是必須接受總部的心理醫生治療後,才能繼續上戰場的。可是這裏是沒有心理醫生,自己必須自己調節自己的情緒,自己當自己的心理醫生。

信王趙榛搖了搖頭,然後他抬起頭來,卻看到吉倩倩與羅月兒一起走了過來。他微微一怔,因為看到兩個女孩子手牽著手,拉一個有些畏畏縮縮地小女孩正看著他。

一個有著一頭長發的小女孩,頂多十一二歲的年紀。

信王趙榛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在北麵的一些村子裏,有一些少數民族的村落。他沒記錯的話,根據情報,那裏居住著的,是一群南方的蠻人。當然,他們算是什麽民族,在宋朝是沒有一個固定稱呼的。但是,漢人統一將這些人稱為蠻人,有時候隻用地域來區別。

這些蠻人極端封閉,他們躲在森林邊緣地區聚居,不願意歸化官府統治。當地的官府與軍隊一般對這些所謂的‘少數民族’采取聽之任之的態度,不過也有極少數采用血腥手段鎮壓的。

眼下看來莫統領似乎就是其中之一。不過那家夥抓一個蠻族小姑娘幹嘛,士紳豪族可是不屑於與這些野蠻人接觸的。有些講究的文人墨客和迂腐之人,即使被碰一下手也會被認為是奇恥大辱,甚至一般的民眾也不大看得起這些化外之民。

信王趙榛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那個村子,那正是他們北行的目的地。

小女孩立刻抬起頭,仰麵驚訝地看著信王趙榛。“帶她回去。”信王趙榛說著,帶領眾人開始繼續北上。

在森林深處的一個古舊的村落裏,信王趙榛找到了那個蠻人的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