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統領竟與金軍勾結。不過他們意欲何為?想謀反麽?那是不可能的。難道是趙構與金人聯盟了?想要來對付自己?

信王趙榛一邊猜測著,一邊抬起頭,看到高大的金軍將領手中的戰斧斜斜指向他與這個卑劣的莫統領之間。想必隻要他一出手,這名金軍將領必定不會袖手旁觀。

信王趙榛的人與眾人對峙著,同時,這位金軍的將領的背後,突然衝進來好多金軍萬人敵勇士,他們的裝束讓趙榛一眼就能認出來。其中,還有好多精英。

麵對如此多的敵人,孰勝孰負雖未見分曉,但對方要阻止他在對方眼皮底下殺一個人卻也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金人這次針對自己的一切行事都是步步為營、以謹慎見長,一看這個金軍強大的將領在這裏,想必一旁不會沒有策應。

信王趙榛回過頭,果然看到一邊的陰影之中人影憧憧,然後走出一位臉色蒼白、身穿灰色長袍的人來。

金人大將,又是一個高手,信王趙榛明顯能感覺到對方的氣勢,恐怕其水準也達到了很高的水平。

信王趙榛沉默下來,目光落在不遠處的莫統領身上。

後者也從先前的驚惶失措之中恢複了些許鎮定,這個中年男人一隻手撐在木屑上、麵沉似水地強作冷靜,隻是青灰色的皮膚下膨脹的血管暴露了他內心的緊張。

但信王趙榛手中的劍一轉,銀亮刃鋒上一道幽幽的光打在他的眼睛上,讓後者微微一縮。莫統領隨後才意識到這是一個無聲的戲弄,他心中怒意勃發,隻是麵上卻隱忍不發。

“我的確是沒料到有人可以向魔鬼出賣靈魂,”信王趙榛冷冷地答道:“你們這些金狗出現在這裏,目的想必是為了保下這家夥的一條狗命罷?既然知道我的真實身份,想必你們出手,也攔不住我將你們全部殺掉吧。”

莫統領從盟友身上找回了一點底氣,他像是一頭野獸一樣磨了磨牙齒,兩眼凶光外露,聲音低沉地說道:“盡然是您,信王趙榛!您就盡管大放厥詞好了。但你心中明白,為了一時意氣之爭,勢必引起一場大戰。就算您將我們都殺了,您的夥伴也會死不少人的。”

可他話還沒有說完,已經被信王趙榛冰冷的一聲輕哼打斷,仿佛大廳的溫度一下驟降了好幾度,冷得空氣中都掉下冰渣子來。可笑,從肮髒可惡,殺人如麻的莫統領地口中盡然說出怕傷及無辜?他是怕自己受到傷害罷了。

在場除了金人之外,幾乎所有人都禁不住打了一個寒戰。

莫統領更是一僵,下半句話永遠卡在了喉嚨裏。就像是他永遠也不會明白,自己從一開始就錯得離譜,因為信王趙榛是無敵與天下的信王。除了為了國家大義,他可以委屈自己,與趙構保持暫時的和平並且表麵上承認對方的皇位之外,實際上信王趙榛對任何超越底線的事情都不讓步。

信王趙榛心中殺機已動,手一揚,長劍已若一條銀線直刺向莫統領咽喉。

後者驚呆了,他顯然沒料到信王趙榛真的說動手就動手,這不符合常規。一時間莫統領竟呆在那裏不知閃避,若不是一柄重斧從天而降‘轟’的一聲砸落地麵,深深的陷入地裏麵,長長的斧柄已然架住了信王趙榛手中長劍,恐怕他當場就變成一具死屍而已。

“我好像說過。”金軍將領一雙大手握住斧柄,他看著信王趙榛,心中卻吃驚對方細小長劍的一擊,盡然將深入地麵的戰斧擊打的挪動了半尺,劃出了深深的裂痕,而他的手臂還隱隱發麻。他說道:“莫統領是我們重要的盟友,可不能就這麽輕易地將他交給你殺。我們不與你為敵,城裏數千近萬士兵,難道你能全殺光麽?你無敵與天下,難道就不為你們的同伴考慮一下麽?退一步海闊天空。你們走,我們不與你為難,如何?”

“很抱歉,我與你們沒有談判的必要,我殺的不僅僅是他,還有你。”信王趙榛針鋒相對,兩人手上用力,金軍將領向後一退,另一名金軍將領也上來一起用力。信王趙榛瞬間力量爆發,雙方各退一步,誰也沒占到半點好處。

這時,莫統領與金人將領的手下已經將所有的當地豪族都攆出去,清場了,而信王手下的幾十人,拔出武器迅速的站成一圈,將羅月兒和吉倩倩等人保護住了。“信王趙榛,你該退了。”兩名金將用戰斧撐住地麵才停下來,然後一人抬頭道:“金國與大宋尚已停戰,你和我大金之間又何必非要挑起一場戰爭?大廳內鬧出如此大的動靜,外麵的守衛不可能沒有查覺,你就一點不擔心自己的仆從?信王仁義,眾所周知,你要是不顧手下人的安危,一意孤行的話,你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信王趙榛麵色一沉,就要繼續動手。

“信王千歲!”但紅衣少女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她咬了咬牙,龐正和護法團的其他人還在這裏。

吉倩倩略微一怔,這才從此前片刻的失神中回過神來。她臉色極差地看著坐在地上的莫統領,心中恨不得一腳踩爛對方那張形似於‘人’的臉,但她略微舒了一口氣,強忍住心中的不適也勸道:

“殿下,這家夥畢竟是我大宋國的統領。”

吉倩倩話裏有話,是向信王趙榛點出莫統領的身份。時值亂世,士紳豪族之間互相勾心鬥角也不止此一例,隻要不傷及根本,宋國未必有時間理會。但信王明擺著要出格殺人,這就不好善後了。信王可以暗殺對方,但是他不能明的殺。她也是要告訴信王趙榛,麻煩在於莫統領背後之人。

信王趙榛若在這裏殺他,不僅僅是趙構會問罪,朝中大臣也會對他產生敵意,擅自誅殺大臣,會讓很多不明`真相的大臣極力反對信王。而信王趙榛拜會各個大臣,派人暗中拉攏收買各位大臣的行動也會因此效果大打折扣。

吉倩倩不願意看到信王趙榛的心血付諸東流,因此希望他三思而後行。可是一方麵她也絲毫不願意在這個人麵獸心的莫統領麵前露出哪怕一丁點怯懦,才把話說得如此暗晦。

不過她堅信如果是麵前這個信王趙榛,一定能細致入微地理解她的每一個隱意。

信王趙榛冷冷地哼了一聲。

“審時度勢,三思而後行。”那名金人將領也怕鬧僵,帶著一個僵硬的笑容道。

信王趙榛手中的劍斜斜指向地麵,他的目光越過高大的金軍將領身後,盯著莫統領,眼神冷漠,仿佛居高臨下看著一條死狗。

經過一番征戰,就在信王趙榛與明教張元正談判之後,信王趙榛也對總帥府下了道命令,讓各路大軍暫時休戰。畢竟長時間的戰爭讓軍隊疲憊,財政緊張,利用宋金休戰談判的時間,信王軍休戰,同時可以在輿論上和利益上都占優勢。所以大庭廣眾之下,他們與金人現在不算是交戰方。

感受到信王趙榛心中直言不諱的冰冷殺意,莫統領反而硬氣起來,或者是因為藏身於金軍將領身後的緣故,他冷笑一聲道:“你今天若不殺我,王爺殿下,在下日後必當將此事稟報陛下。”

這位莫統領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吐出這句話來,他從小到大還沒受過如此大的恥辱。之前邀請來看信王趙榛笑話的那些士紳現在更像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種挫敗感讓他心頭怒火中燒。

不過他正想說點什麽好進一步激怒信王趙榛,好讓這個信王趙榛喪失理智與金人鬥個兩敗俱傷。不過他才剛準備開口,就看到信王趙榛手一抬。

一道銀光已擦著他的臉頰飛射而過。

莫統領一呆,臉頰一側的頭發頓時落下一半,臉上很痛,他的臉上已多了一道刺目的血痕。他呆滯地用手一摸,再放下一看,手心全是醒目的鮮血,這位統領頓時殺豬一樣地嚎叫了起來。

兩名金軍將領不為所動,這兩個高大的金軍將領不用回頭也知道信王趙榛那一擊會造成什麽效果。他不是莫統領的護衛,犯不著為了這一丁點皮外傷而出手,再說給後者一點教訓也好,省得那個自大傲慢的宋朝統領總是不明白他們之間的關係。

他又看著信王趙榛,信王趙榛放下手,冷冷地道:“留你狗頭,下次就沒這麽簡單了!”

說罷,他環視大廳內一眼,冰冷的氣息逼得所有金人與統領侍衛們都忍不住後退一步。然後信王趙榛回過頭,看了吉倩倩與馬月英一眼,一言不發甩手就走出了大廳。

他一轉身,大廳外早已聞訊而來的守衛與重甲衛兵立刻齊刷刷分開兩邊。開玩笑,信王趙榛發威一擊幹掉那二十多個高手的一幕他們大多數人都剛好目睹,即便沒有親眼所見的,聽旁人一說還不明白這個信王趙榛是個什麽樣的殺神。加上聽到這個人是王爺,不管真假,隻要他不和他們過不去他們就謝天謝地了,哪裏還敢阻攔。

而大廳內嚎叫不已的莫統領心中雖然又氣又急,他有心讓手下人將信王趙榛留下來,不僅僅是為了自己報仇,他想殺人滅口。得罪了信王,可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不斬草除根,將來後患無窮。可話到臨頭,又想到信王趙榛之前動手時那冰冷的一劍,加上人家的氣勢實力,連眾多的金人都不是對手,避其鋒芒讓他很是糾結無奈。

莫統領大人張了張嘴,最後話卡在喉嚨裏。

信王趙榛離開莫統領的城堡後一言不合,他雖然像是個主人一樣,走出了府邸的大門。所過之處無人敢擋,即使最忠實於莫統領的戰士隻敢手按長劍、戰戰兢兢地向兩邊散開,可信王趙榛心中沒有半點高興,他的手緊緊握住自己的劍鞘,劍鞘因為過度的力量而哢哢作響。

是的,但他還是妥協了。他並不是畏懼金人與趙構聯手的勢力而退,隻是各種利益以及手下人生命的安全,不可能因為自己的怒火就不顧及各種情況。

但他雖然明白,心中卻依然還是感到壓抑和憤怒。

因此他雖然明知道金人已經與趙構站在一起,他也必須這樣選擇。

信王趙榛深深吸了一口氣,他咬了咬牙,但他眼角一掃,已經看到了街邊閃過一道人影。

是他?信王趙榛心中一動,立刻追了上去。

他追過街道的轉角,跟著進入一條小巷之中那抹熟悉的青灰色已映入眼簾,看到年輕的信王,對方剛剛猶豫了一下,立刻開口道:“高……大人,對嗎?”那個穿著青灰色長袍的江湖俠士看著他,一臉淒然地問道。

信王趙榛認出這正是上午和他有過一麵之緣的那個有城府的年輕人,他對對方印象深刻自然不會輕易忘記。

他點了點頭,那個年輕人沒有立刻開口,兩人都陷入沉默之中,不過對方削瘦的麵孔上雖然冷漠,但從眼底卻能看出那種無聲憤怒。

短暫的沉默之後,年輕人終於再次開口道:“我記得,大人你曾經問過我想報仇嗎?”削瘦的年輕人麵色不變地看著他,答道:“如果現在我告訴你,我想!”

他抬起頭,咬了咬牙:“大人,你能給我指明一條道路麽?”

信王趙榛沉默了一下,“這也是城內其他人的想法,當地底很多人們還有江湖好漢們,他們與莫統領的仇已經結下了。”年輕人盯著他,繼續說道:“如果大人你願意,我們願意為你效命——!”

兩人相距不過十米,信王趙榛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個年輕俠士的認真與期盼。但信王趙榛搖了搖頭,道:“我還是那個問題,你想報仇麽?”

對方一怔,他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那就好好活下去。”信王趙榛看著他,說道:“我答應你,但不是現在。”

“大人?”年輕人聽到他的話,臉上露出了難以說明的複雜神色。其中有希望、期盼和疑惑。

信王趙榛不再說話,他轉身走出這各小巷,正好看到後麵追上來的其他人,不過麵對信王趙榛陰沉的一張臉,以及身上壓抑的無盡怒火,不明事情真相的崔虎、龐正等人隻感到冰冷,他們麵麵相覷。

信王趙榛與他們交錯而過,“信王千歲!”隻有羅月兒叫住了他。

羅月兒雙手抱著自己的小包包,立在他身後。她用深情的眸子凝視著後者的臉,小眉毛輕輕一挑:說道:“你生氣了嗎?”

信王趙榛微微一怔,他並不想多說什麽,可看到這位羅大小姐的那張臉,卻怎麽也生不起氣來。他隻有歎了一口氣,輕輕拍了一下少女的臉頰

信王趙榛再歎了一口氣,搖搖頭他向另一邊回過頭,看到那位吉倩倩也提著裙子快步追上來

“您在生我的氣嗎?”吉倩倩抬起頭,看著他小聲問道:“信王千歲?”

“你沒有做錯,吉倩倩。”信王趙榛沉聲答道

“但是千歲你還是在生氣。”吉倩倩說道。“是的”信王趙榛點點頭。

“為什麽?”吉倩倩不解,信王千歲不是因該大肚麽?為何對於殺不殺得了一個蛀蟲而耿耿於懷?

“吉倩倩,就像是你知道這個世界上的事情並不是非黑即白那麽簡單。”信王趙榛搖搖頭,看著少女說道:“各方麵的因素,都製約著我的行動。但是,這些國家的蛀蟲,侵害百姓利益導致國家不穩的混蛋,是必須清除的。”

信王趙榛再次歎氣道:“這些都不是我卑躬屈膝的理由,若說麵帶虛偽的微笑收下莫統領的禮物,就算是胸有城府,那麽我寧願選擇鐵與血火與劍的道路。”

“你明白麽?”信王趙榛按著自己的劍柄,手指微微一彈道:“你之前問過我為什麽,吉倩倩這個答案很其實簡單——不為什麽,因為我是信王趙榛!”

他回過頭看了羅月兒一眼道:“是來自與皇室親王的信王趙榛。”羅大小姐立刻俏皮地對他眨了眨眼睛,兩人仿佛心意相通

吉倩倩微微失語,她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道:“可是,我們或許可以選擇一個加明智的辦法我能理解你的想法,王爺。可是還有一句話——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現在我們要麵對的不僅僅是莫統領,還有皇帝趙構,還有金國,王爺,您——!”她咬了一下嘴唇,雖然感到胸膛中因為信王趙榛的話有什麽東西被點燃了,熊熊燃燒,可黑幽幽的眼睛裏還是滿是擔憂

“那就是我的事了,吉倩倩。”信王趙榛淡淡地答道:“莫統領也好,趙構也好,甚至金國控製的金齊大軍也好。”

他又看了看莫統領高聳的府邸。“既然早晚要麵對,那麽我隨時準備著。”他丟下這句話,轉身就走

而遠遠跟在隊伍後麵的,留著長馬尾辮子的紅衣少女看到這一幕時,眼中微微一動。她看著信王趙榛的背影,緊了一下手中的戰戟。

而吉倩倩同樣擔憂地看著信王趙榛的背影,眼神閃了閃掠過一絲異樣的欽佩。可正因為如此,她才越擔心這個優秀的信王趙榛一時衝動做出什麽過激的事情來。畢竟他們現在在這個地盤的力量,遠不足以與對方相抗衡。這是擺明的事實,有些時候不是有信心就可以解決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