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重陽那個家夥在開始的時候,也是想要反金的,不過最後金國朝廷以及後來的蒙古人的拉攏與南宋的無能,他手下的全真教全都投靠了金國和數十年後的蒙古。想到這裏,他忍不住微微一笑。

可惜自己此刻還很忙,否則現在他就可以找上門去,商量一下與王重陽合謀,弄出個類似黨派的宗教,來鞏固將來自己的政權了。

準備出發了,兩撥人馬聚集在了一起。這時候,看到信王趙榛手下的人馬,莊大石與肖山河互相看了一眼,一副麵麵相覷的表情。但最後還是肖山河這位明教護法忍不住開口問道:“趙榛大少,這些是?”他指了指信王趙榛身邊穿著輕甲的十二個劍手,老天在上,整個旅店都在他們地人的嚴密監視下,而從各個暗哨傳來的消息從三天前開始一直到今天以來不是都隻有一般客人入住嗎?

可這些身上掛著樸刀、背著長槍、胳膊上有圓盾、頭帶角盔、手持利刃的家夥看起來怎麽都不像是‘一般客人’吧?他們又是從那裏冒出來的?

信王趙榛顯然沒有理解肖山河此刻內心的糾結,他聳聳肩,笑道:“他們是我的人,我記得曾經和你們提到過,他們是我請來的護衛。呃……從比較遠的地方,你們知道,作為一個商人,總是來往於各地之間。請不必介意他們。”他麵帶微笑,說得好像真有那麽一回事似的。

不過吉倩倩與羅月兒都看了他一眼。羅月兒的心思活絡,畢竟是走南闖北的商人,她老早就懷疑信王趙榛這些手下是從哪裏來的了,雖然她知道信王趙榛手裏有一支強悍的隊伍,但這支隊伍神出鬼沒,太厲害了。

還有王之義也是,雖然信王趙榛告訴他們王之義有事先回川蜀去了,但她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不過這種懷疑隻能埋在心中,不可能用來質問自己的男人。

而作為信王趙榛的女人尚且心生疑惑,更不要說肖山河與莊大石了。這兩位明教中的大人物都算是見多識廣的角色,但這會卻有點摸不著頭腦。因為何自在逃跑的緣故,他們布置的暗哨最起碼都是高手水準的,可還是被這些看起來不像是武林高手的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潛了進去。

肖山河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在心中對信王趙榛的評價頓時作了一個三極跳,變得有些神秘莫測起來。“所以,肖山河大師,我們可以出發了麽?”信王趙榛開口問道。

“當然。”肖山河有些艱難地點點頭。心中下定決心,一會一定要把信王趙榛這一隊人放到隊伍的最中央位置,好好的監視起來,免得生出什麽亂子來。

這次叛楊幺投左護教聖者張元正的行動,他原本信心十足,但這會兒卻有點沒有底氣了。一個劍術出眾、擁有接近大宗師實力的信王趙榛,還有十二個擁有高強實力的劍客好手,他想想就感到頭痛。

想到這裏,他不由得又回頭去看了莊大石一眼,有些埋怨道:“老夥計,這就是你調查的結果?”他忍不住用口形問。莊大石聳聳肩。

肖山河讓他去調查信王趙榛口中提到過的家仆侍衛,可兩天下來一點線索也沒有,沒料今天就突然冒出這十二個大活人來。雖然看起來不想‘武林高手’,但就連他自己都不相信這個說法。他看看那些裝束有些古怪,不似武林中人還穿著輕甲的劍客,心中認定對方一定是大高手。

這是什麽,大變活人嗎?這位明教的護法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在冷兵器時代,一場戰爭往往顯得更加的殘忍。麵對麵的廝殺那遊弋的一雙雙擇人而噬的目光,戰鬥就是一場場恐怖的修羅場,森然而恐怖,雪亮的刃鋒插入身體,讓鮮血飛濺。垂死者竭力掙紮,用衰悲無力的目光盯著他所能目及的最後景色。那應當是一幅逐漸變得黯淡、並且靜止下去的殘酷畫麵。

看著前方,信王趙榛記得,他在過去金宋大戰時間裏之中的第一場屬於自己的、真正的戰鬥。戰鬥就因為自己的一張嘴,和拉著樹枝的三路人馬,就退敵了,整場戰爭滑稽而可笑。

想到此時,信王趙榛不禁看了看肖山河與莊大石那邊。肖山河與莊大石都繃著臉,他們特意讓信王趙榛看到手下的一隊弓箭手們,也是迫不得已的,這僅僅是一個威懾而已。

信王趙榛一行十五個人在隊伍中央簡直像是一個定時炸彈一樣,讓他們如芒在背,不過他更不可能把他們放到前麵或者後麵去,因為那樣更危險。

當然如果可以選擇的話,肖山河一定會選擇直接把信王趙榛丟出去。事實上莊大石已經不止一次給過他這樣的示意了。

但肖山河最後還是搖了搖頭。雖然作為明教中人的造反者,他們的過去也不見得有多麽光彩。但他和莊大石其實都明白,他們個人的信譽不能玷汙,不然的話,給所有人一個自己的頭領言而無信的印象就不好了。而且,這個年輕的趙榛不好對付。

兩個明教護法互相看了一眼,不約而同地想起了何自在那個年輕人。“何自在還在鎮上?”肖山河問道。

莊大石點點。“算了,由他去吧。反正我沒有強求任何人的意思。”肖山河搖了搖頭,苦笑了一下說道:“可惜關於投奔誰,我們不能和他說太多。”

“他也是為了你好。”莊大石說道。“他是看出了楊幺那邊的蹊蹺,而且知道楊幺已經勾結了金人。但是他卻不了解我們早就知道了,楊幺在算計我們,那個白癡又何嚐知道,我們也在算計他。”肖山河不屑地偏了偏頭說道:“不過現在真正的麻煩反而不是那個家夥的人,而是隊伍裏麵的那個年輕人。我現在已經確定他和楊幺不是一夥人了。因為這個年輕人不是楊幺能收攏的高手。但是,我依然很擔憂。”

“這真是一個笑話,我們自己給自己弄來了個大麻煩,你明白嗎。”肖山河自嘲道。莊大石深有同感。

不過信王趙榛可不明白他的到來給兩位明教的大人物造成了多大的困擾。他們這一行大約有七十多個人,直奔西麵的銀道路而去。

此時他騎在馬上,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情。信王趙榛想到了什麽,似乎這群人投奔的不是信王軍,但是在川蜀還有誰會收留他們這群背叛了楊幺的人?

信王趙榛抬起頭,感到四周的山林都好像染了一層異樣的顏色,原來不過是一個簡單的收攏人心,但現在看來怎麽都有點不對勁了。

照理說,肖山河手下中,光是他看到的就有百多個明教的成員,其中大部分都是高手。這樣的一支隊伍,就是來個幾百官兵都未必你那個擊敗他們。但他們走在這一路之上,依然充滿了戒備,這裏麵一定有什麽地方有問題。

信王趙榛剛剛輕聲吸了一口氣,就聽到吉倩倩在後麵問道:“你們為什麽把人安排在那裏,這不合常例。”“你懂什麽,小丫頭。”這是那個宋一水的聲音。

信王趙榛回過頭去,果然看到青年宋一水寒霜遍布的一張臉。接下來進入他視野的是他們背後的十多個提著劍的明教教眾,而且一看都是身手比較好的。

“怎麽回事?”他扯了扯韁繩讓馬慢下來,一邊問道。“那些明明是些高手,放在前麵探路或者後邊斷後不成麽?放在我們的後麵,明顯還是不相信我們。”

信王趙榛看了後麵一眼,忽然產生了一絲明悟。他笑了笑道:“不相信我們才是正常的反應。”而此時羅月兒反而一聲不吭的,顯然已經對這一切見怪不怪了。走南闖北的她自然知道這個世界充滿了欺騙與防備,這很正常,隻有入世未深的小姑娘會如此的詢問。

“可是。”的追問引得青年宋一水在一邊不滿地哼了一聲。

信王趙榛瞟了這家夥一眼,開口問道:“那麽你們把這些劍手放在我們的後麵,是什麽意思?”“與你無關。”宋一水幹淨利落地回答道。

“趙大少爺,是這樣的,他們走得太慢了,”反倒是早上見過那個瘦小的年輕人在一邊扯了扯宋一水的袖子,開口答道:“肖山河大師將他們安置在這裏,也是為了防範突發狀況,保護大家的安全,並不是不相信各位。”

“一舉兩得,原來如此。”信王趙榛露出了然的神色,但卻不忘揶揄道:“可比起你來,你的同伴就有一些不太會說話了。”

宋一水臉上立刻陰轉多雲,一語不發甩手就走,留下那個瘦小的信王趙榛在那兒苦笑。“怎麽辦?”此時,提著自己的算盤算什麽的羅月兒突然湊到信王趙榛的身邊,說道。

“怎麽辦?涼拌唄?”信王趙榛笑著說道。“什麽?”羅月兒不太明白信王趙榛的幽默,她奇怪的說道。“隨機應變就好了。”信王趙榛這次才正經的說了句話。

信王趙榛此時突然看到旁邊自己的一名侍衛對他點了點頭,隨後做了一個手勢。信王趙榛頓時有些吃驚,肖山河和莊大石此時已經被人給盯上了。

他忍不住看了看周圍這些人,這群人顯然真的就是自己要找的,脫離了楊幺組織的那隊明教人馬。但是,顯然這群人不是投靠自己,那麽,對於信王趙榛來說,他們的安全也就無足輕重了。

隻是根據剛才手下給他的手勢,顯然金人也盯上了肖山河等人,金人有什麽企圖呢?想了一會,最後他還是歎了一口氣,擺擺手將羅月兒與吉倩倩招呼道自己的身邊來,而後低聲的說道:“說正事。晚上你們的帳篷紮得離我稍微近一些。不要脫外麵的衣服,不要睡太死,明白了嗎?”

吉倩倩立刻警覺地看了四周一眼:“怎麽了?”

“到時候再說。”他回過頭,馬上看到商人小姐在一邊順著他大點其頭,但嫩白的小臉上滿不在乎的表情,卻明明白白地寫著‘我一點也沒有在意你小子的話’。

信王趙榛的眼睛立刻眯了起來,說道:“特別是你,羅月兒,你給我一直醒著,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知道我在你身邊,就睡得很死,那樣的話沒人叫得醒你。我真不知道,你以前一個人闖蕩江湖是怎麽過來的!”

“可那個時候睡覺過頭的話,可是會被壞人欺負的啊。有了你,就不用怕了!”羅月兒理所當然的說道。

“現在有了我,和那個時候也一樣。”信王趙榛沒好氣地答道。

躲避在草叢裏,看著追擊自己的神秘人,何自在緊緊地閉著嘴,努力讓自己不發出一點聲音來。他一直都知道養父肖山河在鎮上留下了人手,隻是為了監視他。說是監視,不如說是照顧罷。杜昆是除了莊大石和養父以外,在劍手團裏對他最照顧有加的人,也是他的第一任劍術老師。他也知道養父肖山河一直都知道他一直都隱藏在鎮上,甚至他偷偷摸回旅店,他們也應該知道這一點。

大家都心照不宣而已,他們還是拿他當做一個小孩子處理,好像何自在永遠都是一個需要其他人照顧的小家夥一樣。

可這一次不同了。那些家夥絕對不會是楊幺的人,他們更加的厲害,手段更加的殘忍。那群人一個個拿著彎刀,身材高大,顯然不是南方人。

“不能讓那些家夥發現。可是杜昆他們還在外麵,他們不是那些家夥的對手。那些家夥可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看到對麵自己的同伴顯然被強大的敵人發現了,何自在掙紮起來,他幾次都想要跳出去向杜昆提醒,大聲讓他們馬上轉身離開。即使他知道他這麽做一切也無濟於事,然而何自在內心中對於杜昆亦師亦友的感情,卻在督促他去做,可他明白他還有更重要的責任。

不能讓那些家夥得逞。“你們在追的那個年輕人呢?”杜昆又開口了。何自在心中一跳。

“快把何自在交出來,我們都看到了!”這是另一個更年輕的聲音,顯得更加急躁。

何自在在心中大罵,他的手忍不住抓緊了自己的劍,他全身都忍不住顫抖起來。然後他聽到了那個熟悉而恐怖的笑聲,寒冷刺骨像是冰針刺在背脊上一樣。

“嘎嘎嘎嘎,原來你們果真是和他是一夥的!”那人用生硬的漢語說道。

起伏的山巒下,漆黑的森林中有一片星星點點的篝火。此時,肖山河手下的一幫明教教眾們所在的營地,好像沉睡在一個寬大的搖籃中一樣。營地方向寂靜無聲,隻有來自於天上的狂風潛入夜色,讓森林的樹木發出了“嘩嘩”的響聲。

這個時候,猛然的一個黑影閃電般的竄了出來,高大的身形拖著一具放哨的明教教徒那血肉模糊地屍體從樹林中走了出來。這個大約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算是明教中武技比較好的了,不過此刻也變成了一具毫無生氣的屍體。

高大身材的人直起身子,隨手將那具屍體丟了下去。死去的明教教徒的屍體,像是一具布偶一樣落入一片灌木從中,樹枝折斷的劈啪聲一直延伸了七八米遠。不過這裏距離肖山河以及他手下的營地太遠,這點聲音是很難傳到那麽遠的距離的——尤其是在有風的夜裏。

傍晚的時候,肖山河的人馬就在避風的山坳中,選中了這一處營地。信王趙榛向肖山河建議他們兩方的人馬最好是隔得稍微遠一些,省得互相猜疑。

他的提議雖然讓肖山河和莊大石雖然微微感到意外,但也欣然同意。信王趙榛不信任他們,他們又何嚐放心信王趙榛的這一夥部下,於是各懷鬼胎的雙方很一致地達成了共識。

不過肖山河絕對不會料到,信王趙榛是想要借助這個理由坐山觀虎鬥。而導致他們沒有得到信王趙榛幫助的原因,是他們投錯了主子。

信王趙榛鑽出帳篷,周圍的空氣微微有些冷,雖然整個漫長的白晝裏這片地區都沉浸在酷熱與高溫之中,但夜裏的叢林峽穀中卻溫度驟降。

出了帳篷,然後信王趙榛左右看了一眼,遠處幾個影影憧憧的人影逃不過他的感知。信王趙榛經過了超級專業的訓練,強大的感知對於特殊高手來說都很是天賦異稟。訓練證明,他可是能在寂靜無聲的夜裏聽到一百米外針尖落地的聲音的人。

他心想,看起來肖山河隻是懷疑他們,並沒有對他們這一行人懷有什麽惡意。並沒有派人靠近監視他們。

確認了附近沒有其他人後,信王趙榛才小心翼翼地走出來。信王趙榛此刻已是全副武裝,上身穿胸甲,下麵三麵擋的甲葉裙,帶著一切必要的武器和工具,一隻手拖著背包,裏麵裝著必須的水和食物。

然後他靠近不遠處的一頂帳篷,在布麵上拍了拍,大約過了幾秒鍾,裏麵才傳來一個好奇的聲音,“趙榛帥哥嗎?”

“羅月兒你怎麽會在這裏?”信王趙榛一頭黑線,他再三確認,這的確是吉倩倩的帳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