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你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因為你是與金狗打拚的英雄,哪怕月兒姑娘說的是假的。你沒有殺一個金狗,但是能在幾十個金狗手裏逃脫,也值得我們敬佩。本來是不能收你錢的,但是,我們村莊被金人搶了被匪兵搶,實在困難,所以,你的錢我們不客氣的收了。”

王寬河的話充滿了無奈,他可不是見錢眼開的人,但是人窮誌短,他們村莊沒糧沒錢,沒有起義造反已經是很不錯了。這些銀錢,足夠給村裏買養活全村幾百口人半個月的糧食了。況且,一天一頓粥維持生命那樣吃的話,恐怕能堅持三五個月都不成問題,這可是救命錢啊!不能不收。

看著銀子,周圍一片沉默,四周隻剩下其他人輕輕吸氣的聲音。王寬河手有點抖動的將銀錢收了起來。這可是沉甸甸的銀子,可是村裏的活命錢。

大家看到收了人家的錢了,那就不能僅僅是幫一把的事情了,至少也要將人家護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我們還沒有脫離危險。周圍我估計有不少金兵,他們恐怕見人就殺。所以說,現在你們打算怎麽辦?”信王趙榛說道。

聽到趙榛的話,所有人都是麵麵相覷。通往西麵王莊的道路上可能有金人把守,總不能殺出去吧?雖然依靠人數,這些壯丁們認為十幾個敵人不算什麽,可真的要生死相搏時還是有一些心下惴惴。

王寬河一臉的擔憂,他們遠離王莊,其實是到這裏來采伐竹筍帶回去給饑餓得村民們吃的。

在下決定到東麵采伐竹筍時,雖然聽說有金人在周圍活動,可沒考慮這麽多。他們美其名曰說是村莊壯丁,但終歸也隻是一群沒什麽戰鬥經驗的年輕人而已。

而其他人的目光早已落在信王趙榛身上,信王趙榛拚殺敵人的經驗讓他顯得比這裏的每一個人都要沉穩,這種印象往往是潛移默化的,在危急時刻反而讓人感到更可靠。

“趙榛!”羅月兒擔心的叫了一聲他的名字。信王趙榛回過頭,微笑著點點頭,示意她放心安心。

“你們要回西麵的村子,我們也要往西走。不論如何,我們都是要去金人盤踞的地方。所以,我們要做最壞的打算。”然後他回頭看著這些人,打算打消他們還抱著的僥幸地心態。

“最壞的打算?”眾人都有些心中沒底。那麽就一定會遇到可惡的金兵了。那些金狗很厲害,據說大宋幾十萬士兵都打不過人家幾千人。當然,也有例外,那就是無敵的信王軍的軍隊。大宋信王組建的信王軍天下無敵,金兵被打得屁滾尿流。

信王趙榛正要開口,忽然叢林裏傳出一陣稀稀疏疏的聲音來。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向那個方向看過去,隻有王寬河眉頭輕蹙,衝那邊的一叢草叢裏質問道:“王百西?”

“是信王我,王寬河隊長。”看到是自己人,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但信王趙榛卻悄悄向王寬河擺了擺手,示意後者提高警惕。王寬河看到他的手勢微微一怔,但馬上反應過來,王百西的說話聲有些發顫,而且他遲遲沒有從草叢裏出來,明顯在遲疑什麽。

戰場上麵對金兵容不得任何疏忽。王寬河是真正的士兵出身,曾經當過都頭,所以莊主才請他當教導壯丁練武護莊的隊長地。

“出了什麽事嗎,王百西?”王寬河一邊問,一邊將手放在劍柄上。“對、對不起,寬河大哥,我、我是迫不得已的,我被抓住了……”

草叢“嘩啦”一聲向兩邊分開,從後麵走出兩個人來。當先一個是個臉色蒼白,哭喪著臉的年輕人。

而一名金人將領緊隨其後,它用劍尖指著那個年輕人的脖子,一邊用眼眶裏閃爍著的寒光打量著在場的其他人。

“咯咯哈哈哈,趙榛,你果然在這裏。當初打得我們死了那麽多人,如今落在我的手裏了,你死定了!”來將說道。趙榛一看,正是剛才打過對麵的金軍大將完顏婁寶的行軍謀士達拉哈。

所有人都是一窒,看來趙榛剛才真的殺了好多的金人,羅月兒沒有說謊。而且他們還對親友的背叛而感到一種莫名的憎恨。

其實完顏婁寶的行軍謀士達拉哈說的是戰場上信王趙榛指揮軍隊擊敗殲滅了金國前後幾十萬大軍,而這群壯丁們卻以為錯了。

由於信王趙榛的名諱隻流傳在高層,就比如皇帝趙構的名諱,百姓們隻知道皇帝和信王,卻很少有人知道他們的名字。所以,大家也沒有認為趙榛就是那信王軍總帥信王趙榛。

“王百西!”“你怎麽可以出賣大家?”“你忘了你娘餓暈了,還是我幫忙給她找了些野菜救活的麽?”“你小子都是我看大的,你沒出息的家夥······”然後是一片不敢置信的聲音。

“王百西!”年輕的漢子們對自己的同村人地怒目而視。臉色慘白,哆哆嗦嗦,羞愧與恐懼都讓他深深地垂下頭。可他也不想死,他還年輕。

王寬河看到那金軍將領明顯不是普通金兵,他覺得自己的心髒都快要停止了,下意識地拔出了劍。

完顏婁寶的行軍謀士達拉哈一揮劍,那個年輕人的一條胳膊立刻被斬下,血漿飛濺。王百西慘叫一聲,整個人倒在地上蜷縮成一團。

“啊呀!啊!大哥,求求你救我啊——!”王百西血人一樣在地上翻滾著,哀嚎連連。

“你們最好不要輕舉妄動,白白送死。”完顏婁寶的行軍謀士達拉哈尖聲警告著他們道,他森然的目光一一掃過在場的所有人。不過他馬上發現在場都是一些百姓組成的民兵,不值一提。

信王趙榛感到羅月兒一隻手緊緊地抓住自己的衣袖,這是一種依靠與信任。但無論如何,他知道這個時候這些自發組織起來護衛村莊的莊丁們需要一些安慰,否則可能會在心理上首先崩潰。

“羅月兒。”信王趙榛虛弱而輕微地說道。少女微微一怔,馬上驚醒過來。她看著趙榛,趙榛繼續用微不可聞的聲音問道:“還記得我的弓弩麽?”羅月兒愣了一下,微微點頭。

“你給我,從背後給我,別讓他發現。”趙榛說道。“恩——”羅月兒低聲的一個微不可察的回應。

當羅月兒輕輕的將坐著的趙榛身後的弩和箭,用腳尖勾到信王趙榛背後的手裏時,信王趙榛的心這才放下來,他用拇指摩挲了一下冰涼的強弩和鋼矢。

反正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沒有更壞的可能了。與此同時,那個完顏婁寶的行軍謀士達拉哈終於確認了這兒沒什麽其他的埋伏。他看也不看腳邊哀嚎的那個可憐蟲一眼,舉起了長劍說道:“勇士們,殺光他們——!”

隨著他的嗓音剛剛響起,樹叢中立刻出現了四具手持利劍、身披黑色鏈甲的金國萬人敵勇士,他們從叢林中浮現身型,衝出來一步步的向羅月兒一行人逼近。

或許早一些時候這些鄉親們組成的壯丁們,還有念頭反擊這些強悍金人的勇氣。但是現在,年輕人們之前信心滿滿,然而此刻已經被敵人的冷血嚇得全身發冷,僅存的勇氣也被逐漸迫近的死亡氣息所擊潰,無力反抗。

他們隻能臉色蒼白地一步步後退直至絕路,或許出於生物自保的本能手忙腳亂地去拔出自己的刀。雖然手中是村莊裏專門打鐵的師傅給他們打造的镔鐵利刃,可一看他們那副縮手縮腳的樣子,真正剩下多少戰鬥力誰也不敢保證。

森林裏隻剩下此起彼伏的吸氣聲。看著這些臉色慘白的鄉下宋人,那完顏婁寶的行軍謀士達拉哈忍不住從發出一聲嗤笑。

完顏婁寶的行軍謀士達拉哈其實早在開始的時候就占據了主動權,他雖然沒有多厲害的武技,但是他的腦子自認為是很聰明的。從開始他就排除是否有埋伏,在確認沒有埋伏隻是一群沒見過世麵的百姓組成的鄉兵地時候,他就故意斬了俘虜的一條胳膊,就是為了嚇破對方的膽子,減弱對方的戰鬥力和士氣。

行軍謀士達拉哈眼眶中閃動著寒光,像是在享受這些人的恐懼,給他帶來的愉悅。這一切都是他用自己的智慧,預謀而造成的。

可就是這個時候,行軍謀士達拉哈聽到一個多餘的聲音道:“你死定了。”這是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平靜、沉穩,充滿了自信。

完顏婁寶的行軍謀士達拉哈感到自己的心髒微微一跳,這可是一個不祥的征兆,他馬上警惕地回過頭。

映入他的視野中地是一道閃亮的寒光。完顏婁寶的行軍謀士達拉哈眼中的色彩一點點地黯淡下去,他幾乎可以嗅到空氣中一股致命的氣息正在匯聚起來。

“嗖嗖嗖嗖嗖——!”五聲足以穿透空氣的聲音,飛射向五人而去。箭矢向五個人的咽喉飛去。

“羅月兒!”信王趙榛喊道。少女應聲提起重錘,消瘦的身板卻舞動著重錘,長長的馬尾隨風飛舞!

讓信王趙榛驚喜的是,王寬河這位資曆尚淺的壯丁訓練隊伍的隊長並沒有衝動,而是馬上回過頭對其他人斥道:“王竹、王興、王高山!你們還在等什麽,跟我上!跟金人拚了!”

信王趙榛沒有感覺到自己沒了力氣,所以五法箭矢隻有四發射中了敵人的咽喉,最後一發箭矢因為自己是在無力了,才便宜到了對方的胸口。

三名金軍萬人敵勇士與完顏婁寶的行軍謀士達拉哈當場喪命,而另一名金軍萬人敵勇士被射中了胸部,但是沒有被射中要害。趙榛隻是怔了一下,就立刻對羅月兒喊了一聲。羅月兒聽到趙榛的喊聲,這才出手。

那名受傷的金兵萬人敵勇士被羅月兒的大錘擊中了腰部,身體立刻扭曲了起來,眾壯丁們紛紛上去一人一刀結果了對方。

“我們殺了野蠻的金人了,對啊,看這個家夥的寶劍,哇!好鋒利!”“他們不是普通的金兵,你看他們的裝束,都是將領才穿的盔甲。”“哇,他們身上有金子呢!”“我們村得救了!金子天哪!還有好多銀子和玉器。”眾位鄉兵們陷入了一片驚喜之中。

信王趙榛示意讓羅月兒把自己扶起來一些,然後提高問道:“你們說,你們以為自己安全了麽?”聲音不大,卻讓在場的每一個人一窒,四周頓時變得落針可聞。

雖然眾人看到了金人們身上的金銀後都變得不理智起來,但是信王趙榛餘威尚在,這些壯丁們還沒有忘記之前是誰殺了這群金人的。說起來,這個年輕人才有這些錢財最大的支配權。

於是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停下自己的動作,將目光投向他。王寬河說道:“公子,這些錢您說我們怎麽分?”

“錢你們都拿走,我不要一文,我說的是安全問題。連命都沒了,有錢也白搭。我們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是如何回去,如何突破西麵道路上金人的封鎖。”信王趙榛說道。

“那您說怎麽辦?”王寬河問道。趙榛不要錢,對於他們來說就是大恩人了。而且,趙榛是很虛弱,但他身上卻有一種可以帶領他們走向勝利的希望,跟上他,他們已經拿到足夠村子裏所有人都吃飽兩年的財富。

“打掃戰場,想想金人如果搜尋過來的話,一看到屍體就知道我們的存在了,這不需要我多提醒罷?”信王趙榛也歎了口氣,這些老百姓們真是一點軍事常識都沒有,好在他們的身體素質算是好多了。信王趙榛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額頭。

在他的提醒下,壯丁們紛紛行動了起來,而那些金人的劍和甲胄也是可以回收的,尤其是鏈甲可比他們的獸皮和布衣防護性要優秀多了。

聽到那邊有人對王寬河喊道:“大哥,我們止不住王百西的血,你快來看看——”

王寬河下意識地回過頭,卻看到信王趙榛在身後說道:“將他的動脈紮住,活不活的下去,就看他能堅持回去不能了。回去之後,多喝鹽水,用酒殺毒。”趙榛想了想,知道這群村民恐怕沒酒這種奢侈品,便說道:“用幹淨煮沸的鹽水殺毒也勉強能用。”

“動脈?”王寬河的臉上露出嚴重的疑惑地神色來。“扶我過去。”羅月兒過來扶他走去,顯然沒有他,這群人根本止不住這個人的血。

雖然這個年輕人背叛了大家,但是趙榛從他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還在說著抱歉的話,其實就是一種危險的提示。這種為了自保而出賣大家,但是讓大家有所警惕的行為,也不能全說是完全的背叛。畢竟誰不怕死,自己都怕,更別說是別人了。所以,趙榛還是選擇了救護一下這個年輕人,至於他活不活的下去,就看自己的造化了。

“壓住這個位置。對,是這樣。”趙榛指揮著人們救護著這個曾經背叛,卻又有些良心的王百西。

一夜的時光對於趙榛等人與搜索趙榛的金人雙方來說都是在緊迫中度過的。金人深入大宋腹地,隨時可能被當地宋兵發現。

而趙構雖然勾結金人提供趙榛的詳細位置。但是趙構不能下命令讓官府們脅從金人。那樣做的話,趙構很害怕一些知道內情的愛國將領會再次掀動兵變,轉而支持信王趙榛登基。連他自己對自己的做法都很感覺到卑鄙,更別說是別人。有些事情可以做,但是不能讓更多的人知道。

金兵的搜尋隊伍被信王趙榛帶領著一幫壯丁們躲避開了,畢竟這些壯丁們對於這片地理位置熟悉的很。

此時,天光大亮了。金人的搜尋隊伍明顯減少了,他們也害怕驚動了附近的官府。看著遠處的太陽,信王趙榛盯著遠方,歎了一口氣道:“羅月兒,我不知道你將來於我會走到那一步,但我想讓你記得一句話。”

“恩?”“你知道伴侶這個詞嗎?無論你走得有多遠,都有一個人人陪伴你。你將永不孤單。”

羅月兒一怔,忽然眼裏彌漫出一股酸楚,她想到了被金人殺害的父母。隨後,她擦了擦眼角,抬起頭看著天空。

“謝謝。”她輕聲答道:“信王趙榛。”信王趙榛回過頭,羅月兒眼中一片明亮,好像夜空中的星辰一般閃亮。那一刻,信王趙榛忽然感到一種溫馨。

這些莊民們熟悉地理環境,而趙榛知道如何收斂掃除自己一行人的行蹤,就這樣,他們通過走從林山穀避開了金人。趙榛被村民壯丁們抬著,指揮著大家如何掃滅蹤跡,如何躲避追蹤。

當眾人隱藏蹤跡而回到王莊後,經過了三天的修養,趙榛的身體也養好了。而金人如消失了一般,再沒有出現。

信王趙榛身體養好之後,便告辭了王莊的鄉親,與立誌要跟自己做富可敵國的商人地羅月兒,兩人一馬,一起策馬向西北方前進。

江陵府南部的大道上,突然出現了無數的金人與義軍匪軍殺手,他們追殺的對象,正是麵沉似水,手中神槍宛如死神的鐮刀般,隨意地收割著對麵金人與匪軍殺手的生命,但信王趙榛知道,自己雖然強大,這次為了自己這具身體地母親劉太妃的骨灰,自己算是差點把命丟了。不過,劉太妃的骨灰中,有關乎他對抗趙構的重要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