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不論是呂久年還是呂夫人,都未曾對呂清靈說些什麽,但這位心思玲瓏的少女,卻仍然能從父母眼中捕捉到一絲名為失望的情緒。

“聽說你又出去執行任務,都過了這麽久,居然還不來找我……聽我爹說,當初你隻是把《明月劍法》的秘籍看了兩遍,就能運用自如……要是現在你能在我身邊安慰兩句,那該有多好?”

抬起頭望著天空,盡管如今天色還尚未暗下,星辰的光芒被夕陽餘暉所掩蓋,但天上的北鬥七星在什麽位置,呂清靈卻很清楚。

想到自己心上人在武道上的天賦是何等優異,再聯想到自己這恐怕隻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的武道天賦,這位持劍而立的綠衣少女,眼中不知不覺間流露出了一絲羨慕之色。

“當初你還說麵對我的時候自卑過,現在看來……如今反倒是我要感到自卑了。”

片刻之後,凝望著手中長劍,呂清靈再次深吸一口長氣,將對心上的思念暫時按下,終究還是決定再試一次。

“天賦或許真的很重要,但這東西是天生的,我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全力以赴。或許……我成不了所有人裏最好的那個,但我要成為最好的自己!”

除了明月劍法以外,呂清靈還會另外一種劍法,它的名字叫做——明月九連環。

事實上,若是說得準確些,這門劍法……它實際上勉強也可以被稱為是一門陣法。

可這門陣法,它卻並不需要刻繪陣圖,更不需要數人合力布陣,因為它的成陣之基,就是呂清靈手中的那柄清冷長劍。

和林易那種單純隻為殺人的滅殺劍陣不同,呂清靈所施展的是一門介於陣法與劍法之間的武學。

“明月——九連環!”

氣海之內所有元力瞬間毫不保留的注入手中長劍之內,清冷光輝淩空綻放,空氣中突然響起了一有些刺耳的嗡鳴聲。

砰!

沒有半點征兆,這位綠衣少女手中一柄三尺長劍,瞬間便化為九道流光激射而出。

三尺長劍,就這麽突然變成了一柄長不過尺餘的短劍,而它剩下的部分,則一分為九,每一部分都是一截隻有劍尖、劍刃,但卻沒有劍柄的小劍。

手中一柄短劍指東打西,在元力感應

下,那九柄小劍紛紛隨著呂清靈手中動作在虛空中改變方位,刹那間便淩空交織成了一片細密劍網,劍光閃閃,好像化成一條長蛇盤旋飛舞,將她整個人五步之內的空間,都給盡數護了個風雨不透。

明月九連環,是呂久年特意為自己女兒挑選出來的保命秘技。

他不求自家女兒能殺多少敵人,隻求在遇到危險的時候,能堅持到援兵趕來。

所以,明月九連環這門武學,它的作用隻有兩個字——防禦,好似銅牆鐵壁般的防禦。

然而,也不知怎的,處於劍網之內的呂清靈,卻隻覺越是施展這門武學,空氣中那種雙眼根本無法看到的暗流,也隨之變得越來越強。

最初時還頗有些行雲流水意味的劍勢,也變得失去了原本所應有的韻律,就仿佛墜入了泥潭一般,充滿了滯礙感。

“不好!”

被虛空中恍若凝成實質一般的“暗流”一撞,整個人的身體失去平衡,綠衣少女的臉色猛然一變。

動作走了樣,原本繞著她身體四周不斷交織出一片片劍網的那九截小劍,也隨著她的動作失衡而撞在一處,緊接著竟紛紛朝她打著旋斜斜砍來。

隻不過,恰恰也就在呂清靈下意識想揮劍格擋的這一刻,卻忽然有一隻泛著白色光芒的手掌探了進來,隻是朝虛空中那九截小劍一抄,隨後往呂清靈手中一抹,便硬是將那九截已經分裂出去的小劍,又重新組合成了一柄三尺長劍。

而直到整個人接連倒退數步之後,呂清靈這才反應過來剛剛發生了什麽事,額間頓時滲出了一層細密冷汗。

“爹,這次可真是多虧了你……”

“還好意思說?”

沒好氣地瞪了自己唯一的女兒一眼,呂久年滿臉無奈地搖了搖頭:“能把這門隻有防禦之功的《明月九連環》給練成自殺劍法,這種事自打明月宗建立山門的那天算起,你可是得天獨厚的頭一份。”

“呃……”

覺得有些麵上無光,臉色通紅的還劍入鞘,這位綠衣少女不由奇道:“對了爹,你怎麽會知道我在這?”

“你哪次想那臭小子的時候,不會一個人跑到這裏偷偷練劍?你哪次練劍的時候沒出問題?又有哪一次,不是要靠我出手解決?”

越說越覺心裏火大,但自己就這麽一個女兒,卻是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摔了,既舍不得打,又舍不得罵。

最終,呂久年也隻能把心裏這股邪火燒往別處:“都怨林易那臭小子,要不是他把我女兒的心給偷走,又怎麽會鬧出這麽多事?”

“那個……也不能怪他,當初可是你逼著女兒習武的。”

“可我也沒逼你練劍,拳掌腿指爪,這麽多功夫你不學,偏偏要練劍,偏偏你又不像那臭小子一樣,不管什麽劍法一學就會,這不是成心找別扭嗎?”

“可是……林易是用劍的,所以……”

“所以,你就想著以後和那臭小子一起練劍,對不對?”

盡管女兒並未回答這個問題,但呂清靈那通紅的臉蛋上,呂久年便已經看到了答案。

“唉,還真是女大不中留。嘖嘖,那小子還沒入贅到咱們呂家,你護的也太早了點……”

“爹!你要再這樣,我可不理你了。”

嬌嗔一聲,似是想起了什麽,呂清靈不由問道:“對了,上次聽你說,林易他出去執行任務,這都過去了半個月,想必他也應該回來了吧。”

聽到這番話,呂久年的目光微微閃動,口中卻是輕聲笑道:“就知道你擔心那小子,放心好了,他身邊有一位武將暗中保護,出不了什麽事的。”

“話雖如此,但天有不測……呸呸呸,壞的不靈好的靈,他一定要平安無事!”

見到自己女兒這般模樣,呂久年一時間還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一看你這模樣就來氣,去找你娘,她今天得了兩件上好的料子,說要親手給你做兩件新衣。”

“哦,我現在就去見娘,爹你也早點回去吃飯。”

“快去吧,別讓你娘等太久。”

三言兩語間,把自己女兒打發去見她母親後,站在一片石林中仰望即將完全沉沒在地平線處的夕陽,呂久年的目光,也悄然變得深邃了起來。

世間沒有永遠的盟友,隻有永遠的利益。

山雨欲來風滿樓,如今這風已然不小,隻是不知那場還尚未落下的雨,究竟會大到什麽程度。

“亂相已現,在即將到來的這場亂局裏,明月宗又該何去何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