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左右兩側的雜草,隨著斜陽下的微風左右搖擺。

青山宗山腳下,一座被夕陽最後一抹餘暉染上了一層火紅色的帳篷裏,禦獸宗名義上的副宗主,實際上的宗主盤弧,如今正站在帳篷大門口處靜靜地看著天際最後一絲光亮,漸漸被夜色吞噬。

“這荊楚國,就像這落山的太陽,不論它自己是否再想升起來,我們都會讓它升不起來。”

良久之後,直到天際再也看不到一絲光亮,盤弧這才緩緩轉過身,將視線投到帳篷裏那隻才剛剛被人燃起的牛油巨燭上。

“該做的那些事,現在的進展如何?”

這句話,盤弧並非在自言自語,因為此時在這棟帳篷裏,還有著另外一個人的存在。

如果林易在這裏的話,那他一定能夠認得出來,如今站在盤弧身後不遠處的那位老人,正是當初他帶著二十三位青山宗弟子下山之際,在經過禦獸宗這些人駐地時,所遇到的那位鐵爾木長老。

因為,此人那半黑半白,且滿是油汙,以及腦袋上那數量不下上百的小辮子,相信任何一個見過對方的人,都會在記憶裏留下比較深刻的印象。

不論是難看到了極點,亦或是好看到了極點,這兩種人給其他人所留下的印象,往往都會比較深。

“該落下的棋子,如今都已經落下。該布下的局,也都已布置妥當。宗主放心,一切盡在屬下掌握中。”

聽到這番話,背負雙手的盤弧,不禁滿意的點了點頭,但隨這位身形雄健的壯漢,臉色卻又漸漸凝重了起來。

“嘯月犬的事情,如今的進展如何?”

“雖然在細節上出了一點小小的意外,但總體卻仍然按我們所設計的那樣進行著。”

話說到了這裏,鐵爾木不由輕聲歎了口氣:“我派出五長老和六長老兩位武將去截殺那小子的護衛,但卻沒想到,最後竟是兩敗俱傷。五長老當場身死,六長老和那位精於刺殺之道的武將全部重傷,隨後各自遁走。”

“嗯?”

聽到此處,盤弧的眉頭微微皺:“派人去截殺那小子隱於暗處的護衛,隻是為了斷其臂膀,使其更容易被我們掌握在手裏……那小子現在怎麽樣了?”

“我禦獸宗的眼睛無處不在,那小子的行蹤盡在我們掌握中,隻要宗主一聲令下,我們隨時都能將此人就地誅殺。”

“哼!”

沒好氣地瞪了鐵爾木一些,盤弧緩緩地搖起了頭:“我要一具屍體有什麽用?青山宗那邊已經傳來消息,嘯月犬和那小子之間所結的是心神契約,而且還是嘯月犬主動與他簽訂的契約,可謂是生死與共。”

“若是在誅殺此人之前不能設下祭壇,先一步將心神契約給抹除掉,就算誅殺此人,如今還是幼體的嘯月犬也活不下去。”

話說到這,盤弧的目光頓時變得異常淩厲:“嘯月犬對我們的意義,難道你不知道嗎?”

“宗主恕罪!”

告饒一聲後,似是想起了什麽,鐵爾木不由低聲問道:“宗主,屬下有一事不明,我們為什麽要按司徒元的安排去做事,既然……”

“既然我們暗地裏有無數隻眼睛在盯著那小子,那我們為什麽不自己動手,先把此人和嘯月犬擒下,隨後布設祭壇,強行抹除他們之間所結成的契約,你是不是想問這個?”

臉色淡然的揮了揮手,打斷鐵爾木尚未來得及說出口的這番話以後,盤弧頗在些無奈的歎了口氣:“你當我不想這麽做嗎?司徒元和我們這些人的根雖說來自同一個地方,但這麽多年過去,早就已經分成了兩條線,原本確實是誰也管不到誰。”

“可現在最重要的問題卻在於,我們想布置祭壇,而且還是布置出一份能夠強行抹除嘯月犬和它主人之間心神契約的祭壇,卻必須要用到一件東西。而那件東西,現在掌握在司徒元的手裏。”

言至此處,盤弧眼中悄然閃過一絲恨狠:“如果連祭壇都沒布置出來,就算抓到那小子和嘯月犬又有什麽用?屆時,反倒隻會是打草驚蛇。”

“原來如此……”

盡管鐵爾木並不知道盤弧口中所說的“那個東西”是指何物,但他卻並未在這個問題過多糾結,因為他很清楚,既然站在自己麵前的這位壯漢用“那個東西”這四字來形容,就代表著對方暫時還不想告訴自己。

“前後搞出這麽多事,現在就連我們的人都要聽他的意思暗中盯著,但卻又什麽

都不做,真不知道司徒元想做什麽。”

“哼,他還能做什麽?無非也就是把那小子最後的一點利用價值都給壓榨出來,隨後令其身敗名裂,最後再將此人交到我們手裏。”

淡淡地說完了這番話,似乎是對於這種手段感到無聊和不屑,盤弧臉上隱隱露出一絲鄙夷之色:“或許,那老東西覺得,不如此的話,根本顯不出他的手段。”

站在原地,靜靜聽盤弧說到此處,鐵爾木忽然抬起手臂,而後從袖管內取出了一塊字條。

“宗主,這是隨那小子一起進了萬仞山上那三位弟子報上來的,上麵記載了那小子所表現出的一些異常之處,還請您過目。”

“哦?”

不得人心手接過鐵爾木遞過來的那一卷字條,一目十行將其上所記載的內容都給看了一遍,盤弧的眉頭頓時向上一挑。

“倒還真有點意思,原本我以為在那前後兩自蟲群圍攻下,這小子會像在青山宗主殿裏那樣,把嘯月犬給放出來解決困局,但沒想到,他居然還有可能修煉過煉血宗的邪功。”

“嘯月犬雖然與那小子之間簽訂了心神契約,但畢竟它如今還隻是幼體,總是讓它出麵,損耗也不小,想來那小子應該是知道這一點,所以在那些青山宗弟子差不多死的死、逃的逃以後,才會這般肆無忌憚的把煉血宗的邪功用出來。”

“說的也是,似乎是這麽個道理。”

將手中那卷字條慢條斯理的卷起,隨後屈指一彈,重新將其送回鐵爾木手中,盤弧微微一笑:“隻可惜,這東西對我們來說沒什麽太大用處,還是交給司徒元吧,想來那老小子看到這東西,應該會很高興。”

“宗主所言甚是,老朽這便去辦。”

“去吧,順便給阿都古日勒和古力劄、莫爾巴傳句話,讓他們繼續盯著那小子,若無我們這邊的命令,一律不得擅自行動。”

“屬下遵命!”

片刻之後,當整座帳篷裏,隻剩下盤弧獨自一人的時候,這位身形健壯,乍一看似乎有些粗野,但實則心思細膩的禦獸宗副宗主緩緩走到帳篷入口處。

望著天邊悄然升起的一輪清冷月牙,他的心中竟忽然生出了幾分惆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