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朝那車剛剛被套上戰馬的馬車指了指,似乎是想瓦解掉場那種令人有些壓抑的沉默,此時卻是有些尷尬地笑道:“出門的時候我就想過,萬一這要是在半路上馬車壞掉了該怎麽辦?所以。這才多帶了幾輛空馬車。想不到有備無患,這一次還真就派上了用場。”

“蒙城主,你可真是深謀遠慮。”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之下,林易是當真不知道,除了“深謀遠慮”這四個字以外,自己還應該用什麽語言來形容眼前這種情形。

簡單將把陳青和蒙堅、許熠幾人之間做了一番簡短的介紹,林易的目光,便悄然朝蒙堅身後大約十步左右的位置飄了過去。

因為在那裏,如今有一位以輕紗遮麵的女子,此時正在目光灼灼的盯著自己和陳青二人。

“蒙城主,這位是……”

盡管羅馳已經被趕走,林易現在根本已經不需要再拿一塊麵巾來隱藏身份,但他卻並不想就這麽把自己的真正身份給暴露出來。

畢竟,如果天風宗當真對自己發了什麽“通緝令”一類的玩意兒,那定然是繪出了自己的相貌。

現在,突然在這條偏僻的小路上,就這麽有一位身段不錯的少女闖進了自己的視線之內,而且還是和自己一樣,臉上都各自覆著一層遮掩真容的物事,要說林易的心裏完全沒有半點好奇,那卻也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雖說隔著一層麵紗,他最多隻能看到那位白衣少女臉部的朦朧形狀,但若是以雙手的粗糙程度,以及身段發育的程度而言,這位少女……絕對是一位貨真價實的少女,年紀絕對不會超過十八歲。

還是那句老話,世間任何一門高深學問,都要不斷花時間去鑽研、磨合,最終才會吐故納新,自我提升。

就這麽一個恐怕連十八歲都未滿的少女,她的醫術……能強到哪裏去?

“我來給兩位引薦一下,這就是小女蒙悠悠,她自幼便有奇遇,得了一部分上古醫道的傳承,如今雖說還未能將那份傳承所包含的醫道至理完全吃透,但若隻是煎藥、處理血魄草、為這位陳兄弟療傷的小事,卻還是不成問題的。”

“既然如此,那我們便叨擾了。”

事情都已經發展到了這一步,林易還能再說些什麽?

就算再信不過不遠處那位少女,但好歹……也總歸應該讓人試試,沒準兒萬一她就真的把陳青這一身內傷給治好了呢?

若她當真是位名醫,這一點自然沒

什麽可說的,調理內傷也不是一朝一夕間就能完成的事,有一位名醫隨行為己方提供治療,這自然是一件很多人都羨慕不來的大好事。

如果不遠處那位少女,她根本就是一介欺世盜名之徒,那自己見勢不對,及時製止對方的動作,這也不算什麽難事。

“有勞蒙姑娘!”

“無妨!”

初次見麵,連對方有什麽手段都還沒見識過,林易自然也不方便多說什麽,隻是朝對方拱了拱手,隨後便扶著陳青小心走上了此時剛剛被幾位紅甲武者給收拾好的馬車內部。

蒙堅很清楚,剛剛經曆過一場戰鬥,大家都需要休息,但眼下這種環境……卻當真不是什麽休息的好地方。

故而,左右四顧一番,看到那些被他帶出來的人,差不多都已經休整完畢,做好了隨時出發的準備之後,這位紫衣中年人也不猶豫,立時便大手一揮。

“兄弟們,快些趕路,今晚找個好地方晩歇歇腳——開拔!”

“得令!”

也就在蒙堅重新坐回自己那輛馬車,一眾紅甲武者有條不紊的策馬行進之際,臉上覆著一塊麵紗,身著白衣的蒙悠悠,也悄然走上了林易和陳青所在的那輛馬車。

畢竟,把陳青的傷給治好,這是那位“楊浩”加入他們的條件,很清楚前往國都這一路上注定不會平靜的蒙悠悠,她不敢有半點懈怠之心。

如血殘陽映照之下,一名身穿水綠長裙的少女手握一柄連鞘長劍,站在一片立滿丈餘高石柱的山穀內。

緩緩將長劍自劍鞘之內拔出,不論是這位少女的身影,還是她手中那柄長劍的影子,都被夕陽最後一抹餘暉拉得很長。

嗆啷!

當劍尖離開劍鞘的束縛那一瞬,這位少女的動作,也由原本的靜止不動,倏然變得飄忽了起來,就仿佛在刹那之間,猛然變成了一隻水綠色的飛鳥。

繞著四周幾座石柱轉了數圈,似乎是已經摸清了周圍的環境,原本握在手中斜斜指向地麵的長劍悄然抬起,這位少女便這般在不斷繞著石柱前行的過程中,開始演練起了一套劍法。

如果林易在這裏的話,那他一定能認出,這套劍法,正是當初呂久年所傳授給他的那門明月宗真傳武學——明月劍法。

而如今在習練這套劍法的人,也不是別人,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呂清靈。

呂清靈的動作並不快,可每一招、每一式的動作,卻做得極為到位。

明月劍法共有十三式,哪怕就算這位綠衣少女演練的速度慢了些,但在十息之後,卻仍是將這套明月劍法從頭到尾都給演練完畢。

一套劍法走完,站在這片石林之內,呂清靈深吸一口長氣,隨後腹部極有規律的不斷小幅度抖動,半晌之後,才將一口隱隱有些發白的濁氣吐出。

林易加入青山宗兩年有餘,她隨父親回到明月宗,也同樣有兩年多的時間。這套明月劍法,呂清靈也同樣練了整整兩年。

兩年,這段時間說長不長,說短卻也算不上短。

每個人在不同的年紀,都會或多或少的發生一些變化。

原本,呂清靈是不喜歡學這種打打殺殺的東西的,但她卻是呂久年的女兒,而呂久年又是明月宗的宗主。

不論是為了自己的安全,還是為了父親的麵子,她都必須修行武道。

明月劍法練了整整兩年,每一招、每一式、每一個動作,呂清靈都可謂是爛熟於心。

但是,習武練劍這種事,終究也是要講天分的。

盡管劍招已經練到了得心應手的地步,或許在其他人的眼裏看來已經算是不錯,可呂清靈自己卻很清楚,這還遠遠不夠。

慢練的時候倒無所謂,可一旦她運轉氣海之內的元力催動劍式,她立時便能感覺到,自己所施展出的劍招,有著一種揮之不去的滯礙感,就仿佛是空氣中有一股股視之不見的暗流,總會把她原本規整的動作給帶歪。

苦修兩年,雖然在呂久年不計成本的砸下各種資源培養下,她在上個月已經成功突破境界,成為了一品武師,但橫亙在她身上的問題,卻一直沒有解決,反而還有一種修為越高,問題便越是嚴重的趨勢。

練劍兩年,劍法的威力非但沒有增強,反而還出現了隨著修為增長而不斷倒退這等不可思議的情況,這一點不止是呂清靈,就連呂久年和呂夫人,甚至明月宗內的幾位隱世長老,都對這種情況百思不得其解。

經過數位高手的研究,他們所得出的結論隻有一點,那就是——呂清靈根本不適合練劍,甚至不適合修行武道。

“眼到心不到,心到手不到,別人習武講究的是內三合、外三合,到了你這裏完全就是內外三不合……你爹把那麽多資源都用在你身上,可真是浪費了……”

以上這番話,就是明月宗內幾位隱世長老在看過呂清靈練劍後,所做出的斷語。

每次想到這些,她的心裏都會很難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