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有喜了。”醫修以為他沒聽清,聲音又大了一些。

林墨予趕緊捂住他的嘴,慌亂地看了看周圍人探過來的目光,然後和醫修轉過身去,背對著他們。

林墨予感覺腦子一片混沌,但他還是盡力保持清醒,放下手,低聲問醫修:“我,我是個男人,怎麽會有喜了?你是不是把錯脈了?”

醫修倒是挺淡定,好像不是第一次遇見這種事了,笑了笑道:“這放在凡人之中自然不行,然修仙之人不同,縱使是男人,有喜也很常見。特別是身體契合的道侶,幾乎是一次就能成。”

聽了他的話林墨予臉色瞬間慘白了幾分,想起之前和司未淵胡來了那麽多次,他心裏就愈發慌亂,低頭撫了撫額,亂了陣腳道:“不管修不修仙,我終歸是個男的啊,所以怎麽可能......”

醫修看了他一眼,道:“你剛才不是想嘔吐嗎?我想你應該不是第一次出現這種症狀了吧?所以應該是有喜無疑了。”

林墨予想起之前幾次無緣無故的嘔吐以及食欲不振的症狀,渾身一怔。

難道之前他嘔吐就是因為......

林墨予不敢繼續想下去,因為在他的認知中這種事根本就是天方夜譚,就算對方說的是真的,他一時半會兒根本無法接受。

為確定事情的真實性,他求助係統讓它幫忙查查身體裏是否真的有第二生命體征的存在。

係統對他的身體了如指掌,隻要係統說沒有,他就可以徹底放心了。

然而係統卻道:“你體內確實有另一個生命的存在。”

林墨予震愕許久,半晌才失神地眨了眨眸子,心力憔悴地問:“多久了。”

係統道:“大概一個月了。”

醫修以為林墨予在問他懷了多久了,也回道:“一個月了。”

林墨予認命地閉上了眼睛。

良久,他睜開眼,往門外看了看,然後看向醫修,用祈求的語氣對他道:“拜托你,暫時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他。”

醫修問:“告訴誰?”

林墨予垂眸道:“就是剛才出去幫我煎藥的那個人。”

醫修看了看外麵,又回頭看了看林墨予的肚子:“這孩子,是他的?”

林墨予心情複雜地點了點頭。

“怎麽,他不想要這個孩子?”醫修收回目光問。

林墨予搖了搖頭:“是我不想要。”

醫修微微睜大眼睛:“為什麽?”

林墨予隨便瞎扯了一個理由:“我現在隻想一心修道,而且我的飛升期就在這兩年,若是孕子,怕是對身體有所影響,繼而影響我飛升。我並不是不想要這個孩子,而是現在不能要。”

其實不然,他不想要這個孩子主要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若他真的生下這個孩子,那麽他和司未淵的羈絆就更深了,他們的關係會變得更複雜,更難以分割。

同時這個孩子也是他與這個世界的羈絆,到時候他有了牽絆想走就更難了,因為根本割舍不開來。

不管他是要在這個修真世界壽終正寢或者是長生不老活個千千萬萬歲,他終有一天是要回去的。

他到現在依舊沒有放棄回到現世的打算。

醫修聽到他的解釋,也表示理解,孕子確實對身體有所影響,影響修道,這說的在理。

於是向林墨予承諾不會把他有喜的事告訴司未淵。

林墨予這才安下心來,由衷向醫修道了聲謝。

沒過一會兒,他又不安分了,猶豫著要不要問醫修一件事。

醫修看到他欲言又止的模樣,便道:“有什麽你就說吧。”

林墨予開口道:“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讓這個意外到此為止,比如喝什麽藥什麽的?”

醫修想不到他真想做這麽絕,看了看林墨予,一時無言。

林墨予臉色也十分凝重,他說出來的時候連自己也嚇了一跳。

但是畢竟事情還沒發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所以他想及時止損。

醫修見他心意已決,便歎了口氣,給他說了個方子:“蜜螢草,龍杞根,雪露草,尋見葉,這四種藥草混在一起熬成湯藥,喝上幾個月,自然就沒了,也不傷身。”

林墨予在心裏默念了一遍,驚道:“真的啊?”

“嗯。”

“敢問兄台這四種草藥在哪裏能找到?長什麽模樣?”

“藥鋪可以買到,不過你也可以自己去找,後山上都是,隨處可見。至於模樣嘛......”

醫修身上正好有現成的四種,但不多,隻能給林墨予看看模樣。

林墨予將四種草藥牢牢記住後,向醫修道了謝,然後便在原地計劃著何時去找這幾種草藥。

說不定這個寺廟的後山上就有,他不如找個機會上山去看看。

他正想著,司未淵就端著藥湯回來了,半蹲在林墨予麵前,用勺子喂他喝藥。

因為發生了剛剛那件事,林墨予看司未淵時眼神總有些閃躲和心虛,整個人變得很不自在。

司未淵拿起勺子給林墨予喂藥,林墨予因為自己擅作主張的事感覺有點對不起司未淵,所以十分配合地讓他喂,喝得很乖巧。

喝藥的時候,他無意間看到司未淵手背上傷痕累累,有燙傷,有被什麽東西抓過的痕跡,血痕交錯;還有類似被蛇咬過的傷口。

那兩個點,看得他觸目驚心。

林墨予立刻沒心情喝藥了,把司未淵的手拿了起來,皺眉道:“你的手怎麽了?”

“無事。”

司未淵想把手收回去,林墨予卻不放。

林墨予擔憂地看著司未淵手背上的傷:“是剛才抓雞和蛇的時候被弄傷的,是不是?”

在他的逼問下,司未淵隻得回道:“嗯。”

“你這會不會中毒啊?神醫你幫他看看好嗎?”林墨予不懂醫理,隻能求助醫修。

醫修點了點頭,伸手運氣在司未淵手上探了一下,不一會兒,便收回了手,道:“無事,沒有中毒,隻是皮外傷而已。”

然後又從靈袋裏拿出一瓶藥交到林墨予手上,道:“這是治外傷的靈藥,你給他塗抹在手背上,不多時傷口便會痊愈。”

林墨予都不知說什麽話來感謝醫修了,大家萍水相逢,他卻三番兩次幫自己,真的是好人啊。

林墨予點了點頭,拿掉瓶塞,伸指沾了一點藥膏輕輕抹在司未淵的手背上。

那些受傷的地方,他都仔仔細細抹了一遍,手指打旋,動作細致溫柔。

那輕輕的觸感,讓司未淵微微亂了心神。

他別過頭,看似無恙,實則呼吸不知不覺變沉了些。

林墨予抹完藥膏,還往司未淵手背上吹了吹,惹得司未淵難耐地顫了一下。

他閉上眼,深吸一氣,壓下躁動。

接著林墨予接過司未淵手裏的碗,自己喝藥,讓司未淵坐下好好休息一下。

這天,眾人度過了一個安穩的夜晚。

第二天醒來,司未淵看到懷中的人不見蹤影,四下看了看,見醫修還在他旁邊烤火,便問他林墨予去哪兒了。

醫修直接道:“去後山了。”

司未淵點了下頭,起身去後山找人了。

林墨予今天一大早起來就跟著那些人上後山了,他正愁一個人去後山踩藥萬一碰到與邪君怎麽辦。正巧這些人一大早就上山抓活物,他也就跟著一起上去了。

上山後,林墨予和那些人錯開,專門往草多的地方走,找到一塊地就蹲下來仔細辨別那四種草藥,不一會兒就采了一小把。

這地找完了,他又到別地去采。

正采得認真的時候,突然聽見旁邊有聲音道:“你在找什麽?”

林墨予回頭一看,見司未淵來了,趕緊起身將草藥藏到身後,一臉慌張道:“你,你怎麽來了?”

後想了想這樣更惹人懷疑,便把草藥拿了出來,故作鎮定看著司未淵。

司未淵看向他手中的草藥,道:“你這采的是什麽?”

林墨予糊弄道:“這,這些是喝了對身體有好處的草藥,那個神醫告訴我的,我就來采了點。”

司未淵見他忙活了這麽一陣才采這麽點,便俯下身幫他一起采:“我來幫你采吧。”

“啊?”林墨予慌了一下。

司未淵抬頭:“怎麽了?”

林墨予搖搖頭:“沒什麽。”

然後蹲下來繼續采藥。

采了一會兒,他扭頭看了下司未淵,見對方很認真的幫他采藥,心裏不由一觸,道:“謝謝你。”

司未淵輕笑:“夫人見外了。”

沒想到這一采就采了幾個時辰,當他們抬起頭時,天已經黑了。

眾人陸續下山,林墨予他們也跟著下去了。

下了山,二人沒再去正殿,而是去了小破屋,林墨予今天采藥采累了,想睡床。

他幾乎是貼到**就睡了,司未淵和他說他今天的藥還沒喝,林墨予迷迷糊糊說了句睡醒了再喝。

司未淵便拿了一些今天采的草藥出去給他煎藥。

路上,他碰到端著一碗藥湯向這裏走來的醫修,對方看到他,恭敬地朝他頷了下首,道:“仙尊,今日我已按你吩咐給他把脈把他有喜的事告訴他了。”

司未淵問:“他怎麽說。”

醫修猶豫著回道:“他說……他不想要這個孩子。”

氣氛突然死一般的寂靜。

司未淵沉默了許久才道:“今日.你們還說了些什麽?”

醫修道:“今日他問我喝什麽藥可以流掉這個孩子。”

司未淵想起林墨予采的藥,眸子驀地一沉,泛著冷意:“所以你說了?”

醫修道:“說了,不過我說的落胎的藥方其實是安胎的藥方,他現在已信以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