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量?你不是不想見他了嗎?”

“我那說的是氣話!”

“也許他認為不是。”

林墨予看他說的那麽悠閑,一點也不像是正經說事的樣子,懷疑裏麵有什麽玄機,緊盯亓吟山主的眸子看他有沒有撒謊:“你們是不是合起夥來騙我?”

亓吟山主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態度:“若是他有心躲你,你無論怎樣都找不到他的,所以何必這麽大費周章夥同我來騙你?”

林墨予不能理解:“他為什麽突然想不開去投胎?他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候嗎?”

“也許,是因為你說不想見他吧。”

林墨予無語地轉過頭去,又道:“現在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嗎?大仇沒報,孩子又受了驚嚇,他就這樣丟下不管了?他到底在想什麽?”

亓吟山主吹了口杯中熱氣,道:“也不能這樣說,他劫期將至,此舉隻是順應天意罷了。”

林墨予兩眼冷漠靜靜聽他吹。

結果亓吟山主不吹了,默默飲茶。

他不說話,林墨予就主動問道:“他已經投了嗎?”

“投了。”

“投哪兒了?”

亓吟山主掐指一算:“不知道。”

林墨予嗬地冷笑。

但為了把司未淵逼出來,他還是收斂情緒假意附和亓吟山主的說辭,故作憂惱道:“他倒好,說走就走,留下我和幾個孩子。這要是那幫人再來尋仇,憑我一己之力該如何護住孩子們?”

係統繃不住了:“我覺得你現在說話的語氣……好像一個被拋棄的寡夫。”

林墨予沒跟它客氣:閉嘴,你現在沒資格跟我說話。

係統:“……”

亓吟山主放下茶盞,抬起手掌從掌心化出一枚金丹,使之浮到林墨予麵前:“說到這個,他轉世前把全身修為散去,化在了這顆金丹裏麵,你若服下,便會繼承他的全部修為。你若是不放心,可一直住在我府上,直到他曆劫歸來。”

林墨予想都沒想,毫不遲疑地抓住金丹服入口中。

他料想這應該就是個幌子,若吃了沒效果,他就可以當場拆穿亓吟山主的謊言了。

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服下金丹後一股渾厚的力量竟從金丹落下的位置瞬間散開蔓延到四肢百骸。

而後更是以一不可抗拒之勢融入他的血肉,骨頭,筋脈,乃至身體的每個角落……

林墨予被這股霸道之氣入侵後,感覺有什麽東西要破體而出。

然而就在這怪異的感覺要到達頂峰時,又漸漸消了下去,重歸平靜。

脫胎換骨之後,林墨予不可思議看著自身,久久未能反應過來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係統查了下林墨予的身體數值,瞬間臥槽一聲。

亓吟山主見他這麽快就適應了司未淵的力量,眼裏閃過一抹讚賞之色。

他彎了彎唇角:“現在感覺怎麽樣?”

林墨予抬起頭來,有感而發道:“爽……”

真的,融入了司未淵的力量後全身上下就隻剩下一個感覺——爽。

爽到他現在就想找人去幹一架,是真正的幹架,比如撕了司景他們什麽的,戰鬥欲爆棚,渾身上下充滿了自信。

自信到看誰都像孫子。

亓吟山主笑看著他:“現在你信了嗎?”

林墨予這回真信了。

體內這股力量,他很熟悉,的確是司未淵的。

如果不是真的去做了某種事,司未淵是不會把全身修為散盡融進一顆丹裏讓亓吟山主帶給他。

雖然還是不能理解他這麽做的用意,但他現在唯一能確定的就是——他變強了,而且不是一般的強。

此時他看向亓吟山主的眼神,也隱隱透露一股壓迫之意。

他信步走到亓吟山主麵前,又問了一遍:“他投胎到何處了?”

亓吟山主還是守口如瓶:“不知。”

林墨予笑了笑,一個上前揪住亓吟山主的衣領,順勢往上提了一點:“告訴我,他在哪兒?”

“……”亓吟山主沒想到他真敢動真格的,同時也因林墨予的舉動想起一個人,一時間哭笑不得。

見他還笑,林墨予當即冷了眼色,逼問道:“他在哪兒?再不說,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了。”

亓吟山主不禁調侃:“之前聽你夫君說你性格迥異,今日一見,果然凶。”然後在林墨予發火之前掐指一算,透露了點信息給他。

“雖然我不知道他在哪兒,但算出你六年後能見到他。”

“六年?六年後在哪裏見他?”

“這個……你六年後再來問我吧,我現在還算不出來。”

就在林墨予想繼續逼問時,係統也站出來說話:“他說的是真的,主線任務更新了,你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在六年後找回司未淵,將他帶回自己身邊。”

“......”他現在真的有種和司未淵拿反劇本的錯覺。

六年,這是什麽概念?

六年後他就二十九了……

花了很長時間接受這個現實,林墨予就事論事,一改態度上前向亓吟山主這一個多月的招待之情表示感謝。

隨即轉身離開,踏上長廊,準備回去帶著幾個孩子離開亓吟山。

此時屋內,小公子正靜靜坐在書桌前看書,大公子就靠在床邊托腮看著昏迷了一個多月的段千尋。

許是發覺屋內久久沒有人聲,段千尋以為他們都不在屋裏了,遂慢慢睜開了眼睛。

結果一睜開就和床邊的大公子目光對上。

一時間氣氛變得無比尷尬。

對視良久,段千尋才雙眼無神對著前方說了一句:“前麵…有人嗎?”

大公子這才注意到他的不對勁,伸手在他無神的眼前晃了晃。

見段千尋沒什麽反應,大公子道:“段哥哥,你看不見了嗎?”

段千尋點了點頭:“嗯。”

他看不見,他裝的。

想了一個月,他還是沒想好怎麽麵對“小公子”,索性還是裝瞎,暫時逃避一下良心的譴責。

等哪天他想通了,再光明正大向“小公子”道歉。

大公子湊近仔細看他的眼睛。

段千尋盡量保持雙眼無神。

可大公子就一直盯著,害得他眼睛好幾次都忍不住想聚焦。

就在這時,林墨予突然推門而入。

大公子轉頭道:“爹爹,你回來了?”

“嗯。”林墨予走到床邊,見段千尋終於醒轉,麵露喜色,“尋兒,你現在怎麽樣了?”

大公子插話道:“爹爹,段哥哥他看不見了。”

林墨予一愣,回頭細看段千尋的眼睛。

就在這時,大公子急忙搖了搖頭,意在讓他別再戳段千尋的痛處。

林墨予明白了他的意思,點了點頭,轉手輕輕把段千尋抱了起來,告訴他們三人道:“做好準備,我們今日便離府。”

小公子從椅子跳下來到他麵前:“那爹呢?”

林墨予低頭道:“他出去辦事了,沒有一年半載不會回來,不要太想他。”

段千尋道:“林叔叔,你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走。”

林墨予道:“沒事,你現在身體不便,就讓我抱著你吧。”

“……”突然感覺這個謊撒得有點過了。

隨後就帶三個孩子離開仙府,日夜兼程趕回京州城中。

他先是找到醫修和與邪君說了下司未淵消失的前因後果,然後又吩咐接下來六年需要他們做的事。

料理完京州城的一切事務後,林墨予便帶著三個孩子乘坐馬車長途跋涉來到了他曾經唯恐避之不及的鎮仙府。

至於他為什麽要來鎮仙府,則是因為鎮仙府裏麵一天等於外麵十天。六年才能見到司未淵便是要等二千一百九十天,二千一百九十天除以十就是二百一十九天,二百一十九天等於七個多月。

意思是隻要他進了鎮仙府時間觀念會發生改變,不用等六年,在裏麵等七個多月出來就能見到司未淵了。

而他此次回來是以落跑考生的名義回來的,鎮仙府的人自然求之不得把他抓回去重新考試。

於是一行四人就安心在府裏住下來。

七個月很快過去,林墨予踩著點開啟主線任務,出去尋找司未淵的蹤跡。

漫無目的地找太廢時間,他便連夜帶著幾個孩子返回京州城,將他們安頓在之前被燒毀的仙府上重建的新仙府裏。

而林墨予則憑著記憶在府中找到當時未被火勢殃及的地下書室入口,打開門下去找到司未淵的物品,然後帶出來給天竺鼠聞了聞,讓它帶他去找人。

有了天竺鼠相助,林墨予很快在一農戶家裏找到司未淵的蹤影。

此時他已變成一個六歲孩童模樣,與他之前破功返老還童的模樣如出一轍。

但眼前的小木屋裏,農戶一家人其樂融融地坐在桌前吃飯,有說有笑的。隻有司未淵端著隻有兩根青菜的碗站在一角,像被孤立了一樣,默默地吃著飯。

短短數眼,林墨予就看出他在這個家過得並不快樂。

吃著吃著,司未淵好像看到了外麵的林墨予,他正想上前仔細看,卻不小心打翻了手裏的碗。

屋裏頓時安靜下來。

接著一個男人放下碗向司未淵走了過去,拿起一旁的木條就朝他身上打去。

林墨予看了就想衝上去製止,卻被係統告知現在司未淵還沒遭受完應受的苦難不能露麵,隻能在暗中觀察。貿然闖入他的生活會影響任務進程。

於是他隻能施法讓男人的手失去控製,轉而打向自己,以此懲戒他對司未淵的無禮。

見後麵沒有人再對司未淵出手了,林墨予才暫時放下心離開了院外。

由於擔心司未淵會不會再受欺負,第二天一大早林墨予就前往那戶人家看司未淵的情況。

在去的路上,林墨予撞到街上幾個小孩正對著地上一個抱著紙袋的小孩拳打腳踢。

林墨予最看不慣這種事,正想上前管管,就赫然看見被圍在地上打的居然正是司未淵本人。

他眼睛刺痛一下,當即氣得火冒三丈。

察覺到他的意圖係統又勸他收手。

可這次林墨予再也忍不了了,直接上手教訓了那些孩子一頓,等把他們趕跑後,他上前半蹲在司未淵麵前,向他伸出了手,下意識喊出他的名字:“未淵,起來,我帶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