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裏確實複雜,許多時候巨鯨宋德參總是在搖尾巴改變方向,亦曾試過來了直角或者轉身返回的大角度移動,但不管如何,水的壓力降低了,水麵就在頭頂。不過一陣子時間,鯨魚的頭部露出水麵,然後雄壯的脊背托著“飛魚”號升上來,停在寬闊的洞穴裏。沒有光芒的照射,洞穴裏一片漆黑,無法看到四周的環境。宋德參並不停下,“飛魚”號在乘搭順風車,任由巨鯨領航。黑鶴想:“既然宋德參已經出來,那就表示這裏離鴻緹王的宮殿應該很近。”謹慎從事的她也想何麥和確認此事,得到肯定後就打開艙門,跳出潛艇外麵。

何麥和追上來,問:“怎麽了?”

“我要把那幾個孩子釋放出來,不能讓他們在時空結界裏待得太久。”黑鶴說罷,躍到巨鯨背部,一轉身,就把薩姆、蔻香和虎兒放出來。

“這裏是什麽地方?”在黑鶴的眼中,薩姆和虎兒四下張望,前者問道:“這個地方一點光也沒有,我什麽也看不見,能夠開燈嗎?”

宋德參傳來的話中卻問道:“你們開什麽?”

薩姆解釋道:“燈,人造的亮光,有點像太陽。如果換你們的話,燈這種東西像你們的火把,但是光穩定多了。”黑鶴冷冷地看著薩姆,覺得他的解釋其實不怎麽樣,卻也不想糾正他這種略帶羞澀的性格,反正他是第十二校區的管事人,如果連這個膽怯的舉動也克服不了,那失去協助者以後的日子該怎麽辦呢?在黑鶴看來,薩姆確實得多訓練。不過看著一個年紀不到十一二歲的孩子做如此艱巨的工作,的確是在為難他,可是時間不多了,就是艱難也得嚐試。“我是生活在潔淨淺海的豚類,沒有光也是一種障礙。”

宋德參聽了薩姆不大連貫的解釋,心裏不大明白,但也同意了。船上各盞探照燈亮了,呈現於眼前的洞穴現出真容:前方是個深邃得不見底的隧道,左右兩旁是兩麵蜂窩型的洞壁,頭頂上不見鍾乳石的痕跡,光滑的洞頂在燈光下閃耀著奇妙的星點。這裏沒有落腳點,沒有人型的生物,隻能看見水底的“雪”。大家仍在觀察四周,不知何時,充滿水份的空氣中飄浮著一朵朵盛開的“花兒”,透明的身體,像卵像球像絲帶,形態各異,再配合著本身的冷光,奇妙無比。水母們以舞蹈迎接尊貴的客人——何麥和龍王,它們並不懼怕光的照射;不過窩在蜂巢裏的深海小生物對光就顯得害怕和恐懼,它們見光退縮,留下空洞讓客人欣賞。見到如此,薩姆不好意思地道:“對不起,我們打攪你的朋友了。”

“不礙事,它們是些小孩子。”宋德參說罷,抖動身體把“飛魚”號和脊背上待著的人通通抖落。眾人促不及防,紛紛掉落。黑鶴反應最快,揮手把絲巾拋出,借以卸力把各人平安著陸。陸地?對。宋德參化成人的形態,站在水邊,見黑鶴臉色平靜,不由得在心裏對她稱讚一番,卻道:“此處就是鴻緹大王的宮殿,比何龍王的那種造工精美的相差懸殊,更比不上東方龍王的水幻龍宮。請見諒,深海的地方可不容易生活。”

黑鶴拿出手提探照燈,向同伴示以眼神,然後在宋德參的帶領下往洞穴更深處走,一邊道:“沒這回事,這個地方常年維持相同的環境,是個好居所。”洞穴逐漸縮小,蜂窩狀的洞壁已不複存在,前麵出口處現出了火紅的光,一股灼熱的風吹過,把濕潤空氣的水份都蒸發掉。隧道的盡頭,展現在大家麵前的是座巨大的洞穴,流動的熔岩在洞穴底部急速流動,不是爆發,隻是很平靜地流向不遠處的黑煙囪,洞穴的盡頭。黑鶴心想:“原來我們在火山下麵。”正思量著,遠遠看見一名長發少女站在浮台上,雙手合十,似乎在祈禱。

宋德參道:“鴻緹大王,你有客人來了,是何龍王和北方龍王的使者。”

少女轉身望著眾人,笑道:“何麥和,你今年來早了,怎麽,居然帶著幾個孩子來找我,你什麽時候變成了父親?”

“這些孩子不是我的,是這位符小姐領養的孤兒。”

誠實的話是鴻緹王心裏打個跺:“這位符小姐是北方龍王的使者,如果是真的,那她未免超出自己的職責了。”她對黑鶴打量一番,說道:“你們是來自岸邊的人,我們是深海的妖怪,你們需要陽光每天照耀,我們不需要陽光,在我們的世界,需要的是火山口上的熱力和廣闊的‘軟泥’沼澤。”

薩姆不大明白,黑鶴笑道:“是啊,來自大地和生物的能量,加上太陽的光芒,就是讓這個世界運作的基本條件。你有你的世界,我在我的空間,人間的人和妖都如此。我是符照華,在這裏代表和穗姬向大王問安。”其實妖族有姓的情況不多見,黑鶴可不想弄錯。

少女轉身一變,由女性變成男性,嬌嫩的聲音變得沉重,說話的方式也變了:“原來是阿提隆泰的‘女兒’,她不是已經嫁與大龍王的兒子金善麽?為何特地派你這位使者來找我鴻緹?這片深海海域應該沒有你們需要的東西,究竟所為何事?”

鴻緹王冷言冷語讓薩姆驚恐地抖顫起來。黑鶴遲疑了片刻,說道:“我們是想和陛下說說話,提醒你們關於外麵的情況。”

“我們不必知道,這裏很安全。”

“可是,你這裏真的安全嗎?在麵對世界發生巨變的時候,你能獨善其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