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回到趙同慶的家,高勝如把牽著龍牙和豪丹全的繩索放開,坐在床邊,看著窗外夜色,不滿地說道:“真可惜,我們根本就沒法接近祠堂,根本看不到家禮過程,我還以為能直接救出趙敬保。”

“那當然,我們白去一趟,這是沒辦法的事,宗祠向來是殷州這類小地方的禁地,在封閉的世界裏,供俸神靈和祖先的地方是最神聖的,可不是外來的人能接近的地方,否則就是褻瀆。”龍牙道,“關於趙暉,還有今晚的事,我想還是有辦法處理。”

泰彭坦和豪丹全同時發問:“什麽辦法?”

龍牙道:“我對付不了趙暉,畢竟不是單純能夠以言語就可勸服的人,一定要找個能鎮壓對方氣勢的人在才行。黑鶴,幸好她來代替羅傑。”龍牙寬心一笑,洗去了多時的鬱悶,“泰彭坦,麻煩你把黑鶴和艾提莎叫來,首先是對趙敬保的傷勢做最佳處理,當著趙暉的麵去做。”說到這裏,他聽見開門聲,於是謹慎地從門縫裏看正門,見是趙同慶、趙晷回來並直接前往內屋,就打開門口,問道:“看來殷州趙家的家禮並不是能挑起旅客興趣的習俗,趙敬保怎麽樣了?”

趙同慶道:“昏迷了,趙暉惱火著不許他回家,現在隻有我、阿晷和敬恒去照顧他。”

歐陽旺道:“讓你們照顧趙敬保,我可以理解,不過趙敬恒沒有學過醫,並不適合照顧一個傷員。”

趙晷道:“是他自願留下,說我們要回來取藥,他們的同學關思源又不能進入祠堂,敬保沒人照顧,所以在我們來回的這段期間都由他來照顧對方。”趙晷說話的時候,趙同慶已經從屋後的小門出去,龍牙向泰彭坦發出指示,後者飛快地隨著趙同慶的腳步消失在夜色中。趙晷見此,問道:“你們打算怎麽辦?”龍牙搖頭,趙晷隻好低聲道:“我不認為你們會眼睜睜看著敬保受傷而不做任何行動,看你們今天和關思源見麵就知道,關思源把事情告訴我和爸爸了,你們真的什麽也沒有打算做嗎?”

龍牙冷冷道:“難道要讓你們把趙暉殺了嗎?趙暉傷害了一個又一個外人,雖說他們和你們有血親關係,不見得能讓你們如此憎恨趙暉。如果說你們對趙暉不滿,大概就是趙暉和殷州鎮裏那些老人家一樣,都是個保守而封閉的家夥,不願讓殷州發生改變,因為任何改變都有雙重方向的趨勢,或好或壞。趙暉害怕任何改變對他的控製力造成影響,保持現狀是最好策略;但是所有這些舉動妨礙了殷州的發展,也令生活貧困的人產生不滿情緒。”他忽然停下,過了一會兒才繼續說話,“你們從外麵學校學習,認識了外麵的新事物,向往著外麵飛速發展的世界,這可以理解;趙暉破壞了你們的夢想,你對他感到不滿也是可以理解。就算如此,你的想法不過是把自己無能為力的事情轉嫁給外人,卻改變不了什麽。你真的願意讓‘殷州趙家真的願意永遠地封閉於死域裏嗎?’”

“所以……”

內屋裏隻有趙晷和龍牙對話,其餘的人都冷眼觀看,前者一說話,後者就駁斥道:“所以你就想除去趙暉嗎?那麽你想過誰來繼承趙暉的工作,趙敬保資曆不足,根本就不能左右長輩的想法,到頭來更可能受到長輩的控製。要改變殷州的現狀不能單靠你們的力量,主人已經想過這一可能性。放心吧,我不會丟下趙敬保,但也不有羅傑那種打算,趙暉要活下去,以保證趙敬保能繼續發展潛力。”

趙晷趁著龍牙轉身的空檔低聲問身邊的高勝如:“這是怎麽回事?”

“羅傑想處理掉趙暉,但阿玲小姐不許他這麽做,借第四校區的事把羅傑調離,讓龍牙處理殷州的事情,就這麽一回事。”高勝如以一句話簡要說明,又道,“要殺趙暉不是不可能,隻是阿玲小姐說得對,我們決不能隻因為自己的憤怒而忽略更重要的事,與殷州的未來相比,對趙暉的仇恨就顯得微不足道。趙敬保能力不足是事實,現在如果失去父親,他將無法管理殷州,所以你們也要注意。”趙晷沒有說話,是無法反駁的那種。

龍牙從水井挑來一桶淨水,分出一盆洗臉,偶爾聽見屋後有動靜,道:“艾提莎嗎?”

“是的。”小門打開,首先進入內屋的是身材嬌小的少女,紅潤而滾圓的臉龐上帶著絲絲頑皮的神色,正是艾提莎得意的表情。“病人在哪裏?”

泰彭坦和趙同慶也湊來,龍牙奸笑道:“趙敬保在殷州的禁地——趙家的祠堂裏休息,我們直接去那裏替他治療。黑鶴在哪裏?”艾提莎沉默了。

※※※

夜已深,殷州裏的人都已睡熟,日間大雨留下的水坑把昏黃的路燈燈光映照出來,反射出數人動的影子,卻是那麽地安靜,還以為是小動物活動的噪音。趙同慶陪同龍牙等人秘密地闖入趙家的祠堂,緊張地環顧四周,見無人在場就極快地關門,並道:“輕聲點。”誰也沒有說話,隻靜靜地跟隨趙同慶的腳步。

小祠堂一眼就能看清楚全部結構:正門是紅色的木質雙頁門,高檻,沒有影壁或屏風,站在正門就能清楚看見背牆下那張巨大無比的龍鳳畫卷,下麵是三排梯級狀的陳列台,正中央是唯一一塊木牌,寫著“趙家宗祖趙百翔之銘”。龍牙感到惋惜:“你曾經是我的對手,還是發生在不久前的事,但現在的你……早已化為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