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拿著肉排,一手托著水杯,高勝如正回憶那天的情形:

廉呈複問:“是啊,這幾百年時間殿下變多了,說話的方式也變了,龍牙大人何曾不是?你們剛才提到的那個叫‘黃依惠’的,還有叫‘歐陽玲’的究竟是什麽人?跟金善殿下的事情有關係嗎?”

高勝如看了看龍牙,見他暗地裏擺手就道:“你別問那麽多,總之金善二哥的事情我幫得了多少就幫多少。”

“這可不行,事關乎我們陛下還有大龍王繼承人的安危,如果龍牙大人不說,作為臣子不是有失職責?”廉呈複說罷,拱手示意。

這並不符合禮儀,龍牙和高勝如早就看出對方借請求強迫兩人解說,明白不解釋是不行,前者道:“說句實在話,大人擔心殿下的安危是好事,可是你別忘了,隻要殿下在人類手裏,你就拿這個沒辦法;這個世界不是寶錠將軍還活著的世界,也不是你們被封印前的世界,隻要你們踏錯一步,人類就會抹殺了你們。”

廉呈複手指無意識地動了動,算是對龍牙這番話的回答;他那雙深邃的眼睛飛速轉動,表示此人正思索;即使平常能把事情隱藏得不透風,此刻在那張粉刷過的臉龐上露出詫異的神色;不結實的身體擺出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然後抖顫地抓住椅子的扶手,久久站著,說不出話來。

※※※

“廉呈複已經先回大宮殿了。”高勝如想著想著,遠遠看見龍牙從外麵回來,中午時分的烈日透過樹冠的間隙射在龍牙身上,那純白的身影變得斑駁。大廳裏的人見是龍牙來了,恭恭敬敬地說了一通話,才讓出一條路給高勝如。後者正要說話,龍牙搶先一步:“殷州目前非常平靜,卻是暴風雨前的平靜。你金善二哥病情不妙,我可能要去琴城一趟。高勝如,我去琴城的時候你就留在你父王身邊,盡可能地安撫這裏的人。”

“我必須留下嗎?”這是高勝如的問題,龍牙隻好簡單直接地解釋道:“對,為了穩住你父親,你必須留下。同時必須讓這裏的人時刻可以了解到金善的情況,我想廉呈複是個理想的人選,讓他去琴城是最佳的安排。”

垠塔道:“那麽我去放鴿子,讓他回來。”

“也好,我們也應該去拜會拜會我們的人,順便去見見那匹狼。”龍牙說著,見高勝如麵前的桌子已經收拾幹淨,惡狠狠地道,“你還要慢悠悠到什麽時候,快過來,你在這裏的時間多的是,我可沒你這麽空閑。”

“是。”高勝如失望地自言自語:“她告訴我不會讓我難做的,這下子我也不知道怎麽做才符合她的心意。”“她”指的是歐陽玲。

龍牙遠眺著道:“你還不明白主人的意思嗎?主人不讓你難做是想叫你按著大龍王的意思去幹,隻要幹預他不向殷州趙家動武就可以了,接下來的情況她也在觀測在考慮。如果金善殿下平安,大龍王自然會比較安心,如此一來東方龍王會對入侵者置之不理嗎?如果大龍王退一步,那麽東方龍王隨時都可能攻擊雄城,以目前幾方人事的實力而言,東方龍王沒有優勢,然而他和大龍王相鬥會引致什麽結果,主人心裏也沒有底。”

“那她為什麽要把東方龍王這個敵人放出來?”垠塔問道,“多一個敵人不是讓自己處於不利的下風嗎?”

高勝如想了想,道:“不對,處於下風的未必是她。羅傑說過東方龍王在不了解雄城的情況下就打算出手,這一點他很不明智,要知道知己知彼才能作出相對應的策略,僅靠一時意氣可辦不好事情,搞不好像一個小孩找隻大熊打架,一點好處都沒有。森印也算是個聰明人,不會愚蠢到輕易發動攻擊,至少他在我和羅傑麵前都沒有表露出來。第二點就是在妖怪們蠢蠢欲動之時沒有一個能夠掌控它們的人存在的情況下,要了解那些小東西的動向是非常困難的事情,現在歐陽玲小姐還有我們都可以隨著父王和東方龍王的活動而做好準備。”

“那麽北方龍王呢?”

高勝如知道歐陽玲和北方龍王的關係,卻不了解她對此事的看法,一時語塞。大龍王在門外隔著木門聽著,思考著,毫無動作。並不知情的高勝如道:“我們現在依著父王的計劃行事,他想去哪就跟著去哪,哪怕他會攻擊泛舟學校。”

龍牙道:“你終於明白了一點,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陛下不會去打泛舟,因為森印決不容許別人在自己的腹地如此狂妄。”龍牙突然發覺眾人用奇怪的目光打量自己,卻不理會,又斜斜地看著空蕩蕩的木門,高聲說道:“保護殷州趙家是主人的最高要求,理由是趙家是連接人類和妖怪之間的橋梁,今後在人類和妖族之間可能發生劇烈變化,盡早保留僅存的一道門是一道有效的保險策略,不能隨便被破壞。請大龍王陛下仔細考慮,這事非常重要。除此以外,我和高勝如都沒有別的任務。”

眾人聽見龍牙的話,都吃驚地湧出房間,紛紛跪下請安,隻有龍牙和高勝如拱手表示敬意。大龍王傲然地坐在剛才高勝如的位置上,對龍牙道:“你不說吾還真以為你們是為了讓我回去救金善呢。你要是一開始就把話說清楚了,就免去了那夜的茶水。告訴吾,殷州趙家究竟是一個什麽家族?”

“關於趙家的事情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說明白的,與其慢慢說,還不如找個機會一次把事情全部告訴你們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