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沉,宴會終於散去,敏皖在一道門外等待趙雅芝的轎隊出現,不巧的事出來的人是阿提隆泰龍王和金善,還有另一個少年。在一連串的火燈籠的照耀下,三人正在向其他側殿走。阿提隆泰龍王偶然瞥見焦急的敏皖,示意丁秦來問。敏皖極不情願地把穗和私下去找柳盈的事說出來,金善大吃一驚:“她居然有如此實力?”

另一個少年道:“這麽有趣的一個人居然為你北方龍王所有,吾心裏有點不快。要是她能在本王麵前做份好菜,那真是一次享受。”其他人都無言地看看少年,少年擺著一副別扭的模樣說道:“什麽嗎,這世上最重要的兩件事就是吃和玩,穗和既然能做一手好菜,又能彈一手好琴,就這麽放任豈不是浪費?”

金善苦笑道:“她要是落在你陸胡手裏才叫浪費。”

阿提隆泰見陸胡麵露難色,忙著勸說道:“哪裏的話,我看穗和個不平凡的女孩子,與其讓她一個人在外麵流連,不如看著她成長比較好。敏皖,你去傳令,說吾容許穗和留在柳姬身邊。”

敏皖驚訝地問:“就這樣?”

“對,就這樣,隨她喜歡的好了。”阿提隆泰心裏樂滋滋,盡管沒有笑出聲;陸胡倒是不怎麽在意地搖頭;金善卻樂得聽見阿提隆泰下這種命令,想著下一步行動;敏皖悻悻地走開了,把話轉告與趙雅芝,可後者能做什麽呢?什麽也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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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傑的預測是對的,寧亞穗和彤颯的轉世——柳盈相認的第二天下午,一場滂沱大雨破壞了本應該舉行的獵林會。獵林會是慶典的一部分,是各位武官向龍王展示實力的重要一項。這場實力的比賽在太陽升到東邊天空的一半時開始,原本應該是連夜迎戰,不過太陽落到西邊天空的一半時,雲絲後麵夾雜了烏黑的雲朵從東南方飄來,雨就這麽下起來。“羅傑說對了,真的下雨了。”豪丹全後悔輕視了羅傑的話,明明知道對方正安安穩穩地躺在自己的**樂滋滋的樣子,實在是火人,“不知道東門那邊的城河有沒有泛濫。”

豪丹全小瞧了寧亞穗對羅傑的控製力,這個經常鬧事的少女居然私下叫羅傑看管宮殿門外的東河。羅傑非常聽話地去了那座五層門樓式建築外的河道旁,伸出藤狀長臂,做一個攔水壩。水慢慢上漲,門樓上的人驚慌地喊道:“羅傑尉官,你快回來,水要淹到你腳邊了!”恐懼的喊叫說明這些人不了解羅傑。羅傑不肯聽他們的,一邊喝酒壇裏的些許酒沫,一邊瞧著慢慢漲起來的水,搖搖晃晃地抽回長藤,讓水衝過去。

洶湧的水衝刷著石頭河岸,激起了滾滾白浪花,把鬱積在河床裏的淤泥刷洗而去。羅傑向著衝來的士兵們喊道:“別過來了,你們沒見到我在做什麽嗎?這條河深了,外麵的人就不容易淌水過來。而且那些淤泥會被衝到下遊的田地裏,是肥沃的黑土,這樣子很好,今年夏天應該有豐富的穀物收獲。”羅傑隻顧自言自語,完全不在乎別人奇異的目光。羅傑繼續自己話:“大小姐,你又贏一次了。”

一個噴嚏,寧亞穗發覺自己犯風寒了,撇下手裏的彩色貝殼珠串,看著窗外的雨,輕聲說道:“聽水的聲音,羅傑做得很不錯。”

柳盈躺在**,正從寧亞穗口裏獲知陰間幾場戰鬥,問道:“那個羅傑真的是冥界使嗎?”

寧亞穗點頭:“羅傑對我很好,可沒教我什麽,倒是我來教他,很奇怪吧。”少女露出悲傷的笑容,眼裏帶著一滴淚水,沉著氣說道,“可惜花姐姐死了,爸爸又不能恢複人型,靈界也好,冥界也好,世界變了。”

柳盈笑道:“亞穗,你變了,以前的你對什麽事都保持探索的欲望,現在的你已經變成了別人的老師。亞穗,你今後想去什麽地方?你渴望得到什麽?”

關於這兩個問題,寧亞穗從未想過,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尊長老說過‘人間有我的未來’,可現在我所渴望的,我想得到的,好像很遙遠似的。”

對話到了這裏,嘎然而止,屋內隻剩下雨水的聲音,最後是鄭楠打破寂靜,柳盈換了衣服,道:“亞穗,你想過婚嫁嗎?”寧亞穗聽罷,帶著煩亂的心緒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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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琴,好了。”大雨在天暗後止住,第二天早上,柳盈早早起床,穿上一件繡銀線的絲質小袍,戴上一串看似沉重其實相當輕巧的首飾,由一個十四五歲的女侍翠琴幫忙梳洗。剛剛梳洗完畢,寧亞穗就送來了早點:一份香蕉,兩瓣橙子,還是原來的調味料。柳盈邊吃邊道:“亞穗不吃嗎?”翠琴退到寧亞穗身後,等待下一個命令。

寧亞穗放下果盤,道:“我吃了芝士麵包和肉排,是西式早餐。我在人間生活了好一段時間,已經習慣吃不同的東西。不過呢我不大喜歡這次宴會的安排。”

“怎麽了?”

“一份素菜硬要起個肉的名字,有違‘不殺生’之名。所謂素食,就是在不奪取生命的過程中獲得食物,而吃肉就要殺生,生者失去生命才會成為我們的桌上之物,所以說舉宴之人雖想表示自己的慈悲,卻用錯了方式。”寧亞穗的語氣是那麽的深沉,以至柳盈和鄭楠有點擔憂,但她很快就轉變過來,“今天大家去看戲,我要在那邊做點事情,柳姬想去嗎?”

柳盈一句“好”就不顧鄭楠的反對,堅持出門,連金善也擋不住。“竟然有如此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