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穗和,你是陛下的奴隸,什麽時候容許你和陛下的貴客如此說話!”趙雅芝狠狠喝止寧亞穗說話,又道:“很對不起,這個女奴就是為柳姬做菜的人,但她就是不愛聽話,是個難辦的奴隸。”

金善聽聞眼前這個身穿上緊下寬禮服的少女,不僅能演奏一首好音樂,也是能讓柳盈用餐的人,笑道:“沒事,她很特別,難怪阿提隆泰龍王會對她產生興趣。好,告訴我,你剛才演奏的是什麽樂曲?”

寧亞穗一笑:“水之聲:天上之雲、地麵江河;地下之流,海間洪濤,都是不為人間之人所控製,所以才叫‘天水’,既然是來自自然之物,當然就是天籟之曲。”

金善被身邊的一隻貓頭鷹催促,笑道:“說得好,你叫穗和,我會記住的。”說罷,金善和趙雅芝一起走了。

寧亞穗被趙雅芝勒令關禁起來,作為下午胡鬧後的懲罰。這個少女不覺意外,並在眾人離開後自己解開繩索,到自己的房間。一進門,敏皖就叫道:“穗和,你……你,你怎麽回來了?不怕受到更大的懲罰嗎?”

“怕?”寧亞穗道,“我連死也不怕,就怕這麽小的懲罰。我去看看柳盈,明天趙雅芝找我的時候,你就這麽說,不過你現在說出去也沒關係,她奈何不了我。”寧亞穗拿了一件星點黑色披肩,披在身上,離開了房間,消失在夜色中。燈火璀燦的地方是正在舉行宴會的地方,“他們正在呈上壽禮,我送去的應該是在後麵。”

寧亞穗送給阿提隆泰龍王的壽禮其實不是寧亞穗本人送的,贈送者是大陸彼端的傑艾結龍王。禮物是一對彩色玻璃瓶,分別阿提隆泰龍王和趙雅芝貴人:一隻是鼓身短頸瓶,裝著薄荷油;另一隻是球底高頸瓶,盛著百花香水。這份大禮的回禮並不是由阿提隆泰龍王出手,他甚至不知道回禮的事;寧亞穗代替了龍王回禮,那就是找到菲帕圖,當然是後話,或者說是前麵的話。

此時的寧亞穗在屋簷之上跳躍不停,很快就來到金善的客殿,向著一間露出燈火的房間走去,停在門外傾聽。裏麵傳來對話,卻隻有中年婦女的聲音傳來:“……喜歡這個的話,我們明天叫人做,用不著勞煩北方龍王的人……你說的那個穗和,我打聽過了,她是北方龍王賣來的奴隸,雖然受到寵信,卻是個不聽話的人。……你想見她?現在?現在我向誰要?趙雅芝貴人正在大殿會客,辦不了這事。”

寧亞穗穿過牆壁,看見房間裏隻有四五人,都沒看見自己進入,於是無聲地靠近幾步,觀察柳盈。柳盈目前正躺在床榻上,一張白簾擋住了寧亞穗的視線,隻能看見露出被單的瘦小的指頭被厚厚的毛手套裹得緊緊的,紫紅色繡銀絲小袍露出一角,卻不見人臉。寧亞穗繞過去,終於見到了那張蒼白的臉,忍不住皺著眉頭。

“是誰?”鄭楠看見了站在身後的寧亞穗,大聲喊道:“來人啊,快來人……”話沒說完已經被寧亞穗阻止了:“我就是穗和。”

“大膽,居然擅自闖入柳姬的房間,你是何人?放肆,見到柳姬居然不行禮,太無禮了。”鄭楠喝道。

“哼,就是趙貴人也沒有資格罵我寧亞穗,你又是什麽人。”寧亞穗在反攻,“在阿提隆泰陛下的宮裏,我比趙雅芝早到,是直接參與陛下膳食的廚師,什麽時候輪到趙雅芝在我麵前說話。再者,我不完全是陛下的奴隸,我也是某人的未婚妻,你給我聽著,阿提隆泰陛下也好,大龍王也好,都是一地之王,不能與陰間大王相提並論。”

鄭楠被對方一番正辭嚇倒,說不出反駁的話。柳盈一下子從**跳起來,摟著寧亞穗道:“亞穗,真的是你嗎?”激動的聲音忽然變成咳嗽聲,伴隨著急速的喘息,柳盈快暈過去。

寧亞穗急忙把柳盈抱上床,蓋好被子,替她按揉,幫她抒緩氣息,並伴隨著詳細觀察。柳盈蒼白的臉龐缺少了血色,薄薄的雙唇,尖尖的下巴,雖說是個漂亮的十一二歲孩子,但憔悴和哀傷的神情和應該是陽光燦爛的年齡極不相配。柳盈也在觀察眼前的“寧亞穗”,這個已經長到了快要成年的少女露出水靈靈的眼睛,高高的鼻子,紅潤的雙頰,束成辮子的那頭深褐色卷發成為了過去的痕跡,盡管一舉一動都充滿了少女的朝陽般神韻,可那張帶著好奇的臉成為了過去的痕跡,已經找不到當年的童真和毫無保留的心。寧亞穗的臉也變了,變長了,變得消瘦,但不是營養不良的那種,而是帶著成長後的美。柳盈看著這個不認識的“寧亞穗”,略略皺眉,輕輕道一聲:“沒什麽了,我記得以前有個和你一樣名字的孩子,可是她死了,死在不應該死的地方。”柳盈緩緩躺下,還是以那種哀傷眼神看著寧亞穗。

寧亞穗湊到柳盈耳邊,輕聲道:“彤颯媽媽。”

柳盈一下子呆了,抖顫的雙手撫摸著寧亞穗的臉,搖著頭道:“你真的是亞穗嗎?”寧亞穗點頭,壓低了聲音說了幾句,扶著柳盈躺下,哼著歌兒。歌聲清脆,帶著絲絲安寧的味道,如同夜色中的微風,又如廣闊的草海,讓人身心平靜。柳盈笑道:“果然是你,亞穗,這是我以前哄你睡覺的安眠曲,真好聽。亞穗,能把這首歌全部唱出來嗎?”

“當然可以。”寧亞穗笑著,又重新開始唱一遍。鄭楠見柳盈喜歡,終於向寧亞穗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