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期禮是來向總執行官璀炯軒報告事情的,走到最後一步的時候聽到了璀炯軒和寧百清之間的談話,當他想回身找寧亞穗的時候,又聽見“黑鶴消失了”這話,那一瞬間所有可能都化為絕望:寧亞穗已經死了。隻有當人死去之後,他的武器才會消失,這種事情,身為執行官的葛期禮非常清楚。寧百清的神情讓葛期禮明白了一切,他從心裏瞧不起寧百清的所做所為,於是道:“我看錯你了。”說罷,頭也不回就離開正殿,把原本要報告的事情忘在腦後。璀炯軒派人阻攔,葛期禮才因為一句“會被免職,同時必須接受處罰”的話所震懾,報告完事情就道聲“完畢”,退出來了。

葛期禮經過長廳的時候,越是回想著事情就越感到不安,因為緊接著沒有工作,他走到門口和一位路過的熟人攀談一會兒,忽見春意滿麵的花日芙匆匆走來,忍不住問道:“花姑娘,你怎麽如此高興?”花日芙含羞地笑而不答,並試圖用手裏的圖書掩飾小動作。葛期禮知道她高興些什麽,臉一下子陰沉下來,欲言又止。

花日芙奇怪地盯著葛期禮沒有表情的臉,問:“怎麽了?”她的笑容像陽光下的鮮花,令葛期禮根本不願打擊對方的興致。花日芙顯然還未知道寧亞穗出事,笑著追問:“葛期禮,這一點也不像你,怎麽了,是百清做了什麽得罪你的事嗎?如故有的話,我替他向你道歉,可以嗎?”

這樣的俏皮話更讓葛期禮痛心,等旁邊的熟人不好意思地走遠了,他才用低沉的聲音道:“亞穗死了。”

“你說什麽?”興奮的花日芙沒有聽清楚葛期禮的話,瞪著眼睛問了一遍。葛期禮隻好把所聽的全部說出來,花日芙在聽完的那一刻,臉色大變,用手支撐著發暈的頭,猛地轉身跑想寧亞穗的房間。葛期禮緊緊跟隨,然而到達大門前被一群守衛擋在外麵,花日芙百般表示身份也進不去。

葛期禮展示自己的官符,對方並不領情,他隻好退回一旁,看著花日芙似哭非哭的樣子。房間裏沒有傳來小孩子的聲音,雜亂的聲音裏有拋物的聲音聲和翻物的聲音,與之相反的是沒有一個人說話。許久有個瘦得像竹杆的家夥拿著一塊泥板遞給上司,那個中央肥胖的執行官取了泥板看了看,抬頭瞧著花日芙,走過去道:“花日芙姑娘,你是住在這房間裏的小女孩的老師嗎?你來看看,這泥板是你給的嗎?”

花日芙本想拿到手上查看,對方不許,她隻好湊近看。泥板上有許多坑坑窪窪,有著人工雕琢的痕跡,看起來像文字,但花日芙和葛期禮均不認識這些字,更不知道這快泥板是從哪裏來的。那執行官道:“這是古文字,是那孩子運用時間轉換的證據。”

花日芙緊張得左右搖擺,問道:“亞穗呢?寧亞穗呢?那孩子到哪裏去了?”

“今天早上送到‘死亡之澤’了,恐怕……”

沒等對方說完,花日芙轉頭看看麵露痛苦的葛期禮,然後衝出去。“死亡之澤”在“酸土之地”附近,花日芙要進入靈界之路才能過去,她走得飛快,連過關節符也來不及取就想闖過關卡,結果隻是被送回原地和警告了事。花日芙被送回來了,她稍稍喘定馬上跑到靈殿主殿,飛快地穿過長廊和樓梯,衝進璀炯軒的辦公室,喊道:“寧亞穗究竟有什麽錯,你們為什麽要這樣對待她?!”

璀炯軒憤怒地命令道:“不許胡鬧,這裏是神聖的地方,把她帶出去。”話音剛落,兩個強壯的人拉著花日芙出去,把她關在主殿盡頭的一間小屋裏。

花日芙拍打著門,哭喊著要出去,沒有用,所有人都走了,空蕩蕩的走廊後麵隻剩下哭泣聲。許久,她終於累得躺下了,低聲飲泣。想著一個由自己帶大的孩子就這麽不明不白地被處決了,連個審判也沒有就送命,她無法接受。

夜幕將領,花日芙唱起了讚頌的歌曲,似乎想慰藉痛苦的心。“花日芙,花日芙。”是寧百清的呼喚聲。花日芙沙啞的聲音輕輕地回應了一下,忽然想起了葛期禮的話,於是喊道:“滾,滾出去,不要再讓我看見你,也不要再聽到你的聲音。”寧百清驚詫了愣在門外,好一會兒又敲門來安慰花日芙。花日芙堵著耳朵不停叫他走,他隻好坐在門對麵,等到天亮才離開。花日芙一夜沒睡,一夜在唱歌,喃喃地,唱不清楚,聽不清楚,夾雜著微微地哭聲,讓這寒冰似的房間變成了沉寂的地獄。

白天的陽光射不到這個封閉的房間,但是過不久花日芙被釋放,畢竟她是安德魯大王的人,璀炯軒也拿她沒轍。但是身心疲倦的花日芙沒有找寧百清,也不找葛期禮,更不去找安德魯,而是向著彤颯離開的方向走去。她走了六天,才到達靈界的一個營地,彤颯不再那裏,她隻好再走。過了兩天,花日芙拖著虛弱身體走到了另一個營地,踉踉蹌蹌地倒在了營地的門口。此刻的花日芙見不到絲毫往日的魅力:頭發亂七八糟地散落著,被割破的衣服散亂地披在身上,帽子不知丟到什麽地方,或許在離開靈殿的時候就已經丟失,雪白的皮膚被灼熱的陽光曬出了斑疹,又被沿途的尖物劃出了一條條傷口。即便如此,花日芙感覺不到疼痛,哭紅了的眼睛腫脹異常,鮮紅的嘴唇微微地顫動。堅持到今天,花日芙終於衰竭了,昏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