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日芙關上了白漆木門,對身邊的彤颯道:“你說黑鶴會不會保守秘密呢。”

彤颯呆站在牆邊,聽見花日芙的問話,才回過神來道:“哦,如果她為了她主人亞穗能夠活下去,那就應該不會說;但我擔心寧百清或者楠木精會把這事說出去。”

“這話怎麽說?”花日芙有點迷惑。

彤颯輕輕舒展筋骨,壓抑著麻亂的心情,裝作平靜地道:“我佷久以前聽葛期禮說過,寧百清曾經在人間居住過一段長時間,那裏有他的朋友;據說他這個朋友因為某個人的緣故落入陷阱,而寧百清自己則被送回來,回到這個懲罰人的靈界裏來。現在我們知道黑鶴就是當時的那人,如果是真的話,那麽對寧百清來說未免太殘酷了:黑鶴是寧亞穗的陰間武器,寧亞穗是寧百清的女兒,而寧百清是因為黑鶴才遇到寧亞穗的,這樣的關係叫人如何麵對,就是我,我想我也一時接受不了。”花日芙沒有言語,這件事她沒有插口的理由。“剛才聽黑鶴所言,亞穗的能力在我們的想象之外;不過黑鶴也同時說過她和我們是第一次見麵,如果她從來沒有見過寧百清,那麽寧百清以前所見的那個黑鶴,說不定就是……”

花日芙噓地一聲,左右瞧一瞧,見無人在場,耳語道:“別說下去了,我們去看看寧百清冷靜下來沒有。”說罷,她拉著彤颯的衣袖,哄著她離開走廊。花日芙和彤颯一前一後向大路方向過去,沒有注意到在她們身後有一人站在走廊的支路裏頭,他是安徳魯。

安德魯把兩人的對話全聽在心底裏,仔細一想大概明白了她們的擔憂:寧亞穗擁有時間轉換、空間轉移兩種能力。他淺笑著走過門口,伸手敲門,指關節還沒到達門板又縮回去,轉身離開。跟在安德魯後麵的幾個仆人謹慎地跟著,見大王沒有說話和闖入的意思,有人顫顫地鞠躬道:“大王,你要進去嗎?”

安德魯狠狠地盯了那個不抬頭的仆人一眼,道:“不要做多餘的事情,吾回主殿去。明天吾要離開靈殿,到別地方巡視,然後回來把寧亞穗接走,這麽一個好孩子,吾巴不得馬上得到呢,可惜還是個小孩啊。”對於安德魯的感歎,大家都聽得出他有那種意思,等待寧亞穗長大到成家需要時間,與其慢慢地等她在靈界長大,不如留在身邊看護比較好,而且自己的人總比璀炯軒來得放心,也比較容易控製。安德魯瞬間的想法過後,靜靜地離開了。隔著門,黑鶴在另一頭聽見了莫名其妙的話,雖不知道如何解釋,卻能感受到裏麵的心意,一種令黑鶴感到不安的不能言語的情感。

花日芙和彤颯沿著支路走到了交接點,看見寧百清被一群人包圍著。她們走過去,透過人們臂彎間的縫隙看見寧百清一人坐在弧形的石凳上,嘴腳邊、衣服上、地麵上沾著不少的水,旁邊放著一個灰色的大漆花壺,壺口蓋著一塊濕淥淥的碎布。寧百清似乎喝了許多水,壺一碰就發出響亮的聲音,他似乎也沒有調整好呼吸,肩膀隨著呼吸上下抽搐著,扭曲的臉龐上夾雜著淚水,前額零亂的頭發和那雙又滑又亮的手,說明寧百清正經曆痛苦的掙紮。此刻的他雖然稍微平靜了,不過內心的掙紮仍然存在,依舊纏繞著,沒有平複。花日芙和彤颯擠進人群裏,先在旁邊觀察寧百清,見對方安靜地坐著,葛期禮和萬竣呂一左一右地待在他身邊,大家都有點累,沒有人說話。

彤颯一咬牙,走過去道:“寧百清,亞穗她已經睡了,我們……”

“黑鶴呢?”寧百清平靜地抬頭,以極度哀怨的眼神看著彤颯。

彤颯不敢把寧亞穗擁有時間轉換能力一事說出來,於是道:“黑鶴也睡了,但它是亞穗的武器,我們不能讓她們倆分離。”

刹那間寧百清眼裏露出迷惘的神情,好一會兒才道:“以前我總是以為放下一件事並不困難,想著德明為了照顧好弟妹而放棄舒適生活其實很平常,現在想來他可能是因為別的事情才放棄的,而且放棄得很徹底,甚至在那種危急情況也不想著要回去。為什麽輪到我就變成如此?亞穗是我在那時候製造出來的孩子,可是……可是……我該怎麽辦?”最後是種想哭卻哭不出來的嗚咽聲。

彤颯無言地看著落淚的寧百清,與葛期禮相互對望,不知道如何安慰。天空已經漆黑一團,各大柱子的掛燈早已明亮,萬竣呂的下屬把手提燈點著,把交接點照耀得亮如白晝。許久,花日芙終於說話了:“百清,雖然我不知道你和黑鶴曾經發生過什麽事情,但一切都已成過去,別想太多了。今天發生了這麽多事情,恐怕不是我們一時能夠接受得了的,既然如此,我們暫時把今天的事情放在一邊,按平時的做法對待亞穗,觀察黑鶴,隻要黑鶴有任何一點奇怪的動作,我們馬上把它關禁起來。葛期禮,你覺得這個辦法可行嗎?”

葛期禮陰沉著臉想事情,忽然聽見花日芙的話,仿佛剛睡醒般說道:“大概吧,不過現在我們也隻好如此了。百清,你暫時不要對黑鶴有任何過激行動,也盡量別單獨找寧亞穗,對你對她都好。”

寧百清微微點頭,收起了痛苦,道:“我會去看亞穗的,在那之前,你們把黑鶴帶到我見不著的地方去。”這已經是最後的底線了,大家隻好答應寧百清這個看似最好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