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餓。”寧亞穗就這麽一句話讓花日芙頗感無奈。剛才和花日芙說話的那人卻讓他們留下,吃完晚飯再走,還向遠處喊道:“徐艾琳,你過來照顧照顧這兩人。”那個名叫徐艾琳的人走來,說話人就走掉了。

寧亞穗這才注意到花日芙和別人說話,而那人走得很匆忙,寧亞穗看不到他的臉,但對那竹杆似的身材印象很深。她事後對彤颯就這麽評價:“他很瘦,兩手像彤颯媽媽用來縫衣服的線那麽幼細;雙腳也差不多,腳趾像豆子,一粒一粒的,好像鑲嵌上去那樣;他穿的衣服很厚,鼓鼓的,不過人很高,比花姐姐高了一大截,花姐姐隻到那人的胸口。”寧亞穗是這麽形容的,花日芙比彤颯高大約半個頭,可想而知那人究竟是副什麽樣子,難怪寧亞穗會笑個不停。不過這孩子已經懂得不在別人麵前表露太多,靈界的人都注重禮節,當著別人的麵談論他的容貌是不尊重的行為:花日芙很早就教會了寧亞穗這事兒。

徐艾琳又是個什麽人?她是個約莫十四五歲的少女,一副圓圓的臉蛋,大大的眼睛,小嘴紅唇,光滑白嫩的皮膚,怎麽看也不像是做仆人。不過徐艾琳就是剛從學校畢業,新入廚房的仆人。她問道:“真希奇,平常我們都不見饑餓,這些水果也盡是給受傷者和身體慢慢溶化的人吃的,還有就是給大王的供品,沒聽說吵著要吃的孩子。”

寧亞穗聽了這話很是奇怪,問道:“花姐姐,我覺得餓不對嗎?”

花日芙看著人們陸續離開,淡淡地安慰道:“沒有,亞穗沒有不對的地方,你覺得會餓是件好事。對了,你叫徐艾琳是吧,我可以問個問題嗎?”對方點頭。“這些東西也會送給安德魯大王嗎?”

徐艾琳指著別的桌子上一盆盆擺放精致的水果,還裝飾著幾朵白邊花兒,說道:“那些是給大王的供品,大王不管在不在我們都得送去總執行官那裏,是戴斂說的,就是剛才出去的那人。”說著,隨手拿起一個布滿尖刺的奇形怪狀果子,一刀插入,順勢一拉,掰出果肉,放在一旁。接著,徐艾琳又抓起一條弧形的青瓜,削了皮,切成絲狀,夾著剛才厚厚的果肉,遞給寧亞穗,說道:“兩個一起吃,感覺起來很奇特。”

寧亞穗狐疑地接過,淺淺地咬了一口,果然奇特:第一個感覺就是粘,厚厚的果肉像粘稠的膠水,緊緊地沾貼在口腔裏,很不舒服;嚼著厚肉的時候,切成絲的瓜條混進來了,清涼把那種黏糊的感覺衝洗了不少,但沒能全部洗去。寧亞穗試著大口大口咬下去,同樣的感覺不斷重複,真的越吃越起勁,最後抹著嘴邊的渣子道:“好奇怪的感覺,真好吃。為什麽我們平時隻能吃整個的果子,而不能吃到這種東西?”

花日芙和徐艾琳同時指著削下來的果皮,指引寧亞穗去看,果見片狀的廢棄之物慢慢地縮短消失,“元”群一顆一顆地流出,緩緩地飄浮於空中,如同水邊的熒火蟲,隻是這些東西沒有生命,它們的目的地隻有一個——轉世之木。“沒有保存時間?”寧亞穗失望地說了一句,伸手去碰果皮,卻沒碰著,它不在了。

花日芙撫著寧亞穗的小手,替她清潔,見這孩子如此失望,好言安慰道:“在陰間,不管是動物還是植物,一旦失去生命就會化成‘元’,這是非常短暫的時間,是我們不能控製的神的力量。”

“神?”寧亞穗問道,“如果我能找到神,我能要求他不要讓這些東西消失嗎?”

花日芙和徐艾琳對寧亞穗這一天真的問題嚇呆了,好久前者才答道:“亞穗,我們是見不到神的,大王也是。所謂神,就是掌握這個世界運作的自然規律,是不能找到,但絕對真實的存在。亞穗,你要記住,我們是不能違背神的,那樣做的後果很嚴重。”

徐艾琳瞪目看著花日芙,想不通她的話,卻撐著道:“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論點,是你想出來的嗎?”

花日芙笑道:“不是,這是從安德魯大王那裏學來的。其實我也不懂,到底嚴重後果指的是什麽,神的存在究竟是什麽,人們需要神的理由,這些我完全不懂,連大王也無法回答。”

聽到這話,寧亞穗覺得就是問也不會得到答案,於是沉默了,抓起身邊一隻鮮黃的卵果,使勁掰。她不成功,旦見旁邊的桌子放著一把刀,趁著花日芙隻顧和徐艾琳說話,三兩步過去,伸手去取。無奈這桌子比較高,寧亞穗夠不著,她想了想,瞥見身後有張柄椅,就把椅子拉到桌子下,爬上去,伸手取刀。

刀子沒拿到,徐艾琳抽回去,還說道:“不要亂動,你剛才的動作太危險了,手怎麽能對著刀刃,不僅會割傷小手,還可能使你的手化元。你瞧瞧我的手,一塊紅腫,一條白痕,這全都是廚房裏不安全的結果。”徐艾琳不僅奪走了小刀,更取走了卵果,切成四瓣才還給寧亞穗。

寧亞穗接過果子的時候仔細觀察了徐艾琳的手,果真指頭上布滿了一條條無血的白痕——這是陰間人受傷後的疤痕——和手臂上的紅斑,雖淺卻大,似乎被什麽撞傷了似的。寧亞穗無從追究這些傷痕的來源,但她問道:“你們怎麽會知道我去拿刀子的?”

花日芙笑著吃了一瓣,道:“稍稍看一眼就知道你想做什麽,小孩子。”最後三個字眼逐一說出,害得寧亞穗漲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