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刀不能碰,果子要洗幹淨。”寧亞穗用楠木精伸出來的小枝寫字。紙是花日芙給的,寧亞穗和花日芙一起整理著牆上、布上、桌椅上數不清的圖畫,一個一個清理花費了師徒倆十來天的時間,不僅要寫要畫,更要讓這不懂字的孩子學會看學會寫,這才是讓花日芙覺得累的原因。完成一刻的興奮,那是花日芙無法形容的,盡管寧亞穗很聰明,但是這一學習過程卻是花日芙從未想過的。寧亞穗也不知哪來的興致,非要為自己的傑作分類,也讓楠木精不空閑了好一陣子,結果還是不能逃脫被使用的命運——成為小女孩的筆頭。

歪歪斜斜的字最初看起來就如原本塗鴉般的畫,寧亞穗看著花日芙寫的,總覺得不滿意,在老師走後寫了一遍又一遍,揉成團狀的紙丟在一旁,堆滿了牆角。太陽落到高壁的時候,寧亞穗的房間已經是一片漆黑,她點燃了油燈,在昏暗的火光下繼續寫,直到困倦為止。一年後的寧亞穗,字體和花日芙一樣漂亮,這時候她炫耀道:“花姐姐,你看,現在我也寫得漂亮。”

但是寧亞穗更喜歡記錄,記下彤颯的知識,記下徐艾琳送來的花果。有一天寧亞穗道:“艾琳姐姐要送玫瑰花來,亞穗要沾著糖吃下去。”徐艾琳是那次相遇以後被安德魯大王安排來照顧寧亞穗的飲食,專門負責,所以有著特別的權力。這些都是寧亞穗所不知的,是大家不讓知道。

※※※

某一天,葛期禮送來一份讓花日芙感到不安的情報,“對了,關於見習靈界執行官考試,現在說了三百天後舉行一次,接下來是四百天後的補考。亞穗到時候可以去看看。”計劃是璀炯軒一手策劃的,說是讓寧亞穗參加接下來的靈界考試以便更快地能跟隨安德魯大王身邊。所謂靈界考試,說白了就是到“轉世之木”去尋找自己的武器;是什麽武器,那隻有獲得的時候才明了,個人能力也一樣。正因為這個,花日芙不得不調整了教學內容,玩具變成了書本,兩人的談話變成了沉悶的課程。寧亞穗很快就厭倦了,她開始不自覺地想起了其他世界,每當這時候花日芙就輕輕敲打她的頭,於是寧亞穗在極度沉悶的四百天裏度過。

“我要回去‘轉世之木’那裏嗎?”某天,趁著花日芙不再,葛期禮悄悄走來探望,寧亞穗忍不住問道。

“對,你要去,不過條件就是要盡快學習校內課程,你不去學校可以跟花日芙姐姐學習,大家都承認的,放心。”葛期禮邊說邊坐,指手畫腳地講述自己的強項。對了葛期禮是管理酸土之地還有另一個地方的執行官,製止強壯者的反抗是最基本的要求,手臂的力量、連貫的動作、冷靜的觀察分析都是必要的,葛期禮最強的地方在於看準時機攻擊,他總向寧亞穗說如何觀察對方的弱點。

花日芙恰巧回來,聽了葛期禮的話,心想:“你在搞什麽啊,這種事情不應該這麽早對寧亞穗說。如果說寧亞穗聰明那倒沒有錯,擁有不可思議的力量也是,但她還小,不適合學這個。話說回來,璀炯軒究竟有什麽目的,竟讓亞穗參加考試?”花日芙忽然冒出了可怕的念頭,“不會是對亞穗有什麽企圖吧?”這麽想是沒有用的,花日芙知道寧百清為寧亞穗的事擔憂不安,卻總沒說擔憂些什麽,令她很困惑。

錯過正式考試其實不是寧亞穗的錯,璀炯軒的意思也不是花日芙能猜出來的。花日芙後來找到安德魯大王,問了這話,結果大王隻是同意,還說讓寧亞穗見識見識靈界的一切,明暗擺著就是支持了璀炯軒的計劃。但花日芙也清楚,安德魯大王在靈界也隻有宣布總執行官上任和獲取自己仆人的有限權力,真是太可悲了。花日芙覺得璀炯軒是有陰謀,總覺得身為璀炯軒寫手的寧百清行為奇怪,卻有說不出哪裏不對:“我當時隻知道總執行官說這件事,至於他有什麽目的,我總猜不到。”真是的,如果是距離補考還有五十天的話,花日芙絕對會讓寧亞穗去玩,而不是非留在屋裏不可。

寧亞穗其實早已厭倦拿起書本的感覺,密集的學習讓她疲倦不堪,一個還在玩耍階段的孩子要讓她靜坐學習,寧亞穗感到的厭惡與日俱增。終於好不容易熬過那個階段,考試那天,寧亞穗隻穿著一件白色長袍跟在花日芙身後。“花姐姐,我們又回到這條長廊裏了。”這裏是寧亞穗從酸土之地進入靈殿的那條路,冷風是從哪裏來的,寧亞穗現在清楚了,門,門的縫隙漏出了的風被黑暗冰冷而且潮濕的空氣奪走了熱量,對於寧亞穗來說,吹過來比自己體溫要低的風就是冷冷的風。

“黑暗的天空,以前看的時候沒有那麽恐怖。”離開了大門時候,寧亞穗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抬頭看著充滿黑霧的茫茫天空,自言自語著。

花日芙見寧亞穗停下來了,問道:“怎麽了?”

寧亞穗盯著天空久久不動,道:“你看天空,好多光鏈在動。”在寧亞穗眼中,原本應該漆黑一片的混沌空間突然多了四五十條明亮的發光長鏈,光鏈是由一個個八字型雙環相互扣結而成的長鏈,長鏈從靈殿上方,也就是從高壁上伸出來的,“轉世之木”的一條臂膀連接著高壁,全部長鏈都穿過這條臂膀的皮,一直延伸到“轉世之木”下麵。在寧亞穗的角度,光鏈就是這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