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亞穗進入靈殿以後一直生跟隨花日芙生活,寧百清也從那一天起逐漸減少探望女兒的次數,這並非是心情問題,寧百清進入了璀炯軒的視線裏,使他成為了璀炯軒一個近身抄寫員;這是光榮,連葛期禮也不時表示寧百清運氣太好了。不過寧百清沒有因此高興,他失去出去人間的機會,永遠處於總執行官璀炯軒的監視下。去探望寧亞穗的還有繁浩和彤颯,彤颯和葛期禮不用說,前者是自願隔天探望,後者則是受了命令,不得不去。至於繁浩,最初是幾天去一趟,後來是過了十天才去,再後來,就在寧亞穗也快記不起他的樣子的時候,繁浩才來看一看就轉身走了。寧亞穗經常問彤颯關於醫務組裏的事情,彤颯也樂於回答,甚至把自己學到的醫療知識都教給了寧亞穗。

花日芙每到遇到這種時候,總是借口離開,似乎是為了避免攪亂寧亞穗的專心,特意離開。其實她聽到了關於彤颯對自己不滿的言辭,為了避免衝突,花日芙主動退卻了。然而彤颯能留下的時間不多,經常因為醫務組有急事而被迫提前離開,花日芙就在彤颯剛離開的一刻回到寧亞穗身邊。

彤颯教寧亞穗的是醫學,花日芙教寧亞穗的是禮儀和知識,寧亞穗總是沒完沒了的問題實在讓人頭疼,花日芙礙於安德魯大王的命令,盡量滿足小女孩的要求。但是生活上的問題,花日芙先是教,教了後就觀察。寧亞穗是個聰明的孩子,基本上講一兩次就能記住,比較困難的經常要問。不消幾天,寧亞穗發現學的東西多了,腦子裏一時間記不了,就把花日芙帶來的東西作記事的本子,什麽杯子、木板、盤子等等,通通變了個大花麵,更不用說床鋪、桌椅,總之能畫的地方都變了樣。

這個時候頭疼的是楠木精,它伸著頭道:“亞穗,你能不能不在我身上寫寫畫畫的,我很不舒服,饒了我吧。”

“可是這裏已經沒有東西寫了。”寧亞穗嘟著小嘴道,“楠木叔叔,你能不能做一些木板給我。”

“不行。我被做成家具的時候已經失去這種能力了。”楠木精扭過頭,表示著生氣,卻忍不住睜眼瞧瞧失望的寧亞穗。寧亞穗見楠木精鬧脾氣,抓著小盒,跑到不遠的一道白牆壁,畫了一個小圈,又說了些什麽話。楠木精鬆了一口氣,繼續看這孩子的胡鬧行為。

由於寧亞穗沒有從一開始就學習文字,所有的事情是以圖畫記錄下來,花日芙最初並不了解,準備叫人收拾清洗的時候,寧亞穗就大吵大鬧的。花日芙很奇怪,於是趁著寧亞穗出了門或者睡著了才輕手躡腳地收拾了,預料到寧亞穗會因此大發脾氣。寧亞穗見到了被洗幹淨的東西,吵鬧了一陣,又哭了一陣,等花日芙出去了,又把東西寫上去了。

花日芙氣火了,趁著某天寧亞穗獨自洗澡的時候,問:“楠木精,寧亞穗畫的東西是不是有什麽意思?”

楠木精把寧亞穗一邊畫畫一邊喃語的情形說出來,補充道:“她好像是在把你說的東西寫下來。這孩子記憶力很好,即使被你洗掉了,所有圖案她都記得,然後重新畫下來。”

“原來如此。”花日芙微笑著點頭,不再問。

一天,花日芙趁著完成了教學任務之後借事離開,出了門又悄悄地返回,從門縫裏觀察。寧亞穗見花日芙離開身邊,開始時喃喃自語,然後是輕聲說什麽,說著說著,就四下張望,不久就找到了一塊剛洗完的幹爽桌布,從床頭小櫃的抽屜裏拿出一盒私下藏起來的墨盒。正當花日芙以為寧亞穗要畫畫的時候,小女孩卻去了冷水,稀釋了粘稠的墨漿,才用手沾了墨水在桌布上寫寫畫畫。

花日芙吃驚地看著寧亞穗一邊重複著自己的話,一邊在白布上寫畫的動作,沒想到這個看起來隻有四五歲、年紀卻接近十歲的孩子居然自己學會做筆記。然而一塌糊塗的記錄方法使得寧亞穗對曾經學習過的東西了解不深,因為是事後記錄的,所以寧亞穗反饋信息的時候總是有點偏差。

“果然和楠木精說的一樣,難怪亞穗那時候大吵大鬧的,原來這些都是她的記憶。”花日芙回想著那天的情形,輕輕說道,“亞穗是怎麽學會用淡墨水寫字的,而且那些字還可以洗掉?墨是從哪裏來的?”正想著,寧亞穗已經放下了畫滿了圖案的桌布,黑乎乎的小手浸在墨盒裏,但沒有掏出什麽東西來。她狐疑地抓起了墨盒,倒著放也流不出一滴墨汁,失望地撇了撇小嘴,拿著盒子看著床鋪,不說一話。

花日芙不知道寧亞穗要做什麽,想繼續觀察,就在這眨眼之間,寧亞穗消失了。她非常吃驚地推開房門衝進去,房間裏怎也找不到寧亞穗的身影,除了墨盒,一點不少。外麵的陽光透過窗戶進入空蕩蕩的房間,風輕拂著布滿黑條的掛簾,一絲寂靜和空虛的心緒湧入了花日芙的心裏,“亞穗,你去哪裏了?”寧百清和彤颯的影子掠過花日芙的念頭裏,她馬上跑出去。

楠木精大聲喊道:“花日芙小姐,哪裏也不用去,亞穗她去了別的地方。”

花日芙聽見叫喊,回身去問:“什麽地方?”

楠木精搖頭道:“不知道,亞穗總是獨來獨往,也從來沒有跟我說她去過的地方。”

花日芙奇怪地盯著楠木精,看得對方不好意思地縮回椅子裏。花日芙則驚訝得全然不知葛期禮剛剛來到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