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裏?”

周澤下意識低頭看了看地麵,

老實說,

還是覺得有些不夠真切。

原本以為要花費很長時間很長精力才能找到的東西,卻在一天的功夫裏,起源於一頓火鍋,就都挖了出來。

事實上,哪怕今天自己什麽都不做,安律師那邊也能找到這裏來。

安律師伸腳踩了踩地麵,咂咂嘴,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可能是在雲南那邊走背字兒走多了的緣故吧,壞運氣都在那邊被消耗掉了,來四川後就否極泰來,運勢一下子就回來了。

男子裹緊了自己的毯子,下了椅子,他走路的姿勢也很怪異,是真的用雙手雙腳在走路,之前安律師掀開他毯子時,周澤也看見了對方的身子。

可能,

他真的是主幹部分是真的萎縮到無法支撐起行走了,隻是這個樣子看起來,真的很像是一隻蜘蛛。

屍毒的霸道周澤是清楚的,但周澤不認為屍毒可以把人變成這個樣子,大部分都是讓人肉身和靈魂一起遭受吞噬。

很直接,很幹脆,很剛猛,

不至於產生這種彎彎繞繞的路子和變化。

“跟我來啊。”

男子回頭,揮揮手,示意後麵的人跟上來,他似乎顯得很迫切。

“是不是太順利了?”安律師走到周澤身邊問道。

“苦日子過多了?”周澤反問道。

“行,你是老板,你淡定就好。”

眾人跟著那個“蜘蛛”一起走到了療養院第二棟樓裏頭,四川多山,這座療養院又是依靠著山穀建立的,圍牆和建築物的布局也都是采取了這種方式。

這第二棟樓完全是貼著一側山壁,等眾人進去後,“蜘蛛”拿了一串鑰匙,打開了裏頭一個房間的保險櫃大門。

保險櫃的門被緩緩推開,

裏頭出現了一個盜洞。

居然是以這種方式把這個盜洞給藏了起來,還真的是有些讓人難以預料。

“我守著它,我看著它,倒不是說我有多善良,怕別人進去也遭受了厄運,純粹是因為我心裏很不甘心。

一是我想知道這裏麵到底是什麽東西,到底是什麽東西把我們變成了這個樣子。

二則是,我心裏還帶著些許慶幸,希望能夠從這裏獲得治療我自己的方法。”

說到這裏,“蜘蛛”回過頭,長長的臉掛著詭異陰森的笑容,看著周澤;

他看出來了,周澤才是這一群人裏真正的領頭的。

“我的心思,就是這些,我沒什麽好對你們隱瞞的,也沒打算對你們有什麽不利的想法,我沒那個能力,也沒那個必要。

事實上,我自己清楚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我活不了多久了,如果是二十年前,找到了治療我的方法,興許我還有機會變回正常人,恢複我的生活。

但現在,已經回天無力了。

現在,

我心裏隻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看看,這裏頭,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我想在我死之前,

看看那個害我承受這麽多年苦難的真正罪魁禍首,

同時,

也是你們之前問的僵屍事件的真正元凶!”

“嗬嗬。”

安律師笑了笑,

老實說,

陰謀詭計見多了,再見這麽坦誠的,還真有些不適應。

周澤點點頭,走到“蜘蛛”麵前,看著他:

“治療你身上的問題我做不到,但我能答應讓你走得舒服一些。”

“走得舒服一些?”“蜘蛛”有些茫然。

他是真的不知道有地獄,也不曉得有陰司的存在,甚至,他一開始是把周澤等人當作是國家派來的專員。

比如什麽中國龍組,特種兵王或者是特殊現象調查局什麽的,反正勞動人民的智慧結晶確實誕生出了很多聽起來很炫酷的組織名字。

乃至於,如果周澤指著自己說自己等人是從梵蒂岡來的,可能“蜘蛛”也會相信。

“走得舒服一些?”蜘蛛猶豫了一下,開口道:“隻是希望你們饒了另外幾個人,他們本都是重病垂危的可憐人,被我感染之後,其實變得更可憐了。”

“那你一開始就不該傳染給他們。”

“他們求我的,苦苦地求我,我沒有辦法。

再加上,我也有私心,不到死到臨頭的時候,誰願意真正地坐在那裏等死?

我需要手下,我需要幫手,萬一,萬一我真的能看見希望呢?”

“你要一起下去麽?”周澤指了指“蜘蛛”。

“嘿嘿,你需要一個探路石的話,我願意下去再看看。”

“那就請了。”

周澤說完,回過頭,示意身後的安律師、鶯鶯以及小男孩都做好警戒。

之前按照“蜘蛛”的敘述,

裏頭有奇怪的煙霧,

雖說周澤不認為那些黑霧會對自己有什麽特別的影響,但小心駛得萬年船。

“蜘蛛”走在最前麵,他手腳並用,速度很快,周澤等人的速度也不慢,一直跟在後頭。

很快,

隨著手機探照燈的亮起,

那座紅色的朱門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確實是很大的一座門,

給人一種銀行金庫大門的感覺,

不過它並不是完全閉合起來的,中間留著一道縫隙。

“很多古墓裏,都是這個樣式,因為門厚度的原因,無法閉合起來,不過外麵會再做封閉,這個門是否需要閉合起來,無關緊要。”

“蜘蛛”下意識地介紹著,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他還是個考古學生的歲月。

隻是,

當初跟隨在身邊的同學和導師們,早就物是人非了。

甚至連他自己,都早早地被抹去了存在。

“蜘蛛”把自己的眼睛抵著朱門的縫隙間,手裏的手電筒一直對著裏麵照射著,

他吼道:

“你出來啊!

我又來了,

你出來啊!”

周澤四人站在他身後,

“蜘蛛”需要發泄,

二十多年的怯懦,二十多年的渴望,

需要一個宣泄口。

當然,這也是因為他知道自己大限將至,也沒把周澤等人的命放在心上。

或許,在他看來,如果再來一次黑霧,把自己和周澤等人一起“埋葬”,哪怕再現當年僵屍事件的景象,也是一個不錯的結局。

“哈哈啊哈哈,來了,來了,黑霧,來了,來哦!!!!!!”

“蜘蛛”叫了起來,

像是一條狗在地上蹦躂著。

周澤目光一凝,

伸手向前一拽,抓住了“蜘蛛”的肩膀,把他向後摔去。

蜘蛛四腳朝天摔在了地上,但依舊興高采烈地尖叫道:

“來了,黑霧,又看見了,來了,它來了!

我們都得死,都得死,大家一起都得死,哈哈哈哈哈!!!!!!!”

“蜘蛛”笑得很開心,

眼角有渾濁的淚水不停地滴淌下來,

或許,

結束對於他來說,也是一場解脫。

他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和自己的老師同學們一起走向了滅亡。

黑霧確實出來了,時隔二十多年,再度降臨,帶來屬於它的恐怖,而這個恐怖,曾籠罩過整個蓉城,哪怕是一直到現在,都是經久不息的傳說。

周澤張開嘴,

吸了一口氣,

“呼!”

從朱門縫隙間冒出的黑霧頃刻間被周澤吸入了嘴裏。

而後,

周澤轉過身,

打了個嗬欠。

“味道怎麽樣?”安律師在旁邊問道。

“有點像是抽萬寶路爆珠。”

“這麽爽的麽?”

“你也來一口?”

“別別別。”

“…………”蜘蛛。

邊上的蜘蛛,

整個人石化了,

他心心念念二十多年的噩夢,

居然被眼前的這位給直接吸進嘴裏了?

而且眼前的這個人,還跟個沒事人一樣!

仿佛一種信仰被打垮了!

而且他剛剛還醞釀了好久好久的情緒,

現在都憋在了心底,放不出去,又吐不出來,很難受!

“鶯鶯,推開門。”

“好的,老板!”

鶯鶯走上前,雙手撐著朱門,開始發力。

“哢嚓嚓…………哢嚓嚓………………”

朱門被緩緩地推開了,

一股子腐朽的氣息彌漫了出來。

周澤正準備伸腿往前走,

安律師卻攔住了周澤,麵帶微笑地問道:“老板,有把握麽?”

“什麽把握?”

“那個,萬一在裏頭真的遇到了當初那位看門狗,您覺得你現在有把握麽?”

安律師這話的意思其實就是在問,他的那個關於贏勾已經蘇醒的猜測到底準不準!

周澤伸手在安律師肩膀上拍了拍,

很無所謂地道:

“那你說,他當初決定反贏勾時,有把握麽?”

“我艸,老板你這句話說得老有逼格了!”

說著,安律師把自己的手機遞給身邊的小男孩,然後再看向周澤道:“來,老板,我再問你一遍,你再回答我一遍,這個經典的一幕必須錄下來啊!”

小男孩接過手機,打開了攝像頭,對準了周澤和安律師,同時還打開了手電筒。

“那個,萬一在裏頭真的遇到了當初那位看門狗,您覺得……”

“白癡。”

“咦,老板我還沒說完呢。”

而後,

安律師愣住了,

因為他發現周澤根本就沒張口,這話根本就不是老板說的,

那聲音,

來自朱門深處!

“我好像被鄙視了。”安律師說道。

周澤點點頭,

向前跨出一步,

對著這深邃的甬道直接喊道:

“我來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