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中毒

“小姐怎麽了?”茯苓緊張地問著,她問著,指腹已經搭上她的脈。不過一瞬的事情,茯苓的臉『色』大變,脫口道,“小姐您……”

“茯苓。”她捂住她的嘴,略微一搖頭,勉強開口,“先回去。”

茯苓吸了口氣:“那日王爺帶小姐出去是……”咬著唇,她已經隱約想得到了,隻是,小姐為什麽會中毒?王爺既帶了她出去,為何沒有解了她身上的毒?

好多的問題在腦子裏轉著,她心裏緊張著,卻也知道此刻在鬱寧宮很多話便是不能『亂』說的。

匆匆回了景仁宮,關上房門,茯苓終是急道:“小姐中了什麽毒?”她把脈的時候指覺得她的脈象很奇怪,可她居然不知道那是什麽。

尚妝此刻方覺得好些了,緩了口氣,才道:“王爺說,是‘魅心’。”其實,那究竟是什麽毒,她是不知道的。

茯苓吃了一驚,她是學醫的,並不精通毒『藥』,不過這種毒,她卻是聽說過的。忙道:“那……小姐既是吃過解『藥』,如何會不好?”她體內的毒素,明顯是減弱過的。

尚妝卻搖頭:“我沒有吃解『藥』,是莫侍衛幫我『逼』的毒。”

“莫侍衛!”茯苓到底是震驚了,咬著牙,“可,這種毒『逼』不出來的。”王爺……難道不知道麽?那時候她在桓王府,她雖不是很清楚,卻也隱約覺得桓王還是略懂醫術的。照理說,他不會不知道。

其實,元政桓並不是不知道,他隻是想試試,他也不確定。

尚妝的臉『色』卻依舊平靜著,『逼』不『逼』得出來,又有什麽關係呢?

茯苓似猛地想起什麽,起了身道:“此事皇上不知道是不是?讓皇上來救您啊。”說著,轉身便要走。

尚妝忙拉住她的手,喝道:“不許去。”

“小姐!”

“茯苓,去不得。”如今西周與黎國已經開戰,想必蕭譽與裴天崇隻以為元聿燁不顧了她的『性』命所以下旨進攻。若是被元聿燁知道,這場仗,又該怎麽停?

若是被西周的士兵知道皇帝為了一個女人應下黎國那麽多的條件,他們又該怎麽想他?

這些,都不該是一個帝王能輕易做的事。

所以,不能告訴他,不能讓他知道。

就讓他以為,她出了事隻會找元政桓,就讓他以為,她身上的毒元政桓已經幫她解了。

茯苓急得快哭了:“小姐到底想做什麽!”

“我……”動了唇,頓了下,才緩聲道,“我隻希望他可以好好地做他的皇帝,然後,西周能在他的手下繁榮昌盛。”

她想,他們終是回不去了,她不能給他想要的愛情。可他還有他的子民,他應該做個好皇帝的。

衝冠一怒為紅顏的事情,終究不能發生在他的身上。

“嗚,可是現在陪在皇上身邊的人卻不是小姐!是皇後娘娘啊!”茯苓抑製不住終是哭出聲來,這,也是她最不能容忍的事情。

憑什麽小姐那麽為他,最後卻要為他人做嫁衣裳?

抬手拭去茯苓眼角的淚,她頹然一笑,傻丫頭,她哪裏知道,她已經對不起他太多。這一次,決不能再成為他的負擔了。

勉強笑著開口:“哭什麽,我又不是要死了。”她覺得比在辛王府的時候好很多了,也許,她不必死了呢?

茯苓嚇了一跳,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咬著牙:“小姐不要胡說,您不會的。”嘴上雖然這樣說著,心裏卻依舊緊張不已,她不知道怎麽解啊,她不知道!

尚妝知道她心裏想的什麽,隻囑咐著:“此事,你記好了,不得告訴皇上,不然,我會不得好死。”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不知為何,她突然想起那日的木屋內。元政桓要莫尋救她的時候,也說過類似的話。

心頭一痛,痛得她不禁皺了眉。

她想,她懂得當日元政桓說出那句話時的感受了。

那是害怕,比之自己的生命還要怕的東西。

她阻止不了元政桓做的事,所以,她也不能阻止元聿燁。她隻是個小女人,沒有那麽多的深明大義,她隻在做著自己認為對的事情。

天下蒼生不是她的責任,卻是他的。

茯苓抽泣著,小姐的話,說得那麽重那麽重,她如何會不懂?

尚妝笑著推推她:“先下去吧,我休息會兒。”

茯苓遲疑著,見她回身自顧躺了,此刻也不敢多說話,隻幫她蓋了被子出去。

外頭,有宮女走過,見茯苓的眼睛紅紅的,忙上前來問她怎麽了。

茯苓看了她一眼,也不答,隻道:“我出去一下,你在這裏守著,若是娘娘有什麽吩咐,便進去伺候。”

宮女忙應了聲,再看的時候,見她已經飛快地出去了。

雪鬆宮。

安陵雩聽得外頭有聲音,忙開了門,果然見是元政桓與莫尋來了。迎出去的時候,瞧見元政桓頭上纏著紗布,吃了一驚,忙問:“怎麽了?”

他笑著搖頭:“沒什麽,不小心撞了。”

正說著,已經進了門,元政桓又道:“太後說了,辛王世子來了,她陪著世子倒是也沒多少時間見各位王妃。說是王妃們想回,便回了。”用這樣的借口,真真是好。那時候留著她們,也說是作陪的。

安陵雩略微吃了一驚,脫口道:“那……是可以出宮了麽?”太好了,她也不必成天想著見他了。她很期待回蜀郡的日子,離開京城遠,離開是非遠。

元政桓應了聲。

安陵雩又道:“今日是來接我出宮的麽?”真突然,她還什麽都沒準備。轉身的時候才發現,其實,也沒什麽好收拾的,不覺,又想笑。

元政桓卻朝莫尋道:“莫尋,你去景仁宮打聽打聽。”看看尚妝如何。

莫尋心裏萬分不願,卻也隻好轉身出去。

安陵雩看著莫尋出去,不免皺眉道:“讓莫尋去景仁宮作何?”景仁宮,是尚妝的寢宮啊。想著,也不知為何,她的心裏有些緊張。

元政桓卻不答,隻開口:“妝兒,本王有些事,想與你說。”

“嗯,什麽事?”他的臉『色』不是很好,安陵雩卻覺得,此刻她的臉『色』也不會比他好去哪裏。

好奇怪的感覺,他想說的那些話,她似乎並不想聽。可,卻又沒有勇氣阻止他說出來。

元政桓往前了一些,才淡聲開口:“本王,並不愛你。”

這句話,他說得極其平靜,卻讓安陵雩的心頭猛地一顫,她不可置信地看著麵前的男子,也許,他今日要說的話,她隱約有些猜到了。卻不想,他竟然能將這樣的話說得這般平白。

她動了唇,聲音有些顫抖:“你說什麽?”伸手,覆上他的手,他沒有躲,她忽然覺得有些慶幸,勉強笑著,“你忘了?我們差點就成親了。”

這件事,他又怎麽會忘?也是那件事,讓他知道,他其實根本不愛眼前的女子。

抬眸,看著她,才開口:“也許,沒有那次的刺客,本王真的會娶了你。隻是……那一次,你差點出事,本王卻……”他卻沒有撕心裂肺的感覺,他對她,原來隻是一種憐憫。也許,那隻是緣於她的名字,也帶了一個“妝”字。

他那沒說完的話,安陵雩卻其實已經明白了。

她直直地看著他,搖頭道:“你在騙我。”她突然,想起他方才要莫尋過景仁宮去的話,心下猛地一個激靈,脫口懂啊,“是雩修容,是她是不是?她……她是皇上的妃子,怎麽能勾引你?”不過是去了一趟雲滇郡,元政桓與她怎麽會如此?

是因為尚妝恨她麽?因為她,尚妝才被迫進宮,而自己,又用了她妹妹亦妝的名字留在了元政桓的身邊,所以她恨了她,故意想要搶走他麽?

一句“勾引”讓元政桓猛然皺眉,她怎麽能算勾引他?他們相識,比誰都要早,不是麽?

安陵雩見他的樣子,又急聲開口:“她……她根本不會愛你的。她是因為……因為不喜歡我,才要報複你!”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的!

元政桓笑一聲,她怎麽會不愛他?她為了他做了那麽多的事,怎麽會不愛他?

開了口:“妝兒,你不必如此。”

“不,你也不愛她,就這麽短的時間啊!桓,你好好想想,你……你真的愛她麽?”她不信,就那麽短的時間,他會轉而愛上尚妝。她想不出尚妝究竟有多大的魅力,就那麽短的時間,怎麽可能?

“我愛她。”

三個字,讓安陵雩徹底震住了。他提及尚妝的時候,居然說了“我”……

“我不信!”她怎麽都不會信的。他與尚妝,根本就沒有苗頭的事情,這叫她怎麽相信啊?

“妝兒,對不起,本王從來隻愛她一個。嗯……”痛得彎下腰去,他越是想她,情花發作得越厲害。

“桓!”安陵雩吃驚地上前去扶他,顫聲道,“怎麽了?你怎麽了?不要嚇我啊!”

他的手握住她的,顫抖著,卻很堅定:“沒關係,是情花發作罷了。為她中的情花。”

安陵雩驚恐地眸子撐了撐,情花!他還說,為她而中的情花……

所以,他不可能不愛她,是麽?

是啊,若然不愛,又如何會這樣?

“那為何之前從未見你如此?”她隻是不敢相信。

“本王喝了忘情水。”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一些。

死死地咬著唇,嚐出了血腥的味道,如此,還不能夠解釋一切她想不通的地方麽?嗬,他若是愛上她,必然也會觸發他身上的情花的。可是,他沒有。

甚至是他們大婚那一夜,王府遇刺,他都沒有發作身上的情花。

眼淚忍不住流下來了,原來,有很多事,冥冥之中是注定的。誰也改變不了。

尚妝因為她才被迫入宮,而她卻愛上愛著尚妝的男子。誰能說什麽才是公平?

嗬,苦澀地笑著,一杯情花,她還需要問什麽,還能有比這更加清楚的事情麽?他確實,是不愛她的。

“對不起。”他想,如今除了這句話,他再是想不出其他。

安陵雩卻是搖頭,她要的,並不是對不起啊。

俯身,擁住單薄的身子,哽咽道:“你什麽都不必對我說,她是娘娘,我才是你的準王妃啊。皇上不會放手她的,可是我能一輩子陪在你的身邊。”

他與她,根本就是身份有別。

再者,他身中情花,硬是要與尚妝在一起,他難道不想活了麽?而她,心裏雖然痛著,卻一再地告訴自己,她可以不在乎他與她的過往。

她不在乎他的心裏隻愛著尚妝,因緣際遇,這是他們安陵家虧欠尚妝的。亦是她虧欠尚妝的。她,也沒什麽好抱怨的。

如果,當日她沒有要尚妝代替自己入宮,或許,先認識元政桓的,便是她。隻是,過去的事情,誰也沒有能讓它回頭的本事。

她想,她與他還是有著緣分的,否則,又何以在離開京城那麽遠的地方,遇見他。

不同的隻是,尚妝用了她的身份,而她,卻用了尚妝妹妹的身份。

不覺想笑,誰不說這可笑?

“妝兒,你不該如此,本王……對你不公平。”他覺得有些慶幸,慶幸當日沒有真的娶了她。

安陵雩搖頭:“不是。”她與尚妝的關係,誰能說得出公平與否?

隻是,這些,是她不能告訴元政桓的。她隻想做他心裏的妝兒,哪怕,隻是一個替身。

等回了蜀郡,他與尚妝,終將是過去。而她與他,才是有著漫漫長的路要走完。

“妝……”

“不要說了,求你了。”抱著他的手臂緩緩收緊,她伏在他的懷裏,哽咽道,“我已經什麽都沒有了,隻剩下你了,所以,請不要趕我走,好不好?”

低頭,看著底下的女子,元政桓心底升起不忍,的確,那時候在蜀郡遇見她,是他會錯了自己的感情。他以為,心裏那種感覺,是愛。

卻不想,原來,竟不是。

但,終究是他傷害了她。

伸手,握住她的雙肩,用力推開,他慘淡出笑:“她在等著我。”

“你們怎麽可能?皇上他……”

“皇上不會要她的。”從雲滇郡回來的時候,一路上,元聿燁對待尚妝的態度,他也看見了。更有是,回宮後,元聿燁隻留了皇後在乾承宮,他已經開始冷落她了。

他讓莫尋去,隻是有些擔心她。

安陵雩直直地望著男子的眼睛,他的眸子亮亮的,那一刻,也不知為何,她覺得他仿佛像是能夠看見她了。雖然,她也知道這個想法很荒唐,可,卻讓她的心越發地不安起來。

“明日,我會來接你出宮。”他吸了口氣道。

“出宮之後呢?”她仰著臉問他。

出宮去,他還帶她回蜀郡麽?還是,日後的道路,任憑她一個人去走?握著他的手卻不舍得鬆開,他亦是沒有拂開她的手,她感覺出了他渾身的顫意。

她想,她是知道他愛尚妝究竟有多深了。

茯苓從景仁宮出來,走去了乾承宮,在外頭站了好久,又悻悻而歸。走著走著,才發現竟然是去往雪鬆宮的路上,她略微一怔,自己也不知道為何會走來這裏。

難道王爺今日入宮了麽?

頹然一笑,才要回身的時候,瞧見一人自拐彎處走出來。定睛一看,她吃了一驚,那不是莫尋是誰!

莫尋見是茯苓,也是一驚,忙抬眸往她的身後看了看,卻並不曾瞧見尚妝,心下有些奇怪。卻見茯苓已經大步上前來,直直地問道:“王爺手上可有‘魅心’的解『藥』?”

莫尋有些吃驚,茯苓已經一把推開他:“那我自己去問王爺。”莫尋在,那麽元政桓必然是在雪鬆宮了。

“茯苓!”他伸手拉住她,開口,“主子沒有解『藥』。”要是有,也不必自己耗損內力替她『逼』毒了。

茯苓失望地回眸看著莫尋,其實她也猜到沒有了,隻是,心裏總想抱著那麽一絲希望。此刻聽聞莫尋說出來,才真正覺得絕望了。

見她不說話了,莫尋有些尷尬,此刻才想起他還抓著她的手,慌忙鬆開了,清了清嗓子,才開口:“你家小姐如何?”他這不是關心,隻是執行主子的命令罷了。

“沒死呢!”沒好氣地吼了一聲。也不知為何,聽聞莫尋突然問及自家小姐的情況,她覺得他真假惺惺啊。莫尋可從來沒指望過自家小姐好,如今倒是奇了,還來詢問她的情況了。

莫尋心知她對著他有氣,也不與她爭辯,既然他想要的答案已經有了,也不必多作逗留。開口道:“那我便去回了主子。”說著,轉身便走。

“哎。”茯苓跑上前,攔在他麵前,怔了下,才道,“王爺他對我家小姐……”哎呀,這話叫她怎麽問出來啊!咬著唇,天啊,她根本不該說這種的,尤其,這裏還在宮裏。那是王爺,自家小姐是娘娘。

拍了自己的腦袋一下,她到底在做什麽啊?

莫尋自然知道她想問的是什麽,不過這些,他也是不想開口的。

繞過她的身子朝前走了幾步,突然又站住了,沒有回身,隻道:“如果現在,主子要你回來伺候,你還回麽?”其實,主子離京的時候將她留下的事情,他心裏一直耿耿於懷。

茯苓怔了下,猛地回身,卻隻能對著他的背影。

她隻看著,並不明白他話裏的意思。

半晌,才道:“我是小姐的人,自然是要跟著小姐的。”

“如果她身邊不安全呢?”這個丫頭莽莽撞撞的,也不知道該如何保護自己。很多時候想起來,他都替她捏一把汗。

茯苓這才『露』出驚愕的神『色』,上前一步道:“我家小姐怎麽了?”

莫尋冷笑一聲:“你何時感覺在她身邊安全過?”

茯苓一愣,原來他說的是這個,她還以為是有人又想對小姐如何。她仰頭一笑:“那又如何?還是你覺得換了你,你會離開王爺的身邊?”

“我怎麽可能!”想都沒想便脫口而出。

茯苓開口道:“我對小姐,就跟你對王爺一樣,你不可能做的事,難道竟以為我茯苓是忘恩負義的人麽?”

她的話,讓莫尋一下子怔住了。

她也沒那麽多時間在這裏逗留,怕小姐醒來要找她。轉了身,又站住了腳步,低聲道:“還有,順便說一句,我不喜歡你和靈闕在一起。”

莫尋心下一動,回眸的時候,瞧見那抹小小的身影已經飛快地往回跑去。

“靈闕……”

低聲念著,他不覺想笑,主子提親,也不是因為他喜歡她。而是……

嗬,罷了。

搖著頭,回轉了身子朝前而去。

尚妝著實覺得累了,在**側臥著,很快便睡著了。

整個景仁宮安靜得很,她有些昏昏沉沉的,夢裏,看見他們叔侄的臉。

他們拉著她的手,喚她:

“尚妝。”

“雩兒。”

她一驚,仿佛瞧見一滴晶瑩的淚水從高空落下來,滴在她的手臂上,涼涼的感覺。

身子一顫,她猛地睜開了眼睛,一手本能地撫上右臂,好真實的感覺啊,原來,竟是夢。回眸的時候,才見後窗戶被風吹開了,怪不得剛才覺得一絲涼意上身。

不知為何,她突然想起媗朱的事情,那晚上,也是站在窗口的。赫然閉了雙目,咬著牙,傻了麽?都過去那麽久的事情了,她怎還想著?

深吸了口氣,再次睜開眼睛。

茯苓回來的時候見她醒了,忙上前問:“小姐何不多睡會兒?”

尚妝坐了起來,回頭道:“窗戶開了,有些冷。”

“哦。”茯苓忙過去關上了窗,又回身,有些生氣地道,“奴婢不在,那些宮女都不知道怎麽伺候小姐。”上前坐在她的床邊,瞧見她憔悴的神『色』,她真心疼。

“小姐身子還不舒服麽?”小聲問著。

她笑著搖頭:“沒事了,你去了哪裏?”她方才說她不在,心頭一顫,以為她是去找了元聿燁。

茯苓知道她在想什麽,忙道:“奴婢沒去找皇上,奴婢就是出去見了莫尋的事情,怕讓小姐知道王爺去了雪鬆宮她會傷心。

聽她這麽說,尚妝才算放了心。

扶了她起身,茯苓終是咬牙道:“小姐還關心皇上麽?奴婢看他開心得很啊。”她去的時候,遠遠地,還瞧見皇上和皇後娘娘在一起。

外頭都傳著帝後和睦關係素來和睦,以往她倒是還沒看出來,這次皇上回宮,他與皇後之間的關係,似乎越來越好了。

後宮的嬪妃們,也越發地嫉妒皇後了。畢竟,她與尚妝是不一樣的,慕容雲薑背後,有著強大的後台。

丞相的妹妹啊,她若是一朝得寵,或者能誕下皇長子,試問後宮嬪妃還有誰能與她抗衡?

尚妝微微一怔,是嗎?他很開心嗎?無味一笑,那她也沒什麽好傷心的,她想要的,都實現了。

元政桓跟著他們回京,等西周重新收回那些被黎國占去的土地,一切,都會回到原來的軌道上。元聿燁寵幸誰,都將與她無關。

手撫著胸口,也許,她會死。

那麽,她也無所謂。

她在乎的那兩個人,都好好的。

茯苓以為她說了那樣的話,小姐會傷心,卻不想,居然瞧見她笑了。不知為何,瞧見她這樣,她竟有種想哭的感覺。

這一刻,她突然覺得,小姐失去了太多太多。

那時候,少爺要她幫著拉近小姐與皇上的關係,她做了,她以為那是對的。卻不想,到頭來,還隻是空歡喜一場。

尚妝突然想起什麽,忙問:“茯苓,我給你的玉佩呢?”

“在,奴婢一直待在身上。”茯苓忙從領口取出來,“小姐要戴著麽?”

怔了下,卻搖頭:“不,還是……還是放你身上。”她隻是突然想起,這塊玉佩,嚴格來說,還不算她的。她的主人,是黎國人。

或者,那蕭太子倒是算一個。

二人正說著話,見外頭宮女進來道:“娘娘,安陵大人求見。”

抬眸,尚妝該是想到,她回宮安陵霽必然是會來的。

茯苓似乎有些開心,忙道:“快請安陵大人進來啊。”小姐失去了那麽多,總算還是有著少爺關心的。她也不知道為何,仿佛這一刻,將安陵霽看成了尚妝的救命稻草。

安陵霽很快進來了,茯苓扶了尚妝出去。

他行了禮,抬眸的時候,臉『色』微變,忙問:“怎麽了?何以臉『色』如此難看?”

茯苓張了口,卻聽尚妝道:“哥,娘的事,我很抱歉。”她想,那晚因為她失蹤,他必然是沒有好好地在夫人靈前守孝的。

安陵霽沒想到她會突然提及此事,怔了下,才道:“都過去了,還提這個作何?他們,有沒有對你怎麽樣?”他擔心的,是活著的人啊。

“沒有,我這不好好地回來了麽?”她搖著頭,請他坐了,自己才坐下。

他卻直直地打量著麵前的女子,麵上掩飾不住的擔憂。她看起來真憔悴,是病了麽?

“在雲滇郡的時候,王爺……對你做了什麽?”他刻意放輕了聲音。

而尚妝卻是狠狠地一震,脫口道:“哥聽誰說的?”

他咬著牙:“外頭都在傳,說修容娘娘和桓王……”後麵的話,他沒有說下去,可,還有比這更明白的麽?

茯苓也是大吃了一驚,這叫什麽事!

“這是訛傳!”她連著雙手都不住地顫抖起來了,這頂綠帽子,叫元聿燁怎麽戴?她與元政桓明明沒有什麽,不,除了,那一吻。

那……算麽?

安陵霽見她的臉『色』不好,緊握了雙手道:“所以,皇上不再來景仁宮了,是麽?”

“少爺,皇上他……”

“茯苓。”尚妝喝斷了她的話,她與元聿燁的事情,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得清楚的。

茯苓咬著唇,她看出來了,少爺是真的關心小姐的,可,小姐卻有那麽多話想瞞著。她……她還能怎麽樣!

安陵霽的臉『色』有些難看,隔了好久好久,才聽他開了口:“其實,在我心裏,無論是皇上還是王爺,都不是你的最佳人選。可你喜歡皇上,哥就會幫你去爭取。如今我才知道,帝王愛,原來真的不可能永久。”他歎息著,也許,是他錯了。

而尚妝,卻是震驚了,當日她會成為修容,這當中那麽多的原因,安陵霽竟然是隻以為她愛上了元聿燁而為之!

而最讓她吃驚的便是,原來安陵霽也不希望她會和皇家的人扯上關係。是啊,那是她曾經的夢想啊,過著平淡的生活,相夫教子。

如今看來,真真是越來越不可能了。

“是哥沒用,不能給你一個強硬的後台。”

“哥……”尚妝的聲音有些哽咽,他以為,元聿燁冷落她轉而寵著慕容雲薑,是因為慕容相麽?

咬著唇,對了,也許真的是她想得簡單了。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也許,這也不失為元聿燁穩固朝綱的一個辦法。若是如此,誰又能說他錯呢?

“你在雲滇郡的事,知道的人該是不多,小心丞相。”這句話,安陵霽是想了很久才說出來的。

其實尚妝一開始便想到過,那時候,她蒙了麵紗。

知曉她身份的人,無非隻那麽幾個。元政桓與莫尋不會說,靈闕沒用去過現場,也不會。元聿燁更不會,剩下的人,隻有慕容相。

為了幫慕容雲薑爭寵,這個理由便說得過去。可尚妝隱隱覺得,事情遠遠沒有那麽簡單。小心丞相,那就意味著,也必須防著慕容雲薑。

尚妝看著麵前的男子,終是開口問:“哥是丞相的人麽?”她還記得那時候,他還幫丞相冤枉元政桓刺殺元聿燁的事情,那塊安陵家的玉佩便可以作證。

安陵霽一愣,才開口:“以前是。”

脫口問著:“為何?”她既是問以前為何替他做事,亦是問如今為何又不了。

他卻搖頭道:“此事,你不必知道。”

安陵霽走的時候,尚妝一個人靜靜地站著想了好久好久。他說的每一句話似乎都有著別的意思,一些,她想到了,一些,又不明白。

此時的乾承宮內,有太監進來稟報著,說桓王進宮來,卻隻去了雪鬆宮,與雩修容並不曾見麵。倒是侍禦史來了,求見了雩修容。

元聿燁隻安靜地聽著,不發一言。

慕容雲薑過去的時候,太監已經退下去了,她遲疑了下,終是問:“皇上,雩修容的事情,是真的麽?”她指的,自然是與元政桓的事。

元聿燁卻是冷笑一聲,抬眸看著她:“皇後管她作何?隻要皇後一心一意對朕,你有何懼?”

他的話,說得慕容雲薑略微一驚,她隨即笑著:“臣妾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

他笑著,伸手將她拉入懷中,慕容雲薑的身子微微一緊繃,聽得男子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怎麽,朕的皇後,朕還抱不得了?”

他的話語,略帶了危險的味道,這,讓慕容雲薑覺得有些心悸。

他總覺得,這幾日,他對她太過奇怪。人前,與她極盡和諧。人後,他的話,每每都讓她覺得心慌。

他在試探什麽,還是他試探到了什麽?

努力是自己鎮定下來,她亦是笑:“不,隻是皇上素日裏都不曾這樣,臣妾……有些受寵若驚。”

“是麽?朕還可以更寵你。”

“皇上不顧雩修容了麽?”

“管她作甚?”

“還是皇上,想將後宮的焦點全部推在臣妾一人的身上。”她笑著說,這,也是她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外頭雩修容與桓王的事私底下傳得沸沸揚揚,而他卻在這個時候直接冷落了她,轉而將萬千寵愛放在她慕容雲薑的身上。而今,西周正與黎國開戰,她哥哥又是丞相,他獨寵丞相的妹妹,這在世人看來,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多好的擋箭牌!

她不比雩修容,她得寵,勢必招來更多的嫉妒。元聿燁,他是這個意思麽?

他的臉『色』略微一沉,開口道:“皇後也想惹怒了朕,落得她的下場麽?”

“皇上不會的。”她不會是第二個雩修容,因為她是皇後。

他終是大笑出聲,伸手攬住女子柔軟的身軀。這時,聽外頭之人道:“皇上,丞相求見。”

慕容相啊,來得正好。

“傳。”他笑著說,那雙手卻並沒有放鬆。慕容雲薑有些尷尬,小聲道:“既是有政事要處理,臣妾還是回避。”

他卻不讓:“丞相不是外人,且,你隻聽著,不必說話,也算不得幹政。”

“皇上……”才出了聲,便見外頭的男子已經入內。

抬眸的一瞬間,不禁僵在了那裏。

“丞相。”元聿燁淡淡地喚道。

慕容雲楚這才猛地回神,忙低了頭道:“皇上,前線有急報。”

他是等著讓慕容雲薑下去的,卻不想元聿燁根本沒那個意思,隻道:“說。”

心下微微一震,他依舊低著頭不去看麵前的二人,隻道:“黎國之人連著丟了五座城池,而後,蕭譽下令,屠了一城。”

指尖一顫,那是黎國侵占的西周的國土,屠的,是西周的子民!

慕容雲薑也是嚇得臉『色』都白了,靠在元聿燁的懷裏一動都不敢動了。

元聿燁是沒有算到,蕭譽會有這一招。

如此狠的手段,蕭譽也算得是上一個人物了。

“楊將軍已經下令停止進攻了,隻因蕭譽說,再進攻,他再屠一城。”慕容相的聲音緩緩沉重了起來,這於西周,無疑是棘手的。

“死了多少人?”

“一千三百多,還不是確數。”

“一個不留?”

“是,老弱『婦』孺,通殺。”

微微咬緊了牙關,看來這一次,蕭譽是豁出去了。為了複國,他不惜對手無寸鐵的無辜百姓動刀!緘默了片刻,元聿燁才又開口:“是我們進攻快,還是他屠城快?”蕭譽是篤定他會顧及西周之人的『性』命,不敢在輕舉妄動,恐怕這也是他最後一個籌碼。

太後曾說過,他可以棄了那十二座城池。那時候,他沒應,隻因他覺得,不到萬不得已,他不該放棄他們。

而如今,蕭譽這麽硬的手段,他是否也咬緊牙關一次?

沒想到慕容雲楚突然跪了下來,沉聲道:“皇上萬萬不可!蕭譽可以不顧他們的死活,您是西周的皇上,不能不顧西周子民的死活!”這是屠城啊,得讓各郡的百姓怎麽想?

“既然他們不戰而降,那隻能說他們跟錯了首領!既是跟錯了首領,就得承受這樣的後果!”

眾人抬眸,見太後鐵青著臉進來。她一直是強硬派,關於江山的問題,她將一步都不會退讓。

元聿燁終是起了身,慕容雲薑有些尷尬地站去了一旁。

“母後怎麽來了?”

太後微哼了一聲,她是聽聞慕容雲楚急急入宮,心中覺得不好。沒想到一來,就在門外聽到這樣的話,心中自然是怒的。

慕容雲楚開口說著:“那也是錯在守將,不該要百姓來承擔這些責任。”

“那丞相可有好的主意?”元聿燁看著他。

慕容雲楚緘默了。

“丞相若是沒有其他的想法,那便傳朕的命令,進攻,一直到勝利為止!”他不退讓,那蕭譽還能有什麽花樣使出來?

太後倒是吃了一驚,她不曾想到,元聿燁竟然也會選擇這樣的做法。她一直以為,他會心軟,他不會放著讓那麽多人去死。

慕容相一震,咬著牙道:“若是,能有蕭譽在手呢?”

太後撐圓了眼睛看著他,倒是元聿燁笑道:“丞相該不會是想再讓孫易之冒險?”辛王府守衛再森嚴,也比不過黎國蕭譽的府邸。

孫易之即便有三頭六臂,進去了,也成不了事,或許,還不能全身而退。

一旁的慕容雲薑嚇得臉『色』慘白,仿佛一不小心便會昏過去一般。

元聿燁悄然瞧了她一眼,伸手握住她的手道:“倒是把皇後嚇壞了。”

慕容雲楚微微一怔,卻是沒有抬眸,隻道:“臣,願意一試。”

慕容雲薑動了唇,終是什麽都沒有說出來。此刻,的確不是她能說話的時候。她該相信他的,他心裏有分寸。

元聿燁上前,親扶了他起身,一麵開口道:“朕相信丞相。”

緊繃的心終是緩緩放下,他是西周的皇帝,他如何會真的放棄他的子民?他隻是在等,等慕容相親自去『操』辦此事,他要驗證,那,關於他所查到的,那個慕容家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