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煙霧

尚妝猛地回了身朝門口瞧去,元聿燁卻皺眉道:“張廖!”

張公公急急推了門進來,朝他道:“皇上,方才來的消息,您……”

“皇上……”尚妝擔憂地瞧了他一眼,她知道他心裏比誰都著急。方才還聽他說想使了金蟬脫殼的計策讓靈闕出宮去的,此刻想來倒是吃了一驚,莫不是他……

元聿燁隻瞧了尚妝一眼,丟下一句“我去看看”,便大步出門。張公公怔了下,忙隨步跟上去。

茯苓跑了進來,急著問:“小姐,發生了什麽事?奴婢聽聞哪裏走水了?真的嗎?”

這個丫頭,一連串的問題。

尚妝卻是不擔心了,也許,是元聿燁自己下的命令。便笑一聲道:“慶合宮走水了,你聽了是不是很開心?”語畢,便轉身繞過屏風,在床沿坐了。

茯苓不免皺眉瞧著她,跟上去,站在她的身邊,疑『惑』地開口:“小姐又在開玩笑,您什麽『性』子奴婢還不知道麽?若真是那裏出了事,您能這麽鎮定?”也隻她一人,明裏暗裏咒罵著那慶合宮的女子,她家小姐可不是那樣幸災樂禍的人。

尚妝抿唇笑著,卻不說話了。真的出了事,她自然也笑不出來了,她猜隻是,本就沒事的。隻是,她也不曾想到元聿燁的動作竟然這樣快。

元聿燁火速趕到慶合宮的時候,遠遠地便瞧見了那殿內升起的濃濃煙霧。他的心猛地一沉,大步上前去,外頭,禁軍的侍衛指揮者,進進出出的宮人倒是沒有顯得紊『亂』。

“皇上,皇上您不能過去。”見他抬步欲往前,張公公忙拉住他的衣袖勸道。

他擰了眉,不過去,他又怎能放心?

走上前,厲聲問:“情況怎麽樣?”

一個侍衛上前稟報道:“回皇上,火勢不大,隻是,在娘娘寢宮。此刻火小了很多了,沒有蔓延。”

“什麽?靈淑媛呢?”邊問著,邊往前而去。

“哎喲,皇上!”張公公急得抹了把汗,忙急著跟上去。

那侍衛亦是跟了上來,沉聲道:“娘娘還在寢宮內。”

聞言,元聿燁的麵『色』一擰,入內的時候,瞧見寢宮門口的火已經基本被撲滅,有宮人準備入內,他卻一下子衝了進去。

張公公嚇得不輕,忙追著上前,一麵大叫著:“來人啊,還不快攔住皇上!”火場啊,他怎麽幹讓皇上進去冒險?

侍衛們都變了臉『色』,離得他近的一人慌忙伸手,卻是拉了個空,忙追著進去。

“靈闕,靈闕!”寢宮內沒有火光,隻是煙霧的味道很嗆。他不禁用衣袖捂住了口鼻,一遍一遍地叫著她,“靈闕!靈闕……咳咳咳——”

看不清楚,他一張口,忍不住咳嗽起來。

“找皇上,快找皇上!”後頭,傳來張公公焦急的聲音。此刻,元聿燁也管不了那麽多,隻徑直衝進去。

床邊上,隱約地,似乎瞧見一個人昏倒在地。

他心下一動,忙疾步過去,輕呼著:“靈闕!”

女子緊合著雙目,已經失去了知覺。元聿燁俯身抱住她的身子,轉身衝出去。

張公公隱約瞧見有一個影子過來,尚未反應過來,便嚴嚴實實地與那人撞了個滿懷。定睛瞧時,才驚愕得撐圓了眼睛,居然是皇上!

“皇……”張了口,尚未說話,便見元聿燁已經抱著懷中的女子繞過他,直衝出去。

外頭之人瞧見他出來,個個吃驚地望著他懷中的女子。

他沒有停下腳步,徑直過了偏殿,大聲叫著:“宣太醫!”

將女子小心地放在塌上,他才重重地鬆了口氣,倚在一旁斷斷續續地咳嗽起來。

張公公忙扶住他,急道:“皇上怎麽樣?”

他搖著頭,不過嗆了幾口濃煙罷了。目光依舊落在女子蒼白的臉上,心一直緊繃著,千萬不要出事啊。

“皇上可有傷著?”張公公仔仔細細地檢查了遍,見他的衣服都沒有一處破了,才放下了心。

元聿燁這才回了神,沉聲道:“讓人查走水的原因!”宮裏戒備森嚴,好端端的走水,他覺得此事蹊蹺。

張公公一怔,忙點了頭:“是,奴才這就去。”語畢,直了身,匆匆出去。

太醫來了,認真地上前為靈闕把了脈,沉『吟』了片刻,才道:“回皇上,娘娘是吸入了過多的煙熏才會昏了過去,無大礙的,休息一陣便是了。”

“真的不要緊?”上前一步問著。

“是,皇上請放心。”太醫鄭重地點頭,“臣讓人去熬一副『藥』。”見元聿燁點了頭,他才起身退下去。

兩個宮女低了頭進來,顫抖地跪下了。

元聿燁朝她們瞧了眼,沉著聲音問:“靈淑媛身邊如何一個伺候的人都沒有!”

宮女嚇得直哭,一個道:“皇上,娘娘說……說不要人伺候著,奴婢們才敢退下的。”

另一個附聲道:“的確是娘娘說的,請皇上明察啊。”

元聿燁隻瞧她們一眼,厲聲道:“伺候不好主子朕還留著你們作何?來人,把她們……”

“皇上……咳咳——”塌上的女子醒了,正巧聽見他動怒的聲音。

兩個宮女仿佛瞧見了救星,哭道:“娘娘救救奴婢們!”

元聿燁忙回了身,看著她,皺眉道:“感覺如何?你可知,嚇死朕了。”說著,覆上她的手。感覺她的小手緩緩地回握過來,他才微微放了心。

靈闕朝地上的兩個宮女瞧了眼,低聲道:“你們出去吧。”

宮女們有些心悸地看了看邊上的皇帝一眼,見他抿著唇,並沒有要說話的意思,怔了下,才急急起身退了下去。

元聿燁此刻哪裏還去管那兩個宮女,見她醒來了,又忍不住道:“好端端的,怎麽出了這樣的事?虧你還給她們說話,宮人不慎,否則怎麽會這樣!依朕的意思,就該……”

“方才是皇上救了我麽?”她卻打斷他的話,見他一下子怔住了,她又道,“是你抱我出來的,是麽?”方才昏『迷』著,可是,她聞到了他身上的味道,那種熟悉的味道,她不會聞錯的,一定不會!

元聿燁未想到她會突然這麽問,緘了口,繼而才又道:“你不知道朕方才多著……”

話音未落,塌上的女子猛地身子,伸手抱住他的身子,哽咽道:“我就知道,你是關心我的。我就知道,你在乎我的,你不會丟下我不管的。”

她的話,說得元聿燁一驚,伸手握住她的肩,皺眉道:“你說什麽?”什麽叫她就知道?

心下閃過一個念頭,他大吃一驚,直直地看著麵前的女子,她真是不要命了麽!

靈闕卻不怕他,哭著道:“禁了我的足,總也不來瞧我,你可知我有多難過?我知道我不是你心裏的那個人,可,哪怕是一眼,你都不願施舍給我麽?”

“靈闕!”說什麽施舍,她一直是他心裏在乎的人啊。八年了,一直是的。

她搖著頭,還是哭:“我想見你,每天每夜都想見你。可,你去哪裏,都不會過慶合宮來!”哭著,抱著他的手臂狠狠地收緊。

那時候,他們在一起,她沒有想過有一天他要娶親的。她一直想著,他們一直在一起,多好啊。誰也不能取代她在他心裏的位置。即便後來,先皇為他指了姬妾,誰不知道在成王府,她的地位是最高的?

隻是,安陵雩出現後,一切,都變了。

可是她,還是拚命地想要留住些許東西,那些,她渴望卻不可求的。

元聿燁隻覺得倒吸了一口冷氣,低頭看著懷中的女子,咬牙問著:“火是你自己放的?”

“不這樣,你會來看我麽?”她的身子顫抖著,倒是沒有否認。

怔怔地看著她,竟隻是為了要他來慶合宮看她,她就……

用力推開她,狠狠地開口:“瘋了麽!如何能做這樣的事情!朕不來,自有朕的道理!從小到大,朕做過那件對不起你的事!”她怎麽就不明白,他不來,也是為了她好啊。

他生氣了,她有些怕,卻不想畏縮。

抬眸,眼淚“簌簌”地流下來,對上他的目光,開口道:“你不來,去了她房裏,是麽?她出了事,你不顧危險親自出去,那麽我呢?嗬……”苦澀地笑著,她有危險,他也會親自來。可,那樣的意義,卻是截然不同的。

咬著唇,算了,她不過求他看她一眼,還在乎那些做什麽呢?

“靈闕。”他歎息著,抬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淚,她對他的好,他都知道的。隻是,他心裏已經有了人,再裝不下任何一個。

“皇上,『藥』好了。”宮女端了『藥』碗進來了,後麵張公公也進來了。他瞧見殿內的情形,臉上略微有些尷尬,低了頭進來。行至元聿燁的身邊,才小聲附於他耳邊道:“皇上,侍衛查探過了,說是……是在娘娘寢宮燃起來的。”張公公悄然看了一眼靈闕,有些話,他隱去了。

很明顯是用火折子點燃的,而寢宮內隻淑媛娘娘一人。

元聿燁隻點了頭,他其實早已經知道了。他似想起什麽,回頭朝他道:“去景仁宮告訴雩修容,說這邊沒事,讓她早點休息。”

張公公點了頭,轉身下去了。

靈闕的手微微一顫,他果然是在景仁宮的。

宮女終是小聲道:“皇上,娘娘的『藥』……”

他“唔”了聲,才道:“吹涼了就服侍你主子喝了。”他說著,輕推開靈闕起身。

“皇上……”

他低了頭看她:“朕不走。”

行至門口,寢宮那邊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燒壞的地方也不多,隻是一些角落罷了,靈闕不是會輕聲的人,她隻是想要他親自來而已。

微微歎息一聲,他突然有些後悔。

是他繼糊塗了,原本,今日這一個將計就計的金蟬脫殼多好?咬下唇,嗬,他一心隻想著靈闕不要出事,當時哪裏還管得了那個?

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直到喂靈闕吃『藥』的宮女退出來。

遲疑了下,感覺有腳步聲近了,尚未反應過來,女子的雙手已經從他的身後伸上來,『揉』『揉』地圈住他的身子。她的小臉,靠在他的後背。

“靈闕。”他歎息著。

她閉了眼睛,口中輕輕地甫出他的名字:“燁。”

而元聿燁卻狠狠地一震,抬手掰開她的手,回頭瞧著她,緊蹙了眉,隻道:“不得如此喚朕!”他也不知為何要對她這樣說,隻是,他不願。

靈闕怔了下,眼底泛起一層晶瑩,卻很快又迫使它隱下去。

仰起小臉望著麵前的男子,小聲問:“誰這樣喚你?”

誰……

腦中閃過那一張熟悉萬分的臉,嗬,隻是她從未,這樣喚過他。

緩緩地,緩緩地搖頭。

靈闕尷尬一笑,卻也是在那一刻,有些釋然。還好,不是她……

再次抱住他,輕聲呢喃著:“今夜留下,不要走好不好?”

低頭看著她期待的眼,他終是點了頭。等她出了宮,也便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今夜,就留下了陪陪她。他的心裏其實很複雜,若然,她不是黎國的公主,那麽她將一直是他的妹妹,他自會擇了好的姻緣,讓她風光出嫁。

隻是現在,一切都沒了選擇。

今夜,需在偏殿過了,正殿雖然燒壞的東西不多,味道還是很濃的,需要用熏香好好地熏它一陣子。二人回身的時候,聽宮女的聲音自後頭傳來:“皇上,太後派人來問,慶合宮這邊沒事吧?”

元聿燁一怔,有些不可置信地回眸瞧了一眼那宮女,嗬,什麽時候太後也關心慶合宮的事來了?

冷了臉『色』開口:“回去告訴太後,沒事,讓她不必『操』心。”

宮女應聲出去。

靈闕忽然握住他的手,急著問:“藏紅花的事情,你相信是我做的麽?”

未曾想她會突然這麽問,元聿燁半晌,才搖頭。她見了,嘴角『露』出笑來,開口:“我就知道,你會信我的。隻是,有人不想放過我。”

“這個不必你擔心。”他隻安慰著。太後要查便查,現在證據確鑿是指向靈闕的,他也不管了。

最好,查個死罪出來。

反正他想好了要靈闕出宮去的,宮裏,太危險了,他顧及不了她。不過這些,他自然不能當著她的麵說出來。雩兒是對的,看著今日的靈闕,他也該知道,她是抵死不願出去的。

扶她過**休息了,他起了身。

靈闕急著拉住他的手,皺眉問:“皇上去哪裏?”

他隻道:“朕出去,交待張廖一些事,你先睡,朕很快回來。”語畢,才拂開她的手出去。

其實,張公公過了景仁宮還未回來他也知道,他隻是,想出去透透氣。

對靈闕,他一直護著她,當她是最愛的妹妹,如今,倒是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她了。行至外頭,長長地舒了口氣,好奇怪啊,對著雩兒,他還能生氣,能撒嬌。可,隨著靈闕,這些他似乎想都不曾想過。

外頭的宮女見他出來,忙迎上來,小聲道:“皇上有何吩咐?”

他朝那宮女瞧了眼,一麵向前走了幾步,一麵開口:“沏壺茶吧。”

“是。”宮女退了下去。

行至院中的涼亭坐了,二月了,今夜沒有月光,隻一旁的燈籠照過微弱的燈光來。他擇了一旁的石凳坐了,支著額角閉了眼睛。

宮女來的時候,見他的樣子,也不敢打擾,隻拎著茶壺靜悄悄地站在一邊。

過了好久,直到有冷風吹上來,宮女才略微縮了縮身子,鼓起勇氣開口:“皇上,過裏邊兒去吧。這裏冷,當心龍體。”

他似猛地回神,回頭看了看偏殿,又朝宮女道:“茶不必倒了。”說著,已然起身朝裏麵走去。

宮女也不敢說什麽,隻福了身退下。

入內,聽靈闕的聲音傳來:“皇上回來了?”

元聿燁吃了一驚,他原以為,他出去了這麽久,她必然是睡了的。便隻“唔”了聲,上前道:“怎的還不睡?”

靈闕一笑,下了床,行至桌邊,未他倒了一杯水,遞給他道:“皇上可還記得,那時候我說,在慶合宮泡了茶等你來的。”

記得,他怎麽不記得。他隻是,估計不來罷了。

低頭,看著麵前的茶,不覺一笑,接了抿一口,冷暖也剛剛好,還與那時候在王府的茶藝一樣。將這杯茶喝盡了,女子纖細的手腕伸過去,握住了他手中的杯子,輕聲擱在桌上,繼而,又覆上他的手,淺聲道:“皇上為何不要我?”

女子的聲音『揉』『揉』的,柔軟的身軀已經貼上他的胸膛。

“靈闕。”他一陣訝然,抬手去推她。

她的力氣一下子大了,在他懷裏哽咽地道:“皇上知不知道,後宮多少人看我的笑話呢!我不在乎你有多少女人啊,我隻是想做你的女人,為何就我不可以?”

她是名不副實的妃子,所有人都清楚著。其實,顏麵,還不是最主要的,最重要的,是他的態度。今夜,她要他留下陪他,難道他還不打算碰她麽?

不,她不允許啊。這是她唯一的機會了,這樣的手段,用了一次,便不能再用第二次。否則,他會厭惡的。她怕他厭惡了她。

用力推開她的身子,深吸了口氣道:“靈闕,朕以為你明白的。若不是你身上的玉佩,朕也不會封你做淑媛。朕疼惜你如親妹妹,你懂麽?”

“不懂不懂,我不要懂!”拚命地搖著頭,眼淚流出來,滾燙滾燙的,她不想他走,就是不想他走。

他推開她,她幹脆一咬牙,抬手解開了自己的衣扣,褻衣從女子的肩頭滑落下去,白皙的雙肩,分明的鎖骨,處處透著少女最誘人的芬芳。

元聿燁一擰眉,他不曾想,她居然會這樣!

眼疾手快地扯住滑下去的衣衫,咬著牙將它拉上來,擋住女子美麗的**。才欲開口,不知為何,體內一下子竄起一股異樣的感覺。

從小腹開始,突然變得火辣辣地燙起來。

麵前女子粉嫩的身軀突然之間狠狠地映入他的瞳孔之中,全身都熱起來,他的眸子驟然撐大,猛地回眸瞧了眼桌上的杯子,厲聲道:“你給朕喝了什麽?”

靈闕被他嚇了一跳,還不知他究竟在說什麽,一下子懵了。

男子狠狠地用力,將她推開,猛地轉身出去。

“皇上!”靈闕這才回過神來,急急抬步追出去。

他走得飛快,隻聽他怒著聲音道:“給朕好好看住靈淑媛,不得讓她出偏殿半步,若再有今夜的事發生,朕要你們一個個掉腦袋!”腳下的步子依舊停不下來,該死的,他怕自己撐不住。

“皇上!”靈闕驚叫著衝出去,外頭的宮人忙上前攔住她,勸道:“娘娘,娘娘還是回去吧。”

皇帝都怒意衝天了,誰敢不聽他的命令啊。

張公公過景仁宮去的時候,尚妝已經上了床,茯苓本是不想叫醒她的,卻不想,她聽見了外頭的動靜,自己醒了。

問了幾句,才知道慶合宮那邊沒事。

尚妝有些疑『惑』,不免又問:“公公,你確定靈淑媛沒事麽?”

張公公笑著:“娘娘請放心,淑媛娘娘沒事,此刻皇上正陪著呢。皇上讓奴才來說,要娘娘早些休息了。”

尚妝這才怔住了,她還以為是元聿燁自導自演的把戲,原來竟不是麽?

“那……走水的原因呢?”是不是和藏紅花的事情有關呢?

張公公有些為難,支吾著開口:“這個……這個奴才來的時候,皇上正讓人探查的。”

尚妝知他有所隱瞞,便知問:“就著了正殿的寢宮麽?宮裏,可有人受傷?”

張公公這才道:“就著了寢宮,娘娘請放心,無人受傷,當時寢宮內隻淑媛娘娘一人。”

如此,也不必張公公再細說,尚妝便也知道了。

微微握緊了雙拳,靈闕怎的真和小孩子一樣?這種事,也能『亂』來麽?

茯苓見她的臉『色』有變,不免皺眉道:“小姐可是累了?若是累了,便歇息吧。那邊,反正有皇上在,您也不必擔心的。”

尚妝歎息一聲,點了頭,轉身的時候,聽見外頭急急跑來的腳步聲,衝了進來叫:“修容娘娘,張公公可在……”話至一半,便已經瞧見了麵前之人,忙大步上前,附於他的耳畔輕言一番。

張公公忽而變了臉『色』,急急告了退,便跑著出門。

茯苓咬著牙開口:“慌什麽呢,大火都燒不死,此刻還能死得了?”

尚妝沒好氣地看她一眼,這丫頭的嘴巴越來越毒了。不免,又看向急急離去的兩個身影,不知怎的,她隻覺得心中有些不安。

行至門口,喚了人來,吩咐道:“去慶合宮打聽打聽,是否出了什麽大事?”

那太監忙轉身出去了。

茯苓扶了她道:“小姐關心她作甚?”

尚妝微微皺眉,回眸瞧著她,輕言:“不是關心她,你別忘了,張公公是皇上的人。”能讓他這樣大變臉『色』,自然,該是與元聿燁有關的。

茯苓這才『露』出訝然的神『色』,脫口道:“皇上能有什麽事兒?”

尚妝搖頭,她也不知。照理說,聽方才張公公的意思,應該不會出事才對啊。在慶合宮呢,莫不是他知道了今夜的事情是靈闕自己弄的把戲,要責罰她麽?

如果是,那麽這次的責罰該是厲害了,否則,張公公不會是這樣的臉『色』。繼而,又搖頭,憑元聿燁的『性』子,縱然知道了此事是靈闕自己所為,也不會罰她的。他對她心存愧疚,他不說,她也知道。

茯苓見她不說話了,突然驚叫著:“啊,小姐,不會是皇上被火燒著了吧?”今夜慶合宮大火,除此之外,她倒還真想不出其他。

尚妝有些無奈地看她一眼,虧她想得出來。

媗朱取了披風出來,為尚妝披上,小聲道:“夜裏涼,娘娘可當心了。”

茯苓看她一眼,因著尚妝交待過,她也便不曾與媗朱有過過多的交集。此刻見她過來,不免開口問:“媗朱,先皇在的時候,你便在宮裏當差了麽?”

她怔了下,隨即點頭。

“哦,那你之前伺候哪位主子啊?”茯苓來了興趣。

尚妝隻在一旁聽著,倒也不『插』話。

媗朱開了口,聲音低低的:“之前在東宮,伺候過林奉儀。”

她的話,倒是讓尚妝一驚,媗朱竟然是伺候過林奉儀的人?回眸看了她一眼,見她低了頭道:“這些,並不是奴婢有意要瞞娘娘的,隻是娘娘先前,從未問及過。”

尚妝輕笑道:“本宮可沒說什麽。”

茯苓微微皺眉,在她的印象裏,昔日東宮的女人,似乎沒一個好的呢。哎,還一個個紅顏薄命呢。

三人正站著,那方才過慶合宮的太監回來了,上前來,跪下道:“娘娘,皇上並不在慶合宮了。”

尚妝吃了一驚,忙問:“去了哪裏?”她以為他今夜會留下來陪靈闕的,怎的就忽然離開了?

“回乾承宮了,還發了好大的火,將淑媛娘娘軟禁在偏殿了。說誰看不住淑媛娘娘,就砍誰的頭呢!”

尚妝咬著唇,好端端的,他是不會衝靈闕發那麽大的火,即便真的生了很大的氣,她亦是會相信,他會過景仁宮來的。

那麽,是出了大事了?

這樣想著,不免指尖一顫,脫口道:“備轎,本宮去乾承宮。”

……

乾承宮,皇帝的寢宮中。

元聿燁喝退了所有的宮人,渾身難受著,他怎麽也沒想到,靈闕居然會這麽大膽,為了留下他,給他下媚『藥』!要知道,這可是死罪!

在慶合宮的時候,強忍著出來了,他怕再多呆一刻,真的就把持不住要了她。

急促地喘息著,身體裏仿佛有萬千的蝕骨蟻在啃噬著。

“嗯——”低吼著,感覺渾身燙得愈發厲害了。

張公公在一旁小聲道:“皇上,讓奴才給您召一位娘娘侍寢吧。”方才在景仁宮,他聽聞此事的時候,嚇得不輕,此而看他難受,他心裏愈發不是滋味。隻是他不明白,皇上為何不召寢呢?

元聿燁張了口,卻又搖頭,今夜,他不想。

尚妝下了轎子的時候,抬眸瞧見整個乾承宮還是一派燈火通明。她握緊了手中的帕子上前,外頭的太監見她來,忙跪下行了禮。

“皇上還未就寢麽?”她問著,目光直直朝那寢宮的方向瞧去。

太監的臉『色』有些異樣,隨即點了頭道:“是,還沒。”

“那就進去通報一聲,說本宮來了。”

“是。”太監轉身入內,隻一會兒便出來,朝她道,“娘娘請一人進去吧。”

尚妝也不言語,隻放開了茯苓的手上前。茯苓張了口,終是沒有說什麽。

推開了寢宮的門,不知怎的,尚妝突然覺得空氣裏彌漫著一種異樣的味道。究竟是什麽,她說不上來,總之,令她有些心慌。

抬眸的時候,瞧見張公公站在她麵前,尚妝微微吃了一驚,見張公公拂開了前麵的簾子,低聲道:“娘娘請吧,皇上在裏頭。”

點了頭,抬步跟上他的步子。

龍**,男子背對著她,隔著薄薄的紗帳,她瞧出了他渾身的顫意。心下大吃一驚,大步上前的時候,聽見他急促渾厚的呼吸聲,很是難過的樣子。

拂開了明黃『色』的紗帳,她身後撫上他的肩,低於道:“皇上……”

元聿燁隻覺得渾身一怔,這個聲音是……

猛地回身,看清楚了麵前的女子,他突然怒看向她身後的張公公,怒道:“誰準你讓她進來的!”

“皇上恕罪,奴才自作了主張。”張公公忙跪下低頭說著。他知道,進來稟報了,他一定不會讓她進來的,所以,他並不曾說,而是,私自放了雩修容進來。

尚妝在觸及他的身子時才發現,他渾身燙得厲害。驚得撐圓了雙目,回頭朝張公公道:“皇上怎麽了?”很燙很燙,卻不像是發著燒。

“皇上,皇上他……”張公公心裏歎息著,這種話,叫他怎麽說得出來啊?

**的男子卻用力拂開她的手,咬著牙道:“你走。”

尚妝震驚了,他從來不會這般跟她說話。往日裏,她能主動來,他高興還來不及。今日,卻破天荒地叫她走?

他,究竟怎麽了?

“皇上……”

這一聲“皇上”,仿佛成了蝕骨的媚。

他隻覺得渾身一下子緊繃了起來,下身腫脹得難受,他的大掌,猛地握住女子的小手,力道之大,讓尚妝嚇了一跳。

直直地看著她,眸中的欲火一點點地竄燒起來。

尚妝被他看得有些心悸,見他重重地咽了咽口水,雙頰因為『藥』『性』的緣故染起了可疑的紅,掌心的溫度透過皮膚傳過來,尚妝忽然覺得連著她的身子都發起燙來。

而她,突然一震!

脫口道:“靈闕她……”天,靈闕怎麽能做這種事!

聽她突然提及靈闕,元聿燁猛地闔了雙目,方才還差點失去的理智又回來了些許。尚妝有些害怕地縮了縮手,卻不想,他緊攥著她的手突然鬆開了,極力突出幾個字:“回去吧。”

撫過給他扼得通紅的手腕,呆呆地看著**的男子。

他說,要她回去……

不知為何,她覺得有些難過。很複雜的感覺,她說不出來為何。不自覺地後退了半步,張公公以為她是要走,嚇得跪著上前道:“娘娘,求娘娘不要走。皇上他……皇上……”

“張廖,閉嘴。”他低吼一聲,咬緊了牙關卻不睜眼,他怕他再看一眼麵前的女子,真的就把持不住了。

方才在慶合宮的時候,他還能忍著獨自出來,可,對著尚妝,他才知,被理智一點點地侵蝕是多麽可怕。

可他突然想笑,原來,這就是愛與不愛的區別。

精致的床單已經被他捏得滿是皺痕,汗,到處是汗。

尚妝咬著牙,終是朝前踏出了一步。

而後,是第二步。

有些顫抖著,還是撫上他的身子,她低頭,將自己的菱唇印上去。

元聿燁猛地撐圓了雙目看著麵前的女子,她……她居然不走!

她不是第一次吻他,卻仿佛一下子笨拙起來,也不知怎的,她的身子仿佛也在瞬間變得滾燙起來。纖指掠過他的衣衫,解開扣子,指尖拂過他消瘦的肩。

“雩兒……”他的聲音開始嘶啞起來,眼前女子俏麗的麵容緩緩地變得模糊,卻在他的心底愈發地清除起來……

幔帳,再次被落下了。

張公公長長地鬆了口氣,輕聲爬起來,悄然退出去。

“雩兒。”他呢喃地喚著她,尚妝隻覺得心頭顫抖著,卻不敢應聲。

她的身子,緊緊地貼著他的,感覺出了,他精壯的身軀。心,瘋狂『亂』跳起來,仿佛一個不慎,便要跳出胸口一般。

指尖挑開最後一顆扣子,她瞧見他的汗水,從額角,一直不斷地流淌下來。她不明白,這麽長的時間,他為何卻要忍著。

小小的手掌,貼上他的身。

男子的大掌握著她的削肩,微微用力,此刻,他還是想推開她的。卻不想,她的力氣略微加大,嬌小的身軀與他的身子緊緊地貼在一起。

尚妝感覺出了,他的敏感處,好燙好燙啊。

他曾經承諾過的,除非是她自願,否則,他不碰她。

他是皇帝,竟真的一直信守著這個承諾,這已經讓尚妝受寵若驚了。她是他的妃子,他說,離開皇宮之前,她就是他的修容。為了這句話,她曾經怒過。

他說,隻有元政桓死,她才能出宮去。為了這個契約,她也怒過。

他不殺元政桓,卻賜了情花酒。為了此事,她亦怒過。

可是此刻,她卻不想看著他難受痛苦。心裏害怕著,明明想推開他,明明想退縮,隻是,又有著太多的不忍。

男子的手臂終是環住她的身子,他緩緩地回吻過來,與那次在馬車裏不同,溫柔裏,帶著點滴的粗魯。噴灑在她臉上的氣息亦是燙得厲害。

聽著他粗重的喘氣聲,她亦是知道方才的他忍得有多辛苦。

將女子柔若無骨的身軀緊緊地抱在懷裏,他幾乎有些等不及要了她。抱著她微微用力,將她壓在身下,薄唇,從她的唇瓣兒,一點點地滑下來。

臉頰、下顎、頸項、鎖骨……

“嗯……”尚妝忍不住低『吟』一聲。

貓兒般的輕呢,聽在他的耳中,仿佛是一種誘『惑』力。

從他的心田一直蔓延至全身。

大掌狠狠地托起她的柳腰,貼住自己的身子,用膝蓋分開她的雙腿……

尚妝微微撐了撐雙眸,雙手一下子狠狠地握緊了他的雙臂,指甲嵌入他的肉裏。他輕呼一聲,仿佛倍感舒服。

眼角,好似有什麽東西滑下來。

尚妝緊繃著身子,卻並不覺得委屈。

他從來,不曾委屈了她,不是麽?

所以這一次,她不打算掙紮,從她往前一步,選擇留下的那一刻開始,她便告訴自己,放手吧。

身子被有力的大掌猛地抬起,撞上那堅挺的龍禦。

“啊……”尚妝輕叫著,雙手攀住了他的脖子。

汗水滴下來,在她的胸前,瞬間有飛快地流下去,卻是有種奇怪的感覺,從她的小腹一下子竄進來。

第一次,所以她緊張著。

拚命地吸著氣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

元聿燁的眼睛都變得紅紅的,目光,落在麵前女子的臉上。不知為何,那一刻他竟仿佛瞧見了靈闕的臉。頓時大吃了一驚,驀地放開了懷中的女子。

尚妝吃了一驚,抬眸瞧著他。

模糊的景象一點點地清晰起來,再次看清了麵前的女子時,他才訝然無比。

雩兒……

真的是雩兒!

方才的一切,不是他的幻想,不是夢!

他仿佛是一個激靈,想起了方才的事。是張公公,私自放了她進來。

用力咬下唇,他抬手,將她推開至一邊。

瞥見她發鬢的金釵,抬手,一把撤了那金釵,握住它,狠狠一抽手,一陣尖銳的刺痛傳上來。殷紅的鮮血從掌心流出來,滴落在床單上。他輕輕皺眉,意識愈發地清楚起來。

尚妝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呆了。

情急之下抓住他的手道:“皇上這是做什麽?”

他咬著牙,甩開她的手,艱難地開口:“我不能……你不是泄欲工具,明白麽?”這一次,他沒有逃離她的目光,而是直直地瞪著她。

今夜,即便她是自願的,他也不能那樣做。

他不能當她是解『藥』,就瘋狂地要了她,決不能!

尚妝驚呆了,他寧願弄傷自己,以疼痛來喚起自己的意識……

不知為何,看著這樣的他,她突然,很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