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同心而離居(七)

接下來的兩天卻是越發難熬,雖被寧王釋放,但也沒少了監視的眼,兩個少年自是不能自由行動,一天之中的大多數時間都打發在客棧的走廊上。

客棧不大,中間是天井,客房在四麵,四座三層小樓由回廊連接,站在回廊上往下看去,四麵住客來來往往,行動皆收眼底,清執跟著懷楨趴在木頭闌幹上,久久的注視著下麵往來的泰半是寧王的幕僚,這才有點明白為何寧王會選擇了這座客棧來給門客們居住——他的幕賓還真是不少啊——也是,這樣的也要!不由轉眸看旁邊那一位濫竽充數者。隻見懷楨削尖下巴擱在那木闌幹上,竟已是半晌未動,不禁奇怪,問道:“想什麽呢?”

“別吵。”想了兩天也未想出頭緒的懷楨虎他一眼,又轉過眼去看下麵,“我在想我姐夫的計劃到底是怎樣……”

一因隔牆有耳,二是估計他也還沒想明白,清執也就不再問,這麽多天,終於第一次主動說起了那個人:“你……你姐夫也不知怎樣了。”

懷楨轉過臉來,笑道:“你放心,他應該沒事——他要是有什麽事,消息保證傳得比風還快。”

也是,他相信,因這兩天身在這相對封閉的客棧之內,他們也照樣能了解靈水不少消息:那天終於打退了烏桓的進攻,但南門之下,敵我雙方的屍首都堆成了小山。蘭王在親自指揮補防時,自己也不知被敵人的長槍還是羽箭給帶了一下,最後硬被人給拖回了城裏中樓,由青龍營副將趙勝補上了南門空缺。如此,青龍營一幹兵將新仇舊恨,雖不在馬上也照樣殺紅了眼。最後的戰果是烏桓左賢王複仇不成,反又添一樁更刻骨銘心新恥。

但也是從那一天起,靈水方向再也未傳來過火炮的聲響,每個人都能猜到原因:炮彈告罄。前麵兩天啞火,是迷惑敵人,出其不意,而現在,唬得了敵人,卻瞞不了朔方軍中,現在的啞聲恐怕真的是彈盡而不是欺人。果然隨後就聽說:為了阻止敵人的攻城,城頭上士兵和百姓用油瓶、稻草,甚至是棉被,將一切可以燃燒的東西裹了硝石等物扔向敵陣,雖不如火炮,卻也有一番神威。烏桓軍死傷慘重,依然在城下寸步難進。

提到這一些時,說的人和聽的人麵上都不自覺的流露出同樣的欽佩和向往——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這原是每一個軍人的最高榮譽。琥珀瞳裏映出一張張矛盾又憧憬的臉,不由摸摸自己胸口:原來,都一樣的,還有熱血。

還聽說,朔方城裏這些天來,每一個人在路過城門附近的時候都會不自覺的望一眼,第十一天、第十二天、第十三天,依舊沒有見過一人逃回。

一個“叛王”,居然能凝聚起這樣的信念?

懷疑和動搖的種子開始隨著從那城門裏吹進的風,悄悄播種進朔方的土地、軍營。

寧王這兩天也不像之前的悠閑,每日隻反複做同一件事,勞軍,發餉;發餉,勞軍,帶領著火林軍將領在朔方駐軍營地裏四處串門,一麵稱兄道弟,一麵針砭時弊。

有時與將領們喝酒喝多了,還不免說漏,道他兩個舅舅其實死得冤枉,雖說貪是貪了些,可也都是將民脂民膏往軍隊裏刮。在軍內除了吃空額,並未做過什麽過分之事,況且吃空額還是為了給大夥多騙些軍餉。而那蘭王和太子,卻是坑瀣一氣,表麵上是查處貪腐,實際上是將別人的錢給抄到自己的荷包裏。譬如這次查抄二劉府第,蘭王才報上來多少財產?要是他自己沒私下貪墨,他哪來的錢在靈水邀買人心?而現在查抄了他自己家產,卻是點算至今都還沒點完。更可恨還有那幕後黑手,別人都塌了台,剩他自己做好人,還要再“充公”了這一筆巨財。

“這些倉鼠飲的都是邊疆戰士的血啊……”上頭寧王紅著醉眼感慨,底下一片捶桌之聲。

很快這些私下裏說的話便傳得街知巷聞,兩個少年也聽說了,卻是四目一撞:來了這麽多天,他這才想出來拉攏部下,抹黑他人——是來的那個人不簡單!

而更教人憂心的是,即將就要到第十四天!

還有,最後一天啊……

斷雲趕到京師時,正逢上一場小雪,細細密密的雪籽兒落在手裏就化了,綿綿軟軟,飄飄搖搖的,那麽一陣微風就散了,身邊是一片銀裝素裹的世界,掩不住的鬥角飛簷,遮不住的繁華熱絡撲麵而來,這才道:一樣冰雪,卻是兩重世界。

並沒有回柳府,就找了個不起眼的客棧住下了,墨生急忙出去打探消息,打聽回來的均無意外:王府被封,守衛森嚴,除了個把仆婦出入買菜運柴維持基本生計,嚴禁人出入;六部九卿都在為著這樁潑天大案忙得團團轉,證據湊了不少,但因首犯不在京師,又沒有官印,怎樣也過不了堂,而以成倬為首的幾個老禦史又死腦筋,不走這套程序,便堅決不肯讓定罪,再加上宮裏也沒說話,便隻好拖著;而朝廷內,宮裏消息閉塞,無人能探知帝君打算,而天壇那頭越發熱鬧,已儼然一囫圇朝廷。

兩人想了想,最後同時想到一個人:紫菀!

那樣的重重把守,以墨生的武功也隻能做到往趁紫菀走出房時,往她頂上投個張繪了圖的紙團,便飛身而去。

二人在客棧裏熱鍋螞蟻似的的等了一天才看見那抹紫影,一見到他倆,這最近飽經風霜的大丫鬟忍不住就紅了眼眶,但見二人易容偽裝的模樣,仍強壓住了,走上前來,喚道:“表姨,表姨父,你們怎來了?”

“你姨身體不好,想上京來尋尋有沒有什麽好大夫……”扮成老翁的墨景純說著,將她迎進門來,“你可有什麽熟識的?”

三人相對,說了好一會兒“表姨”“老家”之類,終於見墨生點了點頭:“走了。”

“王妃!”紫菀說著便跪倒在地,淚如雨下。

斷雲忙拉起她來:“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快說說,府裏怎樣?”

紫菀抬起頭,見那熟悉的淡靜水眸已有了不熟悉的堅毅果敢,忙擦了淚,回答:“府裏都還好,前頭王爺辦公的地方都被查封了,後府隻是荷苑、桂苑被抄,大夥兒現都擠在梅苑裏——倒也不算擠——”她冷笑了一下,“有幾個能耐的不知通了什麽門路,早已經跑了,剩下就是沈妃還在,現在太妃身子越來越不好,多虧還有她主持大局……”

卻被墨景純冷哼一聲打斷了:“太妃?是大將軍王妃吧!”

“墨公子,不明情況就少下判斷!”紫菀瞪他一眼,竟還記得當年他不明就裏就去調撥的仇,紅唇銀牙,一笑起來幹幹脆脆,言道,“太妃永遠是我們的太妃!”

卻見那被瞪的一點都不惱,居然又驚又喜的跟著斷雲一起急忙問道:“怎麽?”

紫菀看向斷雲,想起那天情形,眸裏不禁浮起水光:“那天,那些人來抄家,先抄了九思堂,據說抄出了不少‘鐵證’,便氣勢洶洶的來到後頭,別的地方不去,直撲向蘭苑,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那時候府裏都亂了,大家都不知該怎麽辦才好,是太妃站了出來——其實自王爺走後,太妃身子就一直不大好,每年冬天都犯的咳喘,今年猶重,約莫也是一直為前線擔憂的緣故。她那天本來臥病在床,先頭任他們在前頭翻,她也沒言語,後來聽說他們來了後麵,就立刻起身,令集合了所有能見到的王府人,不管親衛小廝,還是丫鬟仆婦,搶在他們之前到了蘭苑。那些人來了,說要查抄,太妃便站在蘭苑門口對他們說:誰要敢進這裏,便從她身上踩過去。我們從未見太妃那樣凶過,眼睛裏像含著利劍一樣。那些人先被唬住了,隨即又緩過勁來說是奉了上諭搜集蘭王謀反的罪證,若有人阻撓,罪同包庇。太妃便說,她又非蘭王生母,誰誰謀反她管不著,隻是因住所在此,才不得不住在這裏。她腳下站的地方,不僅是蘭王府的地界,更是大將軍王的舊居。要是有人不敬,她便鬧到皇上麵前,要聖上來評理。那些人就害怕了,兼之又已拿到了所謂‘罪證’,便悻悻的退卻了,臨走時,為泄憤,便抄了桂荷兩苑。王妃,您和王爺原來的那些書,大概……都撕爛了……”

卻見斷雲搖頭,拉著她手,笑了笑:“沒關係,就是全毀了也沒關係,隻要,還有那個家在。”仍是往昔的曠達,卻又多了幾分不言棄不言敗。

紫菀隻覺這麽多天來的殫精竭慮終於找到了依托,握住她手,往日精明強幹的人竟又紅了眼圈:“早說王爺就該隻寵王妃你一個。”

斷雲笑笑,拍拍她手,想到了什麽,便問:“那些查抄出來的證據,你可知道?”

紫菀為難,搖搖頭:“都被抄走了,說是給馮老將軍他們的書信,裏頭內容都是對聖上怨恨……”

於這一點,其實斷雲一直就不懂:“恨皇上什麽?”

紫菀垂了眸:“恨皇上當年逼死了君大人。”

此恨卻如春草,漸行漸遠仍生,她和墨生聽了都是默然:無怪乎說是鐵證,天下有那麽多人相信。怕是連那人自己也未必能辨明在這件事上,到底這麽多年是埋了怎樣的心。

墨景純便道:“這事我再去打聽,拿了‘證據’的人總知道內容。”

斷雲也知隻能如此,便又問了現在府裏誰去誰留,與紫菀匆匆囑咐兩句,約了下次在醫館見麵,最後不放心的問她如何能出得來。

女子卻笑了,明豔不可方物:“她們有她們的門道走,我也有我的門道出。王妃,您放心吧,我自有辦法。”說著便款款去了。

她果然沒有食言,這天晚上,三人如約相見在一家醫館,掩在唧唧歪歪的病人之間,悄悄議論。

墨生果然好本領,竟真看著了那些“反書”“反信”,回來隻一個結論:“字是王爺的字,但句子卻不像他的句子。”雖一早料定這些東西是人假造,但造得這般逼真卻仍是出乎人意料,不由感慨,“他們手裏得有王爺多少墨寶……”

“也是,能臨摹得這般以假亂真。”斷雲附和。

卻見墨生搖頭:“不!那些不是臨摹,就是王爺自己的字!聖上對王爺的字很熟,若是臨摹,這麽多份,必然會留下臨摹者自己的痕跡,早就能被發現了。”

“那……是怎麽弄的?”紫菀也不解。

墨景純臉色一黯,沉沉道:“有種方法,就是將王爺原來的文章、詩詞裏的字剪下來再裱上去,我知道有家人、有種方法能裱得天衣無縫。”

斷雲和紫菀眼波一撞,並未接言。

墨生便苦笑了下,繼續道:“這家人王爺也知道,但我現在不能去找他們——讓他們發現了我回了京城,不知又要惹出多少麻煩來。這種裱糊方法其實依靠的是一種特殊的膠水,隻有那地方才有。還有,這上麵的內容——”他忽想起了什麽,看向斷雲:“王妃,這上麵寫的——當年,大將軍王曾安排君大人出逃,卻被不知情的王爺給撞見,現在的聖上當時還是成王派人去追截,結果雙方爭奪間,差點傷了王爺,是君大人拿自己性命相挾,才保得了王爺全身而退——這件事,王爺跟您提過嗎?”

斷雲搖頭。

“對呀,王爺他跟您都不提,他怎會對馮嘯他們講呢?當時要不是有君大人,王爺他早沒命了,怎麽算這筆帳也要算當年的成蘭二王一人一半,王爺要是真的恨今上,也不須拿這事說事——說不定當年差點誤傷他的老蘭王手下就是馮將軍本人呢!哪有追著人家當年的事不放來拉攏人心的?”墨景純越說越覺此事蹊蹺,“君大人的事的確是王爺心頭的一道疤,可越是這樣,依王爺的性格,他越不會提,而把事情藏得越深。這些偽造‘反信’的人反反複複說到這件事,到底是為了什麽?”

“這事隻怕聖上看了,並不這麽想吧?”斷雲揣度,“他當年畢竟是去阻撓了,若王爺真因這個恨他,聖上心裏怕也不坦然,因此才會有所懷疑。”

墨生點點頭:“的確,這是一方麵,不然也不會有那麽多人相信這就是王爺‘謀反’的理由,但,我總覺得牽強了些……”不由抬頭看了斷雲一眼,“若說王爺真要因君大人的事而記恨聖上,他最痛的應是最後……君大人……自裁在他眼前……”

那個情形誰也不願去想象,斷雲隻覺心頭像被錐子紮了一下,隱隱,那痛穿越了往世今生,咬咬牙,硬拉回靈台清明,附和道:“王爺這也沒和我說過——墨公子說得對,王爺是不會把這些事拿來對別人說的,無論什麽情況。”

墨景純登時一握拳:“那就對了!如果我猜得沒錯:這些人之所以反複拿這件事出來做文章,是因為他們能了解到詳情的隻有這一件事!”

斷雲二人還在怔忪,隻見墨生眼裏已經波瀾跌宕,話說得又急又快:“是啊,就是這樣!他們將這件事描述得太詳細了——就是太詳細了,卻又不是從王爺那裏得知的,那就更對了!這世上,除了王爺,能知道那件事的詳情的隻有一個地方——我知道,因為我正是那個地方的人:那裏有一個人當年曾經曆過這件事的全部——碧兒!他們果然是騙我的:綠湖不是碧兒!碧兒還沒死,她還在王府裏,就是她炮製了這一切‘罪證’。”

一旁二人已然聽得雲裏霧裏,墨生緩過神來,忙粗略的解釋了下:當年胭脂樓離若因卷入此事而身亡,她有個婢女名叫“碧兒”,為了報仇而加入了煬穀,他雖未見過,後來調查綠湖之死的時候卻聽聞過此人。因此,這樣分析下來,便隻能是那碧兒隱藏於王府之內,盜取了蘭王日常文章交與煬穀,依著當年經過編織了所謂怨上之言。

“要拚湊這許多假證,這得盜走多少書信?”斷雲難以置信,“公函自不能盜,王爺的私函也不會留下草稿吧?”

墨生點頭:“王爺這性子,平時除了練字,偶爾為應酬那些王公大臣寫兩首應景的詩文,根本就不會有多少文字留在府裏,能收集這麽多,得花多少年的工夫?!這說明,這個碧兒是老早就進了府了——算算年紀,如果她十六年前十來歲,現在也該三十多了……還能有機會接觸王爺的文字……”

說著說著,三人不由目光交匯,紫菀先笑了笑,扶扶一絲不苟的鬢角,挑了眉:“這樣說來,現在府裏頭能滿足條件的女人不過兩個:我,和沈妃。”

“不……你是隨著太妃一道來的……”斷雲當先不認。

紫菀感激的朝她笑笑,眼卻瞥向墨景純,言道:“那我也有可能先潛伏在太妃身邊,再接近王爺啊。”

墨生陰了張臉:“紫姑娘,算我錯了行不行?你們家是太妃韓家的家生奴才,你九歲起就跟著太妃了,這誰都知道。”

紫菀揚起下頜,明媚一笑:“墨公子,謝謝你的證明,這麽多年,你總算正眼瞧了我們這樣的女子一回——王爺可不是你一個人的!”

墨生下巴沒給驚掉下來。

卻見紫菀撲哧一笑:“你們這些人,整天攛掇著王爺爭啊鬥啊,也不問問王爺自己願意不。”說著看向斷雲,依稀依然是當初那蕙質蘭心的大丫頭,願意為她將府裏的經緯縱橫一一捋清。

如此說來,碧兒也就隻能是一個人——沈妃!

墨景純眼一沉:“我去查查她那個大學士父親的來曆。”

斷雲點了點頭,又看向紫菀:“你幫我,混進府裏去。”

“王妃?”

斷雲依舊斬釘截鐵:“我必須去見一見她,問個明白。”

天邊一輪明月,轉眼又要成環,今夕竟已是正月十四。

十四天來,屬這一天過得最慢。

整個白天,清執見懷楨就像座石雕一樣趴在客棧回廊的闌幹上,樓下,是依舊穿梭不停的幕府師爺們,頭上,一片晴空陽光刺目。

不知道靈水現在如何,隻能這樣對自己說:如果有事,消息會比風還快。

一個白天就在這樣的胡思亂想中渡過,傍晚,吃過晚飯,懷楨拉了他出去散步,溜達過城門附近,他們看見很多人也跟他們一樣佇足,聽見有人議論著:“還是沒人。”“不是……都死光了吧?”“你懂什麽?!這叫置之死地而後生!”

落日餘輝下,那高聳的城牆越發巍峨,甚至遮蔽了那西北方的長空,然而他們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向那個方向瞧著,耳朵豎著,似乎還想聽到那隆隆的炮聲——可大概也都知道,這隻能是個幻想:照那樣的打法,十四天下來,即便是連朔方的炮彈也都一並運過去了,也應該已全耗盡。

最後,從靈水傳回來的消息隻是四個字:屍橫遍野。

靈水城外,烏桓太子命人將自己兵將的屍首都搶了回來,堆積成一座座山丘,然後付之一炬。烏桓人大哭後又大笑,大笑後再大哭,如此反複,有如狼嚎。

而城內,沒有任何動靜,仿佛那依然佇立的高大城牆便是蘭王和靈水人對此冷冷的嘲笑。

卻不知城內,也有多少英魂隨風而逝,多少眼淚無聲灑落血泊之中。

難得的一夜沉默,唯城外熊熊不熄的烈火映紅了半邊天空,是複仇的心,殺紅的眼,沸騰的血,用生命祭出的明日之約——

一場更加瘋狂的進攻,就等待天亮的一瞬。

“姐夫……”不知不覺,已在這街頭徘徊了大半夜,就連表麵平靜的懷楨也忍不住輕輕歎了一聲:最後一天,你無論如何要堅持住。

仿佛聽見了他心裏的話,清執也望了過來,一清到底的琥珀瞳卻有著令人安心的力量,眸裏映著他,微笑了下:“你放心,靈水是受胡主保佑的城池,能挺得過來瘟疫,現在也一定能堅持下來。”

懷楨也就笑了笑,一抬眼卻瞥見了什麽:“火林軍?他們在幹什麽?”話沒說完就急忙跟了上去。

遠方的天空無情者上蒼,忽在人未注意時扯出抹冷笑,遠遠的一線白光,竟是已悄然露出了曙色的端倪……

竟已是第十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