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這些金燦燦的光芒須臾而至,正擊在這些蠱人頭頂神聰穴,雙眉間印堂穴,每個蠱人皆中兩支,無一錯漏!夏勁道對於打穴的功夫所知甚少,寥寥無解,張巨山和洪天寶等人俱是武學的大行家,無不駭然失色,叫出聲來!要知這神聰穴印堂穴乃是人體三十六奇穴最為要緊的穴位,稍有差錯,便可致人癲狂瘋癇,這人於黑夜當中認穴奇準已是令人神乎其技,而且這些蠱人位置錯落,力道、穴位皆要因人而異,這人一擊之下竟將這些蠱人全部製住,內力之奇也是玄妙之極!隻見這些蠱人被製住穴道以後,目光瓦藍之色漸漸隱去,恢複如常人,隻是雙眉金黃依舊,情形看上去仍然詭異之極!

張巨山回過神來,大聲叫道:“何方高人,多謝救命之恩!”

隻聽一個女子的聲音道:“張巨子,我哪裏是在救你,我隻是救這些人而已,你不必謝我!”聲音清脆已極,宛若銀鈴,在這寂寥冷清的夜晚顯得格外悅耳動聽!夏勁道聽得正是黃香的聲音,不由心頭怦怦大跳,他朝思暮想,魂牽夢擾,無時無刻不在想著見麵的人,此刻就近在身畔了,卻又感到不知如何是好,隻覺一切仿佛是在夢中一般,一時心潮澎湃,竟然呆了!

張巨山和洪天寶對望了一眼,洪天寶大聲道:“在下九頭獅子洪天寶,多謝姑娘救命之恩!”他和張巨山一樣,均是不料身懷如此絕技的竟然是個女子,而且還是個小姑娘,聽他語氣也猜不出是友是敵,所以搶先報出名號,以探這個女子來曆!對方不知便罷,如果知道他洪天寶的名號,以他在江湖中的聲名地位,縱使心懷不善,勢必也要斟酌而為!

黃香的聲音道:“我不管九頭獅子,還是九頭豹子,這些人都中了蠱毒,現在被我鎮住穴道,隻要不動他們的穴道,他們便不會狂性大發,六親不認。張巨子,洪天寶不管你們把這些蠱人帶到心月無相教還是中原鏢局,你們一定要把他們帶到武林盟主大會之上,我還有事要做,先走一步了!”聲音宛若珠落玉盤,清脆悅耳,卻也有一種無形的威嚴在內,令人不得不聽她的話!!

洪天寶見這個女子聽上去似乎並未把自己放在眼裏,但知她沒有歹意,不由鬆了口氣,道:“扶危濟難,本是英雄所為,這個不消姑娘吩咐,洪某也一定照做!”

黃香的聲音道:“英雄也好,狗熊也罷,武林盟主大會上自見分曉——”說著頓了一頓,“咦”了一聲,似乎十分奇怪,又道:“洪天寶,你有沒有看見一個狗熊路過?”

洪天寶見這個女子口中充滿譏誚之意,似乎將天下群雄視若無物,念她有解圍之恩,也不好發作,淡淡的道:“對不起,洪某所見之人都是頂天立地的英雄好漢,從未見過什麽狗熊!”

黃香的聲音道:“洪天寶,不要著惱,這個狗熊很好認得,騎著一匹青色大馬,穿著一件火紅色的皮裘!”

洪天寶聽了這句話,不由一怔,心道:青色大馬,火紅皮裘,莫不是身邊的這個年輕人?——一念至此,饒他如何定力老到,也險些驚叫出聲!不錯,一定是他,要不自己和賀昌為何無緣無故跌倒,還有這些蠱人為何圍而不攻,原來都是這個年輕人暗中相助!這個年輕人身懷絕世奇功,可笑自己真是有眼無珠!想到這裏,不由扭頭向夏勁道看來,一是表示感激救命之恩,二是詢問夏勁道究竟如何!他也是老江湖了,這個女子稱夏勁道是狗熊,雖然兩人未必有仇,但不明這個女子究竟何意,所以是先以目相詢夏勁道的意思!

夏勁道情知再也無法隱瞞,隻得向洪天寶做了個無可奈何的苦笑,然後又搖了搖頭,意思是告訴黃香自己不在這裏!隨即心頭湧起一股無法形容的傷痛之感,一時心如刀割,痛苦難當:不錯,你就是大義滅親,親手殺了自己的父親以報黃花疊等人的救命之恩,但又怎能再和黃花疊的女兒在一起!那豈非是不仁不義,不忠不孝,連豬狗都不如了嗎?心中一時念叨大義滅親救命之恩,一時又念江夏黃香天下無雙,翻來覆去,隻決頭痛欲裂!

洪天寶明了夏勁道的意思,隨即大聲道:“姑娘,洪某仔細想過了,的確沒有看見這樣一個年輕人!”

黃香的聲音道:“年輕人——如果沒見,怎知他是年輕人,不錯,他如果不在這裏,這些蠱人又怎會束手不動——!”隨著話音甫落,眾人眼前出現了一位白衣女子,還未待看清她的相貌,遠處的篝火閃裏幾閃,忽的一下熄滅!但僅是一瞥之下,已足以令人想見這位女子該是何等的美貌!眾人被這位女子的美貌和金針絕技所懾,一時盡皆默然,不知如何是好!夏勁道看見黃香那雙美若星鳳的眼睛,刹那間心弦一緊,竟然忍不住就要現身相見,心中大叫道:不管什麽恩愛情仇,一切都拋開不顧,自己隻要和她相見、、、、、、豈料那篝火竟在此時熄滅了,黃香的眼睛突然間就象廣袤無垠的夜空上的明星,在夏勁道看來那樣的遙不可及,一時間滿腔熱情化為涼水,心為之一慘:自己又犯什麽傻,相見不如不見,又何必自尋煩惱,自己今生負她,隻好來生再報了!——

洪天寶想不到這個女子如此心細,自己一不小心說漏了嘴,竟然被她聽出破綻,怔了一怔,用力咳了一聲道:“姑娘大概不相信我的話,不過實在不巧,現在火光熄滅,恐怕令姑娘辨認不清,不如這樣,反正我們天明才能上路,姑娘先到別處找找看,如果找不到,再趕回來也不遲!”

黃香道:“洪天寶,你休要為老不尊,你難道要幫一個大狗熊騙我這個小姑娘不成,他就躲在你們中間,我知道他不敢見我!”

洪天寶不禁老臉一紅,但聽黃香口氣雖然不滿,卻是長輩相待他的,不禁再也無話可說!

張巨山見洪天寶不言語,忙道:“姑娘,他既然不想見你,你又何必強人所難呢!”他和洪天寶一樣,趕緊夏勁道暗中相助之恩,是以替夏勁道出言抵擋!

黃香道:“張巨子,你的耳朵大概有問題,我是說他不敢見我,你又怎知他不想見我!”

張巨山不料這個女子如此伶牙利齒,不禁啞口無言,心道這是兩人之間的感情糾葛,旁人又怎好插手,自己也不要和洪天寶一樣,被她罵個為老不尊,年輕人的事,還是不要管那麽多的好!

黃香道:“你不是要做個大英雄麽,為何不敢見我?”

夏勁道聽得真真切切,當真心弦欲斷,緊咬住雙唇,生怕忍不住發出聲來,心道:黃香——你既知我不敢見你,你又為何還來找我——想到這裏,忽的驚覺王彩雯和十二豹女不見和黃香一起,一顆心驚得險些從嗓子眼裏蹦出來,難道,難道、、、、、、渾身激淩淩打個冷戰,竟然不敢再想下去!

黃香道:“我知道你是怎麽想的,難道你也要和你義父一樣做個縮頭烏龜,躲起來不敢見人麽——!”

夏勁道聽了這句,胸中氣血翻湧,所有的愛恨情仇全被激起,山崩地陷,萬丈波瀾,一口鮮血衝到嘴邊,一個忍不住哇的噴了出來,身體一躍而起,撲到黃香身邊,拉了黃香便走——

隻聞耳邊風聲咻咻,兩人誰也不說話,夏勁道腦海當中一片空白,拉了黃香隻是跑啊跑,也不知跑了多少時候,終於堅持不住,啊的一聲,一跤跌倒!待的夏勁道悠悠醒來的時候,已然身在一張床榻之上,屋內陳設顯是一間客房,但卻不見黃香身影,夏勁道又驚又駭,一躍而起,一眼瞥見桌上的兩個包袱,火狐裘折的整整齊齊包在其中,怔了一怔,瞧了瞧自己身上,但見衣靴簇新,就連襯裏衣服也換過了,心中忽的明白,胸中萬丈冰堤頓時化為一江春水,一時心中升起無限柔情蜜意,呆了半晌,驀然一醒,臉上不由浮現一絲苦笑,隱約聞到一股淡淡的幽香,也不知是出於自己想象,還是黃香當真留下了香澤,心中又喜有愁,歎了口氣,伸手去提桌上的包袱!

包袱提起,隻見下麵壓著一紙信箋,信箋之上放著一把玲瓏精致的匕首,夏勁道認得這柄匕首正是黃香在滇南之際送給自己的家傳之寶,後來自己送給了王彩雯,之後在鴻圖山莊又回到黃香之手,心念電閃而過,臉色駭然慘變,一把抓起信箋,隻見上寫:勁道,萬裏尋你,飄零淒苦不勝,心力交瘁,幸上天憐見,終拜謁虎賁個郎君下。彩雯妹與十二豹女皆落虎口,如念真情,速至叮當堡相救!我先行一步了,黃香!夏勁道看完,不由肝膽皆裂,再也不敢耽擱,將信箋連帶匕首揣入懷中放好,提了包袱,一把拉開屋門,徑往前店趕!

到了前店,隻見店內食客滿座,酒菜飄香,幾個夥計正在忙著照應,夏勁道四下掃射一眼,見櫃台後麵掌櫃正在埋頭籠帳,虎軀一轉,到了櫃台前麵,揚聲道:“掌櫃——”

掌櫃的應聲抬起頭來,一見夏勁道,堆出一臉笑容道:“怎麽,客官醒了?”

夏勁道雖然心急如焚,但也不得不沉下氣來,笑道:“是嗬——掌櫃,和我一起來的白衣姑娘呢,她離開有多少時候了——?”

掌櫃的沉吟一下,道:“約有半日光景了——”

夏勁道聞言一喜,心道以自己的輕功相信還趕得上黃香——,一念未了,心卻又忽的一沉,既然如此,黃香為何不等自己一齊趕去叮當堡?難道連這半日時分也等不得了麽?連忙問掌櫃道:“掌櫃,此去叮當堡怎麽走,有多少路程?”

掌櫃的麵色一變,看了夏勁道兩眼,道:“怎麽,客官要去叮當堡——?”

夏勁道見掌櫃的如此緊張,忙道:“難道叮當堡有什麽名堂不成?”

掌櫃的道:“怎麽,你竟然連叮當堡的名堂都不曉得,卻要去叮當堡?”

夏勁道聽這掌櫃的如此言語,情知這叮當堡定然大不簡單,忙道:“實不相瞞,那位白衣姑娘正是要我去叮當堡找她,還請掌櫃指點一二!”說著向掌櫃的作了個揖!

掌櫃的一臉無可奈何之色,搖了搖頭道:“你們兩個年紀輕輕,什麽地方不好去,偏要去叮當堡——好吧,看你如此至誠,我就告訴你!”說著歎了口氣,接道:“這裏是魏家集,由此往北大約走上兩天半的路程就到叮當堡,不過叮當堡的堡主武功高強,殺人都不帶眨眼的,這方圓百裏之內無人不曉,那些尋仇的比武的武林好漢從來沒有說過有活著離開叮當堡的,我看客官年紀輕輕,也不象會武的樣子,還是不要去的好!”

夏勁道聽這掌櫃的說叮當堡主如此凶惡,不由更加焦慮萬分,但他自從鴻圖山莊和少林寺兩次遇險之後,行事極為謹慎,這叮當堡的名字如此古怪,堡中的布置恐怕比蓋鴻圖的鴻圖山莊還要厲害,常言道強龍不鬥地頭蛇,若是貿然趕去,隻怕中了叮當堡主的毒計,自己還是先打聽清楚為好,至少心中有數,也好以防萬一,打定主意,又向掌櫃的道:“掌櫃,但不知這叮當堡緣何叫做叮當堡,好生奇怪?”

掌櫃的見他執意要去叮當堡,隻得道:“也好,我既然已經告訴你了,索性就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訴你就是,不過我這也是聽人家傳說,自己也不知是真是假!”頓了一頓,接道:“據說這叮當堡內到處都布滿鐵索,每條鐵索上麵都裝有無數個銅鈴,每個銅鈴內都裝有無數毒針,這些銅鈴無風不響,遇風則鳴,叮當堡的名字就由此得來!”看了夏勁道一眼,又道:“你想,這麽多的鐵索和銅鈴就象天羅地網一般,一個人武功再高,總不能一個都不碰到吧,所以我勸客官還是不要去了,你如果和這叮當堡主有什麽過節,聽我一句勸忍了吧!”

夏勁道心道:這個叮當堡主布置如此險惡複雜的機關暗器,不知居心何在,但他抓了王彩雯和十二豹女,肯定不是什麽好路道!又向掌櫃的作了個揖道:“掌櫃,多謝你的好意,但這個叮當堡我是非去不可!”說著轉身就走!

掌櫃的望了望夏勁道的背影,臉色一陣愕然,不禁說不出話來!夏勁道出了魏家集,擇了道路,直奔正北而來,他心急如焚,也顧不得驚世駭俗,施展氤氳身法,淩空禦氣而行,所過之處,路人皆都驚駭四散,恍若見到妖魔鬼怪一般!就這樣趕了一個時辰,仍不見黃香身影,夏勁道不由泄氣,心道:莫非岔了路不成?不對,往北去叮當堡的路就這一條,難道黃香生自己的氣,故意躲著自己不成,她的易容術妙絕天下,自己當真不好認出她來!當下身形落地,站在路旁守侯,一俟有行人過來,就瞪大了眼睛仔細辨認,唬的行人皆都以為他是個傻子,惟恐避之不吉!就這樣又過了一個時辰,夏勁道望眼欲穿,眼珠瞪的有些發藍,連一個和黃香身材相似的人都沒看到,不由來年上浮出一絲苦笑,揉了揉發澀的雙眼,心道:自己也真傻的可以,黃香聰明剔透,機智百出,她若真的躲起來不見自己,自己又如何找的到她!當下施展氤氳身法,淩空又行,就這樣停停走走,等等停停,到了夜幕降臨時分,仍不見黃香一絲蹤影,夏勁道不由大失所望,心中暗生悔意,心道:她如此辛苦,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自己怎能對她如此絕情,縱使心有芥蒂,也該對她當麵講明,自己當時避而不見,豈是男子漢所為,又怎能不傷了黃香的心!

夏勁道想罷多時,又忽的自嘲道:你這是怎麽了,反反複複,更加有失男兒氣概了,你不是已經決定和她一刀兩斷了麽,黃香這麽做,豈不是正合了你的心意,你的父親乃是她的殺父仇人,兩個人再在一起就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你又想她幹什麽!一時萬念俱灰,痛苦難當,長歎一聲道:“還是忘了她吧!——”但那曾經生死已共,那耳鬢廝磨,黃香那一顰一笑,實已是刻骨銘心,又怎能說忘就忘,恐怕畢生都難以忘懷了!夏勁道回想起和黃香在一起的曆曆往事,點滴時光,隻覺黃香無一處不是對自己好,無一處不是將心係在自己身上,不由心傷欲碎,摸了摸身上的衣服,又摸了摸懷中的那柄匕首,夏勁道隻覺心胸倥傯,一片惘然!

夏勁道呆了半晌,隻覺頭腦昏沉欲睡,情知自己已有兩天兩夜未曾睡覺,先前和司空無畏龍木上人一場惡鬥,後來見到黃香又吐了口鮮血,精力耗損過巨,當下在路旁草叢和衣而臥,取出包袱中火狐裘蓋在身上,默念氤氳心法,恢複精力,不一會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黎明時分醒來,夏勁道將火狐裘收在包袱包好,又從另一個包袱中取了兩快肉脯草草添過肚子,打開水袋喝了兩口水,然後將水袋和肉脯包好,將兩個包袱捆在身上縛了,抖擻精神,朝叮當堡趕來,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忽聽得身後哞哞咩咩的牛叫聲和羊叫聲!

夏勁道回頭一看,隻見幾個農夫正趕著無以計數的牛羊向這邊趕過來,雖是早晨潮濕露重,仍是將路上趟得塵土飛揚,夏勁道欲等黃香,不願快行,隻得將身子閃在路旁,讓這幾個農夫趕著牛羊過去!

那幾個農夫趕著牛羊到了夏勁道身旁,一個農夫將夏勁道仔細打量了幾眼,忽然唱了個喏,對夏勁道道:“這位小爺可是姓夏——?”另幾個農夫也駐了足,一齊打量起夏勁道!

夏勁道怔了一怔,道:“我正是姓夏,大叔何以認得我?”心道這年頭江湖險惡,自己雖不敢稱絕無冤家對頭,還是小心一些的好!瞧了瞧這幾個農夫,膚色黝黑粗糙,麵上堆滿皺紋,顯是多年辛苦勞作,風吹日曬,並無異樣,心中不由好生奇怪!

幾個農夫麵現欣喜之色,相互對望了幾眼,先前那個農夫道:“是夏小爺就好,有個白衣姑娘讓我們把這些牛羊交到小爺手裏,說你有重用!”

夏勁道恍然大悟,不由又喜又愁,喜的是黃香原來早已替自己想好了對付叮當堡的計策,愁的是她為何不與自己一起去救王彩雯和十二豹女,口中道:“是麽,那個白衣姑娘說些什麽——?”

那個農夫道:“那位白衣姑娘說讓小爺好自為之!”

夏勁道眉頭一皺,道:“她沒說別的麽?”

那個農夫搖了搖頭道:“沒有說別的——!”

夏勁道心頭一緊,隱隱約約覺得不祥,忙道:“那位白衣姑娘呢,可是隨後趕來了麽——?”

那個農夫又搖了搖頭道:“沒有,那位白衣姑娘是從另一個方向走的!”

夏勁道一時心涼如水,呆了半晌,對那農夫道:“多謝幾位大叔了——”說著從包袱當中取出一錠金元寶,遞給那位農夫道:“幾位大叔辛苦一遭,這錠金子就請收下吧!”

那個農夫一看這麽大一錠金元寶,駭得連連擺手道:“那位白衣姑娘已付給我們銀子了——”說著從懷中取出幾塊火石和一個火褶子遞給夏勁道!

夏勁道一手接過火石火褶子,一手將金元寶塞給這個農夫,然後奪過農夫手中的長鞭,手腕一抖,鞭子在空中啪的一聲脆響,道:“就算我買下大叔的這把鞭子!”說著哄了牛羊就!

那幾個農夫從未見過如此花錢的主顧,又是吃驚又是歡喜,皆都回轉而去!夏勁道見這些牛羊的尾巴上都束著炮仗,稻草,硫磺一類的易燃物,不由又是好笑,又是替這些牛羊惋惜,心道:也虧了黃香這樣古靈精怪才會想出這樣的法子來,那個叮當堡主大概做夢也想不到他的叮當堡有朝今日不是毀在武林高手的手裏,而是悔在一群畜生的蹄下!一念至此,心忽的一沉:奇怪,彩雯師姊和十二豹女既在叮當堡主的手裏,自己如果將他的叮當堡毀去,難保叮當堡主不會對彩雯師姊和十二豹女下毒手,以黃香的聰明機智又怎會連這點利害都想不到,還是她有絕對的把握料定叮當堡主不會加害彩雯師姊和十二豹女?!她讓自己好自為之,這句話又是什麽意思?她不辭辛苦找到自己,還為自己安排好對付叮當堡的計謀,為的就是要救彩雯師姊和十二豹女,又為何不與自己一齊前來叮當堡救人?一時心中疑雲滾滾,當真又驚又駭,隻恨不能插翅飛到叮當堡一探究竟!

走了約有半晌時分,前麵忽見矮山低回,蜿蜒盤旋不知所終,山腳下好大一座山莊,建構十分宏偉,山門緊閉,並無一人守衛!夏勁道情知這叮當堡主自恃他堡內機關了得,固若金湯,所以才如此托大,心下冷笑了幾聲,將牛羊哄到堡前幾十步遠停住,好在這些牛羊俱是農家飼養,生性溫馴,也不會到處亂跑,夏勁道飛身形淩空撲到叮當堡的山門,手打涼蓬,仔細觀望!

但見麵前院內,縱橫交錯懸著無數鐵鏈,鐵鏈上無以數計的銅鈴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映得人眼花繚亂,果然和那掌櫃的所述無二!這麽多的鐵鏈就宛若一張大網,將院子覆蓋得嚴嚴實實,鐵鏈兩端皆係於四周房屋的隱處,離地二尺,人要想進堡,要麽貓著腰從鐵鏈下鑽過去,要麽施展輕功從網上躍過去,但由打山門到第一進中門,少說也有十幾丈的距離,平常的輕功一躍至多四五丈,要想一躍而至第一進中門,除非是絕頂的輕功高手,夏勁道看罷眼前情形,不由暗吃一驚,自忖以自己的輕功之身進堡並不在話下,但要想將王彩雯和十二豹女救離出堡可就勢比登天了!

夏勁道吸了口氣,又往堡內望去,但見中門一連三進,一扇扇都大開著,鐵網連著鐵網,一眼望不到頭,隻覺鐵氣沉沉,烏壓壓暈眼,氣勢十分詭異逼人!夏勁道皺了皺眉頭,欲待繞到兩側和堡後再查看一番,又不由暗罵自己當真蠢的可以!這叮當堡主既然將堡內布置的如此凶險嚴密,為的就是防人進堡,又怎會留下漏洞讓人可鑽!當下揚聲喊道:“叮當堡主,小爺救人來了!有本事出來和小爺較量一番!”他灌注內力將聲音傳出,料想叮當堡主必然聽到!

隻聽得堡內一個聲音傳出來道:“那個白衣女子果然守信,夏勁道,你既然來了,何不放馬過來,聽說你的輕功奇妙無比,就讓本堡主見識一下你如何飛躍這連環鐵網如意銅鈴鬼見愁!”聲音淩空幢幢而來,內力之強已是登峰造極!

夏勁道聽這叮當堡主的內力修為實不在劍帝司空無畏之下,不由一怔,想不到這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叮當堡主竟然也是個絕頂高手!心道:此人武功既高,堡內機關又如此險惡,自己萬萬不可小覷了他!聽他的口氣,他似乎並不知道黃香是誰,要不斷然不會讓黃香去找自己通風報信,他劫擄王彩雯和十二豹女,恐怕不隻為了見識自己的氤氳身法這麽簡單——想到這裏,口中道:“叮當堡主,我的朋友如果少了一根頭發,小爺定把你碎屍萬段!”

叮當堡主的聲音道:“夏勁道隻要你能活著闖進堡來,自然會見到這些嬌滴滴的美人,本堡主在大廳恭候著你!”

夏勁道聽這叮當堡主口氣十分輕薄無禮,不由大怒,兩記劈空掌發出,擊到鐵網之上,但聽的鈴聲大作,從鈴內射出無數的毒針射上天空,眼前登時被藍色的毒煙籠罩,令人毛骨悚然!夏勁道這兩記劈空掌乃是用了隔物傳功的本領,但見掌力沿著山門、中門,一進進院落傳過去,掌力所過之處,鐵網搖顫,鈴聲大作,勢若排山倒海一般,鈴聲之中還不斷夾有人的慘叫之聲,想是有人被毒針射傷!夏勁道露了這一手驚天動地的內力,立意揚威,迫使叮當堡主不敢輕舉妄動,傷害王彩雯和十二豹女,口中道:“叮當堡主,你見識小爺的厲害了吧,識相的,快把人放了!”

叮當堡主的聲音道:“好你個夏勁道,有本事就將本堡連根拔去,想讓老子放人,辦不到!”聲音又駭又急,想必也是被夏勁道威力無儔的掌力所懾,不稱“本堡主”改稱“老子”,方寸已是大亂!

夏勁道聽這叮當堡主此語,情知今天絕非善了之局,這叮當堡主激他將叮當堡連根拔去,乃是料夏勁道內力縱使深厚無極,也必有耗竭之時,到得夏勁道精疲力盡之時再出手對付夏勁道,自然不費吹灰之力!當然叮當堡主不知夏勁道此時的內力修為已至生生不息,窮通無極的無上境界,將他這苦心經營畢生心血叮當堡毀去也是不費吹灰之力!夏勁道識破叮當堡主的用心,不由又是可恨又是可惜,心道:這叮當堡主如此冥頑不化,倒和司空無畏是一流人物!他不知為了何故要苦苦與自己為敵,自己要毀了這叮當堡並不甚難,隻是叮當堡主萬一狗急跳牆傷害王彩雯和十二豹女可是不妙,再說自己如以內力將這叮當堡悉數毀去,傳揚江湖,到時人人皆對自己畏若鬼神,皆都避之大吉,不敢親近,自己落的隻身孤零零,朋友半點無,縱有絕世神功又有何用,那可當真是最為悲慘不耐之事了!還是用黃香的計策比較妥當,叮當堡主雖然做夢也想不到他的叮當堡會毀在一群畜生的蹄下,但也不會逼得他狗急跳牆,魔性大發!打定主意,口中道:“好——叮當堡主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了,小爺今天就成全你這個心願,不過我的朋友若是少了一根頭發,我就將你堡內人等殺得雞犬不留!”

叮當堡主的聲音道:“好,老子就領教領教你的手段,老子給你一柱香的時間,到時候你還不敢進堡,休怪老子辣手摧花——這些美人就全一個個人頭落地!”

夏勁道道:“好,就以一柱香時間為限,叮當堡主你若食言,定遭五雷轟頂,不得好死!”他想不到叮當堡主竟會作繭自縛,不由大喜!

叮當堡主的聲音道:“夏勁道,是你死定了!你縱有千軍萬馬,也休想破老子這銅牆鐵壁固若金湯的叮當堡,哈哈哈!”

夏勁道冷笑一聲,也不答話,身形一翻,落到山門之前,用手一推,觸手冰涼,果然是鐵鑄的山門,兩邊牆堡也是以石塊砌成,高大渾厚,堅固異常,心道:難怪這叮當堡主如此狂妄自信,這叮當堡主果然銅牆鐵壁固若金湯一般,換了普通人的確無計可施,這叮當堡主不知以此堡害了多少武林好漢的性命,今天他遇到自己,也算是走到頭了!當下身形後退幾步,真氣一提,吐氣開聲“嗨——”兩道劈空掌力發出,隻聽轟轟兩聲巨響,山門應聲而倒,砸在地上,發出咣的兩聲巨響,夏勁道神功初試,信心倍增,身形遊走,對著堡牆連發數掌,他的掌力當真有排山倒海一般的威力,堡牆皆都轟然倒塌,塵囂四起,亂石飛濺,驚天動地,聲音震耳欲聾,隻聽得堡內傳出驚心動魄的駭叫聲,顯然堡內之人也不知這堡外發生了什麽變故!

待一會,灰塵散去,夏勁道麵前出現一個七八丈寬的大豁口,他不敢怠慢,施展輕功翻回那群牛羊之處,那些牛羊也被驚的四處逃散,夏勁道笑道:“乖乖,你們就是我夏勁道的千軍萬馬,今日破此叮當堡,除魔衛道,懲惡揚善,也是奇功一件,我夏勁道定當為你們立萬牲塚,刻碑紀傳,以為牛子羊孫之楷範,亦為武林中人警戒留念!”當下取出懷中火石點燃火褶子,施展輕功,縱落起處之間已將牛尾羊尾所係的鞭炮稻草硫磺點燃,那些牛羊生性再溫馴,此際尾巴上著了火,疼痛難忍,也不顧互相擠壓踐踏,四蹄撒開,拚命向前麵叮當堡的斷桓缺口衝去,但聽的鞭炮聲劈啪叮當,牛叫聲哞——哞,羊叫聲咩咩,聲音宣天徹地,熱鬧非凡!

這麽多的牛羊就宛若潮水一般,勢不可擋,叮當堡的鐵鏈銅鈴網,再如何結實牢固,再如何鬼見愁,在這勢若潮水的牛羊大陣大陣衝擊之下,也是不堪一擊,可笑那叮當堡主的銅鈴毒針皆是為了對付飛躍鐵網的輕功高手而設,毒針全是向天發射,此時對這些牛羊就成了破銅爛鐵,一文不值了!這時候,先前的鞭炮聲,牛吼羊叫聲,再加上鐵鏈崩斷聲,房倒屋塌聲,銅鈴聲,毒針破空聲,已是亂得不可開交,無可形容!

那領頭的幾十頭肥水牯牛,被鐵鏈勒過,更是獸性大發,負痛狂奔,沿著中門一進進衝去,那些群羊則是四下亂竄,直奔兩側院落,隨後的牛羊也拚命往堡內衝去,其間也有不少牛羊倒下,皆被身後牛羊踐踏而過,地上頓時血流成河,活著的牛羊一見同伴死了,更加瘋狂在叮當堡內橫衝直撞,不一會,偌大一座叮當堡被這牛羊大陣衝得七零八落。破敗不堪,又待片刻,堡內到處濃煙四起,火舌冒上天空,徹天映日,叮當堡頓時陷入一片火海當中!隻聞的牛羊斃命之聲,人群奔走呼喊之聲不斷傳來,聲音慘不忍聞!

夏勁道天性篤仁守善,目睹此情此景,心下也不由一陣慘然,但對頭乃是窮凶極惡之人,也容不得半點憐憫,當下長嘯一聲,施展氤氳身法直撲入堡,眨眼便至叮當堡中心大廳,但見大廳前廣場周圍列有一二百人,各執刀劍,正在嚴陣以待!大廳前十幾具肥水牯牛委頓在地,頭骨迸裂,顯是被人用重手法擊斃。大廳廊下石階擺著一張香案,案上香爐之內一線香正燃過半,香案之後站立五人,領首一人,身材頎長,麵白如玉,一身紫袍,是個中年人,夏勁道再往紫袍人身後四人望去,不由大吃一驚,原來這四人正是大理段王府四大總管上官虹、司徒青山、東方勝、柳逢春!

夏勁道認出上官虹四人,已明其故:這叮當堡主原來是受了上官虹四人挑唆,上官虹誌在絕情七劍,竟使出這等卑鄙無恥的手段來對付自己!也不知彩雯師姊和十二豹女落在他們手裏現在如何!瞧了瞧大廳四周並無王彩雯和十二豹女身影,不由又驚又怒,口中道:“這位紫袍人想必就是叮當堡主吧,一柱香還未燃盡,小爺已平安入堡,你還不趕快放人——!”

紫袍人雙目打量夏勁道片刻,點了點頭道:“不錯,老子正是叮當堡主木羽花,夏勁道老子隻答應你一柱香時間入堡便不殺那些女子,又何曾答應放了她們!”

夏勁道怒極反笑,道:“木羽花,小爺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聽信無恥小人挑唆,苦苦相逼?”

上官虹、司徒青山、東方勝、柳逢春四人勃然色變,上官虹喝道:“夏勁道,你死到臨頭,還如此嘴硬——!”

夏勁道鼻孔中哼了一聲,不理上官虹兀自對木羽花道:“木羽花,小爺隻和你一人說話,你到底如何才肯放人?”

木羽花道:“老子畢生心血毀在你這小狗手中,你自短雙手雙腳,老子便放人——!”他做夢也沒料到自己固若金湯的叮當堡竟被夏勁道弄來一群牛羊輕而易舉毀了,氣的差點吐血,此時一提,兀自渾身發抖!

夏勁道聽了木羽花此等言語,反而平靜下來,心道:他們人多勢眾,又是窮凶極惡之徒,自己不知王彩雯和十二豹女關在什麽地方,斷不可貿然動手,自己還是探探木羽花的口風再說——打定主意遂道:“木羽花,是你自己說讓小爺將你的叮當堡連根拔去的,現在叮當堡雖然莊院被毀,但根基仍存,小爺已是手下留情,你現在自食其言,又豈怪的小爺!”

木羽花被夏勁道氣的胸口一熱,哇的吐出一口鮮血,但此人也是剛狠之極,竟然視若未見,麵色絲毫不變,雙手一擺,止住手下欲來相救之人,又道:“好膽色!果然英雄出於少年,老子佩服之極!”

夏勁道也不由不佩服木羽花的一股狠戾之氣,心道:此人如此凶悍,到是不易對付,他們抓了彩雯師姊和十二豹女誘自己前來,不知究竟是何居心?想了一想,忽的明白,定是上官虹四人不知絕情七劍如何用法,是以誘自己前來問個明白!明了對方居心,情知自己不說出絕情七劍的秘密,木羽花絕對不會對王彩雯和十二豹女下毒手,當下沉住了氣,笑道:“木羽花,過獎,過獎,到是你心寬量廣,能容人所不容之事,真叫小爺佩服萬分!”

木羽花又吃夏勁道一氣,險不些又吐出口血來,望著夏勁道竟然說不出話來!

夏勁道又道:“木羽花,你看這漫天大火,快要燒到大廳來了,你這些手下還是傻愣站在這裏不去滅火,等一會,這叮當堡被一把火燒光,豈不是連個容身的窩都沒有了,慘極慘極!”

這時候,齊天大火從四麵席卷過來,欲要將這中心大廳吞噬一般,濃煙嗆鼻,房倒屋塌,梁檁墜地之聲不絕於耳,驚心動魄,已不聞牛羊叫之聲,想必已然死絕!濃煙當中夾著牛羊屍體焚燒的氣味,腥臭無比,中人欲嘔!

木羽花的手下一來隻顧著迎敵,二來木羽花**威之下,不敢擅自做主,現在被夏勁道一提醒,發一聲喊,拋了手中兵刃,奪門四散就要忙去滅火!木羽花勃然大怒,厲聲喝道:“堡在人在,堡亡人亡,都給老子回來,先滅了這仇人再說!”但生死攸關之際,又有人會聽他說話,有的人聽了他這等言語,反爾逃命而去,連火也不救了!一時大廳廣場上隻剩下夏勁道、木羽花、上官虹、司徒青山、東方勝、柳逢春和上官虹四人的二三十個弟子!不一會,大廳外四麵響起潑水聲,撲打聲,叫嚷聲,那火勢雖猛,但被木羽花的手下拚命滅火,竟然將火勢阻住!

木羽花臉色陰沉之極,站在廊下一言不發!上官虹一見木羽花臉色,情知不妙,忙大聲喝道:“蠢材,還傻愣愣站著幹什麽,還不快去滅火!”四人的弟子連忙應了聲是,慌慌救火而去!上官虹又對木羽花道:“木堡主,不必生氣,那箱內的珠寶,縱蓋十座叮當堡也不止,再說我們知道了絕情七劍的秘密,放眼天下,莫敢不從,名利財富唾手可得,取之不竭,舍磚而得玉,豈不是大大的美事!”

木羽花點了點頭,對夏勁道道:“夏勁道,你投降吧,老子一時高興,就饒你不死!”

夏勁道聽上官虹之言竟是要吞並中原武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暗道賊子野心,一蠢如斯,我中原武林人才濟濟,豈容兒等覬覦染指——對木羽花道:“木羽花,你也是中原武林人士,為何要幫上官虹對付自己人,你的良心難道被狗吃了!”

木羽花道:“這個老子不管,老子隻知你毀了老子的叮當堡,要讓你拿命來賠!”

夏勁道見這木羽花不見棺材不落淚,情知多說無益,道:“木羽花,小爺殺你易如反掌,你若識相,趕快放人,惹得小爺性起,打斷你的脊梁骨!”

木羽花道:“好吧,老子就看你如何打斷老子的脊梁骨!就憑你掌震鐵網的那幾掌破掌力,也敢口出狂言!”

夏勁道笑道:“木羽花,小爺勸你還是好自為之,不要把話說的太滿,小爺當真打斷你的賤骨頭又如何——?”

木羽花一怔,大怒道:“你——”嘴巴張了幾張,竟然說不下去!

夏勁道道:“高手相爭,最忌心浮氣躁,木羽花,我看你如此易怒,想必武功也高不到哪去,怪不得要用一些破銅爛鐵來唬人了!”

木羽花被夏勁道連羞帶辱,終於忍不住,哇的又吐出口血來!

上官虹連忙勸道:“木堡主息怒,為這小賊不必如此大動肝火!”又轉身對夏勁道道:“夏勁道,你開口中原武林,閉口中原武林,你可知你也是半個滇南武林人麽?”

夏勁道一怔,道:“此話怎講?”

上官虹冷笑一聲道:“夏勁道,你身上的武功有氤氳門的氤氳身法和百毒門的百毒真氣,這難道不算是半個滇南武林人麽!”

夏勁道不知上官虹打的什麽主意,也冷笑一聲道:“是又怎樣?”

上官虹道:“你承認就好!夏勁道,你如果有種,就不用這兩種武功,我們今天就借這叮當堡比試一番,我上官虹若是敗了,非但磕頭認罪叫你三聲爺爺,而且今後發誓絕不再踏進中原武林半步,你如果敗了,就把絕情七劍的秘密告訴我們,你說怎麽樣?”

夏勁道明了上官虹用心,不由大笑道:“上官虹,虧你也是滇南武林一代掌門,說出話來也不怕叫人恥笑!好——小爺今天就讓你輸的心服口服,我不用氤氳身法和百毒真氣就是——!”他現在藝高人膽大,自是不將上官虹放在眼裏!

上官虹聞聽此言,不由心下狂喜:這小子雖然現在內力深的有點邪門但他不用氤氳身法和百毒真氣,所會武功就隻剩遊盛天的霸王拳和奔雷掌了,自己的千變掌正是這兩種拳法的克星,這小子狂妄的不知天高地厚,可怨不得自己心狠手辣——!口中道:“好,夏勁道,你雖然年少,確是個了不得的英俠,不過——”說著話鋒一轉,有道:“不過,你我比武,到時難免有性命相搏之時,你情急之下,萬一施展毒功傷人,我可是防不勝防,再說我上官虹敗在滇南武學之下,也是雖敗尤榮,總比敗在你們中原武林這些下三濫的武學要強的多了,哈哈哈!”說著放聲大笑,他老奸巨滑,是以用言語釘死夏勁道,叫夏勁道不得反悔!

夏勁道少年心性,聞聽此言自是大怒,喝道:“總使下三濫的武學也要勝你!上官虹,你廢話少說,放馬過來吧,我要不打的你磕頭求饒叫我三聲爺爺,我夏勁道就絕不姓夏!”

上官虹見夏勁道果然上當,心中更是狂喜交加,麵上卻故持鎮靜,搖了搖頭道:“夏勁道,你姓什麽我管不著,但性命攸關的事,可是半點也馬虎不得!”

夏勁道一怔,強壓怒氣道:“上官虹,你究竟要想怎樣?”

上官虹道:“既是比武,少不了要有個證人,你我就請木堡主做個證人如何——?”說著轉對木羽花道:“還請木堡主主持公道——!”

[正文:第五十九章 陳庭列罪]

木羽花臉色陰沉之極,半晌方道:“上官大人,你和夏勁道的恩恩冤冤我管不著,卻為何把事情扯到中原武學和滇南武學上來,事關中原武林聲譽,我木羽花可不敢給你主持這個公道——!”原來木羽花雖然貪圖財寶,但自己畢竟也是中原武林中人,先前他認為夏勁道縱有三頭六臂,也不過是個毛頭小子而已,三下兩下就會輕易解決,沒有想到這小子竟然如此難纏,自己非但搭上了自己苦心經營畢生心血的叮當堡不說,現在還被扯到上官虹和夏勁道比武這件事情上來,他夾在其中,不由好生為難,事關中原武林聲譽,委實令他心下難安,躊躇不決!

上官虹心中冷笑了一下,暗道:木羽花,你既已把鞋濕,又怎得上江岸,你想置身事外,那可萬萬辦不到——但他也不敢直接出言得罪木羽花,否則弄巧成拙,逼的木羽花反戈一擊要助夏勁道,後果可是不堪設想!眼珠一轉,計上心來,口中道:“木堡主,切末把這件事情看的如此嚴重,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我是要教訓教訓他,再說他毀了堡主的叮當堡,我也是替堡主你出口惡氣,以免日後傳揚江湖,說叮當堡是毀在一個毛頭小子手裏,教中原武林恥笑堡主——!”他這番話,軟中夾硬,綿裏帶刺,要木羽花明白利害,不得脫身!

木羽花情知這件事既已做下,再無後退可能,如今之計,還是先製住夏勁道再作打算,點了點頭道:“這場比武隻是你們互相解決自己的恩怨,不關滇南武林和中原武林之事,死傷自負,旁人不得插手——!”

上官虹搖了搖頭道:“木堡主這番話說的太輕巧了——!”

木羽花一怔,道:“上官大人,此話怎講——?”

上官虹道:“木堡主不知這小子的氤氳身法和百毒真氣的厲害,他萬一不守信諾使將出來,別人又豈可奈何——!”

木羽花道:“說的也是,那又怎樣?”

上官虹冷笑了一聲道:“我要木堡主,隻要看到這小子使出一招這兩種武功,你便下令殺掉那些女子一個,他使出兩招,你就殺掉一雙,隻有這樣方才顯得公平!”

夏勁道聞聽上官虹此言,簡直孰可忍是不可忍,破口罵道:“上官虹,你好恬不知恥,小爺若不殺你,誓不為人——!”說著彎腰雙手提起一具牛屍舉過頭頂,大喝一聲擲向上官虹!這條肥水牯牛少說也有七八百斤,被夏勁道奮力擲出就若泰山壓頂之勢,威不可擋!

木羽花首當其衝,不由大駭,想不到夏勁道膂力如此驚人,不敢硬接,撤身閃到一旁!上官虹身為一代掌門,自恃身份,顏麵要緊,隻得硬接硬架,真氣一提,雙臂較力迎住牛身一擋,身形後撤一步,將牛屍衝力一卸,然後不待牛屍落地,雙掌左右一分,已抓住牛的前後蹄,大喝了一聲:“開——!”他內力也當真了得,隻見這具壯碩的肥水牯牛應聲被他撕裂成兩半,牛腸牛肚血水淋漓,當真駭人已極!上官虹將兩掛牛體扔在地上,對木羽花道:“木堡主,這小子如此可惡,分明是不把你放在眼裏!”

木羽花點了點頭,轉對夏勁道喝道:“夏勁道,你用巧計破了老子的叮當堡,我看你這回又如何用巧打敗上官大人,你如果施展上官大人所說的那兩種武功,休怪老子辣手摧花——!”

夏勁道笑道:“木羽花,你和上官虹本是一丘之貉,沆瀣一氣,小爺可信不過你,不過你若敢動我的朋友一根頭發,我夏勁道一定將你扒皮拆骨,大卸八塊!”

這時上官虹飛身從石階躍下廣場當中,喝道:“夏勁道,你死到臨頭,還說大話,我到要看你如何在我千變掌下逃生——!”他現在有恃無恐,當真得意之極!

夏勁道大踏步走到上官虹麵前,隨便站了個姿勢,道:“上官大人,你可不要手下留情啊!”他現在功力已臻化境,自不需普通人一樣先要拿樁定式提功運氣,如此大喇喇的架勢在旁人看來當真是囂張之極!

上官虹正擺出他的幽靈千變掌的第一式“二鬼叫門”,聽了夏勁道一句叫他不要手下留情,已是一怔,及至看清夏勁道非但連身上的包袱也沒除下,所擺姿勢也是不鬆不散、不倫不類,分明是絲毫未把他放在眼裏,險不些把鼻子都氣歪了,叫道:“你自己找死,哪個對你還手下留情——!”雙掌一探,徑向夏勁道麵門拍來,但見兩掌一出之際,已是形成兩朵鬥大的掌影,令人不辨掌形!上官虹的幽靈千變掌,講究出掌成團,團團環環,隻見掌影,不見掌形,其間蘊涵有拳法、擒拿手、點穴手變化繁複,確是武林一絕!他這一招製敵機先,誌在必得,掌指之間隱含風雷之聲,威力端是非同小可!

夏勁道存心戲耍上官虹,施展氤氳心法,身體隨掌風蕩出三尺,叫道:“上官大人,好掌法!可惜奈何小爺不得!”上官虹雙掌落空,不由大怒,喝道:“這是氤氳身法,夏勁道你出爾反爾——!”夏勁道搖了搖頭笑道:“上官大人,你錯了,我這是做個樣子給木羽花看看,要不他不知什麽是氤氳身法,豈不難為他做這個主持人!”

木羽花見夏勁道的身體竟似輕不受力,被掌風一蕩即退開三尺,不由又驚又羨,道:“夏勁道,我已經看清楚了,你們不要浪費時間,比武開始吧!”他這才知道上官虹為何不惜苦心,寧肯落個罵名也要迫使夏勁道就範了,想不到天底下竟有如此奇妙的輕功身法,他自負輕功蓋世,一時也不由氣沮!

夏勁道笑道:“木羽花,你看清楚了就好——”說著沉肩縮腹,雙腿下壓,蹲了個馬步,雙拳下擺,這正是霸王拳的第一式“霸王舉鼎”式,昔日西楚霸王項羽正是籍此力舉八百斤的大鼎而名震天下,四路好漢來投!力拔山兮氣蓋世的雄風自此千古流傳,人所稱頌!夏勁道擺好架勢,道:“上官大人,請吧——!”

木羽花見夏勁道由輕靈的身法忽轉為凝穩沉實的身法,而且功架極堅,火候十分老到,凝神斂氣,淵停獄峙,不由一怔,心道:這小子果然有點邪門,他下盤極堅,分明是外家硬拳的套路,又如何習得那等奇妙如斯的輕功,瞧他這兩種功夫俱都爐火純青,沒有二三十年的苦功絕計練不成,他小小年紀何以有如此修為,當真奇怪!他不知夏勁道的氤氳心法乃是世界上至一無上的心法,非得天生稟賦如此不能練成,而且夏勁道和黃香跌下梅花山斷魂崖之後,終日以梅花魚為食,那梅花魚造化神奇,當真有脫胎換骨,煉筋洗髓的神效,後來夏勁道被罩於少林寺文華鍾內,潛心破法,列缺搜詣,已領悟至高無上的武學真諦,再後來在閻王穀經閻王穀主坦塔蒙珠無心點撥,至此神功練成,內力之雄可以說千無古人,後世難尋!若非夏勁道天性篤仁守善,樸實無邪,又哪裏還有他們命在!木羽花呆了半晌,提醒上官虹道:“上官大人,小心,我看這小子大不簡單!”

上官虹也不知夏勁道的神奇際遇,見夏勁道擺的仍是極為普通的武功基本步式,自然不放在心上,口中道:“多謝——”聲音甫畢,幽靈千變掌的第二式“煞星照命”已然發動,但見團團掌影向夏勁道當胸擊去,當真有一絲絲陰慘慘的鬼氣!

夏勁道默念化字訣,全身穴位氣眼大開,笑道:“來的好——!”上官虹見夏勁道竟然不躲不閃,似要硬接自己雙掌,不由大喜,心道你功力再厚,也不及我幾十年的修為,這一掌不震的你吐血而亡,也要令你骨斷筋折——眼中凶光畢露,雙掌原式擊出,大喝一聲:“著——”隻聽兩聲巨響,上官虹一掌擊在夏勁道外肋,一掌擊在夏勁道小腹,這兩掌擊的結結實實,凶狠無比,就連木羽花、司徒青山、東方勝、柳逢春四人也不由驚叫起來!

夏勁道大笑道:“好舒服,上官大人你是要替小爺抓癢麽——!”右手從懷中取出匕首,手腕一翻,已勒住上官虹咽喉,上官虹雙掌擊中夏勁道,隻聽聲音響的異乎尋常,夏勁道並沒倒下,一怔之間眼前寒光一閃,已被一柄匕首逼住喉嚨,不由駭得魂飛天外,麵無人色,失聲叫道:“你——你這是什麽武功——?”聲音帶著哭腔,委實可憐得要命!這一變故石破天驚,木羽花、司徒青山、東方勝、柳逢春四人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用力揉了一揉,不由呆若木機!

夏勁道笑道:“總之不是氤氳身法和百毒真氣,怎麽樣,上官虹,你可服氣?”

上官虹此時哪敢有半點抗拒,連連點頭道:“我服,我服,我叫你夏爺爺還不行麽——!”說著連聲叫了夏勁道三聲爺爺,他現在體若篩糠,與方才的趾高氣昂已是判若兩人!

夏勁道笑道:“我可沒有你這等沒骨氣的孫子,不過今天不殺你,難消心中怒氣——!”說著作勢就欲動手!

上官虹畢竟老奸巨滑,性命攸關之際,竟又被他想到一個主意,連忙大喊道:“夏勁道,你殺我不得——!”

夏勁道呸了一口道:“你方才還叫我爺爺,怎麽現在做孫子的又直呼起爺爺的姓名來了,好,你若說出小爺不殺你的理由,就饒你一條狗命——!”

上官虹道:“夏勁道,我們四人是奉王爺之命前來追繳絕情七劍,而且你和白展——不,白娘娘的情事早已被王爺知曉,你若殺了我,王爺一定不會不會饒了白娘娘——!”

夏勁道心中又驚又怒,白展鳳幽怨淒惻楚楚可憐的眼神立時浮現眼前,不由一陣傷痛,他本就無心要殺上官虹,隻不過是要教訓其一番,讓上官虹不敢在肆意為惡,現在聽上官虹此言,更加下不了手,不管是真是假,他再也不忍心叫白展鳳受到一絲絲牽連,努力震懾心神,強顏笑道:“上官虹,你信口胡謅!段王爺親政愛民,要那殺伐之物又有何用!再說白展鳳已是段王爺的人了,要殺要打,任由王爺處置,又與我何幹?!”說著頓了一頓道,“上官虹,你怙惡不悛,作惡多端,委實饒你不得——就割你一個耳朵以示懲戒——!”心道如此饒過上官虹,實是難改其惡根,割他一個耳朵,他日後無臉見人,自然不敢肆意為惡!

上官虹不料夏勁道竟然無動於衷,駭得失聲大叫道:“救命——!”

夏勁道好笑道:“你叫救命也沒用,就是段王爺此刻也救不了你——!”手腕一翻對準上官虹的耳朵就要割下——就在此時,隻見由打大廳內一道光華激射而出,正擊在夏勁道的匕首上,要不是夏勁道現在功力深厚,匕首險些就要脫手而飛,上官虹則趁此機會飛身躍上廊下石階,東方勝、司徒青山、柳逢春齊聲相詢,上官虹驚魂稍定,他並未受傷,隻是搖了搖頭,口中也不答話!

夏勁道手持匕首,心中又驚又駭,這道光華正是奴劍術,忽的想起黃香那句要他好自為之的話,渾身登時激淩淩打個冷戰,隻覺一股涼意從背脊直透下去,心想難道、、、、、、難道是自己的父親——!雙眼盯住大廳門口,又是激動又是恐懼!腦海當中往事一幕幕飛快閃過,令他茫然惘然,隻覺此刻仿佛是夢中一般!

隻見從大廳內慢慢踱出一個白衣男子,右手拎著一口寶劍,頭上麵紗罩麵,令人看不清他的真麵目,隻是一雙眼睛亮得異乎尋常,目光從麵紗射出來,凜冽如刀,令人不寒而栗!木羽花、上官虹、司徒青山、東方勝、柳逢春一見此人出來,皆都麵色肅然,垂手而立,恭恭敬敬的道了聲:“夏大俠——!”

夏勁道聞聽此言,再也按捺不住,失聲叫道:“父親——!”胸中似有千言萬語,卻又不知從何說起,眼淚早已撲簌簌落下,目光模糊當中,眼前的一切景象也都搖晃不清起來!

持劍人正是夏淩霜,他左手一擺,道:“勁道,男兒有淚不輕彈,咱們父子重逢,你應當高興才是——!”

夏勁道悲情已過,擦了一把淚水,點點頭道:“父親說的是,孩兒聽話就是——!”他頭腦漸趨冷靜下來,心中一連串的疑問湧起,嘴巴張了幾張,終究羞於啟齒,因為他的每一個疑問都是對他父親不敬,有失孝道,他天性篤仁守善,這樣的話終究覺得說不出口,他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祁盼他父親夏淩霜能給他一個圓滿的解釋!除此之外,什麽都覺得無所謂了,什麽天下無敵,什麽恩愛情仇,他現在隻想知道他的父親為什麽是個殺人狂魔,為什麽要劫擄王彩雯和十二豹女,八年的漫長等待,他無時無刻不在牽掛著他的父親,無時無刻不在祁盼著父子重逢的這一天,卻想不到父子相認竟是這樣一番令人心傷欲碎,這樣的令他不能接受,夏勁道想到一切的種種可能,隻覺心頭泣血,欲哭無聲!

夏淩霜道:“勁道,我知道你心中有許多疑問,有許多委屈,但我隻能告訴你,我這麽做一切都是為了報仇,所有的一切,你等到武林盟主大會之時,就會明白!”

夏勁道心中苦笑了一下,難道為了報仇,就可以不擇手段,就可以濫殺無辜,甚至父子見麵都還要蒙著臉,這樣的父親豈非是一點人性都沒有——

夏淩霜見夏勁道一聲不吭,情知無論如何也難釋夏勁道心中冰山,何況他心中的秘密本就不可告人,也不能告人,隻得幹笑了一聲道:“勁道,我知道你對我有所誤會,但我並不怪你,我做為一個父親實在欠你的太多,八年的漫長歲月,足以改變世間的一切,也包括父子之間的情分——!”這一句話,就連他自己也覺得有些假惺惺的,但世間的一切,一開始就注定了不能回頭,無論成功還是失敗,無論是對是錯,當你覺得錯了的時候,已經為時太晚,晚得甚至已到生命終結,這時候,你除了自欺欺人以外,還有什麽辦法來逃避來自心靈深處的懲罰!所以獲得新生的辦法有兩條道路可以選擇,一是改過自新,重頭作人,二是徹底忘了自己,將心放逐靈魂之外!夏勁道聽了這話,心更加為之一涼,緊咬住嘴唇,仍就一聲不吭!

夏淩霜又道:“勁道,今天為父請你來,是有一件事求你——!”他情知夏勁道必不答聲,徑自又說下去道:“金巨失蹤,那武林盟主令想必在你身上,你就把武林盟主令交給為為父吧——!”

夏勁道聽了這句,如同當頭一棒,心頭狂震:金巨失蹤,武林盟主令為何會在自己身上,難道金巨會親手把武林盟主令交給自己保管不成?武林盟主令根本未在金巨身上,為何會在明空大師手裏?明空大師又為何把武林盟主令交給自己?還有自己和明空大師素未謀麵,他又怎知自己姓夏,難道隻因自己和佛門有緣?鐵心中駭異無比,再也忍耐不住,道:“父親,你找我來,難道就是為了武林盟主令麽——?”此言一出,心中又驚又痛,一時對他父親的一絲希望徹底滅絕!

夏淩霜沒有聽出夏勁道語氣有異,大喜道:“這麽說,武林盟主令就在你身上了,我果然沒有猜錯——!”

夏勁道心中更加惱恨,道:“父親,你把我送給金巨做義子,為的就是武林盟主令了——?”

夏淩霜一怔,這才覺得夏勁道有些奇怪,忙道:“勁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夏勁道淡淡道:“我隻是想弄個明白——!”

夏淩霜道:“勁道,我不是說過麽,等到武林盟主大會之時,你自然會明白一切!”

夏勁道搖了搖頭道:“我不管什麽武林大會,什麽盟主大會,我不想參加,我隻是想問你把我送給金巨做義子,為的是不是武林盟主令——?”他不再稱夏淩霜為父親,實是恥於他父親夏淩霜陰險惡毒的為人!

夏淩霜沉默片刻,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夏勁道點了點頭道:“那就是了,你又怎知金巨一定會把武林盟主令交給我——?”

夏淩霜道:“金巨膝下無子,一定會把你視若己出,當然會把武林盟主令交給你了——!”

夏勁道道:“那你不怕金巨萬一發覺,一怒之下會把我給殺了麽——!”

夏淩霜道:“那怎麽會,金巨視你為親生兒子對待,喜歡都來不及,又怎會傷你一根毫發——!”

兩人唇槍舌劍,針鋒相對,又哪裏象是父子間對話,分明是仇家在互相質詢!木羽花、上官虹、司徒青山、東方勝、柳逢春五人麵麵相覷,又驚又疑!

夏勁道歎了口氣道:“這麽說一切都是你籌劃好的,那你說報仇,仇人就是金巨了——!”

夏淩霜也歎了口氣道:“天下負我之人皆是我的仇人,又何止是金巨!”

夏勁道聞聽此言肝膽皆裂,失聲道:“那要怎樣,難不成要將這些人全都殺了——?”

夏淩霜忽然哈哈狂笑道:“我十六年含垢忍恥,苟殘延喘活到今日是為了什麽——八年滄海橫流,漂泊孤苦又是為了什麽,如不殺盡仇人,又怎對得起手中之劍——!”手中長劍脫鞘飛上天空,盤旋繚繞,光華四射,就宛若一條銀龍威懾當空,情形奇幻怪異,委實不可形容!

夏勁道驚的頭痛欲裂,身形一晃險些跌倒,強自支持,痛聲道:“你已殺的人夠多了,為何還要再造殺孽——!”

夏淩霜口中發出一聲奇異的哨音,長劍飛還入鞘,耀空光華頓時泯滅無遺,情形突兀森鬱,就宛若幻覺一般,夏淩霜道:“勁道,你不知那些人實是罪不可恕,一切到武林盟主大會你自然會明白為父的苦衷,還是把武林盟主令交給我吧——!”

夏勁道搖了搖頭道:“我不要報什麽仇,我隻要父子團聚,快快樂樂過普通人的日子——!”他心中悲痛莫名,隻盼能用真情打動這個已經魔性大發不可救藥的父親,但他心中卻有一個聲音在不停的喊:這是不可能的,夏勁道!這是癡心妄想、、、、、、

夏淩霜道:“待得大仇已報,我自會和你歸隱山林,過逍遙自在的日子——!”

夏勁道道:“無邊殺劫,冤魂索命,又談何逍遙自在——!”

夏淩霜大怒道:“勁道,你這是教訓為父了——!”他色厲內荏,心中實是又驚又駭!

夏勁道苦笑道:“我隻希望我的父親不是個殺人狂魔,多行不義,必遭報應!”

夏淩霜更加怒不可遏,厲聲喝道:“你這是大逆不道,恩仇必報,天經地義!你非但不幫為父報仇,反而橫加指責,不要怪我不認你這個兒子——!”

夏勁道一時徹骨心寒,絕望之極,悲聲道:“我沒有你這樣的父親!你不仁不義,陰險惡毒,濫殺無辜,泯滅天良——!”說著撲通雙膝跪倒在地,又道:“我任你怎麽處罰,隻讓你放了王彩雯和十二豹女,我一人做事一人擔,不幹這些小女子的事!”他當真悲慟萬分,欲想痛哭一場,但眼中卻已無半滴眼淚!

木羽花、上官虹、司徒青山、東方勝、柳逢春相顧大駭,想不到夏勁道小小年紀性情竟如此剛烈,饒他們如何心狠手辣,做事不擇手段,也從未見過這等父子相殘的慘劇,無不被夏勁道仁義折服,一時大生惻隱之心,五人齊聲勸道:“夏大俠,虎毒尚不食子、、、、、、就饒恕令郎這一回吧!”

夏淩霜半晌無語,麵巾突突直抖,顯見已是震怒異常,突然把手一揮,喝道:“木堡主,放人——!”

木羽花應聲轉入大廳,隻聽他一聲驚叫,身形倒躍而出,大叫道:“人都不見了——!”上官虹、司徒青山、東方勝、柳逢春聞言一陣大亂,四人擠進大廳一陣觀望,無不失魂落魄,重又退回廊下站定,神色沮喪萬分!

夏淩霜發出一陣狂笑,聲若夜梟狼嗥,笑聲忽的一頓,幾欲令人心弦崩斷,厲聲道:“好小子,想不到現在你非但武功了得,心計也是高明許多,竟暗中使人算計你老子——!”言語粗濁莽重,已是狂性大發!

夏勁道麵無表情,搖了搖頭道:“我隻身一人而來,並無約幫手!”

夏淩霜一怔,既道:“武林盟主令在哪裏——?”

夏勁道道:“武林盟主令不在我這裏,金**本就沒有武林盟主令——!”他欲待把武林盟主令在魯有能手中告訴夏淩霜,可又覺得無此必要,他不想為了這件事再牽連一些不相幹的人!何況魯有能和夏淩霜遲早都會相遇——!他已無心也無力去管今後的事,隻覺自己那麽生龍活虎矯捷健壯的身體竟在這片刻之間變的羸弱不堪一擊,玉山頹敗,一陣風就能把自己吹翻在!他現在寧願隨風逝去,寧願長醉不醒,也不願再看見這樣的一個父親,不願忍受心靈的煎熬,但他的頭腦現在卻出奇的清醒,清醒的有些異常!

夏淩霜良久都沒有說話,也不知他相信不相信夏勁道的話!木羽花、上官虹、司徒青山、東方勝麵色肅然,皆都沉默不語!這時大廳四周烈火仍在呼呼的燒,隻是火勢漸弱,救火人的奔走呼喝之聲更加激烈,不可開交!

夏淩霜終於說道:“勁道,你起來吧,咱們父子兩個比試一番,誰的武功高,就聽誰的——!”

夏勁道心頭泣血:這天底下還有沒有比父子相殘還要悲慘的事,武功,難道除去武功就沒有別的辦法可以解決了麽——他搖了搖頭道:“我不會和你比武,除非你把我殺了!”

夏淩霜道:“我不殺你,那又怎樣——?”

夏勁道道:“你不殺我,我一定會阻止你再濫殺無辜——!”

夏淩霜一陣狂笑,笑聲中竟也有一絲淒涼悲慘之情,笑聲一頓,惡狠狠的道:“怎麽,你要大義滅親麽!好兒子,枉我從小一把屎一把尿把你養大,想不到竟養了一個沒心沒肺吃裏爬外的畜生——!”

夏勁道對他的罵聲置若罔聞,口中道:“我母親是誰——?”

夏淩霜聽夏勁道如此一問,情知夏勁道對他的身世已經懷疑,再說下去,他的惡毒用心就會曝白天下,一時惡念陡起,冷笑一聲道:“好兒子,你問的好,問的好極了——”聲音突然一頓道:“你自斷手腳吧,我沒有你這樣的兒子——!”說著又是一陣狂笑,笑聲放肆狂野,竟無半點悲傷之意!

木羽花、上官虹、司徒青山、東方勝、柳逢春大驚失色,木羽花道:“夏大俠,萬萬不可,令郎武功高強,倘若——?”

夏淩霜未待木羽花把話說完,左手一揮止住木羽花道:“要做天下第一,就要斷絕七情六欲,就要六親不認,這才是武學的最高境界,這才是武學的真諦——!”他的聲音幾近咆哮,就如一隻發了瘋的野獸一般!

木羽花渾身忽的打個冷戰,立時噤若寒蟬,退到一旁!

夏勁道道:“既然天下第一對你那麽重要,我就成全你——!”說著猛咬牙關,右手揮起匕首就要向左肩切下——!

就在這時,忽聽一聲嬌喝:“住手——!”接著一個白衣身影飛撲進大廳廣場!

夏勁道渾身一震,呆若木雕泥塑一般,他不用回頭,僅聞其音就知來人是黃香無疑,心中又是激動又是悲憤:黃香,你又來幹什麽,難道你也要看我的笑話不成——!但黃香的一句住手竟似有莫名的威力,揮起的匕首再也落不下去!

來人正是黃香,她一把奪過夏勁道手中的匕首,罵了一句:“傻瓜,我給你匕首可不是要你自己切自己胳膊的——!”木羽花、上官虹、司徒青山、東方勝、柳逢春認出黃香,不由又驚又駭,木羽花大怒道:“一定是你這賤丫頭搞的鬼——!”雙臂一張,就要來捉黃香!

夏淩霜伸手攔住木羽花,麵紗後雙目精光暴射,盯住黃香喝道:“我已饒你一命,你非但不感恩圖報,現在又為何插手我們父子之間的事情,這不關你事,趕快滾開!”他語氣雖然強硬,實則心中又驚又懼,這個小女子詭計多端,竟能在他們眼皮底下將人救走,固然是利用了他們一門心思全在夏勁道身上,無暇也無心顧及其他,雖然他們是大意失荊州,但這女子的武功機智端的令人不敢小覷,他生怕黃香還有其他厲害的後續手段,所以阻住木羽花,探探虛實再說!

黃香淩然不懼,道:“你說的好沒道理,你抓了又把我放了,這也叫做有恩!要是這樣,我大人有大量,饒你不死,你還不趕快磕頭認謝——!”

夏齡霜勃然大怒,喝道:“你伶牙利齒,信口雌黃,你為何要饒我不死——!”他被黃香一句話氣的頭腦發昏,這一句話說的沒頭沒腦,威風俱掃!

黃香道:“你既然糊塗,我就告訴你,我有三個理由,第一你抓了我和我的姐妹,第二這個傻小子是我的——”說到這裏,麵上一紅,頓了頓道:“是我的朋友,你讓他自殘手腳,豈非是害我一輩子都要不離左右的照顧他——!”

夏淩霜冷哼了一聲道:“好一個癡情女子,我已說過,這是我們父子之間的事情,不用你來管!”

黃香道:“鶯燕銜環,牡牝舐犢,虎毒尚不食子,我看你根本就不是他的父親!”說著踢了踢夏勁道道:“傻瓜,你還傻跪著幹什麽,還不快起來——!”

夏勁道強忍心頭激動,巋然不起,大聲道:“黃香,你走吧,這是我們父子之間的事,一定要解決,不關你的事——!”

夏淩霜冷笑道:“怎麽樣,小丫頭,你還是不要自找沒趣了,還不快滾!”

黃香未置可否,又道:“方才我說有饒你不死的三個理由,已經說了兩個,還有第三個,你要不要聽——?”

夏淩霜怔了一怔,道:“好,我看你又如何貧嘴嚼舌——!”

黃香右手持著匕首,左手握拳緩緩舉到半空,道:“我的第三個理由就在我的手掌之中——!”說著手腕突然一翻,幾十道金芒電射而出,同時一把拽起夏勁道轉身就跑——!

木羽花、上官虹、司徒青山、東方勝、柳逢春見黃香說的如此神秘,一時好奇心起正在拭目以待,突見幾十道金芒向自己射來,這一下突起猝變,委實出人意料,四人擠在一起,又在廊下無路,情急中在地下一滾,金芒皆都射在大廳的牆板之上,夏齡霜也是不勝驚駭,一掌將襲向自己的金芒全部震落,口中喝了一聲:“梅花神劍——!”呆了一呆,竟不知如何是好!

上官虹騰身躍起,大叫道:“小乞丐,原來是她!”他弄的灰頭灰臉,狼狽不堪,但對夏勁道怕的要命,也不敢追上阻攔,木羽花、司徒青山、東方勝、柳逢春也相繼躍起,大眼瞪小眼,一時不知所措!

這時黃香已帶著夏勁道跑出十幾丈開外,夏淩霜回過神來,連叫兩聲:“可惱!可惱!”黃香頭一次救走夏勁道乃是在大理段王府,用的也是梅花神劍,兩次救人的情形都差不多,這一次還多了一個木羽花,黃香就在幾人虎視耽耽之下玩弄把戲,分明是未把他們絲毫放在眼裏,又如何不令他又氣又惱!

夏淩霜目露殺機,右手劍平舉當胸,卻忽覺心頭一陣巨痛,連忙以劍拄地撐住身體,大口大口喘息起來——!黃香連拖帶拽拉著夏勁道衝出了叮當堡,回頭望去,並不見有人追來,叮當堡的大火還在燃燒,也不知何時才會撲滅!這時日落西山,餘輝暉暉,將大火中的叮當堡映的美麗無比,隻是這無比的美麗卻帶著一絲淒慘悲涼的意味!兩人望了許久,黃香柔聲道:“咱們走吧,彩雯妹妹她們該等的心急了!”夏勁道又是激動又是感激,強顏笑道:“黃香,謝謝你又幫了我的大忙——”黃香麵色一冷,道:“你不用謝我,你以為我救彩雯妹妹她們是為了你麽——!”夏勁道見她著惱,情知自己又說錯了話,欲想解釋,卻又不知如何開口,不由手足無措,張嘴結舌!黃香撲哧轉怒為笑,道:“你不用給我解釋,你心中怎麽想的我還不知道,我們走吧!”個郎憨厚樸實如斯,怎不令她又喜又愛!

兩人繞過叮當堡,到了北麵山巒,但見群山暮靄,渾樸滄桑,凝重幽遠,令人身心俱寂,頓忘紅塵煩惱羈絆,轉過幾座山岡,已看見王彩雯和十二豹女正在翹首以盼,王彩雯和十二豹女也已看見兩人,十二豹女歡喜的大叫一聲,嫋繞娉婷的跑過來迎住兩人,夏勁道也是歡喜無限,將心中的悲情苦詣暫且收斂,笑著和十二豹女一一點頭!眾人到了王彩雯處,黃香對王彩雯道:“彩雯妹妹,人我給你帶來了,要打要罰,全憑你說了算——!”

王彩雯一把捧住夏勁道的連,淚水早已撲簌簌落滿麵頰,哽咽道:“謝謝你,黃姐姐、、、、、、”

夏勁道心中也是不勝傷感,九死一生,劫後重逢,怎不令人又驚又喜,隻盼今生今世再也不要分離,伸手替王彩雯拭去臉上淚水,笑道:“不要傻了,我不是好好的、、、、、!”

這時黃香道:“彩雯妹妹,當心身體,他一個傻子,有什麽好看的!”十二豹女也齊聲道:“黃姐姐說的對,保重身體要緊——!”

夏勁道見黃香和十二豹女說的奇怪,低頭往王彩雯身上一瞅,隻見王彩雯腆著個大肚子,一驚之下,失聲叫道:“你、、、你怎麽了——?”

王彩雯霞飛雙頰,轉涕為笑,柔聲輕輕說道:“這還不是你造的孽、、、、、、!”她嬌羞無比,說至此處,忽的啞住,再也說不下去!

夏勁道“啊呀”一聲忽的明白,想不到他和王彩雯一個童男一個玉女,初嚐禁果,一度春風,便結珠胎,想起和王彩雯相會時的情景,不由臉紅至脖頸,傻嗬嗬笑了一陣,道:“幾個月了、、、、、!”

王彩雯輕輕道:“還有一個月就要生了、、、!”

夏勁道又道:“是男孩還是女孩?”

王彩雯瞅了他一眼,笑道:“這個你就要問黃姐姐了?”

夏勁道把目光轉向黃香,不知怎的,嘴巴張了幾張,卻難以啟齒——

黃香笑道:“男子漢大丈夫做事應當灑脫快意,何必忸扭捏捏——”頓了一頓道:“如果我看的不錯,一定是個小王彩雯——!”

王彩雯叱了黃香一句道:“黃姐姐你好壞,你取笑我!”說著撲上前去扭住黃香,黃香連忙討饒,十二豹女也都笑了起來,忙上前勸架!

夏勁道見王彩雯和黃香處的融洽無間,不由又是欣慰又是苦惱,還有這十二豹女,又如何處置,他雖然樸實木訥,但也看得出十二豹女對他暗生情愫,他自認不是君子,卻也不是用情不專貪色的卑鄙小人,這一下當真令他焦頭爛額,茫然無措了!

這時王彩雯道:“黃姐姐,還有豹女眾姐妹,天已黑了,我們還是進洞裏說吧!”

黃香本來喜笑顏開,此時麵色忽的一黯,幽聲道:“隻怕人家不肯留我、、、、、、”聲音淒怨哀惻,傷心已極!

夏勁道聽了黃香此語,大驚叫道:“黃香,我什麽時候要趕你走了——!”撲到黃香身邊,欲待去牽黃香的手,又忽的縮回,大聲道:“你難道現在還不明白我的為人麽,你走了,又要我去哪裏找你——!”他越說越激動,真情流露,不能自已!

十二豹女也叫道:“黃姐姐,你不要走——!”她們和黃香朝夕相處,幾個月來寒暑易歲,早已情同姐妹,再也依依難舍!

王彩雯瞪了夏勁道一眼,道:“一定是你欺負黃姐姐了——”轉對黃香細聲細氣的勸道:“黃姐姐,天都黑了,你又走到哪裏去,他欺負你,你一個人打不過他,我幫著你對付他,再說了,他又傻又呆,我可不敢一個人獨自享受了他,黃姐姐把他全讓著我,做妹妹的豈不是被姐姐害慘了”她已是**心性,又如何不明白黃香少女的心思,她知道夏勁道和黃香早已心心相印,生死相許,她天性善良寬容,更何況黃香兩次救她性命,是以非但不妒,反而真心喜歡!她有說有笑的把事情點明,好使黃香不再尷尬,礙於少女的矜持不敢越雷池一步,而落個抱憾終生,悔之晚矣!

黃香被王彩雯大膽露骨的一番話,說的又羞又臊,急忙辯解道:“彩雯妹妹,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王彩雯笑道:“不是這個意思正好,夜涼風寒,我們還是到洞裏去說吧——!”說著拉了黃香的手就走,十二豹女個個聰明伶俐,善解人意,也一齊而上,嘻嘻哈哈連推帶搡擁著黃香而行!

夏勁道情知黃香要說什麽,不由又愧又疚,心道:自己答應她替父報仇,答應她照顧她一生一世,非但一丁點都沒有做到,反而處處令她為自己操心擔憂,有恩不報是非不分,豈不枉生於天地之間——一想到這裏,不由怒火萬丈,自己的父親連一個身懷六甲的孕婦都下得了手,還用來要挾他的兒子,豈不是泯滅天倫,一點人性都沒有了!一時氣血洶湧,悲憤萬分,鐵青了臉,大步跟在眾女身後!

眾人來到附近一個山洞,洞口被枝草覆蓋,現在夜幕已臨,若非事先知道,此刻決計不會發現,眾人撥開枝草,陸續進洞,洞內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夏勁道從身上取出火褶子用火石點燃,火光四射開來,眾人已梢能自由活動,黃香道:“彩雯妹妹,那口箱子呢,你把箱子打開,箱子裏有兩顆夜明珠,正好用來照亮!”王彩雯應了一聲,一個豹女早已摸到皮箱,打將開來,但見寶光四射,其間兩顆龍眼大的珠子,璀璨奪目,光華耀人,洞內立時亮如白晝,纖毫畢現!

夏勁道走到皮箱前,但見六大門派的拳劍秘籍,司馬義的百毒真經,言必行的絕情七劍,曆曆在目,不由感慨萬千!注視良久,輕輕歎了口氣,將身上的包袱解下,遞給王彩雯和黃香,道:“這洞裏潮濕太重,我去找些枯枝爛柴,生個火,驅驅寒氣!”

王彩雯笑道:“等得你來,大家都要凍死了——!”一個豹女嬌聲道:“主人,柴堆早已預備好了!”說著用手一指,但見洞口一側堆著好大一堆柴禾!

夏勁道臉一紅,大步走到柴堆隻前,蹲下身去,將柴堆用火褶子點燃,不一會,火光熊熊,烈焰作響,柴堆燃了起來,隻是濃煙彌漫,夏勁道尤可忍受,眾女卻是個個以手掩麵,嬌咳了起來,好在洞口不時有夜風吹曳而入,不一會,濃煙散盡,洞內溫暖如春。夏勁道跟隨遊盛天去滇南之際,在大森林裏待了有兩個月有餘,對於荒山野嶺,風餐露宿早已習以為常,手稔心熟,當下把火移成幾小堆,在洞內散開,火焰明快歡實,不一會把地麵烤的十分幹燥,然後領先在地上一屁股坐下來,道:“可以坐了,大家都坐下來吧!”

黃香打開包袱取出火狐裘在地上一鋪,又將包袱裏的金元寶統統放到皮箱內,扶著王彩雯在火狐裘上坐下,道:“這傻子別看又傻又呆,這斂財的手段到是驚世駭俗,人所罕見,為何財神爺偏偏看上了你,敢情這財神爺也是個傻子!”十二豹女和王彩雯見黃香說的有趣,皆都忍俊不禁,嬌笑了起來,嘻嘻哈哈,鬧的不可開交!十二豹女排在夏勁道身旁左右,大家團坐成一堆!

夏勁道身陷脂粉陣中,又是難受又是尷尬,暗道這孤男寡女在這山洞之中,說話可得注意,千萬輕浮不得,於是正襟危坐,麵色莊重,不理這無邊撩人的美色,咳了一聲道:“黃香,那個包袱裏有幹糧和水,大家想必早已餓了,你分給大家吃了吧!”黃香笑道:“你身上倒是應有盡有,看來大家跟了你絕不會吃苦!”她先前還是心事重重,鬱鬱寡歡,現在則是有說有笑,開朗多了,當下打開包袱數了數道:“恰好一人一個,不過這方圓數十裏沒有人煙,明日還要趕路,彩雯妹妹身子重,至少明日下午才能找到人家,隻好分開來吃了!”說著將六個肉脯遞給十二豹女,又拿了一個給王彩雯道:“彩雯妹妹是兩個人,當然要格外優待,餓壞了小王彩雯,將來她生氣不理我們怎麽辦——!”王彩雯又羞又臊,叱道:“你早晚還不是一樣,黃姐姐你隻管取笑人家——”黃香瞟了夏勁道一眼,臉臊得通紅,連忙向王彩雯討饒,眾女又是嬌笑不止!

夏勁道聽了黃香的話暗讚她心細周至,忽的又想起魯有能,不由一呆,隻覺魯有能一切都給自己安排的井然有序,周到體貼,倒和黃香有幾分相似,呆了半晌,忽的啞然一笑:魯有能是當世奇人,行事當然與常人不同了,自己又有什麽可奇怪的——一笑過後,心又為之一涼,這魯有能是離離島主派來抓他父親夏淩霜的,他雖然對他的父親深惡痛絕,但骨肉親情,十指連心,又怎能全然而忘,無動於衷!

黃香見夏勁道沉默無語,臉色十分奇怪,情知他又在想他父親夏淩霜之事,輕輕咳了一聲,道:“勁道,我有話對你說——!”

夏勁道翟然一醒,看了一眼黃香,隻見黃香臉色十分鄭重,情知她有極重要的事和自己說,他不知黃香要說何事,心下不由忐忑不安,強自鎮定,道:“好,我聽著,你說吧——”

黃香搖了搖頭道:“我要你一定相信我的話,你辦得到麽——?”

王彩雯和十二豹女見黃香言語十分奇怪,皆都“咦”了一聲,一齊盯住黃香!

夏勁道不勝驚詫,咬了咬牙道:“我自然信你的話,你就說吧!”

黃香道:“你看著我的眼睛,我就說——”

夏勁道當真有點無可奈何,暗道她這刁蠻古怪的性子,自己可拗不過她,不過自己最怕看她的眼睛,一見就會六神無主,不能自已,這豈不是難為自己——心中想來,忙笑了一笑,道:“好好的,讓我看你的眼睛做什麽!”

黃香道:“你看著我的眼睛,我才知道你是不是真心聽我的話——”

夏勁道隻得鼓起十分勇氣,看著黃香的眼睛,隻覺秋水盈盈,慧波流沛,萬種的柔情,萬分的希冀,萬分的相信皆在黃香一雙美麗絕倫的眼裏流露著,不由心頭怦怦大跳,是激動,還是幸福,是甜蜜還是痛苦,亦或都是,亦或都不是,總之這份心情惟有夏勁道自己才能體會到了!黃香道:“夏淩霜不是你的親身父親——!”她一個字一個字說來,口氣雖然沉緩,但卻極為堅定!

夏勁道心頭如被錘擊,這個問題他已聽鐵叉幫幫主鐵飛龍說過,隻不過鐵飛龍說的比較隱晦,但言外之意無疑是確鑿無訛的告訴他夏淩霜極有可能不是他的親生父親,現在又聽了黃香之言,加之夏淩霜一切古怪反常的行徑,隻覺一切都立時明了,卻又是一切茫然!心中吟詠著鐵飛龍送給他的那兩句話“是真名士自風流,英雄莫問出處來”,反複再三,不禁痛苦難當!

王彩雯聽了黃香之言,也是驚呆了,她雖然沒有見過夏淩霜,但夏淩霜的名頭還是聽她師父青城師太提及過的,想不到夏勁道竟然是大名鼎鼎的中原雙璧之一的君子劍客之子,但黃香又為何說夏淩霜不是夏勁道的親生父親?這一下委實令她如墜五裏霧中,不知所雲了!

十二豹女雖然不知黃香為何無緣無故的說出此話,但她們都是孤兒自幼便失雙親怙恃,雖被蓋鴻圖養大,但蓋鴻圖乃是為了要當武林盟主而把她們當工具來利用的,她們對蓋鴻圖有的隻是敬畏,感情則是僅有僅無,因此一聽黃香之言,同病相憐之情油然而生,加之她們對夏勁道的人品德操十分敬重,無不對夏勁道大起同情之心,齊聲道:“主人——!”

夏勁道慘然一笑,道:“我沒事——你們不要這樣稱呼我了,大家年紀仿佛,就以姐弟相稱,豈不更顯親切,隨和——”

黃香見夏勁道似乎出奇的平靜,不由一怔,雙手捧住夏勁道的臉,顫聲道:“勁道——你怎麽了,你要是難過,就痛哭出來吧!”她又慌又急,生怕夏勁道受不了這突如其來的打擊,而落下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