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暗流緩緩(二)

以為這是在夢裏,陶桃看著近在忙咫尺的邵天,眨了好幾下眼睛,才清醒了過來。臉色有些紅,在月光下看不分明,手指卻感到了溫度。

“我……我剛才睡著了,沒有聽清楚。”陶桃慢慢地說,“是要我做什麽事情嗎?”

邵天失笑地搖了搖頭:“沒有,你睡吧。剛才做夢了吧?”

陶桃皺著眉,似乎在回憶自己的夢境。那樣的神情,帶著點清淺的迷惘,令邵天不禁為之心動。

“剛才,我夢見……”陶桃的聲音輕輕細細,似乎不能十分把握自己的夢境,說了幾個字就住了口,微蹙著眉頭想著些什麽。

“不記得了?沒關係,反正是夢而已。”邵天伸出手把她皺著的眉心撫平,“睡吧,燒已經退下去了。”

陶桃勉強笑了一下。剛才那個夢,她怎麽會不記得,雖然是夢,可她覺得比真實的還要真實。她抿了抿唇,看著夜光下有些朦朧的邵天臉,感受著他的手撫在她臉上的溫度,好想上前抱住他,親吻他。可是,她又怕他忽然冷漠起來。心裏麵難受不已,以至於怔怔地發起呆來。

“睡吧。”邵天看著她的臉淡淡說著,剛要翻過身躺下,陶桃如低喃的聲音便響起來了:“對不起……”

他一怔,背著她,僵在那裏。停滯片刻,淡淡道:“很晚了,有什麽事情明天再說,睡吧。”

明天,明天還有沒有這樣溫馨安靜的時刻?明天她還有沒有這種衝動和勇氣?她自顧地搖著頭,紅了眼眶,喃喃道:“邵天,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真的好愛你,我愛你……”

我愛你。邵天全身都僵直了,大腦仿佛也空白了。自從認識以來,她從來沒有對他說過這三個字,就算是在他們最親密的時刻,最歡樂的青河鎮也沒有。現在,這種情況下說出來,他的心一時亂急了。表麵上仍強裝著鎮定,抿緊了嘴唇,想著該怎樣回應。心裏麵,是想要馬上轉過身去,把她緊緊地抱在懷裏,可是想到她的背叛,心裏麵那個蠱又在作祟,遲疑著,不肯放下。

陶桃一直喃喃地念著,仿佛著了魔那般,聲音越來越低,不仔細聽根本聽不清她在說什麽。她以為他會感動,他會回應,可是,過了這麽久,他都不動。心,涼到極點。嘴上仍喃喃不停,眼淚,已經順著麵頰流到了枕上,聲音也有些哽咽了。

她愛邵天,真的好愛好愛…….

寂靜的夜晚,兩個人背對著躺在**,一個喃喃念著“我愛你……”,一個強忍著心中的感動裝作無動於衷,時間仿佛停滯…….

這是怎樣一副畫麵?

不知過了多久,陶桃的腦子昏沉起來,嘴唇仍張翕地念著,隻是隻有口形,沒有聲音,仿佛已經睡著,又仿佛沒有睡。或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睡著,她愛邵天,愛的失去了自己……

晨曦的光穿過紗窗,把陶桃喚醒。

睜開眼睛,覺得臉上幹幹的,是昨夜的淚痕幹枯後的痕跡。邵天臉就在麵前,英俊讓她不敢相信是真的。他的手背緊緊地攬著她,唯有在沉睡中,他才能這樣毫無保留地表達出他的愛意。

想到昨夜的癡狂,陶桃的嘴角不禁浮起一絲苦澀的笑,些許感歎地看著邵天。不說出口又如休,她知道在他的心裏,自己的地位是獨一無二的。也正是因為堅信這樣的深愛,才會有這樣難解的恨。懷著愛意,陶桃的氣息輕輕呼在他的頸側。如果每一個清晨,都這樣溫馨 ,陶桃想,自己也就別無所求了。

邵天咕噥了一聲,偏了偏頭,才睜開眼睛。陶桃仿佛做了什麽虧心事似的,立刻垂下了眸子。但微微顫抖的睫毛,早就出賣了她的秘密。

“陶桃……”邵天柔聲叫著,恍惚間以為,他與她之間從來沒有遇到過什麽變故,還是相濡以沫的一對。

聽到自己的聲音,幫醒悟過來,陶桃對自己的背叛,終是在自己的心裏留下了一條長長的傷口。即使在媽媽去世時候,他都沒有感到過如些失落。她對於他,意義是非同一般的。

因此,恨意就格外難以抒解。

陶桃敏感地捕捉到他情緒的波動,酸酸楚楚的情緒從心底蔓延開來。勉強振作了一下精神,陶桃才柔順地低聲說:“我去做早餐。”

邵天瞥過她的臉,輕輕地“嗯”了一聲。

陶桃翻身起床,他身邊的一塊頓時空了出來,他的心,仿佛也掉落了一半。她的身影輕盈地消失在門口,而他的眼睛還是直勾勾地無法轉回。

白色的絲質睡袍,很難勾勒出曼妙的身材。但陶桃的起承轉合,卻像輕盈的精靈,在晨曦下舞動。

邵天一直沉默著,陶桃悄悄地抬眉,也沒有說話。

到了公司,走進辦公室的時候,邵天在前,陶桃在後,她的神情有些恍惚。她想,她就仿佛是他的影子一般。這個認知,竟也讓她的心漸漸地平和下來,如果一直這樣,也許是個不錯的結果。

杜雨鵑像是無法被拒絕的一幕,對待邵天態度仍然恰到好處地表現出一個秘書對上司應有的尊重。

邵天的腳步甚至沒有在她麵前停留,就跨進了辦公室。而陶桃的眼角微微瞟過杜雨鵑的時候,發現她的手明分在微微地顫抖。

也許在她的心裏,自己就是破壞她“好事”的元凶吧。

邵天工作的時候,那張臉就像雕像一樣,幾乎看不出什麽表情。文件一目十行地看下去,手裏的筆偶爾寫幾個字。早晨的陽光揮灑著十足的精力,從他的發,照到他的身子。

上天對自己的傑作,一定相當滿意。因為邵天不僅有著靈活的頭腦,統帥的魄力,他的外貌,更是百裏挑一,幾乎沒有什麽缺憾。如果非要吹毛求疵的話,那就是他的眼睛,溫和中藏著隱隱的寒凜,可以在一瞬間把你從天堂打到地獄,也可以一瞬間把你從地獄帶到天堂 。

睡意漸湧,陶桃的手撐住了頭,眼皮重了起來。

“去**睡一會兒吧。”邵天埋看著文件,忽然冒出這麽一句。

陶桃怔怔地看著他,那聲“嗯”的回應幾乎是習慣性的回答。揉了揉眼睛,一步三回頭地走到房間門口。進去的時候 ,攀住了門框又回頭看了一眼,發現邵天正巧也朝她看來。

這樣的心有靈犀,令陶桃心動。

柔腸百轉,陶桃躺到**,反倒沒有了睡意。耳朵變得分外靈敏,仿佛連邵天落筆的“沙沙”聲都聽得一清二楚似的,心慵懶的想立刻陷入沉睡。

聽到有什麽人進了辦公室,陶桃似是半夢半醒。

忽然聽到了“康俊”這兩個字,陶桃猛然清醒過來,拍了拍頭,以為自己在夢中,待發現不是,便側耳細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