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垂死掙紮(二)

思緒仍是混亂,但陶桃堅定一個信念,那就是邵天是愛她的。已經答應了邵天,自己不會離開,何況,她的心,在早已經在他身上滄落。

她梳理了一下頭發,換了套衣服便出了門。在超市裏轉了一圈,陶桃的心情好一些,收藏也相豐盛。一回家,她就開始在廚房大顯身手,今天邵天的項目全麵上線,是該好好地為他慶賀一下,他是這個領域的裏的王者,而在家裏,他就是她的國王。

看著桌上琳琅滿目的美味佳肴,陶桃輕輕哼著歌曲,把剛買來的紅酒放到桌上,還插上了兩朵玫瑰。想到在這裏與邵天用餐的浪漫氣氛,陶桃的耳垂都已經熱得發紅了。

看了看牆上的掛鍾,已經五點過十分,邵天應該快回來了吧?經曆了這麽多的等待,第一次發現自己也會坐立不安。

一伸手摸到遙控器,便打開了電視機,韓劇台劇播了一遍,眼睛卻在一刹那間呆滯,心一層層被厚厚的冰包裹住。

電視畫麵上是一個工地,一些拆了過半的爛尾樓前湧了好些人,而最受注目的就是被記者湧在一起的邵天,他神色嚴肅,隱隱帶著不耐煩,對著鏡頭說:“關於修改合同的問題,現在我保持沉默,公司的律師會處理好這一切。”

一個記者努力地把話筒伸過去,見縫插針似地問道:“邵總裁,聽說邵氏負責這個項目的法律顧問今早離開了公司,這是不是一個巧合?”

邵天的眼光一轉,寒凜閃過,隱隱有些怒氣,卻仍壓抑著,平靜道:“法律顧問是邵氏的員工,走了一個,還會有另一個。事情來的是有些突然,但是請大家相信邵氏,關於樓房所有權以及拆遷賠償問題我們會盡快地理清,給原來的業主一個滿意的答複。”

“那請問,邵總裁,這個盡快有多快呢?工程會不會像前一任房地產公司一樣拖下去?聽說飛翔集團有意接管這個項目。”

邵天微微一笑,“這個項目是我們邵氏拿下的,邵氏不會放棄……”

陶桃無力地倚在了沙發靠背上,頭有些發懵。飛翔要接管城南的項目,邵氏集團的合同出了問題?法律顧問離開公司?這一件件的事情,是不是太巧合了。繼而想到飛翔集團千方百計要得到了施工圖,陶桃終於恍然大悟 ,飛翔這是螳螂捕蟑,黃雀在後,想白揀別人的努力成果!

電視上關於邵氏的那條新聞已經播完,陶桃關了電視,一想到邵天剛才的表情,強裝著沉穩,壓抑著惱火,自己辛苦多日,準備大筆一揮的項目,在全線開工之即被攔腰折斷,他心裏該是多麽地痛苦。

用手扶住了沙發背,才能支撐著身體不癱軟下去。是自己低估了許一涵和許國強,他們一定早就設了連環套。

陶桃欲哭無淚,在一分鍾前,她還天真的以為自己可以上天堂 ,一分鍾之後,才發現,自己原本就呆在底獄的深淵,萬劫不複。

一天的流水潺潺,微波蕩漾,原來不過是假像。真正的結果,注定是驚濤駭浪與暗礁旋渦。洶湧的浪潮幾乎把陶桃打得不能呼吸,胸口處被壓抑得已經感動疼痛。

陶桃感覺自己的身體就如秋風中的落葉一般,有些顫抖。一天的輕鬆快樂,原來是老天開的一個玩笑。絕望前的回關返照,,卻讓陶桃的心更沉更冷。

手腳早已冰冷,連電話鈴聲的瘋狂沉響,她都沒有聽見。

呆滯的眼神,直到電話鈴聲第一遍不屈不撓地響起時,陶桃才顫顫地伸出了手。嘴唇顫抖了半天,竟然連一個音節都發不出聲響。

電話那頭的聲音卻又急又輕:“陶桃?是不是陶桃?”

陶桃的頭腦早就暈沉,無意識地應了一聲。那邊的聲音忽然大了起來,帶著氣急敗壞地低吼:“你在哪裏啊?是不是還是別墅?快點出來,我在世貿大廈等你!”原來是許一涵,陶桃忽然覺得這手機有些燙手。

電話倏地掛斷,聽筒裏“嘟嘟嘟”急促的短音,震痛了陶桃幾乎麻木的耳膜。

“陶桃!”這個聲音沉痛得拔動了陶桃心底最纖細的那要弦,手裏的手機滑落下去,“啪!”地落到了地板上。陶桃僵硬而遲緩地轉過頭,臥室門口,站著正是暴怒的國王。

他的眼睛裏,燃燒著鋪天蓋地的怒氣。他的唇,微微地張開,胸口起伏裏,昭示著他的怒,已經達到了一個陶桃前所未見的高度。

“邵天……”陶桃的嘴唇抖動了半天,才終於發出聲響,那聲絕望的嗚咽,在空蕩蕩的客廳裏婉轉回響,帶著深夜般入骨的清冷。

“我沒有想到,我這樣對你,居然還要再一次背叛!”他的聲音是壓抑後的陰冷,仿佛不再帶著人間的溫度,足足可以把陶桃打到地獄的最底層。

“我……”陶桃的眸盛裝了太多的內容,而暴怒中的邵天根本無法看見。

“電話是打給誰的?是不是許一涵?”邵天幾步跨到陶桃的身前,用手緊緊地捏住了她的下巴。再沒有昨日的溫存,今天的他像從地獄而來的複仇之神,渾身都是可以把她冰凍的寒意。

明知道會有這樣的結局,明明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為什麽在看到他如此反應的時候,她的心還是會這樣地痛?

“對不起……”縱然有再多的柔情需要訴說,這裏,陶桃也隻能化作這三個字。

“對不起?你很得意是吧,又幫許一涵打了一次勝仗!他處心積慮了多久?要不是雨鵑的調查,我竟然不知道,原來你這些天跟許一涵見過麵!他許了你什麽?榮華寶貴?還是許太太的地位?還是,你真的那麽恨我?你當初咬牙切齒地說要跟我一同下地獄!難道我後來所做的一切還不夠彌補開始的過錯嗎?陶桃,你太高估我的耐心和寬容了,我絕不容許一個女人,背叛我兩次!”

陶桃含著淚搖頭,心裏隻有一種心痛,是為他眼裏的沉鬱和暴怒。他的失意,也是她的。他的痛苦,更是她的。然而,現在說這番話,不過是一個笑話,邵天不會再信任。

自己的命運原來在羅盤上早已注定,自己卻被那些假象迷惑,沉迷在邵天的溫柔裏無法自拔。

“告訴你,你永遠都隻能是我的禁臠!想要投入到許一涵的懷抱裏,不可能!”他的力氣那樣大,把陶桃的下巴幾乎要捏碎。

陶桃沒有喊痛,**上的疼痛,怎麽可以與那顆柔軟的心所受的痛相提並論?在看到邵天的那一刻起,他的傷,他的痛,他的悲,她都一樣感同身受啊。

那兩天所有的溫柔,和他雖然沒有說出口的愛意,竟然隻存活了短短兩個晝夜。太留戀他的氣息,太舍不得他的溫柔。陶桃寧願讓所有的痛苦都降到自己的身上,讓邵天仍然是那個驕傲自信的,用一臉的溫和裝飾自己的冷漠男子,邵氏的總裁。

“是我對不起人我。”陶桃的聲音因為下巴的疼痛而有些顫抖,她的眼深深地看進他的眼,而他的眼裏卻再沒有她。

“功成身退?你想回到許一涵的懷抱裏去?告訴你,就是死,你也隻能是我邵天的人!”他一字一句,像是從牙齒縫裏擠出來似的,帶著那一股切齒的仇恨。

“許一涵……”陶桃忍著痛,想告訴他,許一涵並不是自己想要的人,可是邵天單隻聽到這個名字,就已經按捺不住,下巴上的手,已經下移,掐住了她修長的脖子。

他的眼睛裏充血,白皙的臉上微微紫脹。他已經失控了,陶桃心痛地想著,為他開脫。

因為缺癢,陶桃的呼吸漸漸困難,那雙眼睛卻一直看著他,眼神複雜,心疼他無法抒解內心的痛苦。而他的痛苦,更讓她痛得無以複加。

如果就這樣死去,也許算是個最美麗的結局吧?然而,她怕自己死了,他以後會後悔,她清楚地記得他說過的,縱使他趕她走,也不準走,別說是死。一顆芳心竟全在他身上繞來繞去,落不到實處。

眼睛漸漸地睜不開,她的唇邊忽然浮起一個苦笑,像經曆過一個世界的人那般的滄桑。邵天忽然醒轉過來,急忙放開手裏,陶桃已經軟軟地倒在了沙發上。

邵天怔怔地看著她的呼吸漸漸平緩了過來,心裏偷偷地鬆了口氣。剛才,他竟然想把她給掐死!

他待她,除了一個名份,能給她的,一一給了她,包括自己一直不肯承認的真心。可是她卻不過是有目的的潛伏在自己的身邊,當初的恨,就有那麽深嗎?她用入骨的柔媚,一步一步化自己的心,而最終給了自己致命一擊。

如果說以前沒有看清自己對她的愛,那麽現在,他看得一清二楚。因為,恨和愛是成比例的,他有多恨她,就是因為以前有多愛她。

陶桃迷惘地睜開眼睛,靜靜地躺在沙發上,沒有說話。

那雙眼睛,清澈得似乎可以立刻看到底,悠悠蕩蕩的飄在半空裏的情緒,說不上是痛苦,是歉疚,還是不忍。

“沒想到,你竟然這麽殘忍……”邵天咬牙切齒地說,恨不得能把她就這樣挫骨揚灰。心裏的痛苦早已躥入了四肢百骸,幾乎不能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