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垂死掙紮(一)

晨曦初露,陶桃睜開雙眸。邵天的睡容毫不設防,舒展的眉心,讓他的臉顯得幹淨透徹,英俊柔和。

帶著依戀,她的手指輕輕地撫過他斜飛入鬢的眉,堅挺秀麗的眉子,和豐潤彈性的菱唇。柔情緩緩地從指尖,流徜至她的胸間。仿佛時間已經停住了一般,陶桃的眸中是誰也無法錯認的深情。

忽然覺得指尖一痛,陶桃“啊”了一聲,原來邵天已經醒來。陶桃的臉立刻紅了起來,像是做了虧心事被當場抓獲一樣,手便要往回收。可是邵天已經握了上來,她的手指被他的舌尖一根根的描摹。

“天亮了。”陶桃的眼睛含著笑意。

“嗯。”邵天並沒有打算放開她纖長的手指,仍然用唇輕輕地碰觸。

“該起床了。”陶桃的眉眼彎了起來。

“好。”邵天答應的幹脆,身子卻維持著原來的姿勢。

“嗯?”陶桃挑起眉毛,聲音從胸腔裏溢出來,異常的動聽和煽情。

“我還想要你,怎麽辦?”邵天慵懶的笑意掛在嘴角,眼神裏已經多了一種叫做曖昧的東西。

“你該上班了。”陶桃扭過頭去,輕笑著抽回了手,翻身下床。身上絲質的睡衣帶起一陣微風,香氛盈鼻,陶桃卻已翩然地出了房門,帶著最濃鬱的留戀,陶桃的手攀住房門的時候,回頭看向邵天,眼中,似有千言萬語,卻又無從說起。

那串笑聲,仿佛還高高地掛在梧桐枝頭,盈盈地灑在楊柳岸邊,陶桃的早餐已經端上了餐桌。邵天看著如穿花蝴蝶般忙碌的陶桃,滿足感已經充盈了全身。

人生如此,夫複何求!

忽然地,他對自己妥協於父親和家族放棄陶桃而娶什麽鋼材大亨的女兒顧曉丹的決定,開始猶豫起來。為了一個商業王國,放棄自己心愛的女人,是否值得?他也不知道,自古以來,江山和美人,都是男人最為頭痛的事情,天平的兩端,都是起起落落。

陶桃喜盈盈地撕了一片土司給他,那隻手纖細瑩白,仿佛是最佳的藝術品。接過土司的手,不舍得放開,雙手交握,竟覺得一片旖旎風光。

浩渺宇宙,也許愛不是唯一。寂寞如風,也許不過是對生命最初的詮釋。但此時的真情守候,卻是最美的韶華。

“我該上班了。”陶桃的溫柔幾乎讓他又一次沉溺其中無法自拔。餐桌上的氣氛融洽得仿佛他們已經相處了幾十年,讓他舍不得離開。

陶桃把他送到門口,邵天摟過她緊緊抱了一抱:“如果昨天不是你太累,我一定要你跟我去上班,每一分鍾都不離開我的視線。今天,法律顧問應該拿回了合同了,邵氏又要在市裏大揮一筆!”

陶桃提著興致,對他做出燦爛的微笑。他卻不知,當他的車開出院門的時候,陶桃已經化成了一幅雕像。

邵天剛才的話,是說明,邵氏集團已經完全接管下城南的那個項目了嗎?工程的圖低是根據施工地而設計的,要考慮到的因素也有很多,飛翔拿了圖是想剽竊嗎?也沒有那麽容易,除非邵氏失去這個項目,而現在,合同都簽好了,木已成舟。那個圖的外泄,對邵天的影響應該沒有了吧?

陶桃的腦子裏想了好多好多。院子裏花木扶疏,陽光耀眼。榴花似乎知道的花期即將結束,妖嬈地盛開著最後的芬芳。每有風起,花落如雨。

陶桃又喜又憂。喜的的城南的工程,邵天終於是拿下來了,憂的是不能確定那個工程圖的外泄會不會對邵氏造成影響。她與邵天的未來,到底會怎樣?

直到鍾點工開了院門進來,陶桃才發現,自己在門口發了好久的呆。溫和地與工人打了招呼,陶桃正想回房間,忽然門鈴又響了起來,陶桃狐疑地開了門,竟然看到是花店的小工。

可是她沒有訂花啊?問了小工,他隻說是一位年輕的先生,沒有留下姓名。

一定是邵天。想到此,陶桃的心裏不禁湧出 甜蜜,簽了單,看著一束火紅的玫瑰,喜笑顏開,那樣燦爛的笑容,竟令小工呆呆地忘了離開。

腳步一下子輕快起來,也許以後的日子並不像自己擔憂的那樣。顧曉丹的存在像一根刺一樣劃過心房,但那已經不重要了。陶桃勉勵著自己,隻要能牽著邵天的手,縱使見不得光,她也心甘情願。

走進客廳的時候,鍾點工忽然露出了笑容:“小姐的歌兒唱的真好聽。“

陶桃愣了愣,才發現自己已情不自禁地哼起歌曲:“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這歌詞,就是她心底最深的企盼。

羞澀地笑了笑,捧起玫瑰花束上了樓。

剛進門,手機就響了起來,陶桃一陣心慌,怕是許一涵。打開屏幕一看,不禁喜上眉梢,連忙接通了,歡快道:“小雪!”

楊鬆雪一聽到陶桃這樣的語氣不禁鬆了口氣,接著就是一慣的霹哩叭啦:“桃子你這兩天上哪兒去了?打你電話都是無人接聽,害我急的要命,以為你被別人拐賣了。”

陶桃的唇角含著笑,這才想起去青河鎮的時候為了免打擾,她和邵天都沒有帶手機,於是對著話筒吐了吐舌頭,“對不起啊小雪,我,我……”說到這裏又為難起來,不知許一涵有沒有對小雪說她和邵天的事情,難道要說和邵天去青河鎮玩了嗎?

話筒的另一旁,楊鬆雪又習慣的八卦起來,不禁壞笑著問,“從實招來,是不是跟你的那個總裁在一起?”

陶桃點了點頭,“嗯”了一聲,立刻就聽到楊鬆雪的歡呼聲,她的心裏又酸又甜,小雪恐怕不知道他們剛開始在一起所經曆的苦痛,她失去自由的那些天,無助又孤獨。

楊鬆雪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又大聲道:“就你和邵天嗎?去哪兒了?真的好浪漫啊!我敢說他一定喜歡你,不然不會帶你出去玩的。聽你的聲音好像很開心啊。陶桃,你真的挺幸運的,我真羨慕你。”

陶桃聽著楊鬆雪越說越有些傷感之意,不禁想起上次在西餐廳會麵她說想要跟許一涵分手的事情,於是問道:“小雪,你和許一涵還好吧?”

楊鬆雪籲了一口氣,強笑道:“我也不知道好不好,他快榮升總裁了,忙啊,簡直日裏萬機。誰知道是真忙還是不想見我了,我打算辭職了,不在飛翔做,自己靠自己,離了男人,我照樣活的自在。”

陶桃略略一笑,“小雪,你說許一涵不愛你了,那你還愛他嗎?”

楊鬆雪一怔,咬了咬嘴唇,若說愛,可也沒以前那麽愛了,若說不愛,怎能不愛呢?但楊鬆雪倔強道:“不愛了,一點都不愛,看到他就討厭死了。”

陶桃卻信以為真了,忘記了楊鬆雪是女人中“口事心非”的典型,便道:“那我支持你,有一份穩定又體麵的工作,是我追求的目標。”

楊鬆雪苦笑一下,語氣仍如剛才一樣輕快道:“桃子,快跟我說說你和邵天發展到什麽程度了?你們……有沒有突破最後一關啊?”

陶桃聽罷臉上不禁一紅,咬了咬嘴唇,慢慢道:“你怎麽一點都不改,淨問這種問題。”

“那當然了,這個問題可是很關健的!”楊鬆雪理所當然道,“不過,現在我不用問了,一看你這反應我就知道答案了,邵太太。”

陶桃沉默了一下,聲音變得有些憂鬱起來:“什麽邵太太啊。他下個月可能就要結婚了,對方是美國華人界鋼材大亨的女兒。你沒看電視嗎?”

“啊?我不常看電視。怎麽會這樣?”楊鬆雪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可能在思考,然後小心翼翼地問:“桃子,那你怎麽辦?要離開……還是,做地下的……”

陶桃咬了咬嘴唇,聲音有些異樣,“不知道。小雪,我真的好愛他,不想離開,如果他喜歡,我寧願做第三者。”

楊鬆雪一怔,不忿道:“什麽寧願?好像你欠他似的。別人不了解,我還不了解你嗎?你別忘了,你給他的是第一次。桃子,你不能這麽軟弱,他如果真的愛你的話,你還當什麽第三者,那個什麽大亨的女兒才是第三者,你要爭取做邵太太。”

陶桃搖了搖頭,勉強笑道:“他的家族不是你我能想象的,一個邵氏在國內就這麽厲害,何況在國外的資產,他說了這是商業聯姻,何況他被他父親所看重,是作為邵家一份子的責任,沒有辦法的。”

楊鬆雪沉默了一下,似在感觸道:“灰姑娘可以遇到白馬王子,卻終不能變成公主,現實就是這麽殘酷。這樣一說,我也真想離開了,許一涵上任總裁,恐怕許家也會有一出商業聯姻,我這個性子可受不了委屈,不甘在背後默默付出。桃子,不如我們一起走吧?”

陶桃遲疑了一下,“我不知道,我舍不得離開他,到時候,再說吧。”

兩個人又說了些話,陶桃收起手機,心裏不禁生出一陣感慨。現在她和楊鬆雪,真是同病相憐。但認識楊鬆雪,有楊鬆雪這樣一個朋友,是她一生的幸運。如果,背叛被識破後,邵天若真的容不下自己,也可以考慮和楊鬆雪一起離開。也許這就是命中注定,生活,也許會在自己的麵前鋪展出另一條軌跡。

真想有預知未來的特異功能,看一看,到底會怎樣,才能在現在不走錯一步。

顧曉丹……像一根滾燙的烙鐵,這個名字讓陶心又疼得幾乎不能呼吸。

甩了甩頭,陶桃正打算下樓,想了想,就拔了一個電話回家,是繼母接的,陶桃一慣的禮貌語氣道:“媽,你們回家了嗎現在?”

繼母應了,並喊來了爸爸,陶桃心裏一陣激動,還好,許一涵沒有食言,她心裏也安定了。

“桃子!”是爸爸的聲音,飽含著寵溺和關懷,“你還好吧?”

“我很好啊。”陶桃用輕快的聲音答道,“隻是,太不孝了,您在醫院我都沒有去。”

“不去也好,醫院那個地方,我也不想去呢。桃子,你好好照顧自己,好好和許經理相處。”

什麽?陶桃不禁一怔,一定是許一涵冒充是自己的男朋友才把爸爸騙到了。在電話裏也說不清,陶桃含糊地應了一聲,囑咐道:“爸,以後不管誰接你們去別的地方遊玩渡假都不要去了。對,許一涵也不行。爸,你一定要記住我的話。”

看了看時間,將近午時,怕邵天會回來,陶桃匆匆忙掛斷了。可剛喘了口氣,手機又響了起來,她一看竟然是許一涵的號碼,於是把手機扔到了**,緊緊地盯著,就是不想接。此刻,許家的任何一個人都像是魔鬼,他們會把她的幸福破壞,她不要,她不要!

過了一會兒,手機鈴聲終於不響了。陶桃鬆了口氣,知道自己這不過是拖延,該來的,終究會來。她拿起手機,刪掉了許一涵的電話,剛要關機,手機又響了起來。

她額頭上甚至沁出了細汗,咬了咬嘴唇,按了接聽鍵,沒有說話,隻是聽著。

“喂?桃子?是桃子嗎?”許一涵的聲音有些焦急。

陶桃遲疑著“嗯”了一聲。

“桃子,今天中午邵天不會回來了,記往 ,五點鍾,五點鍾到世貿大廈正門等我,一定要來!不然,我不敢保證邵天會怎樣。”許一涵說著,匆匆地掛了電話。陶桃茫然地聽著聽筒裏傳出來的“嘟嘟”聲,隱隱感到事情在哪一環出錯了,卻也不知道會有什麽後果。

鍾點工在樓下打了一聲招呼,陶桃急忙奔到樓梯口應了一聲,聽到大門關上的聲音,心裏惴惴不安。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到底邵天現在怎麽樣了邵氏怎麽樣了?陶桃慌亂地房裏來回踱步。仔細想了那個文件包,中心部位的圖分明被自己刪除了,許一涵發現了不管有什麽計劃都會落空,就算是不落空,實施也會延長,而現在邵氏合同都拿到了,外圍正在清理以前未拆的爛尾樓,飛翔怎麽也不可能有翻雲覆雨的本領啊。

許一涵要自己五點鍾離開邵天的別墅,陶桃百思不得其解,更不明白他為什麽急急忙忙掛上電話。回想剛才,聽筒裏隱約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不知道是她的秘書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