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 警示

春邊登基後,實施仁政,減免賦稅,得到了百姓的擁戴,東春國近來也安定了不少,平城也恢複了往日的繁華,鄰城的商人們紛紛皆將事業遷移到平城來發展。

“不能賭,不能賭,該死的女人。”男子一身華衣,平凡無奇的相貌卻偏偏生了一雙精光銳利的眸子,一路上罵罵咧咧的不知收斂。腰際左邊掛個金算盤,右邊則掛個銀絲鑲邊的袋子,甚是招搖,人說財不能『露』白,可這男子倒好,這錢袋子就這樣明目張膽的掛在腰際,仿佛對別人說,快來偷我,快來偷我一般。

“大爺,賞幾個小錢吧,乞兒我好些日子沒吃飯了。”乞丐一手拿著破碗,一手撐著拐杖,一瘸一拐的來到男子的身邊,乞討著,他能善心大發。

男子眉一皺,眸底閃過厭惡,低聲吼著“我比你還窮。”他最討厭的就是乞丐了,總想著不付任何代價的從他身上挖走銀子。

不過最近讓他討厭的還多了一個人,就是那個不讓他賭的人,自從不賭後,他就眼睜睜的看著白花花的銀子往外流,沒人知道,他的心裏有多疼,也隻能一個人躲起來『舔』傷口了。

對,他就是在奎城時,賭輸的金財神柏迦,自從照賭約,關閉賭坊後,看著銀子就在眼前流走,他的心情是越來越煩躁了。

“您別說笑了,穿的那麽好,哪像窮人啊。”一看就知道是騙人的。

柏迦嗤之以鼻道“我的錢都是我自己賺的,憑什麽要白給別人啊。”

“守財奴。”不知是誰,冷不防的說了一句。

可柏迦絲毫不在意,守財奴就守財奴,絲毫不在意別人怎麽看他的,他一不偷,二不搶,這銀子都是他辛辛苦苦賺回來的,憑什麽白給人啊,別人要說就讓他們說去,他賺他的銀子,隨他們說去吧。

瞥了一眼乞丐,欲轉身離開,隻是感覺到腰間一緊,低頭一看,銀袋子不見了。“可惡,連我金財神的銀子也敢偷,真是膽子見長了。”眼底精光乍現,腰帶與錢袋上的一根長長的透明銀絲,一施力錢袋子就從那偷兒的懷裏又回到了柏迦的手中。

正在為偷得沉甸甸的銀袋子而興奮不已的偷兒,倏地感覺到懷裏一輕,伸手在懷裏『摸』索著,才發現銀袋子不見了,轉頭,正對上柏迦那銳利如箭的憤恨眼神,就好似要將自己淩遲處死一般,好是嚇人,一哆嗦,拔腿就抱,可沒跑幾步,就被定在了原地。

柏迦死死的瞪視著這大膽的偷兒,不吭一聲,可就算是不言語都讓人恐懼,偷兒膽怯的求饒道“大爺,小的知道錯了,放了小的吧,以後再也不敢了。”

一掌拍在偷兒的腦門上,“連我金財神的東西都敢偷,你不要活了?偷就偷吧,沒見過你那麽笨的偷兒,我敢明目張膽的將錢財『露』白,就不怕你偷。”冷哼一聲,眼底盡是不屑。

“大爺,小的是笨,往後偷誰的也不會偷您的,您就放過小的吧。”

“放了你,我又沒有好處,讓我想想怎麽處置你,是挖了你的眼,讓你不要再眼紅他人的財物,還是砍了你愛跑路的腿,或是砍了你那隻愛順手牽羊的手呢?”眸底狡黠一笑。

“小的懷裏小有財物,就當是小的孝敬您的。”偷兒諂媚的討好著,破財消災嘛。

“哦。”柏迦從偷兒的懷裏翻出了很多東西,一根價值連城的白玉簪子,還有一張五十兩的銀票,還有一個繡著奇特圖案的荷包,“這些我全都沒收了。”帶著得意的笑,他大步離開。

可憐的偷兒不止破了財,還被定在大街上,無法動彈,這一回是陰溝裏翻船了。

柏迦心想,終於擺脫了黴運,碰到那個女人後,就沒碰到好事兒,於是決定有多遠他就躲多遠,搬離奎城後,他的黴運終於過去了。

大街上,女子絕『色』的美顏,淡雅的身姿,引來無數目光的注視,渾然天成般的冰冷氣質,卻絲毫阻隔不了他人異樣的眸光,自命不凡的風流才子,那一臉的殷勤,自動將女子身後的幾位俊逸男子無視了,隻想著如何才能擄獲女子的芳心。

為了在佳人眼中留下好印象,自然不會冒然上前搭訕,隻是跟在佳人身後,看是否有機會能夠結識,而不唐突了佳人,可也是會有一些好『色』之徒,上前調戲,得到的當然就隻有佳人冰冷的掃視,直接無視了。

難得帶著男人們出府逛街,可這一路上,太多的注視,令她極為不悅,那些自認為君子的公子哥,悄悄的跟在身後,她並不是沒發覺,卻選擇無視,而那些宵小之輩,她就更選擇無視了,可並不是她選擇無視,他們就肯罷休的,跟在她身後的依然如跟蹤狂般的跟在身後,而宵小之輩依然上前調戲。

男人們憤恨的就要出手教訓那些好『色』之徒,卻被她製止,他們不明白,為何她要隱忍下去,才要開口詢問,卻見她僅僅冷冷的一瞥,纖纖玉指輕輕拂過,那些好『色』之徒就被她定在了原地,不得動彈,不管那些被迫當雕像的人,在一家破舊的館子前停了下來,冷眉輕佻“累了。”這是非常明顯的示意,男人們自然明白。

一齊踏入這間館子,在靠近大街的窗邊坐下,點了些小點,茶水,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天。

柏迦趕了半日的路,肚子也餓了,看見有一家館子,雖有些破舊,他卻管不了那麽許多,先填飽肚子要緊,點了飯菜就埋頭苦幹起來,一身華衣卻那麽難看的吃相,讓他成為了眾所矚目的焦點,可柏迦絲毫不在意,吃飽喝足了,掏出些銀兩付賬,沒有碎銀了,從錢袋子裏拿出一個十兩的銀錠子,遞給掌櫃的,便站在一旁等著找銀子。

“閻恨,去結賬。”

這聲音,再熟悉不過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真的很希望是自己聽錯了,抱著僥幸心理往館子的更裏麵看去,確實就是那個可惡的女人,她不是應該在奎城嗎?怎麽會出現在平城。

看著他們一群人起身走來,腦中一片空白,不想讓他們看見,逃也似的離開了。

掌櫃的傻眼了,對著那逃也似的背影,嘟囔道“客官,您的銀子還沒拿走呢。”可拿那人聽不見了,已經逃的沒了影。“這年頭,怪人特別多,銀子也不要了。”反正他算白賺了八兩四錢銀子,要是多兩個這樣的客人,他也就發了。

“凝兒,那人是不是那個賭鬼柏迦啊?”那人閃的太快了,南洌不確定的問道。

千落凝無關緊要說著“應該是吧。”她沒有太注意,隻是不經意的一瞥,那身形,那平凡無奇的臉,應該是吧。

“你們認識那人,可他為何看見你們就跑啊?”沐路不解的問道,他看見了那人在看見他們後,震驚的表情,然後就飛也似的跑了。

想起這事,南洌不禁輕笑出聲“這說起來可就話長了,長話短說就是如此如此……這般這般……”把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給沐路說了一遍。

沐路這才了然“原來是這樣啊,難怪他要看到你們繞道走了。”

“不過,這反映也太大了吧,金財神連銀子都不要了,看來碰上我們,他確實名副其實的敗家了。”狹長的桃花眼裏泛著滿滿的笑意。

千落凝冷聲說道“走吧”美眸中流『露』著化不開的冰冷。

柏迦腦中一片空白的跑了很久,直到累了,倦了,才停了下來,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真是的,怎麽會在這裏碰見這個破財星啊,每次碰上她就沒好事兒。

半晌,他空白的腦子才恢複了運作,“糟糕,我的銀子還沒拿呢。”猛拍自己的額頭,他金財神也有如此糊塗的時候,果然碰見她就沒好事兒,第一次,他的賭坊輸了二十萬兩,第二次,她要求他不賭,害得他如今看著白花花的銀子滾到了別人的囊中,而他卻隻能眼睜睜的瞧著。這一次,他還沒拿找了的銀子。

她一定和他的銀子犯衝,所以一見她,他的銀子就留不住了,不行,以後看見她一定要繞道走。

還是明日去廟裏上香,看看能不能去去黴運?

夜深了,近日來,隻要與千落凝同床共枕之人,翌日都會頂著兩隻熊貓眼,之所以會睡眠不足,是因為隻要是與她共眠之人,翌日保定會生出一對熊貓眼。

夜深人靜,枕邊之人全身哆嗦著,一臉痛苦的,嘴裏直嘟囔著同一句話“前世因,今世果。”而且如何搖,喚,都無法從夢魘中醒來,任誰都無法再入睡,睡眠不足那是很正常的。

隻是當千落凝醒來之後,便完全不記得自己曾做過噩夢,既然不記得,他們也沒有提起,就這樣,日複一日,直到有一日,她終於發現了不對勁,問及他們為何在與她共枕後的一日,精神很萎靡的樣子,他們隻是說,喜歡看著她睡著時毫無防備的樣子,結果一看就看到大天亮。

知道他們一定是隱瞞了什麽,卻不問,隻因她知道,他們是不會說實話的,直到那一日,她離去後卻有躲在暗處偷聽,才知曉,他們的熊貓眼何來,原來她夜夜夢魘,他們都在她身旁守著。

“前世因,今世果”這究竟是何意,為何她睡夢中會不停的呢喃呢。

或許她該求神拜佛一番,畢竟這世上連閻王都讓她給碰上了,那有神佛又有何稀奇的。

城南有間寺廟,名為東葉寺,香火鼎盛,善男信女們上門求神問卜的,聽說靈驗的很。

帶著一家子的男人們,她來到東葉寺,才踏入寺門,一個小沙彌便上前有禮的說“這位女施主可姓千?”

微微蹙眉,冰眸中充斥著疑『惑』,他是如何知曉她姓千的?“是。”

“慧問禪師正在禪房等您。”

她聞言微怔,先不問這慧問禪師究竟是何須人也,可就憑他知曉她姓千,她必然會去見山一見。“小師父,請帶路。”

男人們自然想要隨著千落凝,可小沙彌又道“慧問禪師隻見女施主一人,請男施主們留步。”

“凝兒……”黑衣出聲詢問。

“你們就隨便逛一下吧。”千落凝輕輕搖頭,示意他們不要跟隨,眾人即刻會意。

小沙彌在前帶路,而她緊隨其後,來到一間禪房門口,小沙彌輕拍房門道“師叔,千施主來了。”

門內並沒有任何聲響,千落凝心裏在想,不會是那和尚睡著了吧,就在她狐疑的當口,門內傳出滄桑的聲音“進來吧。”

小沙彌聞言推開房門“女施主請。”她步入禪房,小沙彌便退了出去,順手關上了門。

入眼的是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和尚雙目緊閉,在氣凝神閑的打坐,她隨手替自己斟了一杯茶,悠然自得尋了一處坐下,沒有出聲,隻是靜靜的等著他出聲,仿佛過了一世紀那麽長,老和尚睜開了眼睛,眸底蘊藏著一種睿智的光芒,半晌開了口“阿彌陀佛,施主,真是好耐『性』。”聽其語氣之前似乎在試探她。

千落凝小啜一口茶,冷聲說道“大師,您有話就直說吧。”既然他想要見她,那麽就一定有話要說了,她不想胡『亂』猜測些什麽,她在等,等他告訴她。

滄桑的吐出一句話來“前世因,今世果。”

聞言千落凝猛抬起頭,狐疑的看著他,這句話不就是她夜夜噩夢之時,嘴裏呢喃的那句話嗎?確實,引起了她很大的反應,她低聲詢問說“大師,這句話究竟何意?”她一直夢魘所纏繞著,雖然翌日醒來全然忘記了,可折磨的不止是她,還有她身邊的人,任由誰看著心上的人兒痛苦不堪,都不會獨自入眠的。

“前世的愛恨,在這一世,盡數償還,隻能告訴你,這一切都是施主前世自己造成的,怨不得別人,命中注定的”老和尚一副世外高人的樣子,她感覺他不像是和尚,倒更像是一個道士。

最重要她想知道的是“我欠了誰的愛,欠了誰的恨,如何償還?”一般來說,像這樣的情況,估計這種世外高人一定會說“天機不可泄『露』”吧,可無論如何,她還是想問問看試一試。

“老衲不能說太多,施主謹記,敞開心扉,用愛來化解恨,自由貴人會助你渡劫,凡事都看造化,劫數過後又會是另一番天地。”老和尚倒也算厚道,透『露』了許多,沒有以“天機不可泄『露』”一句話來搪塞過去。

看老和尚再一次閉上了雙目,氣定神閑的打坐,一副走好不送的樣子,她便知道,在他的口中再也問不出什麽了。“那麽,落凝告辭了,不打擾大師參悟佛理了。”既然問不出什麽,她也不問了,進來已是好一會兒的話,他們該在外麵等急了吧。

“施主切記,好好對待知心之人。”這一句話在她耳邊略顯縹緲卻又是真實的。

“恩,落凝謹記。”說完,便轉身離開了,直覺知道這個老和尚的話沒有任何惡意。

老和尚半眯著雙目,看著她離去的淡雅身影,輕聲呢喃著“小丫頭,我能幫的就隻有這樣了,希望你能盡早解開心結。”一陣煙霧,老和尚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白胡子老爺爺,他就是月老了。

閻王那小子總說他不疼這丫頭,可誰又能明白他隻是掌管天上紅線的小小神仙而已,他也隻能幫小丫頭多牽幾根紅線,期望那些男娃兒們能打開她的心結,其餘的隻有順其自然了。

一路上若有所思,有些心不在焉,直到撞上了一堵“牆壁”,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她被撞到在地,抬頭,對上一雙精銳的眸子,一時沒緩過神來“對不起。”雖然是她倒地,可心不在焉的走路撞上了他,確實是她理虧,道歉是應該的。

“道歉不值錢,你……”才想開口“索賠”卻對上那張避之惟恐不及的臉,來不及細想,腦中又一片空白,嗖地一聲,從她眼前消失了。

千落凝感覺有些莫名其妙,可是又感覺這個人好麵熟,那逃跑的身影也似曾相識,細細回想,才驚覺,啊,這人不是那個金財神嗎?為何看見她就跑?

不遠處一隻銀絲鑲邊的錢袋子掉落在地,似乎是他遺落下來的,千落凝撿起錢袋子,還沉甸甸的呢,打開一看,裏麵除了有些金子,銀子,銅錢外,還有好幾張千兩的銀票,算了算,裏麵少說也要萬兩了。

他還真是的,這還是金財神嗎?見到她就反應那麽誇張嗎?她是洪水猛獸嗎?連最愛的銀子,銀票都會遺落了,沒魂似的跑了,好似身後有惡鬼追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