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 生產

“放開我啦,我自己會走啦。”一聲嬌斥,濃眉大眼的女子被兩名侍衛架了進來。

“放開您,您就跑了,奴才們可不會再上同樣的當。”他們已經看透了她這位大小姐了,不會再上當了。

其中一位侍衛恭敬的說道“稟莊主,小姐又想偷溜出山莊了。”對沐路的態度與對沐娉婷的完全不一樣。

“你們欺負人,同樣是你們主子,為何對我就無禮,對大哥就畢恭畢敬的。”沐娉婷不滿的邊嚷嚷邊掙紮著要掙脫侍衛的鉗製。

“娉婷,你又調皮了,完全沒有一個做主子的樣子。”淡淡的斥責中透著一絲寵溺。

沐路才開口,沐娉婷便不再掙紮了“大哥,人家隻是想要出去玩玩嘛。”

“你說你哪一次出門不惹出些事端的?”清柔的嗓音,卻有著無形的威懾力,抿了抿嘴。

沐娉婷心虛的笑了笑“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她隻是不喜歡關在山莊裏,閑閑的做大家閨秀嘛,誰知一出門,她沒找麻煩,麻煩自動找上她了,能怪她嗎?

“娉婷,回房去,把那未完成的鴛鴦給繡完,別把你的事兒都推給小蘭做。”輕柔卻不容反駁。

沐娉婷不甘的瞅著他,眼底仿佛堆積著千萬的委屈般,倏地看見了一旁涼涼喝茶的千落凝,怔怔地問道“大哥,這位是?”

“沐小姐,沒想到又見麵了。”淡淡一笑,她心裏有了盤算。

哇,好俊美的男子,可她的印象裏卻是沒有這樣的一個人啊,有的話,她一定會記得的,不禁開口詢問道“你是?”

“當日,你說,若有需要你幫忙的地方,可到沐風山莊來找你,沒想,還真給你料中了,我還真有所求而登門拜訪。”輕搖著手中的折扇,無奈地笑了笑。

沐娉婷愕然一怔“你……你就是那個小乞兒?”不敢相信,沒想到汙穢之下竟隱藏著如此俊美的容顏,她的心不禁一悸。

她微微頷首,笑了“確實是。”

急促的呼吸,她感覺自己都要窒息了,連說話都無法順暢“你……你……叫什麽……名字。”深深的被那俊美的容貌,淡雅的身姿所吸引了,她無法再轉移自己的視線,一瞬不瞬的盯著千落凝猛瞧,她的眼裏也隻有千落凝一人。

“千落寧。”她並沒有撒謊,隻不過此凝非彼寧。

“公子,娉婷謝過公子搭救之恩。”此時的沐娉婷早就沒有適才的那般刁蠻,有的隻有女子的嬌羞,奇跡似的將她早就發黴的淑女氣質拿出來曬曬了。

“搭救?娉婷怎麽回事?”沐路質問道。

沐娉婷被蠱『惑』了,又清又柔的溫柔嗓音,讓她不禁說了實話“我被那個惡霸矛方強擄,若不是千公子相救,我可能就吃了大虧了。”

“娉婷啊,你太胡鬧了,若不是千宮主相救,你就毀了。”沐路厲聲道。

沐娉婷一怔,才回過神來,她怎麽把那事兒一五一十的都抖出來了呀,沒把那事兒說出來就是不想讓大哥知道,所以才沒去找那個矛方算賬,現在大哥都知道了,那當初的隱忍又是為了什麽?“大哥……”

“你還隱瞞那件事兒不讓我知曉,娉婷啊,看來大哥是寵壞你了,幸好她救了你,不然後果不堪設想,也罷,千宮主,你隨我來。”他沐路向來都是有恩必報之人,看來他就算不答應也不行了。

使了使眼『色』,將藍衣和黑衣留在了大廳,她覺得自己有些卑鄙,利用沐娉婷,可是這也是『逼』不得已的了。

她隨著沐路來到書房,在書架的暗格中,拿出一個精致的錦盒,打開錦盒,那是一顆隻有隻有指甲片大小的透明寶石,“這就是月滴石,謝謝你救了娉婷,作為報答,我將它借於你。”俊逸的臉上看不出他在想什麽,清雅的笑卻感覺到若有似無的疏離。

“我一定盡快歸還。”這小小的寶石對她來說很重要,因為它關係著閻恨的命,雖是寶物,她卻從未想過要占有這不屬於她的東西。

“這一次,是我欠你的。”

接過月滴石,她轉身離開書房,並沒有看到,望著她離開的背影時,他眼底劃過一絲厭惡。

藍衣拿著月滴石采回了月夜草,配上幾味補身靜氣的草『藥』,終於製成了解『藥』。

她親自喂著閻恨服下解『藥』,用真氣打通了被封住的『穴』道,解『藥』溶於體內,很快他的額頭上大量的放出汗滴,臉部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曲變形。

她急了,可藍衣說,『藥』效開始發揮作用了,痛苦是暫時的,很快就會沒事的。

有了藍衣的保證,她才放下心來。

黑衣在一旁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不禁說道“凝兒,他隻不過是個陌生人,你為何那麽在意他。”

“是嗎?我若是紅衣或者藍衣,我想我也會這樣在意的。”她不以為意的說。

黑衣輕聲呢喃著“或許是吧。”

一炷香後,閻恨才漸漸平靜下來,手臂上的赤紅藤蔓消失了,毒解了,或許是累了,很快便睡沉了,一夜體力恢複了七八成。

目的已經達到,她也不便將月滴石再留於身上,該是原物奉還了,再一次送上了拜帖,翌日她就帶著閻恨前往沐風山莊,欲登門道謝。

仍然是在這大廳中,沐路沒到,沐娉婷先到,一看見她就成了乖乖女,可要一個活潑心『性』的女子一夕間變成文靜的女子談何容易,壓抑著見她的興奮,輕聲細語道“娉婷這廂有禮了。”

是斯文了許多,可她看來是怎麽看怎麽別扭,嘴角細微的抽搐著“沐小姐……”

含羞待怯的紅了臉頰“不知公子是否已經家有妻室?”

“我是已經成親了。”千落凝早已看出沐娉婷眼中的癡『迷』,可惜她是女子,雖不能坦然說破這一事實,隻能婉轉的推說著,望能扼殺了沐娉婷那還未來得及發芽的情苗。

沐娉婷聞言神情瞬間黯淡了下來“是嗎?她一定是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或許是吧。”她卻在心裏不停的翻白眼,拜托,她沒有那嗜好……嫁給她的女子一定不會幸福的。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位合乎自己心意的男子,卻沒想早就家有妻室,雖有不甘,卻又不願為妾,隻得黯然離去。

“明明就是女子,卻不予說破,以家有妻室來傷她,你何其忍心,讓她癡心錯付?”清柔的聲音透著微微冷意,他優雅的步入大廳。

他知道?“你如何得知我為女子?”畢竟她先前扮男子,唬過了陰狠多疑的喬楚,她對自己女扮男裝還是很有信心的。

“我有眼睛,你耳穿了耳洞,沒有喉結。”他淡淡的說道。

“哦,下次我會注意的。”了然一笑,畢竟男裝跑江湖比較方便嘛。

輕搖著手中的折扇,她再一次回到先前的問題上“我並不是有意欺騙沐小姐的真心,隻是男裝是比較方便,而且我確實已快成家,除了隱瞞了我是女子,和姓名外,沒有任何隱瞞。”她來了個急轉彎。

“哦,那千宮主,真名是?”

“千落凝。音同字不同,凝結的凝。”既然人家都已經知曉了,她若再隱瞞,也不過是掩耳盜鈴,引人嗤笑而已。

“今日千宮主可是來歸還月滴石?”他笑了笑問道。

“是。”從腰間取出錦盒交遞給他,“這一次,謝謝莊主了。”向閻恨使了眼『色』。

閻恨上前,雙手抱拳,感激的道謝“閻恨此時有命活著,全靠莊主的借出寶物,在此謝過了。”

“謝就不必了,隻是千宮主……”來不及看清他眼底那一瞬間劃過的是什麽,他聲一沉,淡然的說“你救了娉婷一次,我幫你一次,從此後,你我兩不相欠,請千宮主別再來沐風山莊了。”

“我……”

“千宮主,你目的已經達到了不是嗎?其實你早已決定利用對娉婷的搭救之恩了吧,沐風山莊向來與世無爭,我不想與心機深沉之人相交,你請回吧。”淡然的下著逐客令。

她聞之一怔,半晌,緩緩地說道“如果這是你希望的話,我不會再出現在沐風山莊,若你有何事需要我幫忙,可以請鳳林客棧的掌櫃帶個信。”她無法反駁他的指控,也不想反駁,他確實幫了她,這份人情是她欠的,終有一日,她會還的。

“送客。”

對他的冷漠以對,她也不怎麽在意,聳了聳肩,“不用了,我們自己會走,請容我最後再說幾句,人是自私的,我是人,自然也不例外,使用手段來達到目的乃形勢所『逼』,我也很無奈,我這不是在為自己的利用找借口,可為救下屬的『性』命,也別無他法,言盡於此。”或許他會覺得這樣的心機是難以接受的,可是要在世上生存下去有時就必須自私,帶著無奈的笑,她翩然離去。

回到鳳林客棧,南洌和夏宇就迎了上來,臉上帶著些許幽怨,可大庭廣眾之下又不好發作,哪想說又不能說的樣子,令她不覺輕笑出聲,不是淡淡的敷衍的笑,而是出自內心的笑靨,笑意直達眸底,那種自然的笑靨,『迷』住了眾人的眼。

趁眾人沉溺在她絕美笑容尚未回神之時,南洌和夏宇一人一邊扯著她進了房間,黑衣緊隨其後,帶上門,將閻恨阻隔在外。

“凝兒,以後不許你『亂』笑。”響起剛才那些人的癡『迷』眼神,他就覺得不舒服,酸氣直冒,她的笑能魅『惑』人心,他不喜歡那些人盯著凝兒的眼神。

聞言微微挑眉“不許,為何?”

“你笑的太美了,我們不想再與那麽多人分享你的笑靨。”以前她不常笑,即使笑了,都帶著凍人的冷意,失憶後的她卻笑容多了,帶著能將冰雪融化暖意,讓人舒心,可他卻隻想獨占她的笑容。

隻是一句話,他嫉妒。

夏宇桃花眼一挑,“凝兒寶貝,洌說的是,你的笑容是我一直都等待的,怎能叫別人看了去,我也會嫉妒的。”

兩人先後發表了自己的想法,她看了看南洌,再看了看夏宇,最後將視線停在了黑衣身上,他雖沒有表達任何想法,可冰眸中卻明顯的寫著他很在意。

“你們太霸道了吧。”笑也要他們批準啊,她忍不住抱怨起來。

“愛你才霸道,若換了別的女子,她愛怎麽笑,就怎麽笑,笑到下巴脫臼,我們都不會有啥意見。”聽到她的抱怨南洌不悅地嚷嚷道。

“好吧,我盡量。”她不喜歡承諾做不到的事兒,所以,她隻能說是盡量了。

男人們一個一個都圍著她,適才南洌那幽怨的表情再次浮現,不甘的說道“你今日出門怎麽都不帶上我和宇?”

“洌,我相信凝兒會給我們一個滿意的答案的。”聽起來像是在幫她,可若是言語中質問的意味少一些或許會更具說服力。

原來是這事兒啊,她聳了聳肩,“隻是去將東西歸還人家,不需要帶那麽多人去吧。”

“可是黑衣也就罷了,閻恨為何也跟去啊。”她是不知道,當他知道凝兒帶著黑衣和那個閻恨去的時候,他心裏有多酸。

這事兒也值得他吃醋?“你身懷六甲,不是想讓你好好修養嗎,還有三個月就要臨產了,你還瞎跑啥。”白了他一眼,她不都是為他好嗎。

夏宇不甘的說“那我呢?為何不帶上我?”洌就算了,正如她所說,不久就要生產了,而且還流過產,是需要好好修養的,可他呢,他又沒身懷六甲。

“就那麽一會兒時間,用得著這樣嗎?”不禁歎息,什麽武林盟主,什麽皇子,就兩醋夫。

“可你帶了閻恨。”這就是他不甘的地方,

她輕輕搖頭“你們這醋吃的也太無聊了,黑衣不用說了,他除了是我男人以外,還是護法,當然跟著我,而閻恨麽,他去謝謝人家借寶物救了他的『性』命,應該是情理之中的事兒吧。”無奈一歎,其實男人多了也不好,吃起醋來,幾人都來湊熱鬧找她麻煩,可有啥辦法呢,誰叫她就是天生的蜜糖,招蜂引蝶呢。

“我們都很在乎你,怕你就帶著兩人跑了,誰讓寶貝你有前科。”當時,不就撇下他們跑了,害他們心痛了好久,至今還心有餘悸。

“換而言之,你們纏我纏的那麽緊,不僅僅是吃醋,還是在害怕我又不告而別了,是嗎?”是嗎,是她給了他們不安。

她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們,仿佛一世紀那麽長。

“凝兒,你生氣了?”從她的表情中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南洌心裏開始忐忑不安起來,怕她又一氣之下不告而別,局時,他的心一定會很痛的。

“對不起。”她一向勇於認錯,關於不告而別那事兒,確實是她不對,她認錯。

“愛你,不需要說對不起。”他相信黑衣和宇也是這樣想的。

房間內,你儂我儂,卻無人知曉,房間外有一人,雙拳緊攥,仿佛隱忍著很大的痛苦般,半晌,才黯然離去。

南洌即將臨產,鳳林客棧人來人往,著實不方便,於是在西街的買了一所空置已久的大宅,名為若心居,添購了些新桌新椅,新床,新被什麽的,就搬了進去。

她並沒有長住平城的打算,於是丫鬟,仆人,侍衛,都是從冰晶宮調來的,個個武功底子都不差,紅衣和藍衣則回到夏晶山莊去了。

時光稍縱即逝,她漸漸將沐風山莊淡忘了,每日每夜都陪著南洌,或許作為那些日子,她未能陪著他的補償吧。

越臨近預產期,他越是局促不安,每日燒香拜佛的,期望能順利產下孩子,他們的孩子,究竟是男是女?是像他,還是像她?

他期望是女孩,像她一樣的美,如她一樣的傲然,和她一樣淡雅脫俗。

安撫著南洌的局促不安,她也在為自己打氣,心裏默念著“我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她才十七歲,就要做娘了,是不是太倉促了?做娘應該為孩子做什麽?這些都是她煩惱的問題。

而至於這個煩惱恐怕要到他生產那刻才會得以好轉吧!

夜深人靜,本該與南洌同塌而眠,可她自知睡癖不好,喜歡甩胳膊蹬腿的,於是在他的房間裏,掛上一根兩米多的白綾,而夜晚她便睡於白綾之上,方便隨時能夠照顧到他。

“凝兒……凝兒……”睡得正香,耳邊傳來輕喚聲,緩緩睜開雙目,蹙眉問道“怎麽了?”睡眼惺忪,她並沒有完全的清醒。

“我要生了。”隱忍著一陣陣的痛,他故作平靜的說道。

或許是因為他太平靜了,一時沒反應過來,微微頷首道“哦,要生了。”隨即再一次閉上眼睛,半晌,猛地睜開雙目,眼底透著一絲慌『亂』“啊?要生了。”此時她才終於反應過來,她當娘的時刻終於來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