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 淩宇

月圓之夜,夜幕的降臨變成了最令她恐懼的事情,當白天漸漸被黑夜取代,撕心裂肺的痛占據了她的所有感官。

她緊緊咬著被褥,倔強的不讓自己呐喊出口。

痛,痛,痛,唯一的感覺就是痛,想要以另一種痛取代這種撕心裂肺的痛,她不停地用頭撞擊著牆壁,直到額頭流下了猩紅的鮮血。

一抹黑衣緊緊抱住了她“放開我……”有些沙啞的嗓音低吼著,掙紮著,他卻緊緊不肯放。

“你給我滾出去。”不希望任何人看見她現在這個鬼樣子,不希望將自己的脆弱如此透明地,不加修飾地呈現人前,她痛苦的嘶吼著,扭動著,想要掙脫出他的鉗製。

被褥被她撕咬成了碎片,無物可咬,無法抑製的疼痛卻繼續侵襲著她所有的感官。“放開我……”

黑衣將他強健的手臂放在她的嘴邊,錐心的痛令她失去了理智,她狠狠地咬了下去,隱約間她聽到了他的悶哼聲。

口中傳來腥甜的血味,渙散的眼神終於有了些許焦距,看著他手臂上,快要被她撕扯下的肉,她鬆了口,用盡全身氣力推開他,就想一頭撞向牆壁,卻又被他從背後緊緊摟住。

不論她如何掙紮,他都不放手,就這樣他未吭一聲地陪了她整整一夜。

當黑夜漸漸被白天取代,她的痛漸漸有了緩解,看著那緊緊擁著她的強健手臂上被她快要撕咬下的那塊肉,心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沙啞的嗓音帶著些許哽咽“自作自受,我讓你滾出去的。”她冷聲說著狠心的話,眼眶卻濕潤了。

“別哭,不疼。”他冰冷的手指拂過她的臉頰,抹去了她不知何時滴下的淚。

原來她不知不覺間流下了眼淚,當撕心裂肺的痛折磨著她的時候,她沒有流眼淚,當痛得想要了結自己的時候,她亦沒有流下眼淚,但當她看到他手臂上的咬傷時卻流下了眼淚。

“真的不疼。”他安慰她,她的眼淚卻掉的更凶了,“以後月圓之夜,不要靠近我。”對自己的昨夜的所作所為心有餘悸,她不希望再在他的身上留下這種傷痕。

或許是昨夜的徹夜折磨令她疲累了,不一會她便睡著了,待她一覺醒來,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空無一人的房間,被她撕咬成碎布的被褥早就換成新的了,而他也早就離開了。

她額頭上的傷早就上了『藥』,淤血也被『揉』散了,

接下來三日,她因為元氣大傷的緣故,需要好好調養,便都沒有再去彈奏曲子。

額頭上的傷都好了,那『藥』膏的確效果不錯,沒有留下醜醜的疤痕,而淤紅也早就退去了。

琴音一起,吵雜的風月樓瞬間靜了下來,低柔的嗓音『吟』唱著動人的旋律。

當山峰沒有棱角的時候,當河水不再流,當時間停住日夜不分,當天地萬物化為虛有。

我還是不能和你分手,不能和你分手,你的溫柔是我今生最大的守候。

當太陽不再上升的時候,當地球不再轉動,當春夏秋冬不再變化,當花草樹木全部凋殘。

我還是不能和你分散,不能和你分散,你的笑容是我今生最大的眷戀。

讓我們紅塵作伴活的瀟瀟灑灑,策馬奔騰共享人世繁華,對酒當歌唱出心中喜悅,轟轟烈烈把握青春年華。讓我們紅塵作伴活的瀟瀟灑灑,策馬奔騰共享人世繁華,對酒當歌唱出心中喜悅,轟轟烈烈把握青春年華。

琴音停止了,卻在眾人耳邊回『蕩』著,這是她一直都特別喜歡的一首歌,不似動力火車演唱的『蕩』氣回腸,是不一樣的版本,柔婉深情的旋律訴說著情人間的纏綿,不願分手,一起遨遊天下的情深。

這首歌讓她想起了月哥哥,她曾經想過和他一起遨遊天下,但是一切都隻不過空想,再多的深情也抵不過陰陽永隔的生死別離,於是這首歌變成了她遙不可及的一個夢。

曾經想過和南洌一起繼續實現這個未完的夢,但夢始終是夢,夢醒了,一切都結束了。

一覺醒來,她還是她,隻有她一人,夜深人靜時,她的腦海中時不時浮現月哥哥的身影,午夜夢回時,他出現在她的夢中,於是她不願醒來,怕一醒來,麵對她的是沒有他陪伴的空虛。

“今日是否有大爺能彈奏此曲?”楊媽媽大聲問道。

半晌皆無人上台挑戰,略懂音律之人會以為這是很簡單的事,隻要反複聽幾遍,終有一天,他們總能有與她獨處的機會,卻沒料到幻姬每晚彈奏的曲子皆不同,結果至今無人能一音不差的彈奏出當晚幻姬所彈奏的曲子。

二樓雅間,嬌媚女子的手指若有似無地在男子的身上輕柔挑逗著,想挑起他的熱情,“公子,您好久都沒有來找奴家了呢。”她輕聲抱怨著。

“哦,那你想我了沒?”戲謔一笑,眸底透著一抹輕浮。

小荷輕依在男子懷中,哀怨地睨著他“想,當然想,想的奴家心都疼了,還以為公子不要奴家了呢。”

“這還真是我的不是了,那你想我怎樣彌補你?”薄唇劃出一道『性』感的弧度,纖長的手指輕輕滑過她的鎖骨,帶出輕顫的快感。

她眼含春意地嬌嗔道,“那公子可要好好疼疼奴家呀。”

“我這就好好補償你。”將女子放置床榻上,輕解衣帶,前襟大開,帶著一絲誘人的魅『惑』地笑了,他的笑令小荷恍惚了,也跟著傻傻的笑了起來。

幽幽的琴音傳來,低柔的嗓音好似情人間的耳語,男子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身下剛點燃的火瞬間被熄滅。

“公子,奴家要,嗯……”她眼神『迷』離的凝望著男子,迫不及待的想要著什麽。

“這是哪位姑娘在彈琴,哪位姑娘在『吟』唱?”琴音縈繞在耳邊,從未聽過的曲子,纏綿悱惻,真是此曲隻應天上有啊!

女子的手仍不放棄在他的身上挑逗著“公子,別理那什麽姑娘了……奴家……。”她恨啊,客人們都願花大把的錢坐在樓下喝著茶水,吃著小點,聽那個新來的幻姬彈琴,唱曲了。最近找她的客人已經少了許多了,而眼前這位客人,長的又英俊,出手也大方,也能滿足她,卻又被幻姬的琴音歌聲給打斷了他們的好事,叫她怎能甘心。

“乖,告訴我,哪位姑娘是誰?”他輕哄著懷中的女子,眼底掠過一絲不耐。

誰讓他是客人呢,不想回答也不成,她心不甘情不願的回答道“她呀,是新來的,叫幻姬,賣藝不賣身,她可高傲著呢,訂下了一個規矩,就是若有哪位爺能一音不差的彈奏出她當日彈奏的曲子,便與那人秉燭夜談,切磋琴藝。”雖然不甘,卻還是據實以告。“偏偏媽媽還事事聽她的,就好像她才是老板一樣。”哼,有什麽了不起。

“哦,新來的……怪不得我不知道呢。”他能逍遙的日子有限,偶爾也會流連風花雪月之地,不過也僅僅是閑暇時的消遣而已。

“她呀,都好幾日不曾出現了,還以為她離開了呢,沒想到今日又出現了。”還偏偏挑這個時候出現,真是掃興。

他倒還真有興趣想知道,若真有人能彈奏出她當日彈奏的曲子時,她會有怎樣的反應呢,嘴角微微上揚,他起身整理身上淩『亂』的衣物。

“公子,你要走了?”女子微撅著小嘴問道,言語中透著些許哀怨。

“今日我忽然沒了興致。”他丟下百兩銀票作為補償,便毫不遲疑地離開了。

可惡,又一個客人被搶走了,真是討厭,早不彈晚不彈,偏偏挑她情動之時彈,還好他臨走之前給了那麽多銀票,才能稍稍平衡一下她的不甘。

與平常一樣,幻姬彈奏完一首曲子後,楊媽媽大聲問道“今日可有哪位大爺能夠彈奏此曲。”

“幻姬姑娘,在下可否一試?”磁『性』的嗓音略微低沉,令她不自覺地尋聲望去,卻因台前站滿了人而無法窺得聲音的主人是何樣貌。她淡淡一笑“當然可以。”

人牆阻隔了男子前進的步伐,他一躍而起,飛身至她的麵前。

“在下淩宇。”他微微作揖,他身著水藍淺『色』錦衣,腰係淺白腰帶,可以看出他家境的富裕,雙眼桃花含神,淺薄雙唇微微上揚,透著一分難言的『性』感,俊雅身姿,輕搖著一把紙扇,輕佻一笑,一看就是個桃花滿天飛的風流公子。

“淩公子,你是否能夠彈奏幻姬適才彈奏的曲子?”她冷聲問道。

那奇怪的紫『色』衣裳緊緊地包裹在她的身上,將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完美地襯托出來,即不妖亦不媚,卻有一分淡雅的高貴,簡單的發髻半挽起,隻留下少許流蘇垂於腦後,三七分的劉海下,那雙眸子在白『色』薄紗之下若隱若現地綻放著朦朧的光彩,朱唇微啟,令人想要一親芳澤。

她的身上隱隱散發出一種冷傲的氣息,這樣的女子淪落風塵確實可惜了。

淩宇嘴角微微上揚,桃花眼散發出千萬電力,似不把她電暈不罷休一般,可偏偏她是見過大場麵的人,哪那麽容易被電暈,“姑且一試又何妨。”

他竟然能一音不差的彈奏出今日她彈奏的春江花月夜,確實令她訝異,也有些佩服。

“在下獻醜了。”他知道自己的琴藝與她相比確實差了很遠,但他有過目不忘的本領,也確實幫了他不少忙,仔細看清她彈了哪些琴弦,卻彈奏不出她曲中的意境。

“公子過謙了,既然幻姬曾經許諾過,奴家今夜在房中等候公子。”說完便起身離去。

淩宇這才發現在她起身後,那修長白皙的腿若隱若現,引人無限遐思。

回房後,千落凝讓楊媽媽在房中準備了一些茶點,不一會兒,門就敲響了“幻姬姑娘,淩公子帶到了。”門外傳出楊媽媽的大嗓門。

“請進吧。”門內傳出她低柔的嗓音。

房門被推開,楊媽媽帶著淩宇走推門而入,她正慵懶地依在窗邊,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欞照『射』在她的身上,隱隱給人以神聖不可侵犯的感覺,微微扯開嘴角“淩公子請坐。”

他微怔一下,“可否請幻姬姑娘能為在下彈奏一曲。”昨日,他第一次聽到她的琴音,這一夜,他無法入睡,琴音縈繞在耳邊,久久揮之不去,她的琴音有著魔力,令人沉淪。

“當然可以。”她想了想,修長的手指輕撥琴弦,琴音回『蕩』。

她彈奏,他聆聽,這樣的情景令她想起來在離城的那段日子。

洌,他現在好嗎?她竟然開始思念他了,不,她搖著頭,仿佛要把南洌的身影使勁搖出,卻越來越深刻,無法從緒『亂』中掙脫出來。

她微蹙的眉宇劃過一抹哀愁,淩宇以磁『性』的嗓音的輕喚著“幻姬姑娘……你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很抱歉……幻姬失態了。”不該思念的,在他選擇相信鄭雪,而肯定錯的是她的時候,她就該將他摒除在心外了。

她回了心神,繼續彈奏著,這一夜,她就這樣彈奏了一夜,這一夜,他就這樣靜靜地聆聽了一夜。

那一夜後,淩宇經常出現在風月樓,幾乎每一次都彈奏出她當日彈奏的曲子,然後在她的房中已一留就是一夜,然後便有了淩宇早已是她的入幕之賓的謠傳,沒有人會相信淩宇在她房中留宿數夜,兩人之間卻比清水還清,連手都沒有碰過,在他們的眼裏他們早就不清不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