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魔穀

小家夥帶著桑月和黑衣出了宮,左拐右拐,來到禾城偏僻處的一間破屋。

那屋子很破,窗門搖搖欲墜,門已經破舊的關不上了,在那麽偏僻的地方,又是如此殘破,想來不會有人住了,奇奇帶他們到這裏來做什麽?

小家夥從破窗跳了進去,引來柏迦的注意,小家夥跳到了秋楓的身上,在她的臉頰親昵的蹭了蹭“小家夥,你哪裏來的?”竟然對她一點都不生分。

聽見屋中傳來男子清亮的聲音,桑月低聲嘟囔著“我們是不是應該敲敲門?”雖然這扇門已經快要不能稱之為門了,可畢竟裏麵有人住著,於情於禮,都應當敲門。

習武之人自然將門外的動靜聽入耳中,他大聲問道,“誰在外麵。”視線卻始終停留在秋楓的身上不肯移開。

這聲音似乎在哪兒聽過,在哪兒呢?對了,是那個金財神的聲音“閣下是否是金財神柏迦?”

柏迦聞之一怔,奇怪了,在這地方,他如此低調,竟有人認識他,人怕出名豬怕壯,他起身打開那扇殘破不堪的門,看著站在門前的兩名男子,驚愕的怔了怔,心底晃過一抹心慌,“是你……找在下何事?”眼底閃過一絲心虛,可很快便隱去了,他可以現在告訴他們,她就在屋裏的床榻上躺著,可不知為何,他卻猶豫了,不想說,他隻是想趕快打發了他們,他自私了。

精銳的眸子緊緊盯視著桑月,覺得他很麵熟,好似在哪裏見過,細想之下,才想起,他便是那個刺傷她的人,隻不過那時,他有些瘋狂,發絲淩『亂』,與此時,不得同日而語,所以並未第一時間認出他。

他對於她而言是敵?是友?這名冷麵男子和他在一起,那麽他們是敵是友?

忽地柏迦心底慶幸了,沒有把她在屋裏的事沒說出來。

“閣下是否看見一隻火紅『色』的小鬆鼠?”

原來他們不是來找她的,而是來找那隻小鬆鼠的,“哦……你等一下。”那殘破的門被關上了,半晌,門又開了,柏迦把小鬆鼠交到了桑月手上,然後就想著關上門,誰又能想到,那小鬆鼠滑溜的很,從桑月的手心上躍下,又從門縫裏溜了進去,本能的桑月就想抓住它,於是在柏迦還來不及阻止的情況下,推門而入。

整個破屋就那麽點地方,一眼就能將整個破屋納入眼底。

那一眼,桑月瞬間欣喜若狂。

絕美的容顏麵若死灰,好似嬌美的花兒正漸漸凋零般,唇瓣無絲毫血『色』,此刻的她沒有了如冰箭般鋒利的眼神,亦沒有了那足以融化他的溫柔笑靨,緊閉的雙目沒有醒來的跡象,隻剩下那胸口的起伏和淺淺的薄弱呼吸,讓他們知道,她還活著。

柏迦並未料到,會變成這樣,驚愕之後,他便知道,已然藏不住了,卻也全身戒備著,若他們有任何危害她的行為,他必定會全力護之。

柏迦擋在他們麵前,不讓他們靠近她一步“不許上前,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她是我的妻。“黑衣不禁若有所思起來,柏迦明明知道他是她的夫君,卻又將她藏匿而對他們絲毫不透『露』,究竟是安了什麽心?

“可是我知道刺傷她的就是他,你和他在一起,那就是與他一夥的,我不能讓你們有機會傷害到她。”柏迦眼底精光一現,眼一沉,以金算盤為武器攻向黑衣,與其纏鬥起來,無論如何必要護她周全。

“那是月受了『奸』人控製。”黑衣赫然發現,金財神的武功竟與自己旗鼓相當。

“那我現在如何能確定,你們不是來害她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桑月見狀加入纏鬥中,或許僅是黑衣一人,柏迦還能應付,可再加入桑月,他便有些應接不暇了,忽地,手背一麻,隻見一根亮晃晃的銀針刺在了手背上,漸漸的柏迦開始力不從心起來。

黑衣如今心係於秋楓的身上,也不戀戰,順勢一點,將他定在了她的床前。

雖然柏迦被製約住了,嘴上仍然大聲叫囂著“你們若是傷害了她,我金財神必定會讓你們生不如死。”

“我們怎麽可能傷害她。”兩人走向床榻,黑衣輕輕將她摟入懷中,嘴裏不住的呢喃著“我就知道你不會死的,我就知道你不會忍心扔下我們的。”眉宇間不經意的流『露』出深深的愛意,那是一種寧願替她痛,替她傷的絕然。

“楓兒……終於找到你了。”桑月的聲音不住的在顫動著,指腹觸碰著她的消瘦的臉頰,心疼了,都是因為她,楓兒才會變成這樣的。

被點了『穴』的柏迦又中了軟筋散,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接近她,卻又無可奈何,從他們的眼神中,看出他們決無惡意,也鬆了一口氣。

懷中的凝兒是如此真實,可她的身子是冰冷的,麵『色』是蒼白的,氣息是薄弱的,他無法騙自己說她很好,黑衣眉宇微皺,冷聲問道“柏兄,在下多有得罪,實屬無奈,請勿見怪。在下有一事不明,據那一日已一月有餘,她為何還是如此孱弱,昏『迷』不醒?”

“哼……”柏迦冷哼一聲,別過頭去,想想他們也真卑鄙,兩個人一起來合攻他。

朝桑月使了眼『色』,桑月會意給柏迦服了軟筋散的解『藥』,解了他的『穴』道。

黑衣再次問道“請柏兄指教。”黑衣不自覺的加重了語氣,冷冽的表情有著不容他人拒絕的肅穆。

柏迦努努嘴,心不甘情不願的說道“從救起她後,她就沒醒來過,大夫說,是她自己不願醒來的。”

“我們要帶她走。”若再長久昏『迷』下去,就怕她……

渾身無力,卻又不甘心讓他們就這樣帶走她,這樣他不就很虧本了嗎?

柏迦憤恨的說“我救了她一命,她欠我的,在她還清之前,你們不能帶她走。”是的,她還欠他的呢,他金財神向來不做虧本生意。

可這是他的真心話,還是隻是尋找借口就不得而知了。

“開門見山的說吧,你想要多少?”凝兒是無價的,再多的金錢都無法與她相比,柏迦愛財,那他就給給,要多少,給多少,冰晶宮不缺這點兒銀子。

“是她欠我的,自然是讓她親自還,這是我金財神的原則。”屁原則,瞎掰一個還不容易,他就是打定主意了,反正不能讓他們把她帶走了。

“你究竟要怎樣?”

“我要跟著你們,她還欠著我的呢,絕對不給你們賴賬的機會。”他死皮賴臉的糾纏著,反正他金財神沒啥好的,就臉皮最厚。

“你……好吧,你要跟就跟吧。”

帶著昏『迷』不醒的秋風,他們回到了皇宮,同一時間,黑衣飛鴿傳書招銅長老速速進宮。

看著躺在床榻上的秋楓,男人們心安了卻又不禁擔憂起來,心安是,終於證實了凝兒還活著,而擔憂的是凝兒仍然在昏『迷』,不知何時能醒,不能喚禦醫來醫治,否則,就會讓人知道這些日子以來的女皇是他人假扮的,因此他們唯一能做的就隻有等,等銅長老進宮。

柏迦跟著進了宮,赫然發現千落凝竟然是西秋國的女皇秋楓,難怪,她舉手投足都透著一種尊貴之氣,不經意間她的身上還會散發著王者的氣息,原來她本就是不凡之人。

不過無論她是女皇還是普通人,隻要是欠他的人絕對賴不掉的。

兩日後,銅長老從秋晶山莊趕到了禾城,進宮來了,診視後,他無可奈何的搖著頭,歎息一聲“她不願醒,老夫也莫可奈何。”

“楓兒,你不願醒來是因為我嗎?你醒來好不好,無論要我怎樣都成,隻要你醒來。”他始終是她的累贅,每一次都拖累她,淚珠滴滴滾落,淒美地令人心疼。

“楓兒……我想起來了,過去十年間的種種,廣寒宮的一切,都記起來了,我不恨你,我恨自己也不會恨你的,凝兒,我愛你。”當他想起,那時他竟然說恨她,他變後悔了,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那一聲聲的呼喚,卻喚不醒她,她繼續沉睡著。

接下來的日子每一個人都在她身邊喚著她醒來,卻仍然不見成效。

“難道真的就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嗎?”夏宇執起她冰冷的手,已不見往日的光澤,一日比一日冰冷,這樣下去,她就真的救不活了,不是沒有喂她喝過『藥』,補品,可無論用何方法,都不見她咽下,直接從嘴角溢出。

黑衣也開始六神無主起來,一大堆的男人們圍在她的床前,卻一籌莫展。

在一起幾日,免不了會說起他們與秋楓的點點滴滴,這一刻,桑月才明白,自己有多幸運,竟能得到她的愛,而他們也著實不易,一個個都對楓兒掏心掏肺,死心塌地,楓兒卻偏偏隻對那時以為死了的他情深意切。

可她真的就不愛他們嗎?他不相信,與楓兒相知十年,對她,他有時真的看不透,卻也明白楓兒的為人,若是沒有感覺,她是絕對不會將他們留在身邊的,她是愛他們的吧,隻是當時他們之中隔了一個他,讓她看不清,看不明。

倏地,桑月想到了那一日在大街上偶遇的紅衣男子,“黑衣,魔穀中住的究竟是何人?”他的想法很簡單,曾聽說過銅長老醫術高明,卻連銅長老都無法治愈楓兒的心疾,那那名男子說能治好,或許他會有辦法。

黑衣想了想,緩緩道來“傳說魔穀是魔醫居住的地方,其醫術已經是出神入化了,隻是此人『性』情怪異的很,一不高興就拿人試毒,而且是他不想救的人,就算再如何威『逼』利誘,都討不了好,他想救的人,就算是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兒好處可以給他,他都會救,隻是至今,他的喜好至今沒人能猜透。”忽地一個激靈閃過,他驚叫道“等等,我怎麽沒想到,或許他可以救凝兒也不一定。”

“可,你剛也不是說,他是個很怪異的人嗎,他會醫凝兒嗎?”沐路不禁擔憂起來,好看的俊顏五官都擠到一塊兒去了。

“我不知道,但又必要試一試。”若再放任她沉睡下去,他真的怕……

靜默半晌,桑月柔聲說道“他應該會醫治楓兒的吧。”

黑衣不解,疑『惑』地斜睨著他“你怎會如此肯定?”

“出宮那一日,曾在禾城的大街上,碰見了一名紅衣男子,他……”桑月將那一日的事情緩緩道來。

黑衣聞言一喜“若是他能治愈凝兒的心疾,那麽,他的醫術一定已經登峰造極了,他也願意醫治凝兒,對我們來說就是希望,我這就去準備,宇,你就留在這裏繼續替凝兒代理朝政,路,自小產後,身子一直不好,你留在宮中好好修養,月,我還有閻恨帶著凝兒一起去魔穀。”

原本柏迦是要跟著去的,卻被黑衣點了『穴』,他們是要去救凝兒,他們的妻,他去跟湊什麽熱鬧,而且人多了也未必就是好事。

就這樣,他們以坐轎抬著昏『迷』不醒的秋楓出了皇宮,黑衣和閻恨一前一後的抬著坐轎,趕往位於禾城之外五裏處的一座山穀之中。

穀外一塊人形大小的山石上刻著兩個大字“魔穀”旁又刻著一行小字“擅闖魔穀者死”。

魔醫相傳邪的很,山石上的警語,他自然不會小視,黑衣運足內力朝穀內大聲喊道“請問魔醫可在?”

半晌,無人應答,難道是出去了?

似乎過了一炷香,一名清秀侍者,才從穀內走出,一臉的不客氣“你們倒是很有耐『性』。”侍者丟給他們一人一顆黑『色』『藥』丸。“吞了它,隨我來。”

黑衣,閻恨和桑月吞下『藥』丸,便抬起坐轎隨著侍者來到一間小茅屋前,侍者站在屋門之外恭敬的說道“主子,心秀已經將他們帶到了。”

“嗯……”屋內傳來一聲慵懶中透著一絲柔媚的回應聲,半晌,屋內沒了聲響。

侍者轉身離開了,黑衣心中沒了底,他究竟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唯今之計,他們就隻有等,否則惹他不高興了,不肯治她了,他們也無可奈何,他們隻有忍了。

夕陽向大地灑下金輝,整個魔穀猶如披上了蟬翼般的金紗,大地蒙上了神秘的『色』彩。

一個時辰過去了,屋門開了,一名男子身著絕豔紅衣,款款的步出茅屋,長長的睫『毛』遮蓋了狹長的鳳眸,細看之下,那眸『色』竟隱隱泛著紅光,右眼角下方的淚痣紅得妖異,一方紅紗雖阻擋了眾人窺伺其全貌,卻絲毫掩不去他一身的妖嬈“爾等入穀尋我何事?”慵懶的媚態盡顯,眸底劃過一絲媚笑。

“我妻昏『迷』不醒已一月有餘,卻始終不醒,不知魔醫可否設法醫治。”桑月低聲柔語地道來。

一雙鳳眸閃過一絲錯愕“是你。”那一次看見此男子與那名女子親昵的離開,難道請他醫治的便是那名女子?

“是……”桑月明白,魔醫已經認出他了,便大方的承認了。

“我要救的人,連閻王都不敢搶,而救與不救,先見那人再說。”魔醫眉宇輕挑,低啞的嗓音如魔音般魅『惑』人心。

黑衣聞言將轎中秋楓抱出,魔醫輕掃一眼,確實是她。

猶記得那日,她麵『色』紅潤,淡雅的身姿仿若天宮仙子,好看的鳳眸中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可隻是一月有餘便奄奄一息了,雖然一息尚存,卻氣息微弱,昏『迷』的她似少了一份靈動,那雙冰冷中透著溫柔的眸子此時正緊閉著,胖瘦合宜的臉頰,似瘦了好幾圈,憔悴不堪。

“魔醫,凝兒可救否?”黑衣焦急的問道。

“她與你有何關係,你如此焦急?”他們似乎都與她有著微妙的牽扯。

“她是我們的妻。”如是說,當然他所說的我們並未包括閻恨,可魔醫並不是這樣認為的,不禁譏諷道“竟有三夫,她倒是豔福不淺啊。”

黑衣想當然不會向他解釋,秋楓不止有三夫,他此刻心係秋楓,隻想要快些將其醫治好。

眼底閃過一絲算計,魔醫慵懶的偎靠在一顆蒼天老樹上,半晌,終於微微頷首“好,我救她,不過,我有個條件,讓她留在兩個月,在這兩個月之間,你們不能來魔穀見她。”他曾說過,再見麵時,絕不會放過她。

魔醫一答應,眾人心中一喜,兩個月而已,隻要能救她,他們願意等“好,兩個月後,我們回來接她。”

“心秀。”魔醫輕聲一喚,那名侍者便聞聲而來。

“主子……”心秀的動作可以說是訓練有素了。

“將她抱進去,安放在床榻上。”他的醫舍是不允許外人踏入的。

心秀將她從黑衣手中接過抱入了茅屋,魔醫了一句“你們該走了,不送。”屋門便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