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挺好,你喜歡的話可以嚐嚐。”珍珠太郎信步來到鯊魚的前麵,朝著鯊魚腦袋一拳揮出,鯊魚應聲從礁石裏頭飛了出去,同時也暈了過去。珍珠太郎輕鬆地拎起鯊魚,雙手分別抓住它的上下顎,奮力一分,輕而易舉將好大一條鯊魚撕成了兩半。珍珠太郎掂了掂下顎連著肚子上的肉,滿意地點點頭,一整片拋到了尋的麵前,“來,新鮮的生魚片。”

尋雖然不慣茹毛飲血,但入鄉隨俗,無謂惺惺作態,便低下頭嚐了起來。珍珠太郎看到尋嚼了幾嚼,猛一發呆,隨即低下頭狼吞虎咽,不禁哈哈一笑,拎起另一半鯊魚痛快淋漓地填起了自己肚皮。兩個大肚皮一頓風卷殘雲,剩下的魚皮骨頭也不理會,就隨便往地上一躺,很快就有些小魚小蝦前來收拾殘局。

“我本來想誇你勇武過人的。這場大戰如果輸的是我們,我一點兒也不覺得冤。”尋仰臥在地上伸著脖子,這會兒它看起來像隻四肢夠不著肚皮的大海龜,“結果光顧著吃了。”

珍珠太郎呆了一呆,籲了口氣,兩眼望著上空不見邊際的海水默然不語。在這海洋的最深處,周圍半點不見陽光,隻有浮在水裏懶得動彈的海洋生物身上發出的磷光,一閃一閃搖曳在或遠或近的海水裏。這在尋看來,就像陸地上晴朗的夜空。但夜空的星星沒有磷光這種看起來蕩漾不定的感覺,這就讓深海的夜幕更顯得靜謐神秘,詩一般空靈澄澈。尋望著望著,臉上的表情變得癡呆,這是注意力極端分散的具體表現。不管是誰,望著自己難以比擬的物象之時,難免會有這種現象。

良久良久,珍珠太郎開口了,幽幽的言語把尋的魂給勾了回來。

“這是我之前一直耿耿於懷的事情,但是,自從我答應同你一同前往遊曆大海開始,我已經有點兒想通了。戰鬥可以用來維護生存,但僅僅是生存。而我們上岸並不單單是為了生存,我們需要岸上的東西,更多是為了擺脫現狀,活得好一些兒。結果,你知道的,這麽打最終剩下的是什麽誰也無法確定,但絕不會是我們想要的東西。我們想要優越的生活,但戰爭製造出來的,隻會是恐怖。”

聽到這些活,尋覺得很奇怪。

“你之前不知道?”

“不知道。”珍珠太郎幹巴巴的語氣,說不清是什麽感情,“之前我們從未敗過。”

“那就對了嘛,有勝有負,有得有失,你懂得的才會越來越多。”尋看起來完全是一副老學究做派,那老氣橫秋的模樣連地上一個海星都看著不爽,翻了個身躲到了岩石縫裏。

珍珠太郎苦笑了一下,“我們海龍一族是戰士的種族,懂得了這一點,其實讓我更難受。原來我們引以為傲的勇武,竟然跟我們的理想完全無法互通。即使我們再勇武,百倍的勇武,我們向往的生活也無法在勇武中變成現實。”

“那是肯定的了,”尋發現自己的肚子緩和了些,翻了個身坐了起來,“早明白不是更好?再說了,你們的勇武,起碼比那些不那麽勇武的種族要強勢。你們能夠把鯊魚這麽強大的動物當做食物,也能抵抗別的種族把你們當做食物,這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了。至於要實現你們理想的生活,那隻需要你們明白自己該幹嘛,然後該幹嘛幹嘛去,有啥大不了的?大海的水也不是一天兩天滿起來的,到了今天不是滿了?”

“有道理,”珍珠太郎懶懶地打了個嗬欠,“說實話,我就很佩服龍族。看來他們在你們陸地生靈們裏頭混得挺不錯。”

“是嗎?”尋不屑地撚著自己胡子,“我怎麽不覺得?它們沒完沒了的處理著麻煩,整個大陸不管哪兒出了問題都跟他們有關,按下葫蘆浮起瓢,這也叫混得不錯?”

治水、治喪、迎戰、善後,尋從開始認識龍族,就一直看到他們焦頭爛額地對付這些麻煩,心裏很是有些不屑。這些大塊頭如果不是背著生靈霸主這麽個烏龜殼,不定早躲到哪個深山大澤中享福去了,哪裏用得著這樣日以繼夜地做著服務大眾的苦工?

“我們跟他們打仗,你幫定他們了對吧?”珍珠太郎看住了尋,問道。

“當然,那還用說?”尋點點頭。

“陸地生靈跟他們打仗的話,你是不是也幫他們?”珍珠太郎緊接著問。

“應該是。”尋仔細考慮了一下,又點了點頭。

“他們是靠了什麽,才讓你這樣子幫著他們呢?”珍珠太郎丟下一個問題,翻了個身放心地睡覺。

海洋的情況瞬息多變,隨便睡覺隨時有危險。但珍珠太郎知道,尋一定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