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暫時沒打算離開這個家。

門外倉皇變化的世界中天天你追我趕的生活,嚐得多了就乏味了。在喘不過氣來的滋味當中,越來越找不到新鮮感。今天追趕你的是這個,明天追趕你的是那個,你隻需要做一件事,就是跑。跑,跑得比別人快,跑得別人追不上。隻不過好多時間,就在跑的時候飛馳而過了。

靜了下來,就算是透窗而入的陽光中一顆漫遊著的灰塵,也是可愛的。你可以呼吸,可以揮手,可以搖頭,它都會隨著你的動作表示表示。這樣的灰塵,在靜止中的心的觀照下,有很多。

蓮葉何田田,魚戲蓮葉間。天花板的圖案總讓我有種錯覺,覺得頭上是水麵,光滑平整的地磚裏的倒影是天空,我正倒立著掛在水麵上頭,等著掉下去。

貌似的全方位亂竄加深了我這種錯覺的真實性。不管怎麽刁鑽的角度、如何狹窄的空間,它總能晃著它肥碩的身體神奇地鼠竄而過。

它現在跟我的這些鄰居很熟絡了。小生靈們頑皮的天性自動自覺地發揮著作用,把這隻跟傳說中的老鼠毫無二致的大肚皮四足獸類納入自己的生活圈。或許是受胡子老頭的影響,它們偶爾會組合成一隻閃著熒光惡狠狠撲過來的大貓模樣,笑話著大驚失色抱頭鼠竄的貌似。

我現在什麽都懶得做。明知道外麵風波險惡,不同立場的利己者相對著咬牙切齒,大有熱鬧可看。但這對我來說,比看電視節目間中的廣告還難以忍受。任何一部一個半鍾頭的電影,如果連續看上三遍的話,我心裏會剩下的唯一一個要求,就是停電。這種動輒上下數百年,縱橫世間數千裏的超級恩怨,情節上墨守陳規的程度,要比人類的遺傳還穩定。

日子是那樣地安寧。要說有新聞價值的事情,那就是我自身發生的變化。所有的鄰居老朋友都覺得驚奇。

那天貌似習慣性地看著它的早餐被我搶走後,臉上露出了巨大的驚詫。

“尋,你吃東西了?”貌似大聲喊叫著,想了想,把自己前爪緊緊抱著的最後一塊魚柳藏到背後。

“有啥大驚小怪的?”看見陸陸續續露頭的鄰居們,像偏僻村莊的居民聽說來了馬戲班似的圍將上來,我狠狠瞪了它一眼。

“有啥好看的?”我最痛恨的就是這種看客行為,巴不得變隻老虎,一口一個把這些好奇得探頭探腦的給吞了,“沒見過貓吃魚啊?”

沒人理我。

它們大部分在我周圍議論紛紛,我走到哪跟到哪,不少小生靈還飛進我的鼻孔、嘴巴去看個究竟,被我一個噴嚏全趕出來了。

“死貓,你終於舍得吃東西了?”聞訊而來的胡子老頭激動地胡子直抖,“恭喜恭喜!”

“恭喜個屁!”我氣不打一處來,“你們不怕自己以後沒飯吃了?”

話音未落,眾多鄰居麵麵相覷,繼而一哄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