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最後還是走了。

他既沒有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也沒有跟我說,接下來怎麽樣。我隻知道,他並不要求我做什麽。

我並不覺得他們希望凝聚巨大的力量來改變什麽很重要,可是他們樂此不疲。似乎盡管這是個錯誤,但對於結果的幻想,依舊使他們努力堅持著,跟他們想法不同的話,是沒法子介入他們的瘋狂中的。我喜歡這種瘋狂,但我不願意盲從別人的想法。

所以走在路上的,還是隻有我一個。我依舊還是遊離在外,獨舞在自己的世界裏。

遠遠的,我看到路上躺著一個胖子,走近了才知道他原來並不胖,隻因為被人揍得多了,所以看起來像胖子——尤其是臉。

這就是力量的作用嗎?力量就隻有這種用途嗎?

該死的力量。

雖然我很同情這胖子,但我幫不上忙。因為,死人是沒法子開口請求幫助的,我又向來沒有樂於助人的習慣,所以他還是隻能在路上躺著,等著被埋葬或者變腐爛。

這樣也好,兩種結局難道有啥不一樣嗎?

反正他阻止不了。

隻是,他再也沒有親人,再也沒有家,冷暖喜怒都再也不屬於他。或許有人會悲傷,或許有人會懷念,但他必然從現在開始,逐漸消失在正常世界的所有領域裏。

我遠遠地離開那具屍體,享用著月光如水,輕風如訴,甚至腳底下時高時低的泥土砂石。這就是我生活的所有,沒有人能奪走,也沒有人能共享。每一個智慧都支撐著一個獨立的世界,而我的智慧,就是我的世界存在的根基。我不會受人欺負,也不願欺負別人。

當然,惡作劇應該不算欺負別人。

回到家,一切如常。小生靈們正愉快地玩耍,白天將天地讓給了忙碌不休的人,夜晚便來接收屬於它們的快樂。在它們身影的周圍,散發著柔和而又充滿夢幻色彩的熒光,揮發著自然清新的生命氣息。我怔怔地看,看得癡了。我真的應該離開家嗎?是美麗太淡薄,還是痛苦太輕率?而令我覺得需要去吃上一番苦頭才回來享有這從不爽約的安寧?

廚房裏,胡子老頭正捉弄著進餐中的貌似。我看著緊緊咬住不放而吊在半空中的貌似,和拈著那塊鬆餅奸笑著的胡子老頭,腦袋裏出現了一種幻覺。仿佛胡子老頭成了人類和龍族的化身,手中的鬆餅成了甜美的誘餌,而貌似幻作了碩鼠的模樣。

吧唧一聲,貌似掉在了地上,摔得直翻白眼。嘴裏的鬆餅殘塊還沒有吞下去,掉進喉嚨裏,激起它一陣劇烈的咳嗽。

“玩夠了沒有?”我在旁冷冷地說。胡子老頭一低頭,一道電光一閃而過,胡子焦了。它看著地上滾動的貌似,自己也覺得玩得有些過火,訕訕地躲到門後,當起了掃把。

“喂,你就沒有一點兒腦子嗎?”我扶起貌似,拍拍它的腰背,“人家在玩你呢!”

“那有啥?我知道它沒有惡意。怎麽吃不是吃?何必搞得大家不開心呢……”貌似拍拍身上,眼睛骨碌碌一轉,叼起胡子老頭放下的鬆餅,狼吞虎咽起來。

我搖搖頭,睡我的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