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2）美容糾紛
傍晚的太陽，隻留下一道金光，照『射』在城市的高樓上。本來灰蒙蒙的大地被這夕陽一烘，紅得象被血染過一樣。
蘇蘇一個人在新建設城東大道上默默地走著，兩眼發直，一臉倦容。城東大道的兩旁，一座座新建的高大建築，光滑熠熠尚未完工圍構著密密麻麻的腳手架。在蘇蘇26歲的生命旅途中，今天或許是最淒涼、最孤獨的一天了——她的人之美醫學容中心出事了，一個叫胡燕的顧客在人之美醫學美容中心做豐胸手術，因為手術失敗，顧客帶家屬來蘇蘇的店裏鬧事，說要是要不陪她30萬元勢不擺休。蘇蘇現在正為這事心煩著。
她的手再次伸進貼身的挎包，從裏麵『摸』出手機來，給駱川打了電話，駱川已關機了。駱川又去江逝一帶考察去了，這一去又要十幾天。更讓蘇蘇可氣的是，這個該死的駱川中午到現在一直打不通他的電話。蘇蘇想把這事告訴他，讓他拿主意，可老是打不通他的電話，蘇蘇急得直想哭了。
應該說，現在是國內美容整容市場最不規範的時候，這時候開美容院是最賺錢的。事實也是證明了這一點，人之美醫學美容中心開業至今，不過才是短短的一年時間，就讓蘇蘇從一個無產階級者變成一下子進入富姐行列，從一個租房者變成一個購房者，這是蘇蘇一開始沒有想到的。
美容整容行業賺錢這已經是不爭的事實，但美容整容行業存在的風險也是很大的，這主要與這個行業市場混『亂』、行業『亂』象，美容院、醫療美容機構遍地開花，質量卻良莠不齊有關。現在國內情況是：醫師和手術分級管理都沒有規定，沒有規定哪些手術隻能由整形醫生做，哪一級醫生做哪一級手術。皮膚科醫生在做，中醫科醫生也在做。
與國外美容機構一般從醫療機構轉化而來的情形不同，國內美容業從理發業起步，上世紀80年代就有理發店做雙眼皮手術的。真是誰都敢動刀。甚至連街邊的理發店都可以成為美容整形機構，聽說你要將單眼皮割成雙眼皮，立馬就動手。膽子忒大！
以雙眼皮手術為例。這個手術看起來容易，做起來很難。現在有很多愛美的女『性』在追求歐式雙眼皮，這種雙眼皮就是眼眶凹陷進去。做這種手術，一不小心剝離了過多的組織，凹陷得過度，不僅人像猿人，雙眼皮也就外翻，整個都不自然，人也顯老。還有一種情況，組織去多了，形成的眼皮可能就不止兩層，有可能是三眼皮四眼皮了，看不得。最後就不得不來返修。據報道，10年間美容整形毀掉了20萬張臉。近年來所進行的手術中，有近一半的手術是整形修複。現在每天每做一台整容手術，後麵就跟著幫別人做一台修複手術。
三個月前，顧客胡燕到人之美醫學美容中心要求隆胸。人之美醫學美容中心的大夫為她實施了隆胸手術。按常規，做一例隆胸手術一般也就要30—40分鍾就能完成，但是那天手術從當日10時許開始一直持續到下午5時許。據胡燕事後介紹，自從手術那天起，疼痛就如影隨形地跟隨著她，隆過的胸一碰就痛，觸『摸』起來有硬塊，而且雙手一抬高胸部就痛，睡覺不能側身，提稍微重一點的東西胸部也痛。
一個月前，胡燕又找到了蘇蘇，要求蘇蘇安排醫師給她做第二次手術，取出了胸部的部分注『射』假體，但是手術後的疼痛症狀並沒有減輕。上周五胡燕又來反映情況，說胸部一直在疼痛，有時疼痛得晚上都無法入睡，她要求蘇蘇陪她到省級醫院進行檢查，並且還要蘇蘇先行給她三萬元檢查費。
聽到胡燕的反映情況後，蘇蘇心裏很著急，答應下周一就帶著她去甘海醫科大附屬醫院做檢查，所有檢查費用開支都由美容中心負責。胡燕也同意了，這才離開了蘇蘇辦公室。
沒想到，今天周一一大早，胡燕的丈夫就帶三個人來鬧事了。
昨晚蘇蘇又回到棉紡廠去住。葉蕾蕾不在，一大早夏小雨就上早班去了。夏小雨的早班是從早上七點上到下午三點，中午有一個小時吃飯時間。早上起床後，蘇蘇感覺到渾身不舒服，特別感覺到頭暈暈沉沉的，用手背測了額頭，感覺到很燙人，就從床頭櫃找來了體溫針，一量有38度。原來自己發低燒了。蘇蘇知道早上不了班了，就打電話給美容中心的業務經理崔力生，要他處理好美容中心的日常事務。
打完電話，蘇蘇又開始暈沉沉地睡了。
不到半個小時，放在枕頭邊的手機響了。蘇蘇伸手『摸』過手機一看，見是崔力生打來的。
“崔經理，出什麽事了？”
“蘇院長，不好了，不好了！”崔經理因為急，說話都不連句。
“你別急，有事慢慢說。”
“前天的那顧客帶她老公一起來了，還帶了很多人！剛跟我們吵過，嚇點打了起來？……”
“哪個顧客，你能不能說具體一點？”
“在我院做豐胸手術的胡燕呀！蘇院長你想不起來了？”
“哦，我知道了！”
“對方一開口就是要我們陪償30萬元，蘇院長你看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要是她敢胡來，你就報110，我馬上過去！”
“你身體不是……”
“這個你不管了，發生這事我能睡得下嗎？”
蘇蘇強忍著痛苦，急急下樓，在樓下街上攔住了一輛出租車，就往人之美醫學美容中心趕去。
事態真的像崔力生所說的一樣嚴重。來到美容中心時，這裏已經『亂』成一團了。胡燕的丈夫帶著三個人人，衝進了業務經理的辦公室，來者氣勢凶凶，桌上的電話機已被他們摔爛在地上了。見到蘇蘇進來，胡燕的丈夫一把扯過蘇蘇，劈頭蓋臉就罵，“你就是這裏的負責人？”
“我是，有事我們慢慢商量！”
“商量個屁！我老婆的事你看什麽處理！今天你不陪精神損失費三十萬塊，我就叫你這店片甲不剩！”
“如果你覺得甩東西能解決問題，那你盡管甩好了！”
“『奶』『奶』的，你不相信我不敢砸？”說完，鬆開了扯住蘇蘇衣服的手，氣急敗壞地抓起業務經理上一個計算器，隻聽見“啪”地一聲，頓時，計算器就四分五裂！業務經理想上前攔住，卻叫蘇蘇製止了，“讓他甩吧，想甩就甩，想砸什麽就由他砸好了！”
“既然你覺得砸東西可以解決問題的話，你先在這裏砸好了！我在那邊辦公室等你！”
沒想到，蘇蘇這麽一說，卻把對方震住了。
“你說，今天這事什麽辦？”
“你不砸了嗎？要是不砸了，那麽我們坐下來好好談。”
“首先，對胡大姐因在我們這裏做手術帶來的痛苦我再一次表示歉意！其次，我建議現在就到權威醫院進行檢查確診，如果檢查結果原因出在我方的，我們一定負起這個責任來……”
經過一陣的舌槍唇劍，對方也覺得現在隻有先這樣處理了。事情終於暫時得到平息了。但蘇蘇清楚，一旦確診下來，如果在賠償方麵達不成協議，最終一定會演變成一場訴訟官司。蘇蘇同樣心很煩。但目前隻走先帶顧客到甘海醫科大學附屬醫院進行檢查……
下午，甘海醫科大學附屬醫院檢查結果出來了，注『射』式隆胸術後硬結形成，建議手術取出。但是由於手術時間較長填充物已經與身體組織融為一體，因此這個手術做起來將十分困難。麵對醫院檢查結果，這是人之美醫學美容中心開業以來，第一次出事故，蘇蘇還真有點慌了。這幾天又恰巧碰到駱川出差在外，想找個人商量也沒有。
晚下班後，蘇蘇沒有回棉紡廠，在辦公室裏找來一片退燒『藥』就吃下，然後，就獨自一個出去散步。
在城東大道旁的一棟已經封頂的高樓前，蘇蘇停了腳步，從一樓開始往數，這棟樓足足有二十八層。要是站在樓上，眺望整個甘海市，一定別有一番風景。蘇蘇決定爬上高樓，圍牆的門虛掩著，門口也沒有人守，蘇蘇貓著腰，就穿進了工地。沿著『裸』『露』的散布堆積著施工渣土的樓梯，蘇蘇一級級走上去，直到樓頂。樓頂上風很大，四周護牆尚未砌造。蘇蘇走到樓頂邊緣，腳下是一排排濃鬱的樹冠和密如蛛網的街道，行人車輛穿行其間。
一塊捆沉重的鋼筋，被吊車有力的吊臂懸鉤著從蘇蘇腳下緩緩劃過，一聲聲尖銳的哨音從地麵清晰傳來……
蘇蘇正在出神地望著遠方，有人在背後叫了她，“你是什麽人，誰讓你跑到這樓頂上來！這是你來的地方嗎？”
“你快給我下去！”
蘇蘇回過頭，隻見一個戴著安全帽的看上去還不到二十歲的小夥子不知什麽時候站在自己的身後，確切地說他還是一個少年，一張還很幼稚但卻黑黝黝的臉，“我是這裏管工地的，你快下去吧，要不讓我們經理看見了，我又被扣錢了！”
“對不起，我現在就下！”
“下樓小心一點，樓梯渣土多很容易被拌倒的！”
“謝謝，我會注意的！”不知怎麽的，蘇蘇的眼睛濕潤了。這是一句多麽溫暖的提醒啊，很久很久了，沒有人這麽關心自己了。
下到地麵，已經是華燈初上。甘海市又迎來了她一天最輝煌燦爛的夜晚。這時，夏小雨打來電話，問她在哪，叫她趕快回來吃飯。夏小雨還說，何誼飛從工地剛到甘海，菜都是他弄的。現在飯菜全做好了，就等她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