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4)辭職()

護士節的早上,一上班,葉蕾蕾就向骨科護士長張儷提交了辭職報告。

“不想做護士這一行了?另有高就啊!”護士長張儷手拿著葉蕾蕾的辭職報告說。

張儷的嗓音像一個高音喇叭,一下子全護士站的人都知道葉蕾蕾要辭職了。於是,都紛紛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嘰嘰喳喳問個不停。

“今天已經十二號了,還有半個多月就到月底了,做到月底吧,也好領全月的工資啊!”同事今天好像特別地關心著葉蕾蕾。

葉蕾蕾:“我的好同事,謝謝你們啦!”

葉蕾蕾:“你們好好幹吧,麵包會有的,祝我的好姐妹們盡快得到轉正哦!”

“蕾蕾,你真的要走嗎?”平時和葉蕾蕾很要好的許妮,聽到葉蕾蕾要走了,很是傷感地問。

“你好好幹吧,醫院會給你們轉正的,但我是等不到那一天了。”葉蕾蕾輕輕地安慰著許妮,許妮聽了,抹著眼淚,“你們都走了,我也沒心思幹下去了。……”

“你傻啊,我是不受人家歡迎啊!你和我不一樣呢!你表現這麽好,繼續呆在這好好幹吧!”

許妮這才點點頭。

“都幹兩年了,就這樣走了,真可惜!”比葉蕾蕾早進來兩年的聘用護士林芳說。

葉蕾蕾:“我真的一分鍾也呆不去了!阿芳姐你保重吧!”醫院對聘用護士的種種不公以及偏見,帶給了葉蕾蕾太多的傷害和無奈,辭職不再當護士的決心已定。

“簽字同意吧,我的大護士長!”葉蕾蕾轉移過話題,崔著張儷在報告上簽字。

“你回去以後有什麽打算?”張儷問。

“目前暫時還沒有,但我想今後我幹任何一行都會比在這裏當護士強!”葉蕾蕾的話帶著刺。

“我簽字不管用,你得找護理部和人事部門去!”

“我的大護士長,我忘記告訴你了。在找你之前,昨天我已經去找過護理部和人事部門了,這兩個部門都說讓您這個大護士長先簽署意見,然後再呈報上去……”

“您看,我這傳達有錯嗎?要不,真的麻煩您親自打個電話問上級領導吧!”葉蕾蕾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

“葉蕾蕾,你好像對我特別有意見?!”

“我葉某不敢!說不定以後我來住院了,還求你給我打針呢?”

“不要這麽說嘛,有什麽意見你就說出來。”護士長今天顯得特別地有耐煩心,她要等待葉蕾蕾把話講下去。

“我走了,今後再也沒人敢跟你吵架了。但您可要多多高抬貴手,好好善待她們哦!”葉蕾蕾指著許妮、林芳她們對護士長說道。

“這算是我替她們求你了,我的大護士長。”

“我已經不是你的護士長了。”

“不,在您還沒簽字同意前,您還是我的大護士長,我還叫您一聲護士長!”

護士長抬頭看了一眼葉蕾蕾,便也不再說什麽,就在報告上簽字同意了。

葉蕾蕾頭也回地下樓去找護理部和人事部門了。

看著葉蕾蕾遠去的背影,護士長像要說什麽,卻最終沒有說出來。一下子,葉蕾蕾的背影就消失在樓道的轉彎處。

當葉蕾蕾從財務科領回這個月十二天兩佰多塊錢工資時,她終於流出眼淚了。她已忘記護士這個職業帶給她的所有快樂和感動了……

在回宿舍的一路上,在醫院當護士的情景曆曆在目……

骨科,在全院是一個大科室,全院科室病人最多,天天病床爆滿,常常忙碌得不可開交,片刻不得休息,很多時候葉蕾蕾回到家時腳腫得脫不下鞋來。在骨科上班的護士最忙最累……有時真是連上衛生間都是一路小跑的。

記得轉科來骨科的第一天,葉蕾蕾就跟護士長鬧開了。那天,也不知怎的,肚子一直在痛著,換『藥』鈴聲響了,葉蕾蕾給病人換『藥』時走路慢了一點,病人就把她告到護士長那裏,護士長就不分青紅皂白地把葉蕾蕾叫到她的辦公室,狠狠地批了一頓,還把一個月勞動費全扣了。

在骨科上班,葉蕾蕾每天比正式工提前一個小時來上班,一到科室換上護士服後就直接去病房進行晨間護理,剛完晨間護理,交接班的時間也就到了,一天的工作就這樣開始了。

但即使葉蕾蕾再什麽努力,也得不到護士長的認可。在骨科,讓葉蕾蕾更難受的是自己是一個聘用護士,受欺負的事時有發生,不管做得再好,正式工的總會在雞蛋裏挑骨頭。正式工經常犯錯的,卻常沒人看見。

葉蕾蕾又想起了她在轉科到骨科上班之前的事。在兒科上班可以說緊張極了,小孩住院,常常是大人心急如焚,孩子哭聲鼎沸。每個家長都格外珍惜自己的“心肝寶貝兒”。

在打針的時候,常常會這麽說:“你紮錯我10針都無所謂,紮錯我孩子一針可不行!”每當護理的時候或者給孩子輸『液』的時候,家長都會在旁邊進行嚴密“監督”。

記得有一次,葉蕾蕾給一個五歲的病孩輸『液』時,因為第一針沒有給孩子紮進去,孩子喊疼,家長便馬上咆哮著用高跟鞋踢向自己的小腿,當時血就流了出來。但葉蕾蕾還是強忍劇痛給孩子紮完了第二針……

葉蕾蕾清楚地記得自己剛進到醫院當護士時,那時的自己“腰板挺得特別直”,每當有人問她是做什麽的,她就大聲說是護士,覺得自己真的就像一個白衣天使那樣,是美麗和善良的代名詞,覺得這個職業給她增添了很多自豪!但現在兩年過去了,一切好像都在變了。

現在要是有人問起她的職業來,她不敢說了,怕別人會用白眼看自己。

有時候,隻要告訴對方自己在醫院當護士的,對方就會說:‘啊,真好,醫院現在可是肥差!”更有甚者會說:“患者到你們手裏就是羊,不宰他們宰誰?”這個時候,巨大的委屈總是壓得葉蕾蕾無法喘息。

在外人的眼裏,他們那裏知道,自己隻是醫院的一個聘用護士,各個方麵和醫院的正式工差別很大。一個月下來,基本工資加上勞動費、夜班補助等等,葉蕾蕾實際領到手的工資還不到正式工的三分之一——不超過七佰塊錢,扣完一切生活開支後就所剩無幾了。

聘用護士也是人啊,她們也要生活啊!但即使工資很微薄,葉蕾蕾在工作上還是盡心盡力的。

有的時候遇到家境貧寒的患者時,因為患者一時湊不夠錢買『藥』,葉蕾蕾就跑到『藥』劑科那裏去借『藥』,有的時候『藥』劑科不給她借,葉蕾蕾就自己墊付『藥』錢,先把『藥』拿出來。葉蕾蕾心想,畢竟救命要緊。

病人出院的時候,要是還湊不出治療費,葉蕾蕾就不忍心催要『藥』錢了,隻有苦笑著說自己又獻了一回愛心。

經曆的、看見的、聽到的、思考的,這一切的一切,讓葉蕾蕾逐漸從剛剛進醫院當護士時的充滿愛心,轉變成現在的無限傷心。

葉蕾蕾現在之所以選擇離開,是因為太多問題的累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