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實也大笑起來,他從袖中摸出短劍,向自己心髒處刺去,在他自己擬定的計劃中,他隻是一個餌,負責把皇上調出京城,調到這艘船上,如今大魚已上鉤,作為餌的他也就可以含笑於地下了。

新月把頭伸出方孔,卻見上麵一層乃是一間空蕩蕩的艙室,兩旁擺放了一排排床鋪。

她記得在草圖上這一間乃是水手艙,也是整條船的動力艙,盡管是在陸地上,兩旁卻依然建有兩排木槳,看上去即便把這艘船放進海裏,一樣可以劃走,她轉頭看了一圈,確認無人,這才兩手一撐地板,整個身子彈了出來。

馬如龍隨後鑽出,左右看看,納悶道:

“咦,這裏怎會一個人也沒有?莫非又是陷阱?”

“你見過這麽大的陷阱嗎?”新月沒好氣地說,“這裏是船上打手保鏢住的地方,可能船上出什麽事了,所以都到上麵去了。”

“那一定就是咱們打開的洞口被發現了,他們正在船上船下的找咱們兩人哪。”馬如龍想了一下說。

“你以為船上就咱們兩個要和他算賬嗎?告訴你,人多著哪。

“隻不過沒人知道咱們要走的這條捷徑。

“所以他還是屬於我的,我非親手殺了他報仇不可。”新月恨恨地說。

“這位海盜船的主人究竟是什麽來頭?是幹什麽的?”馬如龍問道。

“還是不告訴你的好,否則你也不用去找他,先嚇死在這裏了。”

“我的膽子有那麽小嗎?”

“你的膽子不是隻比老鼠膽大一點嗎?”新月斜瞧他一眼,幽怨地說。

馬如龍臉一紅,沒想到和嫣紅的這句調笑也被她聽到了。

“不過,可以告訴你一點:他以前真的當過海盜,還有一個嚇煞人的綽號“骷髏王”。

“據說許多商船一見到他那麵骷髏旗,定可鑿船自沉,也不願被他擄獲。”

“骷髏王?我倒是聽說過。”馬如龍回想了一下。說:

“十幾年前曾橫行於東海、黃海之上,可是八年前突然銷聲匿跡,原來是藏到這裏了,真是大隱隱於市啊。”

“他算什麽隱者?他在這裏殺的人比在海上殺的還要多,徹徹底底的一個食人魔王。”新月怒衝衝地說,一頭秀發直欲飄起。

“這怎麽會哪?如果他真是海盜,就是那個惡名遠揚的骷髏王,他身邊怎會有那麽多高人保護?

“那些高人可絕不甘與海盜惡賊為伍,有辱身份。”馬如龍搔著頭,迷惑不解地說。

“什麽樣的高人也難過金錢富貴這一關,更何況他的海盜身份知道的人很少。”

正說著,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聽聲音正是下樓梯往這裏來。

二人急切間找不到好的藏身之處,隻得就近鑽進一個床鋪下,拉下床單遮住身形。

一個人推門進來,一陣風似的衝到馬如龍二人上來的地方,馬如龍和新月睜大了眼睛,對視一眼,心裏同時想到:

壞了,上來時隻顧說話,忘了把那個方孔關上了。

那人猛然止步,四下

望了一眼,出聲道:

“咦,這是誰下去了,還是那兩個醉鬼上來了?”

新月做了個斬決的手勢,馬如龍搖搖頭。

那人巡視一周,並未發現異常,便順著梯子下去,新月探身欲出去,卻被馬如龍抓住了肩膀。

“你拉我做什麽?趁他下去趕緊溜出去。”新月小聲說。

“來不及了,他馬上就會上來的。”

馬如龍聲音剛落,那人果然已經蹬蹬蹬鑽了上來,口中罵道:

“這兩個酒鬼又躲到哪裏喝酒去了?一會回來把你們扔下去喂獅子。”一邊罵著,一邊急匆匆出門而去。

“這個小毛賊來去匆匆的,他要做什麽?”新月疑惑地說。

“一定是有人派他來查看我們被獅子吃了沒有,他們還在找我們。”

“那他們可要大失所望了。”

“未必,下麵不是有兩具屍體嗎?”馬如龍笑道。

“可那不是我們啊?”

“被四頭獅子一陣撕咬踐踏,沒人能認出是誰來。”馬如龍歎道。

新月腦中浮現出獅子利爪下那兩具血淋淋的屍體的景象,不禁激靈靈打了個冷戰。身子向馬如龍偎了過來。

馬如龍攬住她的肩膀,笑道:

“這樣也好,他們暫時不會搜尋我們了。我們行動也方便些。”

“那我們快些出去吧,那些小毛賊說不定什麽時候又會回來。”新月探身又要鑽出去。

“等一下。”馬如龍又抓住了她。

“又怎麽了?外麵沒什麽情況啊?”新月把頭探出去,左右張望著。

“是我這裏有情況。”馬如龍說。

“你這裏又有什麽情況了?我怎麽沒看出來?”新月回頭瞧他一眼,奇怪地問。

“很重要的情況。”馬如龍長吸了一口氣,肅然道。

“不可!”

門後衝出一人,劈手奪下李實手中的短劍,左臂一探,已攬住李實的腰,身形一飄,已閃至樓梯口,喝道:

“大人,事情剛剛開始,勝負未定,你豈可自尋短見?

“以後的大事還要靠你主持哪。

“快上去,上麵有人接應。”

李實隻是以為逃脫不掉,又不想落入敵手,才欲自裁。

他幾乎忘了身邊還有一個忠實的保鏢。

他此時頭腦才清醒過來,暗道一聲慚愧,快步向上走去。

“拿下!”皇上右手一指,暴喝一聲。

登時有十幾人蜂擁而上。

“回去。”守在樓梯口的那人也是一聲暴喝,雙掌翻飛,立時幻出漫天掌影,罡風激蕩,如同平地忽起波濤。

“千手千幻觀音掌!”有一人大驚失色,如遇鬼魅。

十幾名禦前侍衛還未衝至那人麵前,忽然感到好像一頭撞在軟綿綿的牆上,又都彈了回來,跌倒在地,有幾人嘴角沁出絲絲血跡。

隻有一人立身未退,衣裳卻也高高鼓脹,如同船上的風帆一般。

“你是何人?怎會這項少林絕學?”這人神色猶疑不

定,眼中卻滿是駭懼之色。

“淩峰,故人相逢,你還認不出我嗎?”那人嗬嗬一笑,驀然間身子一挺,暴長許多,顯得高大威猛,顴骨高聳、下頦尖削的臉部也一下子變得天庭飽滿、地閣方圓,紅光滿麵。

“苦禪方丈?”淩峰嚇得倒退一步,“你……你不是八年前就圓寂了嗎?我還親自到少林寺拜祭你的靈塔,你怎麽又活了?你是人是鬼?”

皇上和他身邊的人也都露出驚疑恐懼之色。

八年前,先皇駕崩一月後,少林方丈苦禪便也圓寂,因他是叢林領袖,又是一代武學宗師,當上特派淩峰為禦使前往少林拜祭。

怎樣也想不到八年後又見到了活生生的他,更想不到八年來時刻不離李實身邊的人居然是他。

“作為少林方丈的我是在八年前圓寂了,因為我又蓄發還俗了。”苦禪又是嗬嗬一笑,似乎並未把麵前幾十人放在眼裏。

“大師,您是高僧大德,無論佛學、武學,均為一代之冠,何苦參與到這謀反大案中?”皇上緩步上前,和顏悅色勸道。

“是啊,方丈大師,”淩峰也苦口婆心勸道,“您一定是不知道李實的狼子野心,被他花言巧語勸動,現在回頭還不晚。皇上寬宏仁慈,又一向仰慕您的聲名,不會怪罪您的。”

“淩峰,苦海無邊,回頭是岸,這正是我想對你說的。

“皇上寬宏仁慈不假,可是寬宏仁慈的皇上在長安大明宮裏,在這條船上的隻是昔日的太子殿下。”苦禪冷笑道。

“胡說,皇上隻有一個,就在你的麵前。”淩峰雖麵對素所敬畏的人,但聽到這等大逆不道的話,還是不禁出言怒斥。

“淩峰,你也是崆峒一代人傑,不思發揚光大崆峒派的武學,反而甘為皇家鷹犬,不怕辱沒了崆峒派列祖列宗嗎?”

淩峰也是崆峒派百年來難得一見的武學奇才,內外功均臻化境,更是當世三大武學宗師之一。

他聽聞此言,不禁麵紅耳赤,怒道:“苦禪方丈,淩某不過是敬你重你,才好言相勸,你卻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我縱然身為皇家鷹犬,也強似你甘心做無權無勢的相府奴才。”

“相府?”苦禪大笑起來,“天子、宰相、塵世富貴何曾在我輩眼中,我做的不是某人、某家的奴才,而是天下蒼生的奴才,這一點我倒是心甘情願。”

“天下蒼生?大言炎炎,欺世騙人!”皇上怒道,“淩峰,無需和他多說,來人,一起上,先把他拿下再說。”

皇上身後應聲閃出四個人,都未著宮廷侍衛的服裝,雖然服飾、高矮有別,兩邊太陽穴卻都高高鼓起,一望而知是內家高手。

“來吧!”苦禪長笑一聲,向後退了一步,踏在通向平台的第一級台階上,“看你們誰能闖過這道階梯,你們都是武林中的頂尖人物,居然奉一個海盜為主,而且還是凶殘暴虐的骷髏王,你們羞也要羞死了。”

淩峰剛衝上兩步,聞言臉上又是一熱。但他尚未思索,後麵的人已衝了上來。他心意一決,一跺腳,展動身形,搶先攻了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