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篇 且以深情共白頭（十）
慕寒其實多少有點想不通，那麽多人形形色色，圍繞在顧卿遙身旁的人也不少，為什麽似乎所有人都想誘惑自己？
是不是自己看起來特別容易被動搖？
慕寒沉默良久，這才淡淡開口道：“抱歉，我不知道巴裏特先生您是什麽意思，但是……”
他微微挺直脊背，輕聲道：“我和索菲亞小姐情投意合，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她欣賞我，我也珍視她，我們尊重彼此的夢想，她也知道我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我們是最好的伴侶，也是最好的知己。在這樣的情況下，我想恕我無法讚同巴裏特先生您的說法，即使有一天，您需要找一個人來繼承您的財產，將您的事業發揚光大，我想也絕對不應當是如此……”慕寒深深吸了口氣，他覺得自己很久沒有把話說得這麽暢快淋漓了，他微微閉眼，這才低聲道：“巴裏特先生，我想過很多次和您見麵時候會是什麽樣子，可是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我會對您說出這樣的話，如果有冒犯，我很抱歉。可是……您將選定您的繼承人作為給索菲亞擇偶的標準，您這樣，您這樣，對索菲亞有一點尊重嗎？”
巴裏特靜靜看著慕寒，垂眸笑了：“你似乎一直在忽略一個話題。”
慕寒沒說話，隻是攥緊手指。
“我說，如果有了這筆財產，你就可以和顧氏平分秋色。”巴裏特看向不遠處的黎霂言和顧卿遙，輕笑一聲道：“你可以說出你的想法，慕寒，他們現在的距離聽不到。”
“我不在乎他們是否能聽到。”慕寒低聲道：“我不同意。”
巴裏特有點詫異。
“你曾經……”
“巴裏特先生也知道是曾經，曾經的我不懂事，不代表十年後對我依然如故。”慕寒垂眸笑笑，淡淡道：“巴裏特先生，我現在說這樣的話，您可能會覺得奇怪，但是……我是真的很敬慕姐姐，我很高興姐姐能夠帶著顧氏走到這裏，我這個人沒什麽商業天賦，可是姐姐有，而且能夠將這一切發展到這裏，達成很多人終生都無法達成的成就，我很為姐姐高興。另外……巴裏特先生不是和姐姐關係甚篤嗎？”
他的神色帶著三分古怪。
巴裏特笑意漸深，淡淡道：“商界沒有永遠的朋友，隻有永恒的利益。”
“您的想法和我之前很像。”慕寒笑笑，拿了杯酒坐在巴裏特身邊，這才認真道：“從前我也這樣想，可是後來我覺得我的想法或許是真的錯了。”
慕寒的笑容很好看，眼神都明亮得很。
“有很多事情是比金錢和利益更重要的，真的。”慕寒舉杯和巴裏特輕輕碰了碰，輕聲道：“剛剛的話，我不會告訴姐姐，可是如果有下次……抱歉巴裏特先生，我會毫不猶豫地站在姐姐那邊。”
這一次，巴裏特是真的愉快地笑了出來：“你是真的長大了。”
慕寒微微一怔。
“顧小姐對我說，說不需要考驗你，因為你已經足夠成熟了，你能夠給索菲亞一個未來。抱歉，慕寒，我畢竟是身為人父，我希望我的女兒可以快快樂樂地度過一生，所以我還是決定考驗你。”巴裏特平靜道。
慕寒錯愕地看向巴裏特：“所以您剛剛……”
“公司的事情你不必擔心，其實我之前也和顧小姐說起過，顧小姐對你的商業天賦讚許有加，當時你經曆很多事，你的脾性也不成熟，現在時過境遷，你如果有心，也可以試試看。即使沒有也沒關係，我並沒有將這些作為考察索菲亞相伴一生的人的硬性指標。”巴裏特笑笑，道：“你的確和從前很不一樣，我很高興索菲亞有你陪在身邊。”
慕寒的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似的，他站在那裏，卻是有種說不出的手足無措。
良久，他方才猛地一鞠躬：“謝謝您，謝謝。”
他清清楚楚地記得，曾經巴裏特來到華夏國時，看向他的眼神是什麽模樣。
十年了，慕寒卻依然記得，那時候巴裏特曾經說過他一句話——
“心術不正，難成大器。”
這句話讓他躲避了巴裏特那麽多年，盡管後來，他和索菲亞感情愈發好了，可是索菲亞也知道，這是慕寒的心病。
他隻能偷偷摸摸地給巴裏特送東西，也不敢走到巴裏特的麵前，將自己這些年的改變說給巴裏特聽。
“我，雖然我現在還年輕，但是我敢保證，未來的每一天，我會一直一直待索菲亞好，”慕寒的眼神帶著光，輕聲道：“我知道被愛著的人有多麽幸福，我一定會讓索菲亞一直這樣幸福下去。巴裏特先生，謝謝您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
他再次深深鞠下一躬，巴裏特有點哭笑不得：“你這是做什麽……”
“我知道我從前有多混賬。”慕寒微微垂眸，低聲道：“我現在，我現在很高興你們能夠重新接納我，巴裏特先生，我一定會對索菲亞一直好下去的。”
巴裏特沉默地看了慕寒良久，這才默然點了點頭。
不遠處，顧卿遙笑著朝慕寒和巴裏特的方向看了一眼，笑道：“看來是成了。”
“你之前不是一直對慕寒說不必擔心？”黎霂言好笑道。
顧卿遙眨眨眼，輕聲道：“雖然是這樣說，可是其實還是有點緊張，畢竟……”
畢竟有些成見是很難被改變的。
坐回顧卿遙身側的時候，慕寒顯得很是興奮，唇角卻依然緊緊抿著。
顧卿遙見了，忍不住笑了笑，拍了拍慕寒的肩膀，道：“你跟我上來一趟。”
“可是……”慕寒那眼神，顯然是說巴裏特還在呢。
顧卿遙忍俊不禁：“巴裏特先生有霂言陪著呢，你擔心什麽？”
慕寒這才點了點頭，徑自跟了上去。
顧卿遙在書房裏麵翻了翻，這才翻出來一份東西遞過去：“你看一下，熟悉嗎？”
“這……”慕寒拿著那本小冊子，手微微發顫。
顧卿遙笑了：“是十年前的東西了，那天剛好被黎景晟翻出來。”